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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3)

程中,工部要派人去监查天津港的进度与进程,让他们按时按质按量的完成!这些事,你要安排谁来做,给朕拟了折子!一件一件的记清楚,将来,哪个环节出了错,朕就找谁!”

“是。”

“徐叁,报名商家的保证金,不必经内务府的手,你们户部派人去点银子收银子验银子,不论哪件事,都派稳妥的人!责任到位!”明湛道,“譬如,谁负责哪个,写出条文来叫他们做完一项就签字画押,也省得出了事谁来推捼。”

徐叁忙应下。

“兵部,顾岳山,如今帝都商人文人,人越来越多,且日后颇多涉及银钱之事。你与永宁侯、帝都府尹田晚华、帝都巡戍使陈四贤,你们四个商议出个法子,加强巡视帝都街道,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朕盯牢了!”

“礼部,欧阳。图书馆马上就要开馆,还有朕先前命各总督推荐的有才学之士,过几天也要到了,欧阳,他们的接待你来安排。问一问可有住的地方,若是他们不方便,通通安排到行宫朱仪殿来。”明湛看一眼欧阳恪,眼神冷凝深沉。

欧阳恪起身,“老臣遵旨。”

“吏部,将西北军所有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的履历给朕备好。”

不仅是吏部尚书郑临重,其余五人的心跟着一颤,只是大家混官场久了,习惯了不动声色,郑临重领旨。

明湛仿若未曾察觉臣子心中所想,唇角一翘,带出三分笑纹,吩咐道,“今日都有哪些奏章,来,咱们商量着把活儿干了。”

赵青怡就算把地砖跪出个洞来,明湛也没打算召见他。

人晕了直接抬出去,叫赵家人来接就是。

哪怕直接跪死,明湛只当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至于指婚之事,有这事吗?不好意思,皇上好像患了选择性失忆症!

总之,这个时候,也没人会不知趣的在明湛面前起明湛为阮嘉睿指婚赵家之事。

明湛一冷脸,也能镇住半个场子。

在淮扬,林永裳的感受就比较复杂了。

他将段文倩的上书夹在自己的密奏里八百里加急的送到帝都,结果,段文倩这种坑爹的举动引的众怒。虽然自国法而言,段文倩无罪。

她岂止无罪,永定侯萧夫人听到段文倩此举,萧夫人道,“段家这等人家儿,竟生出这样明辩是非的女孩儿来。破窑出好瓷,果然有理。”

永定侯叹口气,姑娘虽好,命却不怎么样。“多亏了林大人。”段氏住在总督府,如今能这样明事理,林永裳定是下足了工夫。永定侯也得知林永裳的情,暗道林永裳果然够手段,竟然能叫段氏上此奏本。

他是武将出身,家里真不讲究寡妇守节啥的。

可是,除了林永裳与何家感激段文倩,其余人,只要是男人,只要家里的闺女的,纷纷在内心无比同情段家人道,“这要早知道生养下这样的女儿来,还不如生就掐死干净呢。”

虽然明湛没有当堂处置段文倩,也说了不干涉段文倩出宗之事,并且也没怎么着段家,只是宣段家人回帝都,本身就说明了皇上的一种倾向。

帝心对段家没有好感,可见段家仕途啊……

李平舟是林永裳的座师,以往对林永裳也多的维护提拔之处,李平舟着人送了封私信来,上面只有四个字:谨之慎之。

明湛给林永裳的密奏只回批了一句话:军政已付你手,朕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淮扬!

这个人情,虽牺牲了段家,明湛还是让林永裳给了永定侯,明湛把话点出来:你的心思,朕明白。朕要什么,你也得清楚。

林永裳将李平舟的信搁灯上燃尽,只余几缕纸帛的飞灰在空气中随着隐隐的气流上下飞舞,灵异非常。

明湛正一门心思放在天津港和西北上,这时候,又有新鲜新闻。

山东孔氏家族一节妇,守的望门寡,受过德宗皇帝、仁宗皇帝、以及太上皇,三朝帝王奖赏的贞洁牌坊,堪称一代贞洁圣女的典范,在听闻段氏此举后,竟仿段氏上书皇太后。

奏表中道:民妇虚度八十载光阴,尚未见过此等不贤不孝不贞不洁无廉耻之妇人。且妇人以贞静为主,陛下万世之圣君,焉能容此恶妇存活于世。

段氏的奏表由淮扬总督林永裳代呈,如今孔氏的奏表则由山东巡抚纪怀盛代呈。

明湛对着几位阁臣道,“纪怀盛可不就是福闽纪家子弟么?死在赵家门前的那位纪氏是纪怀盛的侄女,对吗?”

您老这消息真灵通。自来皇帝越是莫测,朝臣越是惊惧,此真理,千年不变。明湛这样一句,吏部尚书郑临重忙道,“陛下英明。”

“听说节妇讲究的是安分随时,孔氏女倒是大不同,远隔千里就要仗着孔圣人的名头儿来干政了。”明湛淡淡道,“拟旨,孔家教女无方,干预朝政,夺衍圣公孔令德之爵位,令其族兄孔令平袭之。”

搔一搔下巴,可能是要长胡子了,下巴时常会痒,明湛沉吟道,“再问一问孔令平,节妇若能理政,还要官员做甚!告诉孔令平,老太太年纪大了,朕不予她计较,可若是朕旨意一到,老太太就来个贞烈之举,朕是绝对不会原谅无视朕之人的!”

探花儿秘书郑开浚连忙拈笔点墨,欧阳恪劝道,“陛下,孔氏一乡愚妇人,陛下乃圣明天子,何必与她一老妇计较。”

“若是乡愚妇人,能请得动纪怀盛?”明湛反问一句,淡淡道,“若此例一开,各地节妇纷纷效仿,怕朝中要形成节妇干政的风气了。何况对于段氏,朝中已有公论。朕若听了孔氏之言,就推翻朝中公论,将来也不必再用你们了,直接请孔氏来坐阵朝纲岂不省事。”

欧阳恪不再言语。

明湛继续道,“回批纪怀盛,问他与孔家可有什么关系?孔家节妇给了他什么好处?否则正二品大员,焉何受一老妇驱使?问一问他臣节何在?”

有人走了节妇祖宗这步棋,原本想趁机兴风作浪,不料明湛雷霆手段直接处置,衍圣公从此易主,山东巡抚惶恐不安,一时朝中人人噤声,不敢再触帝王霉头。

明湛迅速的将衍圣公的爵位转赐孔亦平,那孔亦平自然是喜从天降,却也知晓自家这位节妇祖姑母惹得陛下不悦。

有明湛的训斥,孔令平生怕节妇祖姑母一怒之下生出什么不测来。

孔令平坐在孔氏跟前,面容平肃,他比孔令德尚要年长,相貌平平无奇,更没有孔圣人传下来圣人仙气可言,随便一出去,这就是路人甲。

自从帝王训令一至,孔氏就开始节食断水,一意求死。

孔令平叹道,“祖姑母这是做什么?您这里死了,传出去就是咱们孔家怨望。我的国公位自然坐不稳,就算祖姑母不惜性命,总要为族弟想一想,他刚刚失了国公位,世态炎凉,如今正是艰难之时呢。”

“话说当年,这国公一爵本是家祖父的,无奈家祖父不知惜福,被德宗皇帝夺了爵,孔家上下惶惶不安。正当时,祖姑母刚订婚的丈夫过逝,还是陆家爷爷给咱们出的主意,让祖姑母守了望门寡。祖姑母的美名传出去,德宗皇帝赐姑祖母贞洁牌坊,又令祖姑母的同胞兄长袭爵。”孔令平咬牙吁叹,“这一守,就是六十年,三代皇帝都过去了。祖姑母都是为了孔家受了这些年的委屈,即便是我,心中对祖姑母也只有感激。”

“不论是谁袭爵,起码,孔家衍圣公的爵位是在的。”孔令平动情的劝了通,见孔氏并不为之所动,便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袭爵,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祖姑母若是不在乎令德族弟,您有个好歹,皇上定要问罪于我。祖姑母,我是孔氏族人,却没有圣人的品格,介时,为了保住我的家人,只得做出适当的牺牲。不论如何,我是不会让皇上的怒火发到我身上的。毕竟,您是令德族弟的亲祖姑母,与我,只是族亲罢了。”

话到此处,孔氏方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苍老的眼睛如鹰隼般摄住了孔令平,声音同样干枯,“你欲如何?”

