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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野心勃勃恐同攻重生以后...

裴君泽月初没什么很要紧的事,就算是有,他也可以进行调整,空出一天不算什么。

那天他和舅舅一共通话了十二分钟,他全程都很紧张,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司谦倒是反常地很安静,一直等到他挂了电话以后,这才拿手心覆盖上他有点颤抖的手背。

“没事的,君泽。”司谦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语气里带着安抚,“你已经长大了。”

裴君泽阖上眼,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刚才有点太诧异的心情,脑子里纷纷扰扰的思绪一点点冷静下来。

裴君泽的妈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裴琚琬,也因为这三个字的笔画特别多的关系,可是让小时候的狗娃学了好久。

而关于舅舅的名字,裴君泽也是很早就知道的,他叫裴理玮。

也因为舅舅和妈妈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璃,所以在狗娃眼里,自己的名字也要有琚才行,在孤儿院登记时,他报的其实是裴瑭泽。

不过登记人员可能听错了,这才阴差阳错记成了裴君泽。

总之舅開那次打电话的确是有重要的事,他的母亲病情加重了,似乎这一次严重到连他这个儿子也不认识了,以为还是女儿丢的那段时间,每天闹着出去找女儿。

老人的年纪大了,又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怎么可能让她出去啊。但是不出去,她就闹。年纪越大,反而像个小孩一样。

舅開实在没法子,毕竟他自己也不是那么闲的,本身是一位高中教师,妻子也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两个人的工作都特别忙。

似乎之前一直是他们女儿在照顾,不过女儿现在要专心考研不说,那位老人似乎也不认识外孙女了。

病发得太突然了,就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舅舅在电话里也说,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于是他干脆把妹妹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也告诉妻女少在母亲面前提妹妹…

结果前段时间也不知道疗养院的哪位小护工把一张报纸拿了回去,那上面很大一个版块正好是对满江月老板的采访。

上面有裴君泽的照片,母亲似乎是看到了,一下子又全部想起来了,想起可怜的女儿,想起为了找女儿死在路上的丈夫…

她似乎是一眼认出了那是她女儿的孩子,有时候说要去找他,有时候又语

言不清地说要找琬琬,总之把疗养院的护工都折腾得够呛,每天都要防着老人愉跑

舅舅给裴君泽打电话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他在电话里说裴君泽其实长得很像他妈妈,尤其是眼睛和嘴巴…

“你要是有空的话,去看看也行。当然,我没有一定要让你来的意思…”舅舅说到这里时,他那边似乎有几声隐约的敲门声,可能是他的学生来办公室找他。

“嗯…”裴君泽拿手机的那只手不自觉握紧,把那句即将冒出喉咙的開舅咽了下去, “我那天有空的。&34;

舅男很快就挂了电话,听那边的动静,应该是去处理学生的事情了。

闭着眼睛都裴君泽开始不由自主地想,上辈子有这事吗?他记忆中并没有接到这通电话,是…漏接了吗?

想不通,这种事想也没用,裴君泽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看着窗外逐渐开始变熟悉的街景,他知道,快到家了。

“需要我陪你去吗?”

司谦一只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裴君泽的手,温热的体温渗透手背的皮肤, “我也可以空一天出来。”

裴君泽嗯了一声。

老实说,大抵是之前被连人带东西赶出来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了,这次想到又要去见舅舅时,裴君泽居然……还有点怕。

或许用“怕”这个词语并不怎么恰当,但的确还是留下了一些阴影。

裴君泽并不怪開舅,他曾尝试站在舅開的立场去思考,其实他很不喜欢自己是有原因的,毕竟只要一看到自己,难免就会想到自己的亲妹妹遭遇了什么,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我能感觉到,舅舅……哦不,那位裴叔叔一定是很恨我的。”裴君泽轻轻开口, “我就像一个污点,像一个本不该存在的错误…&34;

司谦只是看着裴君泽皱眉都心疼得不行,他捏了捏他的手: “你才不是什么污点和错误,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34;

裴君泽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心里还是认为这是他的错。

他继续和司谦一路往楼上走着,一面走着一面开始说起了别的话,而不论他说什么,司谦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自己出生的那个村

子叫什么名字,裴君泽早就忘了,就记得非常非常穷。女人当年死亡的事儿在那个小村子里压根没引起多少动静,毕竟这种类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哪怕后面一些人被送进了监狱,受到了法律的惩罚,但很大一部分人依旧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就是思昧无知。

司谦听完后想了想: “嗯,然后呢,你不是报警了吗?后面有处理吗?”

