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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 第169章 番外·今生(四)

第169章 番外·今生(四)

许是如李容徽所言,走水路确要比马车轻快一些。

因而在即将入夏的那一日里,棠音与李容徽终于踏上了扬州的码头。

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棠音与李容徽一路带着幕离,直至到戚府门外时,仍未摘下。

随行的做小厮打扮的暗卫上前叩门,不多时,便有一长相伶俐的侍女开了府门,目光一落,便对众人笑问道:“几位是哪家的贵人?是来寻人还是赴宴?奴婢过去与老祖宗通传一声。”

“不必惊动府里的老夫人了,我是来寻人的。”棠音说着,便自腰间取下一枚雕刻着棠花的玉佩递与她,轻笑道:“去将这佩子交给你家姑爷,他自然明白的。”

那侍女低头看了眼佩子,见质地不凡,不由得又抬起眼细细看了棠音一阵,虽隔着幕离看不清长相,但见其递过玉佩的手指纤美如凝脂,眸底渐渐生出几分防备,却还是笑着将府门敞开道:“那便请几位去花厅里用一盏香茗稍候片刻,奴婢这便过去通传。”

说罢,便一路将众人引到花厅坐落,又吩咐侍女们倒了香茗,拿了点心点心,这才紧步下去。

暗卫如常侍立在一旁,棠音与李容徽见到了花厅,便也将幕离摘了,一道饮茶说话,一道等着侍女引沈钦过来。

不过小半盏茶的时辰,那侍女果然带着一人疾步而来,却不是沈钦,而是一名身着莲青色衣裙的女子。容貌并不艳丽,只如远山云水淡淡铺开,眉眼柔婉,是百年书香门第浸润出的温润之意。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也明白过来,那侍女想是误会了什么。倒也不与她计较,只笑着立起身来,轻笑对那莲青色衣裙的女子唤了一声:“嫂嫂。”

那引路侍女一听,顿时便是一愣,半晌回过神来后面色煞白,双膝一软便跪下身去:“皇……皇后娘娘——”

这一声出口,她的心中却愈发是一片慌乱——若眼前的女子是当今,那随她同来的男子岂不是……

她这般想着,愈发不敢抬头,只冷汗涔涔而下,近乎腿软地跪不住。

而上首的李容徽却未看她,只是一壁将新剥好的橘子递给棠音,一壁对戚芸淡声道:“今日朕与棠音是微服离京,便不必拘礼。一切如寻常人家便好。”

戚芸也不是第一回见两人了,知道棠音不爱在家中讲这些宫中的礼节,便也轻轻应了一声,又对跪在一旁一脸惶恐的侍女轻声吩咐道:“花穗,我在这陪着娘娘与陛下,你去将姑爷请来吧。”

唤做花穗的侍女闻言,这才如蒙大赦般叩首退下。

棠音接了橘子,才笑着与戚芸说了几句小话,便听槅扇再度轻轻一响,却是花穗带着沈钦自外头进来。

今日天气晴好,沈钦便也只着了一件质地轻软的月白色锦袍,手里则拿着一个民间用来包吃食用的油纸包,似乎是方自街面上回来。

许是花穗已与他说过此间的情形,因而沈钦并不讶异,也不过多拘礼,只与李容徽见礼后,便与戚芸一同坐落,又顺势将自己手里的纸包搁在案几上,一壁解着上头的棉绳,一壁轻抬起唇角,笑问棠音:“十年来都未曾见你出过京城,如今怎么得空到扬州来了?”

棠音闻言倒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眼来道:“不是哥哥递了折子,邀我们来扬州吗?”