孔令平道,“我并不准备如何,只想姑祖母好生活着。令德族弟已走错了一步,我不可能拉着孔家给他陪葬的。姑祖母活着,才能照看好令德族弟,不是吗?”

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81、更新 ...

皇帝变了。

不单是近臣有如此感触,只要是上朝的,现在都存了三分谨慎小心。

当初,皇帝笑眯眯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他们畅所欲言,他们自然能够畅所欲言。

如今,皇帝总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一双眼睛看不出任何喜怒,自觉面子没有衍圣公大的,都自发闭嘴。

衍圣公之爵,诸臣尚未反应过来,直接易主。

自此,国公府换了门庭。

有爵之人看到是个什么滋味儿,也只有他们知道罢了。

朝臣中有跃跃欲试找皇帝说道一二的,却发现早朝时,同僚们默契十足的没人提及。

能做官的都是聪明人,若是明湛提出削衍圣公之爵,自有人说道。可如今,皇帝圣旨已下,自来天子金口玉言,无可改悔。何况袭爵者依旧姓孔,恐怕除了有数的几个有与孔令德有关系的,无人去为孔家出头儿。

在朝中,与孔令德最亲近的无过于姻亲南丰伯陆家。

南丰伯本人与大驸马陆文韬皆是垂眉敛目修闭口禅,谁还去当这出头儿的椽子。

南丰伯府亦有自知知明,自陆老八与吴婉一案后,陛下对他们陆家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虽然与孔家有姻亲,不过,陆家尚有一家老小,总不能为了孔家便不要命的将脑袋往刀刃上碰。

故此,衍圣公易主一事,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朝臣们不开口说话,明湛却要说一说,他温声道,“近日来,朕一直想着,爵位赏功臣。能在这大凤宫站着的,身上有爵的,不是自身立功就是先祖有功。朕原本预料,你们几代富贵,延师教习,世情道理,总要比常人强上一些的。不想,自朕登基,几起有关贵胄子弟的官司案情,着实让朕大开眼界哪。”

“朕是不敢信,也不能信哪!”

“你们本身精明强干,朕真想问一问,你们在家是如何教养子侄的!”明湛声音转冷,起身走到丹陛之下,打量着躬立的群臣,“朕也是为人子,你们自然无法与镇南王相比。可是,世理民情总比街上那些百姓们要强吧!再瞧一瞧,你们教导出来的子侄吧!简直丢人现眼!辱没祖宗!”

“三字经上说,子不教,父之过。再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拍着胸脯跟朕说,节妇如何淑贤贞静如何安分守礼!孔家节妇又如何!德宗、仁宗、太上皇三帝都赞的贞节之人,一无品村妇,竟能使唤朕的二品巡抚,间接干预朝议!”明湛斥道,“纵使宫里太皇太后,也没他孔家女的威风大!”

“德宗、仁宗皇帝朕无缘相见,太上皇朕是知道的,并非昏庸之君。太上皇并未见过孔氏,焉何会赞孔氏之节义,还不是你们给太上皇的忠心之言!”明湛沉声道,“你们呢,你们谁又见过孔氏?来,给朕说一说?”

这个时候群臣恨不能表白自己连孔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哪个会上赶着找抽呢。

明湛讥诮的笑一笑,“是了,节妇怎可轻易见外男!你们自然也是没见过的!既然你们见都未见,又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言的就去跟太上皇说孔家节妇是个好的!而你们,又是因何缘故去为了孔氏进美言进良言!再由你们,朕多想一步,当初德宗皇帝仁宗皇帝时,又是谁、又因何热捧孔氏寡妇!”

“一个女人,丈夫死了,做了寡妇,难道终身不另嫁,守住了贞操,这个女人就是个好的吗?”明湛质问,“这个贞节是她自愿守的,若是个个都如今孔氏这般,守节守成了朝廷的祖宗,就因为得了三块石头,便张扬跋扈,二品巡抚都要听她调宣。那么,朕得说一句,她这个节妇不守也罢!”

“朕要不起这样的节妇,大凤朝也经不起这种节妇的折腾!”

明湛眼望着一排排垂下的脑袋,勾起唇角,“一个寡妇,仗着节名与衍圣公的名头儿,就有这种本事。你们,朝廷大员,家里子侄做出的那些恶心事儿,朕简直都为你们羞愧!”

“赵喜之后,又有陆八,陆八之后,又有徐秉生!”明湛眼睛盯着徐叁,“这是朕看到的,朕知道的,在朕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人面兽心之辈!”

“你们是朕的股肱,一个个的都是能臣干将,怎么子侄就这样的窝囊无能!”明湛道,“朕想过了,以偏盖全,未免不公。朕也不信,朝廷百官子弟,莫非就个顶个儿的不成才吗?你们,有爵人家儿,自国公起到伯爵止,每家一个。朝中官员,自正二品起,每家一个,除非有了功名的,挑了有出息的来,朕要瞧一瞧他们。若有可用之人,朕留在身边帮你们调|教一二。品性才干出众者,自有前程,倒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劈头一通臭骂,人人自危之际,竟有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百官自然没有不愿的!纷纷在肚子里盘算着,家里子弟众多,可推荐谁好呢。

下朝后,百官三五成群的抄着袖子出宫,回家吃饭。

李平舟与欧阳恪、王叡安自来关系极近,王叡安道,“皇上龙威日盛。”

李平舟、欧阳恪颇有同感,平常里嬉皮笑脸的小孩儿,忽然间板起面孔,施用手段,就是他们,也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

“孔家,唉,孔氏。”那老太太,年岁当真不小了。欧阳恪没再说下去,能守一辈子望门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是不易。

如今却是行差踏错,皇帝发作起来,所有节妇的脸都没了。

李平舟叹,“孔家也是糊涂,朝中早有公论的事,还叫个老妇上本。皇上若真应了那孔氏妇,百官颜面何在。”又埋怨了孔家一遭。

对于孔家,李平舟本就有嗔怪之心。眼睛跟没长一样,做事不选时机。如今如何,只是夺爵,皇上是不能罢休的。

直接将孔氏节妇打压到尘埃,这对于所有的节妇,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只是宣传不支持守节,有什么用?男人们是不会轻易让出自己的权利的,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看一看他们所推崇的节妇的嘴脸是如何的恶心。

帝王因此嗔怒,那么,还有谁会堂而皇之的支持节妇!还有谁会想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来给帝王下套儿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孔氏行止不当,不过,若是以前,明湛也不会与她这个八十几岁的老太太一般见识。

