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自房内出来扶住有些不稳的玉妖娆，望着楚月的眸子中也多了一抹心疼。那些话他在房间中听得清清楚楚，就连里间的苏景白都走了出来。花似锦轻轻拍了拍玉妖娆的肩膀，然后俯身蹲在了楚月的身边，“小阿楚，对不起，是我们太自私了。”他说着，眉眼下垂，声音轻轻的，“我们只是……舍不得你走。”

“不，不是你们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楚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的去笑，她说；“我不值得你们珍重。”

花似锦精致的脸颊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可是配在花似锦的脸上楚月怎么看都觉得刺眼。楚月的嘴唇紧紧地咬住，她轻轻地抬手碰了下花似锦的伤口，花似锦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

楚月的手顺着花似锦的脸上的伤口往下，有些哽咽的问道；“疼么？”

“那么大的伤口肯定很疼啊！”花似锦的表情很夸张，楚月的手微微的离开，而花似锦却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他猛地把楚月的手摁住直接盖在了自己的伤口上，沉声说道；“现在……不疼了。”

现在……不疼了，可是心却是疼的啊！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脸上留下那么大一个狰狞的疤呢？楚月知道花似锦是在安慰自己，于是抽了抽鼻子也跟着花似锦笑，抱怨的说了一句；“花似锦，你现在真丑！”

“是啊，我便丑了。”花似锦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容，他现在的确是便丑了。

“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其实这才是楚月最想问的一句话。这句话她在心中想了无数的问法，然而问出后楚月仍觉得很是突兀。她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然而这话说出后终究带了一丝颤音。她好怕，好怕听到那个让自己害怕的答案。

花似锦的眼睛眨了眨，忽然笑着说道；“像我这样的美男老天怎么忍心让我毁容呢？”恩，不了解花似锦的人一定以为花似锦说的是真的，而楚月却深深地明白，花似锦的脸……是治不好了。

楚月没有拆穿花似锦拙劣的演技，然而眼圈却不由的泛红。她抽出自己的手对着花似锦说；“是啊，像你这样的美男老天一定不忍心让你毁容的。”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恢复容貌。

楚月回到房间想要看看自己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然而她想了又想，发现自己除了那把‘钟离’和夏音凉的骨灰，就没有任何要带的东西了。无奈的一笑，原来自己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就连这把‘钟离’都是九歌黎的。

其实这把剑楚月应该也是要留下的，然而她把剑放到桌子上，无论如何却也无法说服自己。徘徊了许久，那把剑楚月终究是不忍心留在这里呵。

敲门的声音响起，楚月循声望去是阿意。阿意的眼圈有些泛红，他一进来就直接上前抓住楚月的肩膀猛烈的摇，“阿楚，你又要离开这里吗？如果这件事我不知道的话你是不是又要一声不响的直接离开？”

“阿意！”楚月刚刚喊出阿意的名字就被阿意给打断，他说；“阿楚你替我们想一想好不好？你这样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会让我感觉自己在你的心中很不重要！”

“还是说……我在你的心中真的不重要？”这应该是楚月第一次在阿意的眼中看到如此脆弱无助的样子。楚月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痛，她的眸子微微垂下说道；“阿意，我……我好害怕我会害了你。”

“我不在乎！”阿意有些激动的打断楚月的话，“如果你抛弃我再次离开这种难过比任何疼痛都剧烈！”阿意平稳了一下情绪，“阿楚，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你，所以……请你不要再抛弃我了，好吗？”

“好！”楚月忍住眼泪点了点头，她上前一把抱住，阿意，却忽然发现，这个少年如今已高出自己一头，竟需要自己踮起脚才能抱住脖子。楚月趴在阿意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阿意，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因为我的任何愚蠢而受到伤害。知道吗？其实我也很害怕孤独的，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见一些陌生的人。所以，阿意，请原谅我这仅此一次的自私。

阿意，有你的陪伴，真好。

其实让楚月感动的不仅仅只是这些，因为等楚月和阿意走出门外的时候，七大天王也整齐的站成了一排，看到楚月出来，他们几人同时单膝跪地，齐声说道；“属下誓死追随楚姑娘！”

