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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 第170章 番外·今生(五)

第170章 番外·今生(五)

棠音与李容徽在扬州留了大半个月的光景,已将扬州城内外的风景皆赏遍,这才因着担忧帝京里的称病的事掩不住,加之沈相也连连来信催了数回,而堪堪将回京一事提上了日程。

临行当日,他们并未惊动戚府之人,只在东方初显鱼白时,便已轻装上了回京的马车。

随着马蹄声清脆响起,棠音一壁在车内用着糕点,一壁略有些担忧地轻声问李容徽:“我们就这样不辞而别,会不会不大好?我原本想着,索性在扬州城里多留上几日,等哥哥的休沐尽了,便与他们一同回京。”

一同回京?

李容徽微抬了抬眉——

届时又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连单独与棠音说些体己话,都要想法子绕开旁人,更别提想做些旁的什么了。

他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只将手里的檀香子随意落在棋盘上,轻抬唇角道:“都已经叨扰了这许多日,若是再叨扰下去,怕是要惹人厌烦了。”

说罢,他不待棠音开口,便伸手挑起了车帘,望着外头铺地的白光随意转过了话茬:“来的时候还是暮春时节,如今已是盛夏了。”

棠音听他这一说,便也觉得有些滞闷。便下意识地侧身离冰鉴近了些,又拿了团扇出来,一壁轻扇着,一壁略有些担忧地凝眉道:“都这许久没见到霁儿与鸾鸾了,也不知他们如今在盛京城里如何。”

“昨日暗卫才来传过信,霁儿与鸾鸾无恙。”李容徽顺手放下了车帘,自冰鉴里取了一新镇好的冰碗子出来,以小银匙舀了一枚果子喂到棠音的唇边,轻笑着哄道:“况且,我们也在回程的途中了,再是着急,也不差这几日了。”

棠音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果子,略想一想,却又轻声叹道:“早知道,便选走水路了,也能快上几日。”

“夏日落雨,水上也多风浪,并不算稳妥。”李容徽自冰碗里挑挑拣拣,选了一瓣橘子给棠音,唇角微抬:“难得出来一趟,也不必如此急着回去。陆路虽走得慢些,也权当是游历山河了。”

棠音又就着他的手将橘子吃了。这个季节的橘子还未曾熟透,酸得她微微一蹙眉,旋即也忍不住轻声感叹道:“你我成日困在皇宫里,就连想出个京城都是为难。”

“也不知,扬州之外的其余地界,是否也有这样好的风光。”

“即便是大漠荒疆,也各有各的风光。”李容徽将冰碗搁下,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垂目轻笑道:“待霁儿能够理政了,便将政事交付给他。我们则沿着大盛朝的山河一路游逛,若是棠音喜欢何处,便小住上一年半载。即便是想长居在一处,也并无不可。”

棠音亦有些向往,却又忍不住轻轻笑道:“霁儿如今才几岁?若是听到你这般开口,怕是要躲回殿内哭上半宿。”

“总会有长大成人那一日。”李容徽付之一笑,伸手挑起了旁侧垂落的锦帘,随意往外一眺,弯唇道:“下雨了。”

棠音也随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

江南本就多烟雨,夏日里尤甚。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外头已是雨线连绵,打在未铺青石的小路上,不消一会,便将路面打至泥泞。

棠音一道暗幸着未走水路,一道侧过身去,将车帘子放下,不让外头的雨线进来。

李容徽临窗坐着,棠音这一侧身,便将大半个身子皆倚在他的身上,蓬松的鬓发便也随之轻轻擦过他的鼻端,带来一缕若有似无的海棠香气。

李容徽心念微动,抬手扣住了棠音纤细的腰肢。

棠音刚伸手阖上了帘子,猝不及防被他这般一带,只来得及发出低低一声轻呼,便合身摔进了李容徽怀中。

清冷的雪松香气袭面而来,棠音微弯了弯杏花眸,像是习惯了他这般做派,倒也懒于起身,索性便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倚下身来,轻声笑道:“今日起得太早了些,一路上总是犯困。如今正好小憩上一会。”

她说着,便轻轻阖上了杏眼:“等到了客栈,记得唤我。”

垂落的锦帘隔开了马车外嘈杂的风雨。

棠音轻阖着眼,听见李容徽低低应了一声:“好。”

无端使人觉得心安。

待棠音醒来时,雨势仍未转小,隔着厚重的车壁听来,亦是嘈杂一片。

棠音倦倦自李容徽怀中起身,语声里仍是小睡初醒时的朦胧:“我睡了多久?可到了客栈了?”

