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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重生之地产大亨 > 第23章

第23章

整个晚上季覃都是在似睡非睡、似梦非梦中迷瞪着,梦中的心情也是一会儿高涨一会儿低落:高涨当然是因为那一笔飞来横财,低落则是因为那一笔横财还属于是空中楼阁,乌托邦的范畴,攥在手心里是攥在手心里,却变不了现钱去充作第一桶金而大施拳脚,感觉叫人沮丧。

早上起来的时候,吴澄见季覃已经做好了早饭,只是小孩儿的眼睛下面一圈青,看样子昨晚上是没睡好。

吴澄拍了拍季覃的肩膀,打趣他说:“富贵逼人就好,富贵不要再三逼人啊,别逼得我家小覃覃晚上觉都睡不好。”(富贵逼人系列三是沈肥肥出演的香港电影,九十年代很风行)

季覃微微撅了撅嘴,说:“去去去!什么富贵啊,我感觉我就跟阿凡提故事里闻着咸鱼的香味下饭的穷人一样,光听着钱响声,就没看见钱长啥样!”

吴澄听得闷笑不已,说:“你妈当初怎么把你生出来的,怎么能这么财迷呢?三句话不离钱!”

季覃懒得跟他扯,直接去锅那边端了早饭过来,简短地说:“吃饭!”

季覃今天早上做的是陕西风味的蒸面条。

新鲜手擀面条放蒸锅上蒸到半熟,弄点回锅肉在锅里炒炒,炒到肉皮都油亮亮地汪出油来,加入冰糖和四川豆瓣酱调味,滴入几滴香醋,待其入味后倒入切好的尖椒和洋葱继续翻炒,炒熟了之后就全部倒扣在已经蒸出香味的面条上,用筷子翻一翻,让面条都均匀地抹上油色,盖上盖子继续蒸,直蒸到回锅肉炒出来的油都渗到面条内里才算好了,盛出来的时候肉香扑鼻,颜色红亮。

吴澄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边吃边口齿含糊地说:“你做的面条怎么这么好吃?而且我在别的地方都没有吃到过这样的做法。”

季覃说:“我喜欢看人家做饭,然后自己瞎琢磨呗。这个面条的做法是以前一个老家陕西的同学告诉我的,我在他家里看他妈妈做过,当时尝着觉得还行,做饭也不算复杂。不过陕西的做法是用瘦肉炒的四季豆做面上的浇头,我觉得味道是还可以,但是不够香,也不够入味,应该用更加浓厚味重的菜,就自己改良了一下,换成了四川回锅肉试试,效果果然不错。”

吴澄大快朵颐,一扫而光,冲着季覃翘了翘大拇指,说:“岂止是不错啊,鲜得叫我快把舌头咬到了。完了完了,吃惯了你做的饭菜,再吃楼下那些小馆子的菜,简直不能入口了。”

哟,这是夸我呢?哼,夸我也不能抚平你昨晚上乱说话对我造成的心灵伤害啊混蛋!季覃弯了弯眼角,说:“过奖过奖。哎,和你说个事,我今天想要去医院看妈妈,顺便把佛像的事情和她说,好叫她放心,以后都不用担心治疗费用的事情。”

吴澄说:“是啊是啊,是该叫你妈妈知道这个好消息。不过,我今天要去找贺斌,就是帮我们租这房子的哥们,早和他约下周末去聊聊天玩一玩的。”

季覃“啊?”了一声,说:“那我一个人去医院啊?那这个佛像怎么办?放家里不放心,带身上的话,你不和我一起,我怎么敢带身上,万一被人抢了呢?”

吴澄简直要晕死,说:“呃,这个玩意儿,没卖成钱,倒成个累赘了!”

季覃很赞同地说:“谁叫你昨天拦着不许我卖呢?这下子被拴住了吧?哈哈。不过,”季覃摸了摸揣在上衣内兜里的佛像,眼睛一弯,笑得很开心:“就算是累赘也是甜蜜的累赘,我喜欢。你喜不喜欢?”