沈钦解着棉绳的手指微微一停。

他确实递过一份折子,却是月前的事了。

而折上写的,也并不是邀两人来扬州,而是上折子谢过李容徽多给的那一个月休沐。

这般一想,其中因果,倒不难测。

沈钦便请垂下眼,敛下了眼底的促狭之意,只轻笑着答道:“确是我上的折子。不过却是月前的事了,加之这几日事忙,一时没能记起。”

说话间,他已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却是一袋新出炉的印子糕,还往外腾腾冒着热气。

正是棠音与戚芸皆喜欢的小食。

棠音这半月来走得皆是水路,也许久没吃过这民间的印子糕了,一时便也微弯了杏花眸,顺手接过一块,轻咬了一口。

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甜美的滋味方自唇齿间弥散开,沈钦便又笑问道:“霁儿与鸾鸾没跟来?”

“霁儿与鸾鸾还年幼,不宜长途奔走,我便将他们留在宫中了。”棠音被他这一打岔,便也下意识地笑问道:“那清川与鸣珂呢?我记得当初哥哥与嫂嫂离开帝京的时候,是将他们给带上的,怎么不见他们过来一同吃印子糕?”

“昨日带他们兄弟俩去城郊玩了一整日,直至天色擦黑才回,如今大抵还在房中睡着。”沈钦说着递了一块印子糕给戚芸,笑问转过了话茬:“芸娘,若是我不曾记错的话,近日城中是不是有灯会?”

戚芸接了印子糕,略想一想,便轻声应道:“昨日里我便见西市湘水畔建了灯架,周遭的游人也比往日里多些。加之今日又是月中,若有灯会,想必便是今夜了。”

沈钦轻轻颔首,也笑道:“扬州城的灯会可是少有的盛事。”

棠音听着也有些意动,忍不住转眸看向旁侧的李容徽。

李容徽长睫微垂,眸中暗光微动,也不知在刹那间思量了什么。但不过稍顷,他便也从容应下,只温声笑道:“既然棠音想看,那自然是要去的。”

待四人议定,夜幕便也很快降下。

晚膳后,扬州城敛了些白日里的热度,夜风带着淡淡的荷香拂面而来,穿过轻薄的云锦衣衫,留下些微的暖意。

却并不显得燥热。

两辆轻车,载着众人于湘水湖畔停下。

棠音就着李容徽的手步下车辇,甫一抬眼,便见眼前华灯如昼,无数少年男女手提华灯来往其中,自湘水桥上笑谈而过。而桥下的湖面上燃着无数河灯,泊着画舫,靡靡的丝竹声正自画舫中缥缈而出,将这一城尚未褪去的春意点染到了极处。

“扬州风景,果真是名不虚传。”棠音杏眼微弯,只伸手稳了稳幕离,便抬步跟着沈钦与戚芸往前处行去。

说来,扬州是戚芸的祖家,她年幼时便是在扬州城里长大。

只是后来及笄那年,父亲升迁成了京官,这才随着家人一同来了盛京城定居。

也正是在那年的等会上,结识了沈钦。

自然,这也是沈钦与戚芸大婚后,棠音才知道的事了。

如今想来,才恍觉时间已过了如此之久。

正思量,却听身旁的李容徽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棠音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首望去,这才发觉自己一直被李容徽带着往前走,而此刻身旁早已不见了沈钦与戚芸的身影。

“哥哥与嫂嫂呢?”棠音一愣,下意识地垫足往外望去,却只见游人如织,灯火如昼,隔绝了视线。

李容徽却并不讶异,只握着她的手一壁往湘水湖走,一壁牵唇轻笑道:“走散了便走散了罢。左右等灯会结束了,回戚府便能遇上。”

棠音听他这般开口,便也轻轻颔首,只将视线落在满街的灯火上,轻弯了弯杏眼:“那我们如今去哪?”