裴君泽: “处理了,不过是耽误了好几年才慢吞吞地处理,那边的办事效率一向这样,能拖则拖,中间还有不少人去闹事呢…&34;

司谦从没有去过那样的乡下地方,他见过的人不管内里如何恶毒,起码表面都是会装一装的,一时间,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皱着眉: “……他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裴君泽: “是的,他们没读过书,也不懂法,甚至还觉得自己花钱买的女人被警察解救了,那么警察应该赔给他们钱…&34;

司谦: “……………

“很难想象吧?”

裴君泽语气平静: “很多记忆不太记得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应该有人是联系过我妈那边的家人了,毕竟要通知死亡消息嘛。他们很大概率知道有我存在的,但我依旧还是被送了孤儿院,这其实就代表了不愿意接纳的信号吗,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还眼巴巴地跑去自取其辱,给人家添堵…&34;

司谦: &34;……………

记得裴君泽刚被带到孤儿院时,小小的他非常冷静镇定,心里一直想着,妈妈让自己去找她的家人,那么自己一定要找到…

裴君泽瞥了一旁的司谦一眼: “你似乎对我小时候的事情很感兴趣。”

司谦认真反驳:“不,不只是小时候啊,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非常感兴趣,只是……”

裴君泽被他这个“只是……”勾起了兴趣: “只是什么?”

“只是我很遗憾,我实在是太晚遇到你了,我要是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你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34;

裴君泽:&34;………

司谦: “我说真的。

裴君泽垂下眼帘,避开了对方过于炽热的视线,他绞尽脑汁地开始寻找别的话题: “哦,我想起来

了…当时有人扛着摄像头还拍了好多画面来着…&34;

裴君泽年纪还小时,记者还是一个高大上的词语,远没有后面那么泛滥成灾,那时的记者是真会为了拍摄某个画面深入乡下的。

在裴君泽继承同性伴侣的巨额遗产消息被传开后,他的一些过去也被一些八卦群众讨论过。也是在这时候,裴君泽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光盘。

是当年下乡的那个小记者给他寄来的,他说他当初原本是想拍一部纪实纪录片,结果无意中拍到了小时候的裴君泽,又阴差阳错地拍到了如何把他送到孤儿院的一系列事件。

当时收到光盘的裴君泽并没有仔细看,在打开以后,只看到了晃动的镜头以及那句大声喊声: “哎!!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小孩!他跑了!在那边!”

再往后,裴君泽心知肚明会是什么画面就直接关闭了。现在再想起来……又觉得其实看下去也没什么,那些记忆也是一种经历。

“嗯,你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想看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吗?那里面就有我小时候的画面,怎么样?你要是想看话,我有空联系一下那个记者,把他手里的录像买回来?&34;

那时两人已经回了清水苑,和往常一般躺的沙发上窝着,司谦赶紧点头:“好啊好啊…”

看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裴君泽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给他打一下预防针: “你做好一点心理准备,我小时候没那么好看的。

司谦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角,执拗地开口: “那我也要看。”

裴君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知不觉,他已经从过去的排斥厌恶司谦的靠近和接触到了习以为常。

甚至现在…他甚至隐约已经能够从他的身上嗅到一些和其他人不同的气味,很淡很淡,是无法形容的那种。

距离舅舅提出的日子还有五天,他可能知道他在读书吧,约日子都是约的周六。

不远处的落地窗反射出两人靠在一起的画面,裴君泽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一瞬间,他原本毫无着落的心突然就定下来了。

不管这次见面的结局是好是坏,至少现在,至少此时此刻待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总不会离开自己的,他总是会在的。

“嗯?”

