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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Chapter 18

chapter17

莱格赛在万米高空飞行了近两个钟头,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都说黎明前的天空最黑暗,此时,公务机航行于夜色,机舱窗外黑漆漆一片,机舱休息室也没有开灯,唯独从门外泄进来的一丝白光,能够勉强照明。

殷酥酥这头毫无防备,忽然被男人捏住下颌囚入他的空间,着实有些被吓到。

他离她好近。

前所未有的近……

心跳如同雷鸣,殷酥酥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这个距离,她能清楚看见他白璧无暇的皮肤,立体的五官,雾霭沉沉的双眸,还有他瞳孔正中处,那个唯一的、心慌意乱的她自己。

眼睫扇动两下,殷酥酥脸颊火烧火燎,慌得直想躲。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印象中,从她和费疑舟认识之初到现在,他对她一直谦逊有礼尊重有加,为数不多的几次肢体接触,也都处于特定情境、因为特殊原因。

可现在,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他这样堂而皇之又霸道地将她禁锢在床上,她脑子都懵了。

“费先生……”殷酥酥试探地出声。虽然再三强迫自己镇定,但微微发颤的尾音已经暴露出她的惶恐与不安。

她人在天上,在这个男人的私人飞机上,甚至躺在他的卧室他的床上,这种情况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想对她做什么,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殷酥酥想,说到底也怪她自己天真,竟然以为世界上存在免费的午餐——位高权重的贵公子几次三番施与恩惠,怎么可能不索取回报?

几秒钟的光景,懊恼、后悔齐齐涌上心头。

咫尺之遥,费疑舟仿佛没有听见殷酥酥的轻唤。他垂着头,依旧直勾勾注视着怀里的姑娘,眸沉如海,固执地要求她重复:“我在问你话。你刚才是不是喊了我的小字?”

刚才她叫他什么来着?

殷酥酥微滞,记忆倒流回数秒前,想起来了。继而两颊温度飙升,开口解释,带着窘迫和歉疚:“……确实,我叫了你‘阿凝’。实在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顺口就叫了出来。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费先生你海涵。”

费疑舟盯着殷酥酥,静默不言。

他此刻的心情其实相当微妙。

阿凝这个小字,知道的人很少,从小到大,只有至亲的几位长辈会这样称呼他。

费氏家业庞大,历代长子都肩负着重任,爷爷为他起名疑舟,寄寓的是老一辈对孙辈的疼惜怜爱,希望他能成为合格的掌舵者,带领家族继续前行的同时,又能有个身心的避风港,靠岸停歇。

同龄同辈的人里没多少人知道他字凝,跟没有人喊过他“阿凝”。

这个蓬蓬卷发乱糟糟、尚还睡眼惺忪的漂亮女孩子,是最动听的第一个。

仿佛这两个字,天生就该被她唇齿洗礼。

昏暗的休息室内鸦雀无声,静得一根针落地也清晰可闻。

费疑舟自上而下,视线沉静地落在殷酥酥脸上,如同工笔勾勒,依次描摹过她光洁的前额、亮晶晶的眼睛、和高挺却小巧的鼻头。

所有彩妆都已经卸去,她最纯粹的模样展露在他眼前。

皮肤仍是雪白细腻的,但女艺人职业使然,长时间昼夜颠倒不规律的作息,导致她下巴位置冒出了青春痘。小小圆圆,有点明显,可一点不难看,反而像粉白宣纸上绽开的两朵红色小花,平添她万种风情。

末了,费疑舟看向殷酥酥的唇。

她的唇形长得很饱满,即使不涂口红,唇色也呈现出最健康的浅粉色,娇艳欲滴。也正是因为这副嘴唇,堪称神来之笔,让她本就出挑的五官更具媚态。

一息间,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在费疑舟的脑海中浮现。

他忽然想知道,亲吻这张唇,是什么感觉。

这个想法出现的刹那,费疑舟眼底便有暗流涌动。妄念失控,蔓延,汇聚,翻搅,最后形成一对深不可测的渊。

都说神魔两道,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费疑舟瞳色黯得可怕。姑娘巴掌大的小脸被他钳在指掌间,他甚至无需将头埋更低,只是指尖微挑,就轻而易举嗅到了她的呼吸。

彼此的气息交缠。

他的清冽幽凉,她的甜腻错乱,一个贪婪,一个慌张,心思各异地对峙。

天晓得,殷酥酥这会儿害怕得,差点两眼发黑昏过去。

她们这一行,拿梁静的话说,随便往红毯上扔张网,捞到的俊男靓女大明星,十个有九个都是大佬豢养的金丝雀。艺人有色相,富豪有权财,这种关系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方都不吃亏。

殷酥酥这些年谨记着父母的叮咛,坚守着热爱表演的初心,未曾妥协过。

但,殷酥酥很清楚,费家大少爷如果真的想在这儿要了她,她只能顺从。

心脏狂乱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殷酥酥知道自己逃不掉,十指收握成拳,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强吻没有袭来,她脑补的可怕画面也一帧都没有发生。只有一只沾染着初秋夜寒的修长食指,绕起几缕凌乱的发丝,捋到了她耳后。