吴澄顺口说:“那肯定喜欢了,谁不爱财呢?”

季覃略羞愧,觉得自己有些步步为营的意味,尼玛昨晚上套牢了人家的钱,大清早起来套牢人家的胃,现在还硬逼着人家寸步不离,等于是把人也给套牢了!

不过,季覃可以拍胸口说,绝非故意,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啊啊啊,谁身上成天揣个一百多万不怕被人抢呢,何况季覃这样弱鸡般的小体格?

吴澄只好无奈地说:“但是,我和我哥们约好的也不能不去啊,不然太不够朋友了。那这样吧,我送你去医院,送到了之后我再去找我哥们,然后争取六点钟之前过去医院那边,接你回家。”

于是,早饭一吃完,略微收拾了收拾,吴澄就陪着季覃去医院看季娟,赶着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

季覃将佛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尤其是吴澄怎么和古董商交涉的过程更是连吹带捧地,把季娟听得一愣一愣地,最后喜不自禁地说:“真没弄错?能卖上那么一大笔钱?”

季覃笑着说:“是啊,妈妈,这下子你再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了,不过,小舅舅劝我暂时不要买,因为现在古董的价格还没有起来,中间又要过一道古董商的手,价值要被打一个大大的折扣,所以,为了不卖亏了,咱们现在先捂住不卖,继续过一段紧巴日子。”

季覃后来也想通了,现在卖古董都是卖给古董商,商人哪有不重利的?至少要给他们盘剥去三分之一以上的价值空间。还不如等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了,那时候中国将出现越来越多的本地富豪,其中会有人附庸风雅玩起收藏,大型拍卖活动也会随之应运而生。现在卖,还真是卖在地板上的感觉,就顺着吴澄的意思,再捂一捂吧。

季娟满口感谢吴澄,又对季覃说:“你是要听你小舅舅的,要是按着我们之前的推算,能卖个千八百块钱就高兴得像天上掉馅饼似地,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值钱啊?”

吴澄笑了笑,说:“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说来说去,还是表姐吉人自有天相,在生病落难的时候遇上奇遇。”

吴澄看看时间,大约十点钟的样子,就跟季覃说:“哎,我走了,晚上六点钟过来接你。”

季娟不知道原由,便问吴澄去哪里,怎么还要回来接季覃。吴澄爽朗地回答表姐说:“是我初中开始就玩得特好一哥们,现在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学的科技英语。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那哥们帮我租的,特活泛的一人。我这来上海两三个星期了,不去碰碰他说不过去,估计得一起吃晚饭。季覃身上揣着佛像,他一个人确实怕不安全,所以我吃了晚饭就过来接他一起回家。”

季娟听了就说:“哟,*的?名牌大学呢!那就叫覃覃和你一起去吧,去交大参观参观励励志,二来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累。我这里都没事了,就等着下周二做手术呢。再说,叫你那同学给覃覃传授传授考交大的心得,好叫覃覃树立目标以后也考名校。”

季娟既然都这么说了,吴澄就带着季覃一起走,去了上海交通大学的闵行校区。

季覃开始还挺好奇的,跟着吴澄问长问短,这才知道这名为贺斌的哥们算是吴澄的发小,小学初中都是一块儿读的。吴澄在校的时候一直成绩比贺斌好,这哥们属于是吴澄的帮扶对象,风水轮流转,吴澄运气不好,赶上他爸出事就退学了,人家贺斌这边则是鸿运当头,运气那简直就不是一般地好。

考大学的时候学理的男生报考工科理科的是绝大多数,顶不济也会选择医科,谁会去学英语啊?结果贺斌这哥们不挑不拣,大笔一勾,服从调配,又正巧遇上上海交通大学新开一科技英语的专业,因为学外语的基本都是女生的一臂天下,男生寥寥无几,而交大这次想着培养一些能下基层也看得懂技术原理的翻译当然要以男生为上选,便优先录取男生,于是这哥们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杀出一条血路,以刚刚达线的分数考上了这一所全国闻名的超级好学校,在老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被学弟学妹们引为学习楷模。