突然被裴君泽抱紧的司谦还有点疑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过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滞,他一下一下抚摸着裴君泽的后背。

“好了好了,到时候我陪你去嘛。”

去開開家那天是个阴天,三月初正是早春时节,虽然按时节来算已是春天,但天气却依旧还是很冷。

裴君泽穿着厚厚的长款外套,司谦和他穿着一件同色的同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待的时间太久了,裴君泽有时候照着镜子还有有些恍惚,总觉得他和司谦似乎越来越像了。

前两天还是他去把头发染黑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记得妈妈的头发就是黑色的。

染发前,他还特意问了司谦。对方知道他之前的想法以后笑了好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喜欢你浅金色的头发呢?我明明喜欢的是你啊…&34;

染了黑发的裴君泽看起来更年轻了,墨似的发更加衬得他脸庞又素白了几分,再加上他不苟言笑的样子,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依旧不减。

不过这些都不是裴君泽关心的重点,他那会儿一直犹豫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空着手不好吧?但有了之后的被扔出来的记忆,他又迟疑着

司谦看出了裴君泽犹豫纠结的样子,干脆直接叫助理准备好了礼物,由他拿着,放在后备厢里,到时候看情况嘛。

“走吧。”司谦主动拉着裴君泽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凑很近很近,拿他的鼻尖蹭了蹭裴君泽的鼻尖, “来,笑一个。”

裴君泽抿了抿唇,勉强扯出一个浅笑。

“哎,对了,就这样。我跟你说,长辈们可喜欢你这种乖乖崽的类型了…”

司谦捏捏他的脸,感觉手感不错,君泽那会儿难得在发呆,并没有制止,又捏了两下过过手瘾。“我说真的,要是我爷爷看到你,指定喜欢。他就喜欢这种你这种看起来非常听话的乖小孩…”裴君泽: “嗯。”

路上的忐忑不安暂且不提,舅舅一家依旧还是住的原来的小区,不过小区似乎比裴君泽记忆中的样子旧了许多

舅舅也是。那个男人也比裴君泽想象中要老了一些了,记忆中的舅舅特别高大,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甚至比裴君泽还要矮一些

他妻子似乎不在,只有他一个人下来的。隔着十几米的时候,他看到了裴君泽,整个人在原地愣了几秒。

“………真像,比小时候还像。”这是他对裴君泽说的一句话, “你和理琬真像。”

裴君泽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了几秒还是只是嗯了一声。

“这是…?”

舅開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司谦。

“啊,你好你好,我是君泽的朋友。”司谦除了在裴君泽面前会变态一些,在其他人面前都还是很正常的, “要是待会儿不方便的话,我会在外面等他的…”

舅舅当时的心思或许不在这里,嗯了一声,看上去压根没听司谦讲话: “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吧。

裴君泽答应了。

疗养院的位置离舅舅家大概有大半个小时的车程,抵达门口后,裴君泽更紧张了。

不过他的紧张并不像其他人的表现那么明显。裴君泽越是紧张,面部表情就越严肃。

他就这么一路绷着一张脸,一直跟着開開到了其中一个病房门口。

司谦看着他唇紧紧抿着,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思,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去吧,没事…我在这等

你。&34;

司谦的意思是他在外面等就行,就不进去打扰他们了,但舅舅看了他一眼: “你也进来吧,没事,就是里面味儿有点大,别嫌弃就行。&34;

司谦笑了,立马顺着梯子往下:“那我就打扰了。”

房间里的确有一股味儿,可能是不通风的关系,有一点霉味儿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臭味儿。

但那会儿裴君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看到的房间里的老人,那是一个很瘦小的小老太太,看上去比舅開更老,头发花白。

老人似乎正在收拾东西,把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好几个相框往箱子里塞,哺里还念叨着: “也不知道琬琬现在怎么样了…”

裴君泽一眼就看到了相框上的女人,他直觉那应该就是他妈妈,准确地说……应该是还没被拐卖之前的妈妈。

——原来她以前是这个样子啊。

裴君泽咬紧了

牙,在他的记忆中,妈妈一直都是蓬头垢面的,他甚至都不记得她具体的五官是什么样,原来……是这样啊。

相片上的女人的确和裴君泽很像,两个人都是那种第一眼美人。

女人穿着漂亮干净的白裙子,被自己的家人簇拥在中间,那天可能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一家人沐浴在阳光下的笑容明媚又灿烂。