李容徽抬手替她理了理睡得有些蓬松的云鬓,柔声道:“方才雨势颇大,冒雨行车多有不妥,不得不就近停下。不想,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想来是无法在宵禁之前入城了。”

“那今夜宿在哪?”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打起了帘子,目光往外一落,却是时已近黄昏。四面皆是一片荒郊,唯独道旁草木深处坐落了一间庙宇。

庙外亦是蒿草丛生,木制的大门也已朽了半边,大抵是早已经无人居住了。

李容徽自暗卫手中接过了纸伞,扶着棠音下了车辇:“恐怕今夜只能在此将就一宿。”

棠音自幼也是被娇宠着长大,从未住过荒庙。但关于荒庙的传说,却是在话本子里看过不少,一时间心中也有几分不安,只是抬目四顾,见大雨仍未有停歇之势。加之为了赶路,马车走的是小径,若是想去驿站,便得先回到官道上,又是好一番奔波。

恐怕是赶不上宵禁了。

这般想着,棠音便也没有开口,只是愈发跟紧了李容徽一些,径自去了庙宇正殿。

庙中果然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四面灰尘弥补,墙面斑驳,便连供奉着的佛陀,也已剥落了金漆,看不出本来模样。

暗卫们忙碌了好一阵,才勉强在正殿前打扫出一片可以落足的地方,又铺了几张赶紧的竹席,可供人席地而坐。

棠音与李容徽在竹席上并肩坐下,抬首便能自破败的门扉中望见外头如垂帘而下的雨幕。

棠音没用午膳,此刻也觉得腹中有几分饥饿。便垂手自一旁小碟中拿了一块扬州城里带来的杏子糕轻咬了一口,全当是晚膳。一壁又望着雨幕若有所思道:“夏日里的雨一向去得快些,可这一场,都淋漓小半日了,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停歇。”

李容徽却并不看屋外的雨水,只将目光落在她面上,若有所思道:“曾经在闺中的时候,若是落雨出不去门,棠音会在闺中做些什么?”

“闺中吗——”棠音侧过脸去,略想了一想,缓缓道:“也许会读些话本子,合些时令的熏香,抑或是去小厨房里传一碗热汤过来,坐在檐下慢慢用着。待用完了,雨大抵也该停了。”

“这次出来的急,没曾带什么话本子。合香的物件亦不曾带着。”李容徽略想了想,便自席上站起身来,笑望着她:“但若是棠音想喝一碗热汤,还是有法子的。”

毕竟糕点虽好,但仅仅以糕点充作晚膳,却还是太过委屈她了。

棠音有些讶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落着雨,你去哪里找热汤?”

李容徽却并不明说,只轻瞬了瞬目,垂首替她理了理鬓发:“你在这等我片刻。”

说罢,便令暗卫在正殿外守着,自己则独自离开了庙宇。

棠音则在庙里一壁用着糕点一壁等他,待糕点用罢,天色彻底暗下,棠音有些坐不住,迟疑着是否要唤人出去寻他的时候,李容徽才终于自外间回来,还带回了两只刚断气的山鸡与一些新鲜的山蕈。

李容徽一壁取出匕首,动作熟练地处理着山鸡,一壁与她解释:“今日大雨,猎物难寻,故而多耽搁了一会。”