到了交大,吴澄领着季覃按着寝室号找到了贺斌住的那一间,门开了的时候季覃几乎要被里面飘出来的酸臭味道给顶出去,妈呀这也太难闻了。

再一看里面,跟才刮了龙卷风似地,到处乱七八糟。

可是,人寝室里的男生们都一脸熟视无睹地在垃圾堆里看书听随身听,淡定得叫季覃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童鞋们,把生活环境造得这么脏乱差,你们宿舍管理员不管吗?

一个穿着头发蓬得跟鸡窝一般的男生从上铺翻下来,喊了一声“吴澄”就大笑着迎上前,给吴澄来了个熊抱。

这就是贺斌吧,季覃仔细看了一眼这男生。

长得还马马虎虎,细长眉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就是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还懒,这都十一点了,还在睡觉呢。

贺斌大声武气地和吴澄叙了几句话,一看都到饭点了,就说要请他们俩人吃午饭。

见季覃拘谨得一言不发样子,吴澄便笑着说:“那好啊,难得遇上你铁公鸡拔毛的时候!季覃,千万别跟他客气,一会儿咱们专门逮着贵的菜点。”

贺斌潇洒地一摆手,说:“行啊,交大的食堂随便你们横着走,呵呵,最贵的菜也就一块二。”

吴澄熟不拘礼地说:“操|大爷的!老子难得走到你的地界,还是带着外甥来的,你一顿食堂的粗茶淡饭就把我们打发了?”

贺斌连忙说:“谁叫你来得不是时候呢,这月底真是吃紧的时候,有食堂吃都不错了。我一贯都是月初吃大鱼大肉,月底吃馒头就咸菜,还是一个馒头掰三顿。”

吴澄挑挑眉,说:“在哥们跟前哭穷,少来!我回家过年遇上你妈,你妈还给我哭诉你一月生活费一百五呢,把你家里都掏空了。”

贺斌大囧,咳嗽着说:“咳,我妈那是不了解情况,怎么逮着人就跟人抱怨,多丢人啊。也不想想,上海是啥物价,咱们那是啥物价,我都够省着用的了!”

贺斌又看看季覃,一撮牙花子,狠狠心,说:“哎,这小朋友是你外甥呢,那就等于是我外甥呀!得,外甥第一次上门,我这当舅舅的哪怕是背债也得请吃一顿好的呢!你们等着,我出去借点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吴澄不满地说:“哎哎哎,我外甥怎么就变成你外甥了?还喊你舅舅?你他妈的少占我外甥的便宜!”

贺斌大不咧咧地说:“那他喊我什么?喊我哥呢?那么一来不就等于我矮着你一辈了?嘿,那可就是你变着法儿占我便宜了!哎,不带你这样的啊,上门来蹭吃还占主人家的便宜!”

吴澄扶额,跟这家伙斗嘴等于找虐,便催着他说:“算了,你也别去借钱充胖子了,我请你吃饭!快快快,换衣服,你总不能这么就出门了吧?”

贺斌装模作样地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就算是穷学生吧,该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也得尽啊。”

吴澄没好气地说:“尽什么尽!你再不去换衣服就叫你自尽!快点,别饿着我外甥!”

贺斌在一堆貌似衣服的堆里刨了一阵子,翻了一身衣服出来套上,又拿着水盆牙刷之类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居然就穿戴得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

贺斌又开始到处翻找干净的袜子,没找到,就在一堆没洗的臭袜子里找了一双相对干净的穿上,看得季覃要吐了。

吴澄都为他害臊,说:“你什么大学生啊,还交大的呢?我看你是丐大的吧?”