可现在……裴君泽想了想记忆中的妈妈,心脏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收缩起来,尖锐的疼痛一直从肺腑蔓延到手指尖。

“妈。”舅舅冲着屋里的老人喊了一声, “你快看看,看看谁来了。”

收拾东西的老人闻言转身,对舅舅视若无睹,但在看到裴君泽后,表情却一下呆滞住了,手里的相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儿子,径直朝着裴君泽的方向走来。

“你,你…你是…是琬琬吗?”

裴君泽感觉自己被那位老妇人抱得特别紧特别紧,对方抬起头,浑浊的眼里不停往外流泪,哺里一直叫着琬琬,一双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想去摸裴君泽的脸庞。

裴君泽当然比老人高出很多,但是为了让老人摸到自己,他不声不吭地弯下腰,保持着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

“是…是琬琬回来了吗?”

裴君泽能清楚感受到老人略粗糙的手心,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对方看他的眼里带着多么浓稠的怀念。

从没有那么一刻,裴君泽开始怨恨,怨恨那个死去的男人,怨恨自己,怨恨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觉得当初的判罚实在是太轻了,他喉咙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

&34;琬琬,不哭了不哭了…&34;

那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人,明明自己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胸口的衣服上还沾着饭菜的污渍,但还是温和地给裴君泽擦眼泪。

在老人发现自己越擦,裴君泽脸上眼泪越多以后,她就不再擦拭了,而是选择轻轻地抱住裴君泽,哄着这个她记忆中的小孩。

“琬琬,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以后可不可能这样了上大学了就不能和小时候一样,知道吗?&34;

“哎呀,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对了你之前在学校里说就想吃我包

的饺子…&34;

她絮絮叨叨着,一时之间脸上竟然显露出了些许慈祥的笑意,“晚上就给你包…”

打破这场温馨见面的是疗养院的两位护士过来送药。原本还精神头看着还很正常的老人一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护士端着药过来,立马缩在裴君泽身后。

裴君泽看她那么害怕,也让她躲着,语气温和地开口: &34;这是什么药啊?一定要吃吗?&34;

护士说当然。

“你别看她现在清醒,等会儿就不认人了。之前她不吃药,犯病了,自己跑了出去,站在马路中间差点被撞死

裴君泽: &34;………

舅舅这时也过来拍了拍裴君泽的肩膀,一副早就已经习惯的样子: “先出去等一下吧。”

那位老人不认识舅舅了,看着他要拉走裴君泽,一下竟也不怕了,从裴君泽身后出来,紧紧拽着裴君泽的胳膊,把他当成了坏人。

“妈,是我。”舅舅叹了口气,看着她警惕的样子, “我是瑶玮,你又不认识吗?”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假如第一胎是儿子的话,其实很少会生第二胎。尤其那时计划生育抓得严,怀孕的女人一旦被抓到,运气好交点罚款,更坏的是直接被引掉。

裴母为了能生下女儿,躲躲藏藏了好久。生下后自然宠得不行,哪怕那时不少重男轻女的亲戚们认为女孩子不该浪费钱读书,反正都要嫁人的,但她也还是供女儿上了大学

女儿成绩好,又聪明,长得漂亮,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小男生追过,假如不出那样的事,裴璃琬的人生或许是另一番光景了。

裴君泽完全可以想象到的那些,正因如此,他才无法说话,甚至完全能够理解舅舅当时看到自己的愤怒。

他那时也会想,

假如自己不存在就好了。

開舅看着经济状态不是很好,按理说他们双职工不应该如此,之前的裴君泽想过为什么,但等他看到外婆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包括舅開过分苍白的头发,疲条的眼神都明白了,父亲早逝,妹妹失踪,母亲又这个样子,他身上的担子并不轻

哪怕这样,他也从没有问裴君泽索要过什么

,大抵是真的恨吧。

&34;…我,我………&34;走廊外,裴君泽几次开口,几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里的老人刚才已经被裴君泽哄着劝着,乖乖地吃下了药,现在已经休息下了。