棠音见他回来,也略松了一口气,便遣暗卫去马车上取了干净的瓷盅与碗筷过来,自己则取了净水择洗山蕈。

刚洗到一半,李容徽已将山鸡处理干净,以粗枝串了,架在自偏殿中寻来的干柴之上。

火折一点,火苗便骤然窜起,照亮了将将沉入黑暗的斗室。

棠音一壁将手上清洗干净的山蕈放进瓷盅中,一壁笑道:“是什么时候学得这手艺?在盛京城里,可从未见你下过厨。”

“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军粮供不上,便会顺手去林子里打点猎物。一来二去,便也学会一二。”

李容徽接过她跟前装着山蕈的瓷盅,注上了清水,一并放在柴堆上:“只如今许久没自己动手做过这些,倒是有些生疏了。”他说着,便顺势坐到了棠音身边,唇角轻抬:“若是棠音喜欢,回盛京城后,我日日下厨也并无不可。”

“只要棠音不嫌弃我厨艺不佳便好。”

棠音忍不住轻笑出声来:“都说君子远庖厨,我还从未见过一国之君日日往御膳房里跑的。传出去,怕是那些臣子们的折子又要堆满龙案了。”

她说着轻瞬了瞬目,忍笑道:“只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偶然间’传到我的手中。”

李容徽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却只佯装不知,只随手将烤着的山鸡翻了个面,启唇轻笑道:“比起远庖厨,君子更不该茹毛饮血。”

随着两人笑言了一阵,寺庙外的大雨也不知何时渐渐停歇,只一些未尽的雨珠顺着檐角缓缓滴落,在静夜中发出轻微的一声。

火堆上烤着的山鸡渐渐变得焦黄,一滴滴油脂落在柴堆上,嗤啦作响。

李容徽熟练地将山鸡切好,装于瓷盘中,搁在棠音跟前,又自柴堆上取了瓷盅下来,随手将盅盖掀开。

瓷盅里还咕嘟嘟地冒着鱼眼泡,骤然被这夏风一逼,属于山蕈的清香便散了满殿,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棠音小口小口用着热汤,甘美的滋味滚过舌尖,令她微微弯起了那双杏花眸:“这些时日,也在御膳房里用过不少汤品,却没有一盏,比得上今夜这碗的。”

李容徽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离她近了些,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也铺上一层笑影,只凑近她耳畔哑声道:“那棠音应该怎样谢我?”

棠音芙蓉面上微微一红,只轻轻推了他一把,指了指上首的佛像小声道:“佛陀看着呢。”

李容徽只付之一笑,在旁侧静静待她用完了晚膳,这才伸手扣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往偏殿里走。

“佛陀也总有看不见的地方。”

待月上中天,两人才回到了正殿。

此时夜色已深,唯有殿中未熄的炭火仍有些许光亮。

两人便循着这点光亮,并肩于竹席上躺下。

棠音一时没有睡意,辗转了一阵后,便抬眼望向上首的佛像。静夜中,剥落了金漆的佛像仍旧是法相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她看了一阵,正倦倦将要阖眼的时候,旁侧传来李容徽低醇的嗓音:“棠音在看些什么?”

棠音便侧过身来,面向他,放轻了嗓音:“庙里供的是什么佛像,你认得吗?”

李容徽便抬首细细看了一阵,终于只是笑着摇头:“棠音认得?”

“总觉得与护国寺偏殿中供奉的有几分相似。”棠音轻声答了,夜色中垂落的羽睫如蝶翼般轻轻一颤,似又想抬首去看那佛像,但终究是忍住了。

李容徽看出端倪来,换了个姿态,将人拢进怀中,轻笑道:“棠音是有什么心愿吗?”

棠音微有些晃神,杏花眸里却渐渐带上一层光亮的笑影。

心愿——确是有的。

她这般想着,缓缓垂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间,于那清冷的雪松香气中,生平第一次,默念出了那一直盘亘在心口的愿望。

她的语声极低极微,转眼便被檐下的滴水声所盖过。

但近在咫尺的李容徽却听清了,他也是微微一愣,旋即便低低笑出声来,将怀中人拥得更紧。

“睡吧。”他轻声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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