可是,孔氏所选的时机太不恰当了。

皇帝,也是会变的。

明湛觉得很舒服,他所有憋屈在一顿臭骂中完全烟消云散。

下午明湛去太皇太后那里消遣,正好看到三位公主来请安。这是凤景乾的三个年长的女儿,大公主淑媛,二公主淑娴,三公主淑玉。

明艳明雅也都是按着淑字册封的,一个淑仪,一个淑柔。

“给皇祖母请安。”明湛屈膝一点地,太皇太后笑,“皇帝,赶紧起来,自家人,必这样多礼。过来坐。”

明湛坐在太皇太后的宝座上,直接摆手,“三位皇姐不必多礼,都坐吧。”他一进屋儿,除了太皇太后,凡坐着的,都站起来了。

“皇姐们好久没进宫了,今天倒结伴儿来了。”

这里头,大公主淑媛是得罪过明湛的,淑娴长公主见的不多,说来说去,还是淑玉长公主与明湛稍稍熟悉,淑玉长公主笑道,“我们倒是常来,陛下忙于国事,不怎么常见是真的。”

明湛见底下还坐着几位四五十岁的太妃太嫔,禁不住笑,“皇姐也不是来瞧朕的,定是来母女团聚的。”

淑玉长公主笑,“那下回来,我们去求见皇上,皇上别嫌姐妹们聒噪就是。”

明湛哈哈一笑,“你们只管去。太医说三姐姐有了身孕,如今出门还是要小心着些。”

“谢陛下关心,太医说适当的走动无妨,对身子倒有好处。”

“也是,每天遛遛弯儿什么的,将来生产时也好生。”

明湛随口一说,屋内笑声一片,亏得是皇宫里的女人,笑起来也都跟百灵鸟唱歌儿似的,绝不是哄堂大笑那种。太皇太后笑嗔他道,“皇帝倒什么都知道。”女人生孩子都能提出意见来。

“啊,我问过太医的。”明湛补充一句。这是常识好不好。

淑玉长公主自然不会真信皇上是因为她有生孕特意去询问的太医,虽然皇上对姐妹们一直不薄,不过,还没到那份儿上。再者,就是皇上问太医,皇上有同父的一姐一妹,都是生育过的。做兄弟的关心姐妹,问一句也无妨。

不过,淑玉长公主对明湛却十分感激,当日,亏得明湛为她撑腰,如今温长枫搬至公主府,小两口儿关起门来过日子,简直蜜里调油,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心里别提多欢喜。

淑玉长公主柔声笑道,“前儿,我去了淑柔妹妹的别院,陆驸马给他家大郎起名儿,写了满满的三张纸。淑柔妹妹挑的眼睛都花了,还叫我瞧,我看上面得有百十个名儿,陆驸马果真是个读书人,也不知怎么想了那些个呢。”

大家说笑一回,明湛还有事,便先走了。

过两日,明湛去卫太后那里,看到明艳明雅正陪着卫太后说话儿,明湛顺嘴儿问明雅,“你儿子的名儿起好没?听说都取了上百个了?”

明雅怪难为情的,带着点儿小羞涩道,“是驸马取的,东一个西一个,也瞧不出哪个就特别好来。”

因明雅家小子竟然怪异的遗传到了明湛的相貌,卫太后颇多喜欢,随口笑道,“你生他时颇多磨难,太医都说难保,这亏得上天庇佑。我看不如就叫‘天嘉’吧,如何?”

卫太后肯给取名儿,自然是再好不过,明雅谢了一回,念了两回笑道,“极上口的,谢母亲赐名。”

明艳跟着凑趣,“朗朗上口不说,喻意也好。”

又对着卫太后笑求,“下次,女儿再生了孩子,也请母亲赐名。”

卫太后自然笑允。

明湛笑道,“怎么只求母亲,大姐,你跟朕说一声,朕赐名岂不一样。”

明艳唇角抽了抽,“皇上,小名儿不都是你取的嘛。”俩儿子,一个大宝儿,一个小宝儿。俩女儿,一个小花儿,一个小朵儿。

若非明湛是皇上,明艳绝不能让儿子闺女叫这种土的掉渣儿的名子。倒是,明湛对她女儿非常喜欢,啥好东西都给。

明艳生怕明湛再想什么古怪的名子要赐给她家儿女,转移话题,“皇上可听见一桩新鲜事儿没?”

“什么新鲜事儿?”

“皇上不是下令各地总督推荐有才学之士来帝都么?听说淮扬钱永道已经到了。”

明湛摇头,“这算不得新鲜事儿。”他已知道了,只是未曾宣召钱永道。

“钱永道带着幼子一并来的,唉哟,据说钱公子生的真是谪仙一般人物儿。钱公子进城时骑在马上,在阳光下微微一笑,当下朱雀街上果子乱飞,砸了钱公子满头包。”

明湛哈哈大笑,摸着袖口问,“这是为何?莫不是钱公子生的太好,帝都人要学潘安掷果盈车的典故。”

明艳摇头笑道,“钱公子什么模样儿,我没见过。只是听说卫国公府的五姑娘对钱公子芳心暗许,钱公子却实不知人家闺女一片深情,永定侯家的二姑娘与卫国公府的五姑娘交好,见钱公子在外招摇,义愤填膺,便命家奴买了无数果子砸了钱公子一头包。”

明湛又笑了一回。

恐怕还不止是因为小姑娘手帕交的原因吧,明湛心道,早听说永定侯夫人萧氏是个有名的厉害,养个女儿也这样泼辣。

明明是永定侯家姑娘砸了人,闲话传的却是卫国公。

看来,永定侯家的姑娘与卫国公家的姑娘这手帕交啊,关系不怎么样才是真的。

明湛只是奇怪,永定侯去了淮扬,萧夫人不放心儿子老公,跟着也去了。如今永定侯府里谁想出的这样的馊主意出来,钱家一代大儒,刚进帝都,就让永定侯府给了下马威。

永定侯不在家,萧夫人也走了。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永定侯家的老大何白远在湖广做总兵,老二何欢刚遭了官司,大姑娘何晴已经嫁人,如今正经主子就是尚未娶妻的老三何蓝与尚未说婆家的二姑娘何素。

何蓝当家。

何蓝如今正当家,他并不太清楚他二哥官司的来龙去脉,不过,大致情形还是明白的。

就是说他二哥不知为啥被人搬到了钱家寡妇儿的床上,坏了声名。

何蓝没审过案,可一些基本的道理他都懂。他二哥遭人陷害了。他二哥为人,除了一门心思扑在兵事上,人品并不差,再加上母亲对他们自幼的教导,淮扬多少美人儿,他二哥怎么着也不能深更半夜的跑人家内宅去偷寡妇儿。

何蓝出身永定侯府,富贵门第。就拿他家说吧,晚上内宅一锁,整夜都有婆子巡视守夜,别说男人,就是公蚊子都进不去一只。

钱家,他也听说过,不少秀才提起钱永道那比对自个儿爹都要热切三分。

这样的人家儿,内宅能随便进去?

所以,经过何蓝分析,他认为,他二哥遭人陷害。俗话说,贼喊抓贼,说不得,钱家就是这个贼呢。

哪怕此事与钱永道无干,到底是他钱家治家不严,方有此过!