护士还惊讶地说以前让她吃药都要费好大的劲,她不吃还要各种骗,骗不下去就只有灌,今天倒是省事了不少。

裴君泽当时还有些不高兴,觉得怎么能这样。舅開倒是很疲惫的样子,对他说,出去说话吧。

房间里出来的裴君泽脑海里一幕幕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老人那样紧紧的抓着裴君泽的手腕,那样一声一声叫他琬琬,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被拐的女儿,紧紧的把他拉住,生怕他再次消失…

面对那张苍老的,满是泪痕的脸庞,裴君泽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其实上辈子的裴君泽以为外公外婆都死了,居然也没自己私下去调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就仿佛在逃避…

现在真切的看到这么一个破碎的家庭,心里从一进疗养院便开始累计的愧疚到这一刻再也积压不住…

裴君泽和舅舅,还有司谦三个人在走廊,原本上一秒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裴君泽想到了什么。“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裴君泽跪下了。

他当时的身份既是名牌大学生又是小有名气的新贵老板,他本可以不那么做,甚至很难想象到他居然会这样…

下跪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乃至传统文化里是极为严肃且沉重的动作,不少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

的人压根难以接受,但正因如此,这远远比任何轻飘飘的言语都要来的直接和诚恳。

男人也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赶紧就要把他扶起来,结果发现裴君泽的力气还挺大的,一时还扶不起来,只能看向一旁的司谦,让他过来帮忙。

自从进房间后,司谦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尊重裴君泽的所有决定,也知道这时的裴君泽不需要他去干涉。

但他还是忍不住为想为裴君泽说话,哪怕他知道这是他们的家事,哪怕他知道舅舅也是受害者,但他本来就是偏心君泽的:

“君泽一直都很自责,他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可是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出生啊…你这是在迁怒他

…&34;

司谦后面的话还没说话,裴君泽扫了他一眼后,他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其实他有怪过舅舅的,怪開舅当初如此狠心…毕竟在裴君泽心里,父亲那边的亲人他不愿接触,自己就只剩下妈妈这边的…

有时走在街上看到拎着大包小包走亲戚的行人都会恍惚很久很久,他心里当然是怪过他的,尤其是上辈子…那会子见他发达了来攀附的人那么多,其中就是没有舅舅一家…

他那会儿是失落呢还是高兴呢?分不清了。

那会儿的裴君泽自己起来了,那一下也是情绪上头,起来后很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一种错误,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也不愿意的…&34;

脑海中始终都是照片上那个幸福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一家四口多幸福,而现在其中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病了,剩下一个看着也疲惫不堪,假如没有他的话

裴君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还没干透的泪痕:

“我现在也不想说那些了,我只希望,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每周或者每个月过来看一下…吗?&34;

裴君泽其实是想叫外婆的,他们那边都叫外婆,这边似乎是叫姥姥?但不管叫什么,他都无法笃定对方一定就接受他这样称呼,最后还是含含糊糊地带过去了。

面前的開開沉默了一会儿: “反正你也知道地方了,看你吧。”

那天的会面的结局还算友好,不知是因为看到自己母亲因裴君泽的出现而精神好了些,还是因为司谦说的那句话。

总之在回去的路上,開舅破天荒主动和裴君泽聊了几句闲话,主动问他今年多大了,问了他的生活。

裴君泽也—一回答。

知道他年纪时恍惚了一下没说话,但在知道他在鹤大读书后,罕见地夸了一句: “还不错,挺聪明的。&39;

裴君泽腼腆地笑笑:

“没什么…”

那天舅舅也算第一次收下了裴君泽送过去的礼品,本来还答应了一起吃晚饭的,后来中途因为学校里的事走了。

不过在离开前,舅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主动开口邀请裴君泽,说

下周末有空来家里吃饭,说他妻子女儿那会儿都在家,今天是因为有事…所以没在。

裴君泽笑着答好。

后来他们的确出来吃饭了。一共吃了好几次,有在外面吃的,也有在家里吃的。

记得有一次闲聊中,開舅知道裴君泽那个亲爹死得早,知道他几乎是从小一个人长大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 “那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还能怎么过,差不多就是一个人呗。裴君泽轻描淡写地说了些孤儿院里的事。