“无拘于去哪,随意走走便好。”

夜凉如水,两人与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两盏白兔花灯提在手中,顺着湘水畔,一路走,一路买着小食吃着,说着小话。

因各自戴着幕离,又是在远在帝京千里之外的扬州城,不怕旁人认出,两人都比往日里愈发随性些,只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竟也走到了湘水湖畔的渡口。

丝竹歌乐声乘着夜风徐徐而来,引得无数有人停步,迟疑着取出了银两,踏上了泊在湖畔的小舟,由艄公送往湖心的画舫。

棠音驻足看了一阵,带了带李容徽的袖子,轻声道:“那里似乎很是热闹。”

李容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轻抬了抬唇角,带着她就近寻了一名艄公,随手拿了些银子给他:“去湖心画舫。”

那艄公见银子不少,面上立时露出笑意,忙连声问道:“两位是要去那一艘画舫?”

棠音也是初来扬州,并不知里头有什么讲究,便随意往湖心扫了一眼,对着装饰最为华美富丽的一艘画舫道:“便去那艘吧。”

艄公闻言,倒是略迟疑了一瞬,但见李容徽与棠音虽戴着幕离看不清容貌,但身上的衣饰皆是不凡,便也终于应了一声道:“那两位船上请吧。”

李容徽便扶着棠音上了小舟,方坐稳,艄公便已解开了船绳,随着竹蒿轻轻一点,小舟轻盈而去。

棠音垂目望着两旁倒映着灯火的水面,忍不住轻轻笑道:“看着无风无浪,却晃荡个不停。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来扬州之前,走水路的时候,也是这般,没个止歇。”

李容徽也垂目望了稍顷,那双素日里冰冷的浅棕色的眸子似也染上了水面上倒映着的灯徽,无端显得柔和许多:“若是你不习惯,那我们回去的时候便不走水路了。要几匹骏马拉车走官道,也慢不了几日。”

“扬州城距帝京千里之遥,若是走陆路,慢得何止几日。若有这时日,倒不如在这扬州城里多住上几日。”棠音抬起视线,望向远处人来人往的湘水桥,杏眼微弯:“我还挺喜欢这扬州。”

“那便依你。”李容徽轻声应下,眸底也涌上几分笑意。

而船头的艄公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下意识地笑着接口道:“不怪两位贵人喜欢。我们扬州城可是一等一的好风光,许多贵人都爱往这走。就连那——”

他的话未说完,一抬眼,却见画舫已近在眼前,便笑着止住了话茬,停下了小舟道:“二位贵人,到了。”

棠音一抬眼,便见那画舫就在眼前。不过咫尺的距离,愈发显得明艳旖旎,如一朵硕大的红莲盈盈开在湘水之上。便也谢过了艄公,与李容徽一道踏上了画舫。

画舫之中,又是另一番天地。

靡靡的管弦声中,身着彩衣轻纱的美貌歌姬们手中或抱着乐器,或捧着酒樽,娇声谈笑着从容来去,带起香风阵阵,熏人欲醉。

“扬州城诗酒风流,果然名不虚传。”棠音笑了一声,与李容徽一同避开了一名醉醺醺的权贵,由一名女使引着,往里间行去。

愈往里走,舫内便愈是繁华,歌姬们身上的华衣也愈发繁复,歌喉愈发婉转,容貌也愈盛。

行走期间,便如同走在繁花深处,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棠音在宫中也赏过不少歌舞,但踏上歌姬的画舫却还是第一回,便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多看了两眼。

李容徽原本没什么兴趣,但见棠音有意,便也放慢了些步子等她,只目光却懒于往来往的歌姬上落,只看着旁侧一些花瓶摆设。仿佛这些死物要比眼前的活色生香诱人万倍。

棠音见他如此,也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刚想加快些步子,随着女使往里走去,目光却无意扫过远处一名男子,顿时便是一愣,步子也彻底停下了。

那名男子着一身华贵的玉色锦衣,半倚身于一面金翠屏风上,腰间的白玉佩子价值千金,束发的簪子却普通,不过几缕素银缠成梅枝形状,且看样式并非是男子的饰物,也不知是哪位佳人所赠。

他身边也如其余权贵一般,美人环绕,却并不似寻欢作乐之人那般狎昵,只一壁听众歌姬们弹琴奏乐,一壁随意饮酒,待微醺时略起了几分兴致,便也接过一旁歌姬的玉颈琵琶,随曲调慵然弹唱几句。