何蓝跟他妹妹何素,俩人一合计。何素说,“卫五那个贱|人,前天去淑仪长公主那里赴宴,话里话外笑话我举止粗俗,不会做诗。”

兄妹两个就定下了买果子砸钱公子的计策,不但要砸破老钱家的头,还要把老钱家的名声砸臭了,顺带一箭双雕,抽卫国家温家一记耳光。

谁不知道卫国公府与钱家是姻亲之家,卫国公府的老太太就是姓钱的,卫国公原配死了,给卫国公续弦,还续了个姓钱的,如今的卫国公夫人钱氏,就是驸马温长枫的继母。

何蓝就这么顾前不顾后的在帝都里给他爹惹下个大仇人来。

82、更新 ...

明湛对钱家的大名早就是如雷贯顶。

他听着钱家的稀罕事儿,内心深处非常解恨,回去异常没有风度的同阮鸿飞兴灾乐祸了一番。

阮鸿飞对于钱公子被砸满头包的事儿也忍俊不禁,唇角翘起来,“永定侯与萧夫人都不在,他家老大远在湖广,看来是老三琢磨出来的事儿。”

“这位何姑娘真是得了萧夫人的真传,泼辣的可以。”

明湛笑两声,“何家武将出身,若是何姑娘再学些拳脚,她以后的老公要吃苦头儿了。”

阮鸿飞道,“钱家名声一向很好,却不想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丑事。钱永道也要头疼了。到了帝都,何家是权贵之家,没个不报复的理儿。”

“看来飞飞你也怀疑钱家啊。”

“怀疑是怀疑,不过,我也没有证据。”阮鸿飞见明湛鼻尖儿出汗,摸了把扇子给他扇风,推他,“别靠我身上了,怪热的。”

“热什么,我一点儿不热。”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般人真比不上明湛。

好吧,他就是喜欢明小胖这样腻歪。阮鸿飞笑笑,由着小胖。

明湛道,“我想把钱永道留在帝都。”

“这种事,你做主就好。”阮鸿飞虽然十分享受明湛常拿事与他商议的感觉,不过,他并不会干涉明湛的思路。

“我不叫钱永道去国子监,我请他做官。”

“不但他要留下,连他儿子一并留下。”明湛忽然问,“飞飞,听说钱永道已经七十几了,怎么还有这么年轻的儿子呢。”

“这有什么稀奇,有人八十岁还能生儿子呢。”阮鸿飞笑明湛大惊小怪。

明湛赞叹,“性能力真强。”脑子回复一转弯儿,接着对阮鸿飞报怨,“你说,你比我大这么些岁,还总不乐意让我在上头。等以后你老了,干不动了,还不是得换我来。现在不给我机会练一下技术,到时你老胳膊老腿儿的受罪,你可别怨我。”

阮鸿飞虽然人生的俊美,还极会装b,时常摆副神仙面孔哄人。

不过,总体来说,阮鸿飞还是个人,他再像神仙,仍是血肉之躯,凡人一个。

事实证明,就是阮大仙儿的心灵也没有脱离凡人的喜怒哀乐的范畴。如同明湛最恨别人说他矮说他胖,阮鸿飞最恨明湛提起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何况明湛还一口一个“老胳膊老腿儿”,把阮鸿飞给气的,刷的一声合上扇子,就着象牙扇骨儿对着明湛的屁股啪啪啪就是三下。

明湛夏天穿的薄,有里间儿消暑,他就穿着大裤头儿和短袖褂儿。阮鸿飞气头上几下子,疼的明湛哇哇怪叫,光脚蹿到地上去捂着屁股直蹦,“靠!嗷!疼死老子了!”

阮鸿飞笑的不善,“我老胳膊老腿儿,还是有些力道的,啊?”

明湛一手揉着屁股,嘟囔,“你说说,你八十上难道不是老胳膊老腿儿。”

“我就是八十上,也干得动你!”拉明湛到榻上,给他瞧伤,戳两下,额角直跳的问明湛,“你这是嫌我年纪大了。”

明湛气的,打了还不算,还戳他伤处,登时大怒,“你以前常笑话我丑,现在还叫我明小胖,是不是嫌我又丑又胖!”

阮鸿飞一愣,明湛低头就咬了阮鸿飞大腿一口,吼道,“快点给老子揉揉,否则晚上有你好受的!”

还挺横!

若是年纪二十岁,阮鸿飞得跟明湛干一仗。不过,他到底年长些,随手取了一瓶药膏给明湛抹,温声哄他道,“我可没嫌你,我是喜欢你才给你叫明小胖的。你若是觉得不好听,打今儿起,给你叫明小帅如何?”

明湛忍不住笑了,拍着阮鸿飞大腿,“飞飞,你说你要是八十上还是这张脸,可怎么办呢?我不得自卑死啊。”

“胡说八道。”

俩人互相吹捧一顿,自然和解。

明湛偷偷与卫太后说,“飞飞那样的人物儿,原来也会自卑啊。”

卫太后不大明白。

“他生怕配不上我呢。”明湛实在得意,苦于无人能跟他分享这种快乐。他也不敢大嘴巴得啵出去,给阮鸿飞知道,没他好果子吃。所以,做贼一般的跑到自己亲娘这里来聒噪。

卫太后仍是不大明了,虽然自己的儿子自己爱。不过说句公道话,明湛跟阮鸿飞比起来,虽然明湛十分惹人喜欢,也有权有势,可是现在在权势方面,阮鸿飞也不比明湛差。

除去权势,再将两人做比较。

卫太后偏着心的想,也想不出阮鸿飞哪里需要自卑来。

明湛悄悄与母亲说,“前儿我就说了句他年纪大、老胳膊老腿儿,气得他脸都绿了。母亲,你说这是不是自卑呢。”

“为了哄我回心转意,飞飞说自此不再给我叫明小胖了,改叫我明小帅。”

卫太后得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一国太后时不时的喷茶,传出去难免不雅。她唇角抽了抽,提醒明湛,“这种名子,哪里叫得出口呢。”她做为明湛的亲娘,一听“明小帅”三字儿,也浑身鸡皮疙瘩乱跳。

明湛完全跳出实事求是的范畴,一副极赞同卫太后的模样,“是啊,我觉得虽然是事实,叫人听到也不好,就没同意。”

就这么说着,明湛极力的想摆出低调嘴脸,可是唇角却十分淫|荡而欢快的向上翘啊翘的,拽都拽不回来。

明湛做贼似的找母亲分享了自己的快乐,一连几日,心情大好。

不仅如此,明湛偶然来了劲,还会十分欠捶的喊阮鸿飞为“飞老头儿”,常把阮鸿飞恨的牙根儿痒。一见阮鸿飞要对他进行暴力镇压,就摇头摆尾的使劲儿说好话,什么“飞飞你真是俊美无双啊!飞飞你真是天上有地上无啊!飞飞倾城倾国啊!”。反正是肉麻谄媚无下限,把阮鸿飞闹的哭笑不得,只得捞过来堵住明小胖的嘴。

阮鸿飞有时也会想,一世英名竟然栽到了这死胖子手里,果然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仙女。

近些天,明湛不但把心里的憋屈发泄了出去,自己的私生活也经营的有模有样。且朝中贵胄子弟业已到位,明湛给他们在宫里安排了差使,想着虽然要增加一笔开支,却可以省下不少太监来,以后也少弄太监进宫。看着这一把青葱小肉票儿们,明湛非常满意,便打算召见钱永道。

欧阳恪叹道,“钱先生年纪大了,接到陛下的请柬,一路奔波,到了帝都又为小儿女之事生了场气,竟病倒了。”