贺斌丝毫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说:“不懂了吧,嘿,有句话说得好,‘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就是哥这种出场气质。”

话说贺斌这厮听着是吴澄请客,不用花自己的钱,便当机立断不吃食堂,领着吴澄季覃两人七拐八拐,摸进了旁边的华东师大,在女生楼楼下喊了个女生下来,指给吴澄和季覃介绍:“我女朋友。”

贺斌又嬉笑着给吴澄解释说:“我和女朋友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天天都要一起吃饭的,一顿不见,如隔三秋,吃饭都没胃口,相思苦啊。哎,你不介意多请她一个吧?”

当着女士的面,吴澄当然是表示全不介意。

背过身,吴澄才悄声对季覃说:“这王八蛋!现在成了我买单,他请客了!切!我怎么有这么个发小啊,送上门来做冤大头!”

带着女朋友成功地蹭到了一顿大餐的贺斌心情很好,在饭桌上插科打诨,谈笑风生地,说个没完。到了上菜的时候又变了个人,跟下山猛虎似地,端起盘子就往自己和女朋友的碗里倒。

基本上是上来一盘菜,就消灭一盘菜,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卧槽!吴澄见这架势不妙,自己请客自己吃不到不说,连季覃也没落着,当然不干,挽起袖子和贺斌抢盘子,抢到了就把菜往季覃的碗里划拉。

季覃推辞说:“小舅舅,别往我碗里倒了,我吃不了。”说着还用手把碗面捂住,不叫吴澄继续拨菜进来。

吴澄瞪他一眼,说:“把手拿开!吃不了给我留着,不然都叫这家伙扒拉完了。”

季覃心想:呃?他要从我碗里挑菜去吃?这会不会有点暧昧?他发小还在场呢,多不好意思。

显然贺斌的脑电波完全和季覃不在一个频道上。

因为连着上的几盘好菜贺斌都没抢过吴澄,他不甘心又尴尬,便借着女朋友的由头说:“哎,吴澄,你好意思和女孩子抢吃的?还讲不讲点绅士风度啊?”

吴澄原样把话给他踢回去,说:“贺斌,你好意思和少年儿童抢吃的?讲不讲点尊老爱幼?祖国的小树苗,要爱护!”

季覃听得这叫一个瀑布汗啊。

不过贺斌这混蛋这么极品,对他无须客气,吴澄看来也是搞懂了的,估计以前肯定没少吃过这混蛋的亏。

于是,季覃的手松开了,半盘子油爆大虾就进了他的碗里。

季覃吃够了之后,吴澄就很自然地接过他还剩下许多菜肴的碗和盘子吃,一点也不觉得什么。

那边贺斌那厮反而嫌弃是女朋友吃过的,白抢了许多又不吃,就剩一堆在盘子里,被吴澄踹一脚骂道:“你他妈的饿死鬼投胎一样和我抢,倒是吃完啊?”

吵吵闹闹吃完了饭,贺斌的女朋友因为晚上有课,不能久待,三人便送了她回师大,随后贺斌提议去喝咖啡,说这一回真的是他请客。

吃饱喝足的贺斌谈兴很好,拉着吴澄闲扯淡,从上海市扯到了老家的人和事情,说着说着贺斌忽然提起一人,说:“那谁,熊春之也来上海了,跟你说,人家现在可出息了,都当老板了嘿,开上桑塔纳了,拉风哦!”

吴澄略吃惊,说:“是吗?呵呵,以前你老是埋汰人家,现在证明你看走眼了吧?”

贺斌鄙夷地说:“切,我现在还是要埋汰他,靠女人上位算什么本事!跟你说,这家伙其实是吃软饭的。”

九几年的时候,男的吃软饭可是新鲜事,毕竟富婆很少,想吃也得傍得到才行,连一直只听不说的季覃都来了兴致,插话说:“咦,真的?那人肯定长得很帅吧?”

贺斌大大咧咧地道:“还行吧,那时候他和我并列为两大校草!”