殷酥酥:“……()”

殷酥酥唰地睁开双眼,瞪着费疑舟,脸上写满惊诧和疑惑。

男人眼底的欲渊已经没了影,云消雾散,仿佛刚才那只要吞人的猛兽只是她没睡醒产生的错觉。他和她对望,眼神沉着而自制,甚至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你没有冒犯我。?()_[(()”费疑舟边平静地说,边松开扣住殷酥酥下巴的指,同时站直身体。

“哦……”殷酥酥还沉浸在先前那数秒钟的惊悚中,没回过神,怔怔点头应下。

费疑舟淡淡地说:“你的声线灵动清脆,这个名字被你叫出来,很好听。”

殷酥酥本来

() 都以为自己今晚要被睡了,哪里能料到,剧情陡然急转,太子爷不仅没冲她发火,反而还冷不防对着她一通猛夸。

她微僵,好片刻才低声支吾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别人叫你阿凝,所以生气了。”

费疑舟:“不是。”

他停顿半秒,再开口时语气较之前更温和几分:“我没有生你气,你别误会。”

殷酥酥抿了抿唇,心中还是对他刚才的举动十分不解。琢磨着,鬼使神差,下一秒就脱口把心里话问了出来:“那你怎么突然冲过来抓着我不放?”

话音刚落,殷酥酥就悔青了肠子——又犯蠢了。事情过了就过了,她在刨根问底个什么劲!

几步外的费家大少爷倒是依然冷静得很,面不改色地回答:“因为我刚才忽然想吻你。”

殷酥酥:“……”

原谅殷酥酥是个小糊咖,见识短浅,从小到大真没见过这种场面——看看费公子这清贵出尘的姿态、这矜平自若的神情,再听听这番露骨直白没有丝毫迂回的话。

佩服,太佩服了。

她在心中暗道:这就是真正的上流社会吗,耍流氓都能耍得这么清新脱俗。

好牛。

殷酥酥就这样边胡七八糟地思忖着,边抱着被子呆若木鸡。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话,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沉默。

空气一时间静得暧昧。

万幸的是,一阵敲门声很快打破这场寂静。

“砰砰。”恭而有礼的两声,节奏稳重。

殷酥酥被这声响惊到,怕对方进屋,下意识往床的里侧缩了缩。

费疑舟目光掠过床上红着脸、散着发、姿容娇懒的女明星,微蹙起眉。尽管知道没有他的准允,没人会擅自进来,他还是动身侧行几步,不着痕迹地将殷酥酥挡在了自己身后,隔绝开所有可能投向她的视线。

“什么事。”费疑舟沉声应。

“先生,飞机将于五分钟后开始下降高度。”乘务组长的声音自门外传出,职业而恭敬:“下降过程可能遭遇不稳定气流,请您和殷小姐移步至安全座椅,系好安全带。”

“知道了。”

“有需要请随时摁铃。”说完,乘务组长离去,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离。

被这一打岔,殷酥酥反而没那么尴尬了。她松开攥在手里的棉被,清了清嗓子,捋了捋头发,从床上站起身,走到安全座椅前,弯腰坐下。

扣好安全带后,余光扫见费疑舟于她身畔施施然落座。

两相静默。

殷酥酥抓紧了扶手正襟危坐,费疑舟则垂眸,摁亮了手机屏幕。

很快,莱格赛750遭遇了第一波不稳定气流。

整架飞机重重一震。

强烈的失重感攫住了殷酥酥的心脏,她闭上眼,回忆之前费疑舟教她的方式,拼命调整呼吸。为转移注意力,她索性把心一横一咬牙,厚着脸皮说:“刚才我说想请

你帮我一个忙,具体是指帮我撤一下那个微博热搜。()”

嗯。?[(()”费疑舟眉目平静,只回了她一个字。

殷酥酥没明白费公子这个“嗯”要表达的意思,迷茫地飘高尾音,表疑问:“嗯?”

费疑舟熄灭手机屏,语气微寒几分:“我已经跟何助理交代了,他会妥善处理。你放心。”

“……”殷酥酥吃了一惊,“你都不想了解清楚事件始末?”