明湛装出十分惊奇,“竟有这种事?欧阳怎么不早报知于朕,钱先生的学问,便是朕也万分仰慕的。何玉,传太医正去钱府,诊视钱先生的病情,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自朕的私库里出。”

要说明湛,手段凌厉时人人畏惧。可他对人好起来,那也是事事周全。明湛此番吩咐下去,欧阳恪心悦诚服的赞道,“钱先生若知道陛下如此关心于他,定会受宠若惊的。”他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钱永道得明湛看中高兴,是明湛这种礼贤下士的态度,是个大臣就喜欢。

“到底什么小儿女之事,竟惹得钱先生如此恼怒?”明湛对钱家意见颇多,就喜欢听人倒霉,且听一遍不够,还得听第二遍。

欧阳恪满心感叹,“说起来,竟是一笔糊涂帐。”

“这卫国公府的老太太是钱先生的亲妹妹,兄妹暮年相会,自然有一番喜悦,这也是人之常情。”见明湛点头,欧阳恪更有倾诉的欲望,“钱先生急着来帝都,未尝没有看一看卫国公府老太太的意思。”

“钱先生有个老生儿子,今年十七岁,叫钱端玉。这钱端玉为人知书识理,学问渊博扎实,难得竟没有一丝纨绔子弟的浮夸之风,见人温文腼腆,行止如沐春风。”欧阳恪这一通赞下来,明湛惊道,“世间竟有此出息子弟?”

“若非臣亲眼所见,亦不能信也。”因明湛在朝中说了,最恨以讹传讹,所以欧阳恪强调一下,自己可是眼见为实的。

明湛并未多说,只道,“欧阳你接着说。”

“唉,原本钱先生高高兴兴的来帝都,不想,刚进了朱雀门,车子走到朱雀大街上,旁边不知谁家仆从兜头许多果子砸在钱端玉头上,把个小公子吓的面如土色,不知何故,急忙躲进了车里。”欧阳恪叹道,“后来才知道,是永定侯家的二姑娘支使仆人所为呢。”

明湛一脸无辜诧异,“这是何故?莫非是钱端玉生的太好,帝都的姑娘们竟未见过如此佳儿,故,学习掷果盈车的典故来?”

“哪里哟。”欧阳恪道,“竟是永定侯家的二姑娘为卫国公府的五姑娘出头儿,说钱端玉辜负卫国公府五姑娘一片深情。”

“莫非两家早有婚约?”

“并无婚姻。”欧阳恪摇头惋叹,“陛下,钱端玉是钱先生的老来子,给卫国公府的老太太叫姑妈。按辈份,卫国公府的五姑娘得唤钱端玉为表叔呢,正经的叔侄,哪个能做亲呢。”

明湛心道,永定侯家的老三这是脑子一时没想到呢,还是故意发狠,不但要一箭双雕,这是还想传人家乱伦呢。

“是啊,这如何做得亲事呢?”明湛道。

“陛下,根本没有亲事这一说。”欧阳恪仿似专程为钱家洗白来着,无奈道,“也不知道帝都这些姑娘们是怎么了?无半丝贞静娴淑之态。您说,这没事儿在家绣绣花儿逗逗鸟儿的安享尊荣多好,倒出来惹事生非。”

明湛哈哈一笑,“欧阳,你这话可别当着永定侯夫人讲。听说那位夫人武功高强,永定侯都打她不过。她要是恼了,捶你两下,你说,你能怎么着?”

欧阳恪脸色一窘,“臣岂能跟女人一般见识!”他要真给个女人揍了,彼此再不必带脸出门。故而,欧阳恪十分同情娶了个夜叉星的永定侯。

明湛笑,“这等事,并不足以动怒,怎么钱先生这样大的气性?唉,年纪大了,却不知保养。”

欧阳恪叹,“谁说不是呢。要臣说,钱先生一世治学,最惜声名,在淮扬,段氏与何家的案子,听说钱先生就病了一场。如今最心仪的小儿子又传出这种话来,钱先生嗔着钱端玉行事不谨,偌大个年纪,还拿鞭子打人。这一顿鞭子下来,钱端玉弱质书生禁不起,就是钱先生自己也又累又怒的病倒了。一下子爷儿俩个都倒下,卫国公老太太想接了他们去,钱先生要避嫌,执拗的不肯去,着实令人担心哪。”

“自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明湛轻描淡写道,“钱先生一代大儒,当明白此理。欧阳你也不必担心,朕日日派了太医去,钱先生病情定能好转的。”

欧阳恪笑,“有陛下关心,钱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除了钱先生,还有没有谁到了?”

“直隶陆家子弟陆韶容,还有山东陈庸之,山西冯建安、梁甘都到了。再有几位狂生,不请自到,毛遂自荐的,臣不知该如何安置?”欧阳恪问。

明湛笑笑,“不请自到,不必安置,随他们去吧。估计他们是想看一看图书馆才来的。”

欧阳恪笑,“基余福闽江浙川陕之地,路远地偏,怕还要等一等才能到。”

“无妨。”

皇上这样又赐医又赐药的,钱家人颇是惶恐。

钱端玉年纪轻,挨两下打,养了几日,也就能起身了,面色苍白的去欧阳恪府上求见。

欧阳恪是礼部尚书,原就喜欢读书人,尤其钱端玉这样文质彬彬一表人材出身也不错的,听闻钱端玉求见,便在书房里见了他。

钱端玉一丝不苟的行过礼,温声道,“小侄打扰世叔了。”

欧阳恪较钱永道小几岁,当初欧阳恪做过淮扬巡抚,与学识渊深的钱永道脾性相设,引为知交。见了钱端玉,就如自家子侄一般。欧阳恪笑道,“贤侄不必拘礼,坐吧,你父亲的身子如何了?”

钱端玉答道,“今天太医正来给父亲把了脉,方子添减了几味道,中午我服侍父亲服下,瞧着父亲的面色似好了些。”

欧阳恪点了点头,叹道,“你父亲这个脾气啊,孤介的过了。”

“这也是我不争气,惹得父亲动怒。”钱端玉道,“世叔,皇上赐医赐药,我与父亲感激至极。皇上宣父亲来朝,结果未见御面,倒先病倒,又劳陛下关切,心内惶恐。想一谢君恩,家父却至仕已久,如今白身一个,也没什么门路儿。我想着,皇上钦命世叔管着这事儿,就贸然上门来打肬世叔了,求世叔指点小侄一二。”

欧阳恪捋须道,“这个你也不必惶恐,皇上贤德圣明,本想着今日召见你父,听说你父病了,这才赏医赐药。皇上关心百姓,是少有的仁君哪。”

“是。”钱端玉忙道,“再也想不到,家父的病竟惊动了皇上的。”

欧阳恪笑一笑,“不如这样,皇上上午理政,你早些去行宫门外等着,若皇上有意,兴许会宣你一见。”见钱端玉面露讶意,欧阳恪笑,“就看你的造化吧。”

钱端玉忙谦道,“世叔,我一乡野之人,尚且是头一遭来帝都。这天子脚下的繁华已令我眼界大眼、目不睱接,进宫陛见,我连陛见的礼仪都不懂,若是御前失礼,可如何是好呢?”

“贤侄知书识理,怎会失仪呢?”欧阳恪笑道,“再者,皇上并非挑剔之人,且最喜有才之士。皇上先前为朝中权贵子弟纨绔无能龙颜大怒,如今正想选一二有出息之人,若是贤侄有幸入了皇上龙目,岂不是大喜一件?”