季覃心里暗想,和你并列?那就是不怎么样了!那样的人居然也能钓到富婆,啧啧啧。

季覃忽然觉得有些纳闷,又问:“那我小舅舅呢?他难道不是校草?”没道理啊,季覃可不是敝帚自珍啊,贺斌说的那什么熊春之不知道长相如何季覃不予评价,但是,吴澄的长相可是比贺斌高出几个等级了。

贺斌本来想说你小舅舅不是退学了吗,还校什么草啊,不过转念一想这等于是戳吴澄的伤心家史呢,还是绕开为妙,便打着哈哈说:“我和熊春之是校草,你小舅舅就是除草剂,他一出来,我们这草都不是草了,直接变成废料!”

季覃听了笑得厉害,说:“不至于吧,你其实还是很帅的。”当然,后面的一句话纯粹是违心的,还是要照顾照顾面前这位仁兄的面子嘛。

贺斌心想今天拖家带口吃了吴澄一顿,就在他外甥面前顺嘴儿褒扬他几句呗,谁叫吃人嘴软呢,好在马屁话不要钱,可以一筐一筐地送。

贺斌张嘴就来:“哎,外甥,你可别不信。跟你说啊,我们一块儿读初中那会儿不是特别封建吗?男女生跟仇敌似地。我们般的女生又是个中翘楚,彪悍得令人侧目啊。她们就成天防着我们男生,好像我们一个个都是绝世大淫|魔似地,没事就要沾她们便宜。简直叫人无语啊。还有,平时都往课桌上画三八线,男生的手臂胳膊肘儿要是不小心越界越到女生那边去了,就是一圆规戳过来,毫不留情啊。好家伙,那时候我们班上的男生的胳膊肘这里一个个地都被扎得赛渔网了!可是吴澄这家伙就一次都没被扎过,啧啧啧,我们都说,那帮子小女生都暗恋他呢!你说说,你小舅舅是不是除草剂级别的?”

马屁话谁不爱听,吴澄听得也挺受用的,尽管嘴里说着“别胡说了”,却尽着贺斌一个劲儿地胡扯。

贺斌说着说着又扯到先前提到的熊春之身上,说:“哎,吴澄,我说你这相貌这身材都甩熊春之几条街了,你要是去钓富婆,还能有熊春之什么事啊?叫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哎,你就是死脑筋。跟你说啊,上次遇见熊春之那小子,那小子,哼哼哼,牛逼哄哄地,张嘴就问我需不需要资金,几千几万都不成问题啊,看老同学的面子只收我一分利。我就在心里说去你的吧,一分利还少呢,除非白借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季覃眼睛嗖然闪亮,说:“什么一分利?那人是……”

吴澄警惕地瞥了一眼季覃。

贺斌快人快语地解释说:“一分利就是百分之十的利息,熊春之那人啊,是放水的,就是俗话说的高利贷。包他的香港富婆给他钱做后盾,那小子做不来别的,就做起了这个生意。可惜他是没项目也没熟人介绍,有钱都贷不出去,居然都问上我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我一个学生要资金干嘛?我是缺钱,缺的饭钱,能不能白给啊?几千几万,喔唷,那么多钱,难道叫我搬回寝室数着玩,还要贴给他百分之十的利息?这不神经吗!”

贺斌后来的话根本没有进到季覃的耳朵,季覃只是想,这一趟真是意外之喜啊,“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炒认购证的资金,能不能在贺斌说的这个什么熊春之的身上落实呢?