“先替你解决麻烦,之后再来了解也不迟。”费疑舟转眸看过来,端方清冷:“你想倾诉的话,现在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有其上司就有其下属。

何助理是费家太子爷最得力的心腹,鞍前马后数年,行事风格也完全随了主,雷厉风行。费疑舟前一分钟将事情吩咐下来,何建勤下一分钟就给办得妥妥当当。

对于金主爸爸的出手相助,殷酥酥自然是千恩万谢,并放下话,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

天擦亮时,殷酥酥终于回到樟树巷的公寓。

趴沙发上打个盹儿的功夫,门铃突然嚷起来,叮叮叮,叮叮叮,震得她脑瓜子嗡嗡响。

殷酥酥困得眼冒金星,低声嘀咕了句方言粗口,不情不愿地起身开了门。

是经纪人梁姐和助理许小芙。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什么造型呐?老爷儿都晒屁股了,还没睡醒呢?”梁静对着她就是一顿碎碎念。

“老爷儿”这说法是地道京城话,太阳的意思。

殷酥酥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蔫耷耷地重新趴回沙发上,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气若游丝:“再让我睡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瞅你这打蔫儿样儿,昨晚上偷鸡摸狗去了?”梁静领着许小芙走进屋里,门一关,坐在殷酥酥旁边扒拉她,兴冲冲道:“快别睡了,赶紧跟我们说说,你怎么跟咱金主爸爸吹的枕边风?”

殷酥酥黑线脸,斜着眼睛瞥她:“枕边你个头。”

“耳旁风耳旁风。”梁静嘿嘿笑,“口误。”

殷酥酥作势打呼噜,不吭声。

就连闷葫芦许小芙都忍不住惊叹:“酥酥姐你知道吗?半夜看见那条热搜,我和梁姐吓得腿都软了,生怕这事儿会影响你的《凡渡》。结果梁姐刚给你打完语音,几分钟时间,那个热搜就没影儿了,这速度,真牛!”

“也不看咱们金主爸爸是谁,谁敢不买那位爷的账。”梁静是真觉得扬眉吐气。

论长相和演技,她家酥酥丝毫不逊色那些一线,以前拼后台拼背景,她家说不上话,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有费氏在背后坐镇,殷酥酥的前途不可估量。

殷酥酥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轮,靠着抱枕不说话,心里跟搅了团乱麻似的。

梁静见殷酥酥沉默不语,又拍拍她的肩膀,试探:“以前你不信邪,什么都想靠自己,这回知道‘靠山’有多重要了吧?要不是费疑舟,网友的唾沫星子这会儿都淹死你了。”

殷酥

() 酥闷闷点了下头:“嗯。”

梁静:“行了,想开点一切都不一样了。傍大佬嘛,多新鲜呢。”

许小芙来京城的时间不久,很多京城话还听不懂,闻言皱起眉,呆呆地问:“梁姐,那么多女明星都有金主呢,有什么新鲜的?”

梁静无语,跟小朋友科普:“‘多新鲜’的意思就是‘这事儿没什么奇怪’。”

许小芙天真无邪地点头:“哦,明白了。”

殷酥酥被她们吵得脑仁儿疼,捂住脑袋:“姐妹们,你们俩消停会儿成么,让我再歇歇。”

“殷酥酥,看你这模样,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昨晚压根都没睡觉。”梁静用探究地眼神审度她,倏忽眯起眼,生出一个猜测:“你昨晚该不是就和咱金主爸爸在一起吧?”

殷酥酥被呛了下,心虚小声:“……没有的。”

“没有才怪。这么累,侍寝去了?”

“……”殷酥酥懒得再和这精明姐妹东拉西扯,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嗯嗯对对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都认,行否?”

梁静这回却缓缓地叹出了一口气,静了静,语重心长地提醒:“你逢场作戏陪陪笑就好,不要太当真。趁着他对你正在兴头上,多拿资源,这些大人物,身边美女如云,千万别把心赔进去。知道吗酥酥?”

窗外日光逐渐灿烂,似乎预示着今天将是好天气。

殷酥酥却只嫌那光线太刺目。她闭上眼睛,乖乖回答梁静:“知道。”

继而莫名回想起不久前,她和那位“大人物”在云端之上发生的的离奇对白。

彼时,她得知太子爷二话不说便允诺帮自己,愕然地望着他,匪夷所思:“费先生,你一直这么爱做善事吗?仅仅凭我两三句话,就出手帮这个忙?”

费疑舟回答:“帮你这个忙,无非两个结果,要么你无辜,那就是我伸张了正义。”

殷酥酥:“如果我不无辜,你不就是助纣为虐?”

费疑舟慵懒而轻缓地说:“你不无辜。就你就当是我护短,无条件袒护定了你。”

殷酥酥对此感到匪夷所思,讶惊讶得噗嗤了声,不理解:“你就不怕我是看中了你有权有势,于是欺骗你利用你,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话惹得费疑舟弯唇,勾起了一个好像无甚所谓,又格外耐人寻味的笑。随后,他注视着她,语气平静道:“首先我相信殷小姐的为人,你不会。”

殷酥酥好笑:“费先生会不会太自信。你是没看到网上那些人怎么扒我。他们都说我面相就很心机,一看就很有手段。”

费疑舟:“其次,如果你真想利用我并且这么做了,我或许该感到荣幸。”

这次换殷酥酥呆掉,困惑:“为什么?”

费疑舟淡淡地说:“说明殷小姐肯定了我的实力,并且意识到了我对你而言颇具价值,不是么。”

殷酥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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