欧阳恪一片好心,钱端玉郑重谢过。

明湛对阮鸿飞叹道,“传闻欧阳恪现在的老婆都是钱永道帮着做的大媒,如今看到,他们交情果然不一般。今天欧阳老头儿在我耳根子里得啵了半天。”

“唉,这钱永道真不知是大善还是大伪,他竟然因着他儿子与卫五姑娘的传言,把他儿子抽了一顿。”明湛剥着桔子叹,“读书人竟有这样大的火气。”

阮鸿飞笑,“这有何奇怪,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二贱动你一根手指,你都恨不能咬死他。你出去打听打听,拿平阳侯府说吧,以前马维哪天不得挨几鞭子呢。”

明湛歪着脑袋,把剥好的桔子给爱人一瓣,自己含一瓣,含含糊糊道,“有理讲理,动手算什么本事,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就你这一肚子的歪理。”摸一摸明湛的肚皮,阮鸿飞道,“你这样赐医赐药,钱家人并不笨,抓住这个机会,定想着陛见谢恩的。若我推测不错,钱永道身子不适,是来不了的。来的应该是钱端玉。”

“你认识钱端玉?”

“我怎么会认得他?”阮鸿飞望着明湛凝脂一样的肌肤上,唇红眉翠,眼睛里灵气充沛,忍不住咬一咬他的唇,两人气息相交,都有些意动,阮鸿飞早将钱家扔到九霄云外去,灵动的手掌早已顺着明湛的腰线摸到屁股上,揉上一揉,带着几分色|情气息,笑,“去洗澡吧。”

“嘿嘿嘿!”明湛一阵得意的奸笑,双臂揽住阮鸿飞的颈项,还拿乔,“你得背我,我才去。”

83、更新 ...

世族子弟,明湛见的并不少。

像直隶总督梁东博出身山西汾阳梁氏,就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不过,明湛认为,在气质上,梁东博与钱端玉相比,还是要差一些。

梁东博身为天下八大总督之首,仅次于六部尚的地位,封疆大吏,雍容气派,绝非钱端玉所及。明湛说梁东博不比钱端玉,是指气质。

这种从容镇定,相对一个十七岁少年,哪怕是出身世家,钱端玉果然是艳压众人。

明湛打量着钱端玉,就明白了世族天性中的优越感并非没有道理可言。

论容貌,钱端玉自然不差。若真是个癞头小子,钱永道怎肯带他来帝都呢?自然也没有小娘子借着钱端玉的名儿砸果子。

这样的相貌,被砸果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明湛暗想。

明湛是个刁钻的人,他给钱端玉赐坐之后,一句话不理人家,只管两眼放肆的打量着钱端玉,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将钱端玉一张莹白的脸孔看的微微泛红,鼻尖儿沁出细密的汗珠儿来。

钱端玉纵使仪态再好,也禁不住帝王这样不置一词的盯着死看,心里紧张的不行,手微微发抖,他实在受不住,巴结的说了声,“陛,陛下?”您,您这是要干啥哈!

“哈哈哈!”明湛忽地一阵笑,把人家钱小公子吓个半死,明湛对于钱端玉的窘迫十分受用,打趣道,“朕是想看一看,被帝都小娘子们掷果盈车的,究竟是怎样的丰神如玉呢。”

“陛下,陛下您过奖了。”明湛一提这事儿,钱小公子的后脊梁就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疼。

“朕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意。”明湛笑问,“朕与你年纪相仿,说话自在些也无妨。怎么样,你父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陛下关怀,陛下日理万机,尤垂问愚父子的生活,草民代父谢陛下隆恩。”钱端玉话归正题,起身谢恩。

“起来吧。”明湛摆摆手,“只要你父早日康复,朕就放心了。老人家这种年纪,奉诏来帝都,若是病了累了,朕于心不忍。”

“陛下圣明天子,恩泽天下,家父之病多由草民而来,是草民不孝了。”

明湛笑,“这与你有何相干,人生的俊俏,惹得小娘子喜爱,是你的魅力,钱先生不喜就罢了,怎么还怪罪于你。哈哈,罢了罢了,待有时间,朕好生劝一劝他。”

明湛又问,“你这个年纪,听说你才学极佳,又是举人出身,怎么没来帝都参加恩科呢?莫不是要效仿你父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吗?”

钱端玉终于能回答一个正常的问题了,温声道,“草民倒是想来,只是家父看了草民的文章,说草民若是想得中状元,还差些火侯,就没让草民来参加春闱。”

好大的口气。

瞧瞧人家,多少举子能中就要谢天谢地,像那没出息的范进,中个举人就能高兴的痰迷心窍儿,成半傻子。人家钱小公子直接是奔着状元来的,榜眼探花儿人家都不做考虑。

若是别人放此狂话,明湛定得说他不识好歹,可是钱端玉这样温文雅致的坐着,这样谦逊遗憾的道出隐情,明湛就有一种,人家说的是真话的感觉。

天哪。

明湛感叹,这是何等变态的家族啊!

这就好比在高考时,你不考个高考状元就不让你让大学的感觉!

再瞄一眼小钱公子略显文弱的脸色,明湛对此人升出无比同情之感,因为没把握考状元,故此不来春闱。因为与小娘子传几句莫虚有的闲话,便挨一顿打。

唉,世族子弟也不是好当的啊!。

真当荣华富贵那样好享用啊!

第一次见面,明湛虽然对钱家成见在先,也忍不住对钱端玉心生好感。

“温润如玉。”明湛对阮鸿飞赞叹,“若说钱端玉的相貌,自然比不得宋遥与薛少凉,不过,我见过这么多人,也只有钱端玉配得上这四个字。”

阮鸿飞笑笑,“你是看人家好看。”

明湛摇头,正色道,“我虽贪看人好看,不过那只是对美丽的欣赏,除了飞飞你,我断不会对他人动心动情的。我说钱端玉好,是因为他整个人的行止气质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阮鸿飞听的极是受用,明湛又自言自语道,“如今钱老头儿都到了帝都,也不知道淮扬怎么样了。”

林永裳不负明湛所盼。

只要有人手,有时间,大海捞针都不是难事,何况是查一桩小小的风化案。

自段氏上本主动要求出宗,洗清何家冤屈,又有明湛的暗示,林永裳抓紧时间审讯,接着大刀阔斧的抓了钱家数十位大小奴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撬不开的嘴。

这一查竟然查到了淮扬另一世族,金家的头上。

金家虽然家势不比钱家,却也是淮扬旺族,不过,两家却是颇有些旧怨。话要从前说,这两家世代通家之好,钱家女嫁了金家男,抑若金家女嫁钱家男,总之,通婚的历史久了,彼此间总能搭上些亲戚关第。

到了这一代,更是早早指腹为婚,钱永道的孙女嫁给金家少爷。可惜人事难料,金家这位少爷却是颇有些弄性尚气,换了话说,他喜欢的是菊花儿。

更要命的是,金少爷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陪在钱永道身畔的小儿子钱端玉。

具体事情不知道,反正金少爷是没占着便宜,结果一腔怒火发泄到老婆身上。钱家姑娘别的不说,贞洁死心眼儿第一,向来笃定一马不跨双胺,一女不侍二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理论。

这位钱家姑娘贞洁死心法儿是有了,也自知不能改嫁和离什么的,可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熬得过这种日子,日子过不下去,遂一条白绫吊死在金家。

若是病死老死,钱家人自然不能追究。

可自家女孩儿上吊死了,钱家怎能不去问个清楚明白!