当着贺斌的面,季覃没法说,心里暗暗地计划着回家后要怎么说服吴澄去干这个事情。

回了家,季覃就跑得飞快地给吴澄拿拖鞋,又殷勤地给他倒开水,巴巴结结地给他搁手边。

好吧,尽管平时小孩儿也属于是乖巧可人型的,可是像今天这样主动,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吴澄基本上猜到了季覃的想法,最早是在听季覃在套问贺斌的话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

所以,这一路回来,吴澄心里也在掂量着。

说老实话,吴澄有些无奈,股票啊认购证啊什么的难道是季覃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关注的东西吗?怎么他就像是被魔症了一般就是想要去参一脚呢?难道说季覃上辈子是钱串子投胎来的,对挣钱有着与生俱来的深切执著?叫人想不叹服都不行。

不过,想到季覃打小的生活环境,应该经济条件都不会好,现在妈妈又得了重病,他能不为钱发急吗?能不钻钱眼里去吗?俗话说得好,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季覃对钱的执著,也许就是看重钱能带来的安全感吧?这么一想,吴澄举得小孩儿这般地有心劲儿,也怪可人疼的。

可是,季覃这胆大包天般地居然想要借高利贷去炒认购证,还是超出了吴澄理解和支持的范围,万一炒亏了呢?投机不成最后被逼得跳楼的人吴澄不是没见过。

吴澄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拉着季覃过来坐着,摸了摸他的头,缓缓地说:“季覃,咱们也别打哑谜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借高利贷去炒那个什么认购证?”

季覃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吴澄,半日,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是,我确实是那么打算的,所以,我想要请求你的帮助,可以吗?”

吴澄默然了一会儿,说:“季覃,你想清楚。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现在有那个佛像做抵押,就自觉有了底气似地,但是,你说的这个认购证,它毕竟是毫无价值的东西,我真不敢苟同它会像你所设想的那样因为供不应求而暴涨。”

季覃说:“是,小舅舅,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可是,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咱们的股市还处在刚刚起步的阶段,很多东西都不健全,就有空子可以钻,也就衍生出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挣大钱的机会。以后,随着制度的越来越完善,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了,所以,我真的想甩开膀子干这一票。”

季覃见吴澄表情松动,便又不屈不饶地给他分析:“别的事情我不敢说,但是,这个认购证的事我真的是看准了的,前儿卖佛像也是为了这个。真的,你信我吧,错过机会太可惜了。再者,贺斌不是说的那人对老同学只要一分利吗?他是贺斌的老同学,也就是你的老同学,肯定给你也算一分利吧。我们不贷多了,就贷三十万,三个月,算下来也就是不到万块钱的利息。这认购证的价格一下子就会飙升起来,能行,真的,我跟你保证。”

吴澄不答应,季覃就反复地磨,嘴皮子都要磨穿了的时候吴澄终于松了口,半信半疑地说:“好吧,就跟你赌这一把,赌输了,咱俩就一起跳楼去吧。”

季覃笑着扬起脸,说:“哪里至于跳楼了?不是还有一百二十万给咱们做后盾吗?哎,小舅舅,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悲观主义了?跳楼干嘛?搞行为艺术呢?”

吴澄做事情很麻利,既然答应了季覃,就马上联系贺斌,要到了熊春之的联系方式,因为此时已经很晚了,便和对方约定次日一早就碰面详谈。

第二天,本来季覃也想去的,但是要想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回来给托管的小孩儿们做饭就变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了,就只好由吴澄一个人去。

季覃看着吴澄吃好早饭,又跟个小妻子一般给他理了理衣服,擦了擦皮鞋,贤惠得吴澄直想笑,同时觉得心里甜得跟喝了一罐子蜜似地。

吴澄的脚都走门边上了,季覃忽然又拉住他,说:“哎,这个佛像干脆你带在身上吧。”

吴澄略诧异,垂头看着季覃,说:“你这么怕被人抢呢?我这走开一会儿都不敢揣自己身上?”

季覃说:“也不是。我是想着,你去管人家贷三十万呢,不是小数目,再怎么老同学吧,人家做生意的人,总不能什么抵押品都没见着就贷给你了。这佛像你带着,要是他问起你拿什么做担保呢,你就给他看看呗。”

吴澄想想也是,正说要接过来,忽然停了手,凝视着季覃说:“这东西可是价值一百多万呢,你就不怕我揣着跑路了?”