姿态从容,如闲云野鹤般闲散随性。

而李容徽见棠音停下了步子,便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便望见了倚身在锦屏上的男子。彼时,他正低头以玉拨调着新上的琵琶弦,而一旁的美人正笑着递过玉杯,垂落的广袖掩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酒醉后如玉瓷染了胭脂般的光洁肌肤。

李容徽只扫了一眼,面色便一寸寸地沉了下来,化为眼底散不去的暗色。

棠音方回过神来,隔着幕离看不清李容徽的面色,正启唇想要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却觉身子倏然一轻,却是被李容徽拦腰抱起,不由分说地大步往前走去。

她只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颈,勉强稳住了身子。

而女使倒也似对此见怪不怪了,只掩口轻笑了两下,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继续为下一位贵人引路。

李容徽一直带棠音走到画舫尽头,直至那男子的琵琶声都彻底湮没在远处,这才随意找了间无人的舱房停下,反手阖了槅扇,握着她的手腕,将棠音抵在那面锦绣屏风上,语声微哑,听不出情绪:“棠音觉得好看吗?”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也明白过来他指得是什么,一时间倒也有些几分失笑,正想开口解释,李容徽却抬手摘下了彼此的幕离,抵在她的肩窝上,低声喃喃道——

“比我还好看吗?”

“我还以为,在棠音心中,不会有人胜过我。”

“果然——世间女子多薄幸,这才不过短短十载,便看腻了么?”

他唇齿间的热气拂在耳畔,微微有些发痒,棠音下意识地轻侧了侧脸,正对上他幽怨的神情。

刹那间,似又回到了少年时。

那时,李容徽便是以这幅神情,骗过她许多次。

一时间,棠音也起了几分促狭之意,便微瞬了瞬目,假作思量的模样,顺着他的话缓缓道:“其实方才只是惊鸿一瞥,倒未没看清容貌如何,只是那一手琵琶似乎弹得不错。胜过宫中乐师。”

李容徽握着她手腕的指尖微微收紧了几分,眸色愈深,近乎切齿道:“我怎么不知道棠音什么时候有了听琵琶的习惯?”

“大抵是方才——”棠音正说着,倏然觉得耳垂上微微一烫,却是李容徽惩罚似地,在她耳垂上噬咬了一口。

棠音有些怕痒,忍不住往后躲去,而身后便是那架锦绣屏风。棠音一时没能站稳,身子往后一倾,便连人带着屏风往后摔去。

李容徽神色一紧,伸手便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肢,将人锢在怀中。

随着锦绣屏风落在地上那沉闷一声响,李容徽微垂了垂眼,放轻了语气诱哄道:“棠音,乐师弹得琵琶再好,也是人尽可听的。”

“你若是喜欢听琵琶,等回宫后,我亲自去学——只弹与你一人听。”

棠音见他有几分当真,便也微弯了弯杏花眸,轻声解释道:“他不是这舫里的乐师。”

“棠音如何知道不是?”李容徽眸色微深——难道是早有交集了?

棠音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他是端亲王,李宴。”

这句话一出口,李容徽倒是微微一愣。

李宴素来不喜拘束,自五年前贤妃离世后,便辞了朝中事务,轻车快马,离开了帝京。

众人皆言,他回到了扬州。却不想,今日当真在画舫中遇见,也算是有缘。

——但是此刻,他却不想再想此事。

随着棠音低低一声惊呼,两人并肩倒在那架锦绣屏风上,身下繁复的刺绣透过薄薄的衣料摩挲过肌肤,略有些膈人。

棠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李容徽却侧过身来,半支起身子将她拥在怀中,唇角轻抬,垂下的墨发落在她的颈侧,略有些发痒。

“即便是端亲王,也不许多看。”

画舫外华灯漫天,舫内红烛高烧,漫开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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