那地方可不算多么和谐,小孩子之间存在着不少明里暗里的竞争关系,裴君泽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也花了些小心机。

当然,裴君泽隐藏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负面事件,只是捡着一些好听的说。包括他以前被收养过,但为什么被退养,因为他不愿意改姓,他还是想和妈妈姓的。

“我那时候一直想着,妈妈让我找到你们,所以…所以我总得找到才行,毕竟我答应了她,我不能当别人家的小孩…&34;

舅舅:

舅妈:

裴君泽就像是没看到其他人的表情那样: “然后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一直攒钱,捡了很久的废品,就那种空瓶子,废纸壳子什么的……卖了好多好多,攒起来应该有一座山那么高了,这才终于凑够了路费。&34;

舅開当时的表情很微妙,尤其開妈,在经过几次和裴君泽见面后,态度肉眼可见的热络了许多,听到这话连忙给他夹菜,说他这些年苦了。

饭桌上開開沉默了好一会儿,主动关心的问了一句他那时候是不是摔到了。

可能是裴君泽的话让他想起来了,想起来那时候的裴君泽只是瘦巴巴的一个小孩,他提着东西那么大老远来找他,似乎是生怕不被喜欢,还拎了东西,一开门就讨好的冲他笑。

但那时候的裴琚玮压根没注意那些。

他知道妹妹有个小孩,当初接到电话就知道了,电话那边的人说小孩父母死了,他不肯和奶奶那边住,问要不要给他们送过去,他不接手就只能送孤儿院了,再往后就没听了,他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孩还会自己找过来,当时母亲的病好不容易好一点,已经不会再闹着找女儿

了,全家也慢慢走出了伤痛,他当然不想这个小东西来打扰…

他当时似乎是很用力把他推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摔到。这时候舅開才有些愧疚起来: “你那时候…摔到了吧?”

裴君泽的心情很难形容。

在没和舅舅一家坐在一起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他已经长大了,其实也没有小时候那样急切渴望得到家人,有很好,没有也行。

但真正见到舅舅以后,真的从对方口中听到当年的事后,他又……他垂下眼睑,掩盖住自己微红的眼眶: “没…没什么的。

那天从開開家里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開開突然开口喊住要下楼的裴君泽:“君泽,按辈分,你应该叫我舅開吧?&34;

裴君泽抿了抿唇,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还是克制得很好,他犹豫了一会儿,叫出了那个他小时候就很想叫出口的称呼:

“舅舅…”

在那顿饭以后,裴君泽和開舅一家的关系缓和了起来。节假日会打电话问候,会互送祝福,舅妈也会时常给他打电话问问他的近况,或邀请他去家里坐坐。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从没发生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和冲突,好像他们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相处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

因为想起外婆之前住的疗养院不怎么好,裴君泽自己出钱给外婆换到了环境更好,护工更专业的地方。当然,价格也是原来的好几倍。

舅舅大抵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总之裴君泽时不时会去疗养院看看外婆,虽然老人大部分都是糊里糊涂的,经常会把裴君泽认成他的妈妈。

但也不是每一次都这样,裴君泽去的次数多了,她少有的一两次难得清醒了几分钟。清醒时的她,也只是会看着他,就那么看着。

她似乎知道裴君泽就是她女儿的孩子,也或许不知道,但陪着老人身边的确让裴君泽内心更平静了些。

他就这样代替着妈妈的位置照顾那位老人,在她精神好的时候,裴君泽会陪她说说话。老人不想说话,裴君泽会给她倒一杯温水,推着她去疗养院外面透透气吹吹风。

他照顾得是如此尽心,可以说是那个疗养院里看望病人最频繁

的,连护士都夸他真孝顺,裴君泽每次都笑而不语。

突然有一天,老人主动和裴君泽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啊。”

裴君泽当时正推着她晒太阳,听到她的提问,愣了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君泽,我叫裴君泽。&34;

外婆那天大概清醒了半个多小时,她先是认真看着裴君泽,眉目里满是祥和: “君泽,是个好名字,谁取的?&34;

裴君泽: “我自己。”

外婆又从头到脚的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 “原来你长这样啊,比报纸上俊多了。”

裴君泽: &34;………&34;

就是在这时,外婆冷不丁地问“琬琬是什么时候走的?”