钱家金家的官司打了足有两年,最终还是薛少凉死了的爹薛春泓给判的,打了金家少爷二十板子了事。

世家,能有如此悠久的历史,那就不是简单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钱家作祟,二十板子把金少爷打成瘸子。

自此,两家由亲家转脸变仇雉。

这次金家手眼通天的能把何家公子送进钱家内宅,自然少不得钱家内仆的帮忙。怎么说,金家与钱家原是通家之好,又多有姻亲。

金家对于钱家内宅并不陌生,以有心算无心,竟能算到钱家内宅寡妇身上。

里面自然还涉及一系列的钱、情、权的交易,除了被买通的内鬼,还牵扯出钱家五老爷钱端嶙身上。此事有如此复杂内情,震惊淮扬。

金家做下这样的惊天大案,自然元气大伤。

难道那位做内钱算计自家节妇的钱五老爷就不为人唾弃么?

钱、金两家,颜面全无。

林永裳是淮扬总督,任何一个一品总督,对于当地地头蛇都不会有任何好感。何况钱、金两家这样盘延千年、老而不死的世族人家儿!

抓住此等机会,林永裳不用,那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金公子直接下了死牢,钱五爷也入了大狱,钱家牵涉的奴仆们一水的关起来,林永裳洋洋洒洒的一篇奏章送了上去。

明湛不掩欢喜,对阮鸿飞大赞,“素卓果然是能臣!”已经开始直呼林永裳的字了。

阮鸿飞亦赞道,“淮扬能称得上世家的,也就是钱、金二族,林永裳做的不错。”这样的世族人家儿,想真正一下子全弄死,那是不现实的。

想一想吧,红楼梦里暴发的荣宁二府,不过相传五代,就有上千族人不止。像钱、金二族,自族谱追溯就有二十几代的族人繁衍,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数字,简直难以想像。

皇族老凤家与他们一比都是暴发户。

想着借一个风化案将钱、金两家铲平,这是做梦!

不过,能在肉体上打击,精神上摧残,势力上削弱,明湛还是愿意看到的。

林永裳是他派去的总督,只有震慑了世族,才能让林永裳这个总督位坐稳,才能更进一步的控制淮扬的局势。

明湛笑道,“若没有父皇几十年对世族的冷淡,也没有今日这般容易的。”

凤景乾是个潜移默化的高手,他对于世族的应对法子是,用你,但是不会给你太高的位子。凤景乾当政期间,六部尚书无一为世族出身。

经过二十年不着痕迹的冷淡削弱,世族的势力较于德宗皇帝与仁帝皇帝年间,已大有不如。

阮鸿飞很为明湛高兴,“待过上一二年,不愁天下不在你手。”

明湛拉着阮鸿飞起身,到书案前展开淮扬地图儿,明湛指着一处儿海湾,“飞飞,我原本是想在这里建海港。林永裳难得能臣,我想让他在淮扬做上两任淮扬总督,在这里开辟海港,自此,南北两地可以海运相通。我们可以合作,造更大的船,组织更大的舰队,翻越重洋,去别的国家。将整个天朝的物品,贩至全世界。”

“飞飞,仅靠着种田,天下太平,百姓填保肚子容易,却很难过的舒服富裕。”明湛整张脸孔仿若熠熠生辉,“飞飞,我们一起,共建一个盛世太平,多好。”

明湛在与爱人诉说着他的理想,他本身并不认为自己真就有异于常人的才能,只是,命运将他推到了这个位子。

没有人能否认武皇帝的无私,哪怕是他的敌人,在最后都要说一句:皇帝陛下是真正的无私。

皇帝是一个世间至高权利的称谓,可是明湛并不尚权,他需要权利的原因是,他想让这个国度发展的更加美好。

在明湛看来,皇帝也只是世间无数种工作的一种。

此时此刻,种种说不出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在胸口涌动,明湛在希冀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却不知,他此生中最大的危机已渐渐逼近。

西北。

赵令严捧着一碗微冷的羊肉汤,三两口倒进嘴里,嚼着血腥味儿犹重的半熟羊肉,外面是一浪接一浪的呼喊吹杀的声音。

前天,赵令严吐了七回,水都喝不进。

昨天,他吐了两回,喝了碗粥。

今天,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喝羊肉汤了。

放下碗筷,赵令严跑去城墙观战。

刀、剑、枪、戟,拳头,举凡是能用来厮杀的,都是武器。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场中,人与争食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无数人的尸身肉块血肉模糊的堆在城墙下,有更多的鞑靼兵踩着鞑靼人或者天朝兵的尸首,前仆后继的疯狂攻城。

赵令严肚子里的肉汤开始往上反,宋遥大步过来揪住赵令严的肩,将人拽到一城垛之下,高声问,“你来城墙上做什么!”

赵令严给他七扯八拽,俯身一肚子东西全都扑宋遥身上了。宋遥气的捶他一拳,转身将赵令严丢给一个小兵,“带他回帐里休息。”

“宋遥宋遥。”赵令严推开小兵,一抹嘴角的秽物,拉住宋遥道,“只守不攻不是长久之计,鞑靼积十年之功,如今天已快黑,不趁机振一振士气,明日更加艰难。”

宋遥眯着眼睛看赵令严一眼,咧嘴一笑,“好兄弟,与我想一处去了。”问亲卫兵,“点好人没?”

“回大人,已经点好,共计八百人。”

“够了。”

宋遥扯过赵令严,“你在城墙上帮我看着些。”

相对于赵令严的好说话,宋遥是出名的难搞。

刚来西北时,还有人拿宋遥的相貌说笑,被此人一脚踹成半瘫,又加上几次军比武,宋遥武功之高出手之狠,煞住了半个西北军的威风。别说拿他容貌取笑,多看他一眼,人就哆嗦。

艺高人胆大。

宋遥是武状元出身,他自身也颇有几分脾性,手上又有工夫,硬是从平阳侯手里要走了一千五百人,且清一色是骑兵,单独率人守在一处不起眼的关要,名曰:三险关。

三险关是冲要之关,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宋遥披挂上阵。

有许多读书人瞧不起匹夫之勇,其实在战场上,匹夫之勇必不可少。有时,就是要靠着匹夫之勇来杀伐胜负。

宋遥如一头出笼猛虎,他善用长枪。赵令严举目望去,宋遥借骏马之势,乍出城门,一个俯身避过鞑靼人的砍刀,反手一枪,对穿两名鞑靼兵的身体。

身后兵将见主将勇猛,个个激起血勇之气,奋不顾死,拼命厮杀。

城头压力顿减。

这是宋遥的第一战。

他带了八百人出去,带回了六百七十六人。

“痛快痛快。”只看宋遥的面相,绝不能想像出此人如此凶猛彪悍。宋遥伸展双臂,亲兵侍候他卸下沉重的盔甲。宋遥举手散开头上发髻,松一松头皮,接过帕子将手脸擦洗干净,对赵令严道,“咱们这里粮草充足,守上一个月没问题。”

赵令严笑着倒了两盏清茶,“守住了三险关,就是大功一件。”

青丝垂下,宋遥凌厉的气息自然减去三分,接过赵令严手里的茶一口饮尽,他渴的很,“将领本就是用来守节国土的,乃本职,守住是应当,失土该斩。这几日你好些了吧?”