季覃回视着他,轻轻一笑,说:“我知道你不会。我要是连你都不信,这世上就没什么值得我信的人了。”

吴澄忍不住揉了揉季覃的头发,掌下的小孩儿的发丝柔顺得叫人的心也变得柔软,简直舍不得丢开手。

吴澄终于晃了晃手,丢开季覃的头发,笑着说:“走了!不知道中午会不会得来,晚上给我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

吴澄果然到了下午很晚才回来,先将佛像交还给季覃,再将手里的一个大牛皮口袋给了季覃。

季覃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不确定地问:“多少?三十万?”

吴澄一边换鞋一边答应着:“嗯,应该是吧,直接在银行里取的,我也没点过数,不知道少没少。”

季覃有些吃惊地说:“咦?他没有说要拿什么做抵押的话吗?”

吴澄笑了笑,说:“哪能呢,我们是老同学了。”

季覃确认似地再次发问:“就凭着你们的同学交情,他就什么抵押也没要,也没办什么手续就贷给你了?”

吴澄闷声说:“嗯,抵押没要,只签了几个文书。我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呢,他还能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季覃却敏感地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勉强,而且,情绪很差的感觉。

同时,季覃还觉得纳闷,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再怎么同学关系好,也不可能就凭着这点面子就贷出去这么一大笔钱,季覃满心里以为能贷到这笔钱,起码对方会要求立个文书,约定到什么时间不能归还本金和利息的话将对抵押物如何如何。

这是怎么了?季覃顿时脑海里浮出昨天贺斌说的几句话,吃软饭,富婆什么的。尼玛那个熊春之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不会是帮着拉皮条也给吴澄介绍了什么富婆,才这么轻轻松松地借到钱了?

这么一脑补,季覃顿觉自作孽不可活,急怒之下恨不能冲出去干点毁灭地球的疯狂事情来。

季覃大吼一声:“你到底怎么了?”

吓了吴澄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干嘛这么大声说话?”

季覃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过,再次执拗地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能感觉出来……你不高兴。”

吴澄蹙着眉,拳头攥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直这样混着,被人瞧不起,而且,以后会越来越被人瞧不起。”

季覃听这话里有文章,忙挨着吴澄坐下,磨着他说把事情的原由说清楚。

原来,吴澄跑去找老同学熊春之贷款,开始想着熊春之追着贺斌想把钱贷出去呢,想来是不难贷到,谁知道竟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熊春之现在住着高级宾馆,穿着一身笔挺的毛呢西服,尖头的皮鞋亮得能照见人影,连说话都带上了一点广东人特有的舌头撸不直的港味儿,对照起他以前的那个淳朴腼腆的形象,完全跟变了个人似地。

吴澄没绕圈子,老同学叙了旧没多久就切入正题,提出借贷三十万的事情。

当时熊春之是这么说的:“澄子,你这个人呢,做人很硬气,够朋友,讲信用,我是很敬佩的,也是信得过的。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是要讲交情,却不能光讲交情。我虽然挂着个总经理的名头,其实也就是个打工的,要对贷出去的钱负责,对不对,资金安全最重要。你不是上海本地人,万一携款跑了,我上哪里找你去?对,我们是老相识,我可以去你老家找你去,你老家还有房子什么的,可是那点房子值多少钱?家当都算上满打满算才一两万块钱吧?要是真出了那事儿,你说我该多闹心啊?咱们的朋友没得做了不说,我自己也麻烦大了是不是?不过,若是你手边有什么值钱的抵押品,拿出来做个公证,万一你投资失败,我也好给上面有个交代。”

很合情合理,很圆滑世故,却也很无情无义。

吴澄忍不住质问他:“你这样可真没意思啊。你在做放贷的生意还是贺斌告诉我的,他还说你追在他屁股后面,主动要求放贷给他,不要抵押,怎么我给你开口,你倒是就不爽快了起来?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哥们?”