裴君泽: &34;……在我五岁的时候。&34;老人沉默了。

裴君泽半蹲下来,抬头看着这个老太太,她是那样老了,岁月的皱纹爬满了她的脸,手背上的皮肤和干枯树皮一样,头发花白稀疏

她看起来就和大街上其他老人一样,但她是自己妈妈的妈妈,所以还是不一样的。在她面前说那些事情,裴君泽觉得太残忍,因此他其实不打算说太仔细。

但那位老太太似乎并不这样觉得,她固执地追问: “怎么走的。”

裴君泽只能开始回忆: “………那天天气很好,那个男人出去喝酒了,屋里只有我和妈妈。她平时不怎么和我讲话的,那天她问我那天是几号,在我说了后,她一个人待了很久,又哭又叫,还让我滚,不让我靠近。差不多晌午的样子,我煮了一点饭给她送过去,她主动叫住我,对我笑,还叫我孩子,摸了摸我的脸,说上午扔东西的时候没注意把我脸划伤了,还和我道歉,说以后都不会了。我当时特别高兴,然后她说让我去帮她掌一样东西……然后………&34;

后面的话裴君泽说得比较艰难,他如何去掌东西,如何看着女人喝下去,又如何看着她在地上翻滚

“…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觉得我做了错事…”裴君泽顿了顿,然后开始没头没尾地道歉。

他心里觉得自己又对不起这个,又对不起那个的,根本不敢抬头看老人的反应。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裴君泽感觉自己头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觉,一抬头,看到外婆浑浊的眼里又蓄满了眼泪,

她看着他,正轻轻抚摸裴君泽的头: “好孩子…我该早些找到你的。”

一句话,

让裴君泽直直落下泪来。

大二下学期的生活和上学期差不多,期间没发生什么别的事,真要说的话,就是满江月的第二家

和第三家分店开起来了。

牌子越来越响亮,店里生意也好,赚的钱也多,裴君泽什么也不用做,账户的钱都在每时每刻的增加,这给他带来了不少安全感。

很难以想象,他过往人生的空缺似乎在重生后都被一点点填补上了,明明也没做什么,但似乎运气一下就变好了。

关于友人,他身边从来不缺想和他交朋友的人,无论是学校里的前辈也好,还是会老师也罢,对他都算多有照拂。

哪怕也会有一些关系不太好的同学,但人家也只是在背后说一说,并不会当面给他难堪。

以前的舍友虽然因为搬出了宿舍,难免少了些交集,不过彼此都关系却并未变淡。

他们时常会在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各种插科打诨,互相调侃,而裴君泽偶尔也会加入进入。

几个舍友家里各行各业的从业者都有,裴君泽经常会看到他们不仅自己去满江月光顾生意,还会为他宣传。

虽然那时的店里的名声已经不需要这么宣传了,但这份实实在在的善意他会记在心里,转头送了他们挨个送了打折卡。

关于生意,满江月每个店的生意都格外好,收益蒸蒸日上,以新起之秀盖住了不少老前辈的风头。

在这样的势头下,满江月后续几家分店,他打算陆陆续续开在外地,目前的一切都进展都非常顺利。

原本他比较看好的那个小年轻也在几个分店里磨练得差不多了,主动找到裴君泽,想被派去外地的新店里。

“裴先生…”

对方比初见时沉稳了不少,先是非常诚恳感谢裴君泽给了他许多锻炼的机会,最后才说出自己想被外派。

“我知道您很看重这一次分店,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他目光灼灼, &34;请您相信我。&34;裴君泽思索了一下答应了。

关于家人,裴君泽终于算是完成了妈妈之前对他的嘱咐,他找到了開舅他们,也终于有了一处可来往的亲戚。

在大三上学期,裴君泽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和舅舅一起把妈妈的骨灰带了出来。

虽然回去的那几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不过那都是一些小插曲,不重要。他亲爹那边的亲戚在知道裴君泽现在出息了,赚大钱了,也普想过来找他。