“没事儿了。”赵令严又为宋遥倒满茶水道,“幸而朝廷早有准备,库里药材也都充足,军医也肯尽责。”

宋遥笑了笑,不以为然,“这个时候若再敢拿乔,那就是找死呢。”

赵令严武功是个菜脚,平阳侯也不放心让他领军,除了在平阳侯麾下写写算算,没什么事好让他做的。宋遥直接把赵令严要了来,虽然赵令严武功不行,但是安抚伤兵安排粮草文书派遣都十分精道,甚至,赵令严还会给马瞧病,将宋遥这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十分难得。

且,他与宋遥,一刚一柔,搭配正好。

赵令严道,“鞑靼人一般是入冬没吃的,入关来抢。如今七月份,正是水美草肥的时节,这个时候忽然攻城,实在可疑。”

宋遥赞同赵令严的看法儿,“谁说不是呢。”他们虽有疑虑,如今却是位卑职低,接触不到核心机要,只得各自在心底一猜作罢。

平阳侯与马维除了战事,还要发愁给帝都报战讯的事。

幕僚费知秋道,“侯爷,战讯还是要往好里说。看皇家报刊也知道,皇上如今正在筹建天津港,还有那个招商招标的,若是直接战报送去,怕是帝都里人人惶恐,于皇上计量不符。”

平阳侯道,“总不能骗皇上吧。”欺君罔上可是大罪。

费知秋笑,“说不上骗,大人将真正的战讯情况裹在捷报里,八百里敲锣打鼓的送去,皇上定赞大人贤明。且这不过是鞑靼例行的攻城罢了,咱们天朝与鞑靼打了不是一回两回,只是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战,皇上格外看中也情有可原。”

平阳侯心中已有几分肯了,笑道,“让我考虑一下。”这样的战报,他不可能交给别人来写。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钱端玉的名字,前面脑子昏掉了,他是钱永道的老来子,应该是“端”字辈的。钱永道的孙子才是“庭”字辈的。

很羞愧的再上来说,武榜眼是赵令严,呜,偶的记性啊,竟然给人家改姓展了!再次更正~~唉,心肝儿们多多包容记性偏差的石头吧~

84、更新 ...

钱端玉虽然生在豪门世族,不过江南的山水风情与帝都的皇家气派是绝对不可同日可语的。

江南气侯湿润,南人也多精细柔媚。

钱端玉第一次来帝都,更是第一次来行宫陛见,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能见到传说中的真龙天子,钱端玉被教导的再如何老成,心中仍免不了升起淡淡的兴奋与隐隐的喜悦。

薛少凉武功高强,在明湛身边儿当差,也没啥要紧的事给他做,奉命送钱端玉出宫,听着身后的人呼吸一会儿悠长一会儿急促,似有什么病症要发作似的。

薛少凉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不过,若钱端玉身有疾病忽而倒地不起,也是他的麻烦事儿。薛少凉顿住脚,两只眼睛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着钱端玉。钱端玉想着前面的美貌侍卫怎么不走了,又给薛少凉看的心里发毛,只好止步,极有礼数的问,“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你身子没事儿吧?”薛少凉面无表情的问。

若说钱端玉是温润如玉的君子,薛少凉就是冷若冰霜的剑客,俩人气质完全不同。钱端玉给薛少凉看的心头发寒,再顾不得留意人家的美貌,连连摆手,“大人这是何意,我身子好的很。”

薛少凉见钱端玉窘的脸都飘红了,点点头,承认自己弄错了,丢下一句话,“以为你有病呢。”转身,继续带路。

把个钱端玉钱小公子给郁闷的,真想回一句,你妈,你才有病呢?

钱端玉初次面圣,回家钱永道自然细细相询,父子两个又有一番计较说道不提。

随着帝都城一日热闹似一日,明湛的皇位坐的越发的稳当。

卫太后那里更有不少人奉迎,明艳明雅没事儿总来请安,就是淑媛淑娴淑玉三位公主也会识时务的结个善缘儿。

淑玉长公主说话儿向来是细声细气,和风微雨一般,“儿臣也不大清楚这位钟道长的来历,说是在钟南山修练的,刚刚下山来,见帝都落霞山栖凤观里气象好,就在那里落脚。给人摸骨看面相,最灵验不过了。”

“儿臣原是不信,就用身边儿小婢去试他。不想钟道长将小婢的出身说的半分不差,还将小婢入宫前老家的大致方位都算出来了,这岂不奇异?”淑玉长公主道,“儿臣想着,赏他些金银,那道长却言凡间金银与他无用,只要吃食即可。”

明雅拈着粒葡萄剥皮,笑道,“这位钟道长,我也听说了。还是我婆婆想着去找钟道长算卦,这钟道长也是古怪脾气,一日三卦,多一卦也不肯算的。现在栖凤观里算命的号子都排到后年去了,我婆婆让驸马帮她想法子插队呢。”自从陆文沐回归二房,明雅也换了婆婆。这位陆家二太太是个伶俐精细的,反过来把明雅当婆婆似的供奉。明雅如今也明白许多世情,反正自她搬到公主府,与婆家人来往并不多,自己当家过日子,总是舒服的。

卫太后笑,“天下还有这等奇人,我倒是头一遭听说。”

“母亲也想去算吗?”明艳问,女人大概都对这种神仙道长有兴趣吧。

卫太后却是异类,云贵二省笃信佛教,卫太后却是个没啥信仰的人,她的信仰就是自己。卫太后笑着摇头,“我这一辈子都过去大半了,也没什么可算的。”

明湛却是个八卦分子,两眼冒光的跟着凑趣,“算卦真这么灵验?”

“反正帝都现在都传开了,就连福昌姑妈家的如梅表姐,脾气以往多么暴躁,我们都怕了她的。”淑娴长公主道,“福昌姑妈去找钟道长,钟道长说是如梅表姐的院子里一棵杏树种的不是地方,冲了表姐的运势。福昌姑妈连忙命人将那树除了,听说现在如梅表姐跟换了个人儿似的,再不似先前。”

淑玉长公主接着道,“要我说,这位钟道长,还是有些道行的。如一般的算命先生,一开口就是让人花银子,这位钟道长从不收银钱,只要吃食果腹。如今,还免费赠向善经。光那经书印下来也要几十钱了,我看过,都是劝人行善的东西,没有半分不好儿。”

明湛好奇,“三姐姐,那姓钟的神仙有没有什么法术的?譬如,腾云驾雾,点石成金之类的。”

“那不就真成神仙了。”淑玉长公主帕子捂唇直笑,“这个,我可真没听说。要不,我打听一下再告诉皇上。”

“好啊,就麻烦三姐姐了。”

淑玉长公主抿嘴笑,“这没什么麻烦的,我在家反正也是闲着的,又不费什么事儿。”

淑娴长公主回府。

展少希正在花房里拾掇他那宝贝昙花,听说公主老婆回家,净一净手,就去看老婆。

“回来了,德母妃如何了?”展少希关切的问。

淑娴长公主为德太妃所出,自幼抚于德太妃膝下,德太妃只此一女,爱若珍宝。只是淑娴长公主出嫁后,德太妃依旧居于后宫,在太皇太后身边儿服侍。淑娴长公主挂念母亲,时常在进宫给卫太后、太皇太后请安时,顺道去看望生母。

听到丈夫有问,淑娴长公主笑,“母妃瞧着气色不错。”明湛入主皇室后,并未曾委屈过宫妃,当然也不可能特别的去照顾。毕竟德太妃只是凤景乾的妾室而已,而明湛有自个儿的亲娘,人家先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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