熊春之只是笑了笑,说:“这话不是这么说的。贺斌和你不一样,第一,贺斌是交大的学生,等于暂时有四年的上海常住户口,和你一个外地人暂住的身份不一样。第二,贺斌虽然是个穷学生,却是*这一所名牌大学的学生,自然而然地他会有相应的人脉,比如掌握科研项目的导师,再比如有创业需求的同学,还有同学中也许有掌握一定关系或者资源的官二代,在我看来,他是有挣钱的潜力的。第三,就算我看走了眼,贺斌借了我的贷款之后投资失败了,但是,我还是看好他的偿还能力。原因呢,一个,他将来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肯定会爱惜羽毛,不愿意背上老赖的名声,二个,他毕业后去外企或是什么地方工作,收入高,具备偿还能力,我不必担心他会为了这么几万块钱跑路。而你呢……”

熊春之没有继续说下去,吴澄却很清楚他的画外之音: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社会青年,目前从事着虽然收入尚可,却没有前途可言的混混的行业。将心比心,换了谁会乐意就为了一点所谓的老同学的情分而热心提供一大笔资金出来?活雷锋不是这么当的吧?

吴澄心里又恼怒又失落,想当初自己比他,比贺斌都强,成绩好能力强,但是,人生的道路很漫长,关键处却只有那么紧要的一两步而已,当初选择退学帮家里渡过难关,吴澄不后悔,可是,现在一看,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出来的吧,以后还会越来越大,想着就觉得抑郁和不甘心。

不过,吴澄没忘记今天的任务,强自按住了情绪,玩起了迂回战术。

吴澄没接着再提起借贷的事情,而是和熊春之闲聊了起来,聊起了股票认购证乃至房产市场上的一些异动,又云山雾罩地吹嘘自己跑来上海实则是因为有一个海外的亲戚要来做什么特别能挣钱的生意,听得熊春之眼睛发亮。

当然股市啊房产啊那一堆走势都是季覃平时最爱和吴澄讨论的,吴澄此时便将一些见解乃至预测综合起来,给熊春之画了个饼,来证明自己的眼光有多独到,即将要做的项目钱景又是如何一片大好,好到了愿意背负一定的风险借高利贷也在所不惜的地步。

熊春之的放贷理念是,首选对方有没有价值相当的房产或是值钱的东西做抵押,其次看对方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项目,说起来,人们肯铤而走险去借贷,无非是三种原因:一是欺诈,卷了钱跑路,二是赌博,三就是看准了好项目可惜手头没有资金。

开始熊春之根据吴澄的现状把他划入前两类,当然是不肯贷出,可是,在吴澄成功的忽悠之下,熊春之的想法变了,开始把他划入第三类了,也就是可借贷可发展业务的范畴了。

只是,还略略迟疑。

于是,吴澄中途又佯装去接了个电话,故意说给熊春之听,什么海外那亲戚打电话来说可以和上海某银行接洽,融资方面一点不用担心之类的巴拉巴拉。

这钱就是这么贷出来的。

现在吴澄空手套白狼一般贷到了款,仔细想想,却觉得很失落,因为不是靠他本身贷到的款,而是靠的忽悠欺骗的手段。

又想着自己在同学心中就是这么一个评价,比之贺斌相去甚远,叫吴澄怎么不心里郁闷难受。

吴澄说完了这一番话,仰面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

季覃轻轻地问:“小舅舅,那你有什么打算?”

吴澄没回答,只是用手交叠着扳动手上的指节“咔嗒……咔嗒……”响了一阵子,他的思绪似乎找到了方向,果决地说:“打算暂时没有,但是,我不会再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回c城以后我要找准方向,做点正经事。”

季覃高兴地说:“本来就应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小舅舅,我支持你!嗯,我这一次好好地炒这个认购证,挣到的钱给你做启动资金!”

呃……在吴澄的思想里,炒认购证能发财就和中国足球队“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口号属于一个概念,于是,他忍了又忍,终于说:“那,你就争取保平争胜吧!”言下之意,只要你不亏就算万幸了。

季覃哼了一声,说:“小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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