在得知裴君泽没有任何打算接济他们的打算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其实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在回鹤城那天,裴君泽还特意在開舅家吃了一顿饭,席间难得喝了很多酒,很晚的时候才被司谦接回家,走路都走不稳。

然后第二天,男開给了翻出了不少他妈妈以前的东西,她以前的课本,以前的衣服、以前照片日记本等等,裴君泽全部都带回去了,妥善放置在自己的房里。

他和外婆关系大抵是最好的。

老太太可能是对女儿的移情作用,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她对裴君泽总归是极好极好的。

每次裴君泽去看她的时候,她都显得极为精神。也因为心情好,连带着病情都好转了许多,给外婆看病的医生都说太不可思议了。

老太太也会主动给裴君泽这个外孙包饺子,外头下雨了,看他头上淋了一点,赶紧掌帕子给他擦拭,生怕他着凉。

她对他太好了,裴君泽有一回突然脱口而出,问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不恨他吗?外婆当时是少有的清醒时刻,她那双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慈爱:“可…可你也是琬琬的孩子啊,而且……”她摸了摸裴君泽的头, &34;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34;

裴君泽眼眶又红了,顺势把脑袋枕在外婆大腿上,不想让老太太看到自己的样子。

老太太也很安静,她轻轻抚摸青年的头,就像小时候抚摸自己年纪还小的小女儿那样,开口唱起了一首有些年头的儿歌。

那一般是哄小孩睡觉的…

关于爱人他和司谦的感情依旧很好,和刚在一起时的状态差不多,一直都挺腻歪的。

本来在这之前,裴君泽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难免就会丧失刚开始的激情,会有那么一个倦怠期,觉得这是感情的

必经之途。

但司谦不同,他打破了裴君泽对于感情的认知,他对他的着迷程度始终都是裴君泽无法理解的谜题。

是炎炎夏日都要和他腻在一起的程度,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把他放在第一位的程度

更是哪怕出差工作,都会因为听不到他的声音而半夜辗转反侧到睡不着的程度

也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每次司谦需要和他分开,而裴君泽无法在身边的时候,要么会和他连麦,要么会主动给他发送一个音频合集。

嗯,里面是一些裴君泽自己睡觉时的呼吸声,乃至于还有两人日常交谈的录音,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裴君泽从司谦的手机里找到的。

而在裴君泽亲自剪辑时,依旧还是觉得特别羞耻,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

另一方面司谦在收到后,不可置信,大受感动,追问了好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录的。

看裴君泽不说话,青年又笑嘻嘻地凑近,故意犯贱说既然睡觉的呼吸声都能录了,那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录一点他俩亲密时候的…还说他真的超爱裴君泽小声地闷哼,听一下能直接无接触释放的那种,他可以远程自我疏解

他说得那叫一个激动,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竟还有些泛红: “君泽…”

裴君泽那时还在查看新店的最近的账目,敲击键盘的手微微停顿,头也不抬,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快滚。”

司谦和裴君泽相处越久,越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他真正生气的模样,因此面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34;……真的不行嘛?君泽,不然你把上次那个给我行不行?行不行?&34;

他说的上次就是指两周之前的一个晚上,司谦想偷偷录一些东西收藏一下,提前在房间里布置了摄像头,结果不幸被裴君泽发现了。作案工具自然也被当场没收。

老实说,其实司谦知道裴君泽把没收的设备以及内存卡放在哪里的,他甚至也能趁着裴君泽不注意,自己去偷愉拿

但比起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更怕裴君泽生气,因此没有得到裴君泽的允许,还是不太敢去,只能在这里小声央求裴君泽。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着重强调:&34;两个星期诶!!&34;

裴君泽:

&34;………&34;

司谦再次强调,同时凑过来抱着裴君泽,声音愈发黏糊了: “两个星期,也就是说,我要整整十四天都见不到你…睡眠不好我会很难受的,君泽…你就给我吧…好不好?&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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