还未等楚月开口拒绝，阿大就率先发话了，“楚姑娘千万不能不要我们啊，索阁主都答应让我们几个离开未央宫了，如果你不要我们我们可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啊！”

“什么？”楚月有片刻的诧异，她从未想过索月竟然会开口放人。阿二见楚月的表情有写松动，故作愁苦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们是您一手提拔的，姑娘您一走我们在未央宫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啊。”

“是啊是啊！”小三赶紧接话，“我们自从被姑娘选中后就曾放过誓誓死效忠姑娘您，如果你不要我们，我们……我们就死在这里！”

“你们！”楚月被他们的话憋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七大天王中，就属小七最为机灵聪明，他笑嘻嘻的开口说道；“楚姑娘，我们哥几个都是一些大老爷们，知道你带着我们走必然会有些引人注目，可是您别忘了我们也算是暗卫啊，我们可以不用明目张胆的跟在你身后，直接从暗处保护你就好了啊！”

“请楚姑娘势必收留我们！”七人不给楚月反驳的机会齐声说道，机灵的小七见楚月露出无奈的笑容，脸上一喜说道；“哈哈，楚姑娘同意了，我们赶紧隐蔽起来去保护楚姑娘！”

只是眨眼间，眼前的七人就瞬间在楚月的眼前消失。楚月有些无措的看着阿意，阿意却回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放心吧！”阿意安抚的拍了拍楚月的肩膀。

楚月原本想就此带着阿意他们离开，然而在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阿意跟着楚月同样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说道；“怎么了？”

“宁儿呢？”楚月至此才发觉从头到尾宁儿都不曾出现过，她眉眼间带了一丝不安。

宁儿？听到楚月突然问道宁儿，阿意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他的眼睛微微垂下，声音低低的，他说；“宁儿……不走了。”

“不走了？”楚月忽然不明白‘不走了’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阿意无奈的一笑，“宁儿说她不想离开这里，她说她想留在未央宫，所以……她不走了。”

“留在这里？”楚月有些不敢置信，“她一个人怎么能够留在这里？未央宫是什么地方，留在这里她……”

“她已经去找过凉袭寐了，宁儿说的凉袭寐会收留她，而且她如今也有些武功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全力去阻拦啊。”阿意直接打断了楚月的话。

楚月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在阿意的口中说出来的，她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搭在阿意的肩膀上，“阿意，宁儿是你的妹妹啊！”

“我知道啊！”阿意抬起眼来，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他有些痛苦的说道；“我曾经为了她已经离开过你一次了，我不能再因为她第二次离开你啊！阿楚，宁儿已经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思想，我现在发现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今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阿楚你知道吗？有一次我竟然在宁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她讨厌我了，不需要我了啊。我不配做她的哥哥了，那天我问过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而她的回答却是；我不会走，我要留下来！她说她不希望我再去干涉她的事情，她说我没资格管她啊！”

“阿楚……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阿意的话一字一句的也在敲击着楚月的内心，这些话对她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她忽然发现不仅仅是阿意不了解宁儿，就连自己也不了解了。阿意说的没错，宁儿已经大了，她有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了。阿意作为她的亲哥哥都无权干涉，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呢？

恩，仍记得宁儿也是对自己露出过厌恶的神色呵。楚月想到记忆中宁儿那纯净的笑容，她想，自己如今身上也是沾染了不少血腥，那么脏的自己真的是不适合再去拥抱那么干净的笑容了呢。楚月不觉得宁儿在凉袭寐那里会有多安全，于是她准备在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未央宫后在用飞鸽去通知玉妖娆多多照看宁儿。她可以不去干涉宁儿想去做的事情，她自己也没有资格在去守护她，那她就这样找个人默默地在暗处守护她还是可以的吧。

宁儿，姐姐就要离开了，姐姐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的笑容无论我在何时在看见你都如同往日那般笑的甜美纯净。姐姐走了，姐姐对不起你，我……真是没有资格在做你的姐姐了呢。

呵，其实楚月不知道，如果当时她和阿意能够回头望一眼，就一眼，或许一切就不会在后来那么悲痛了。她们不会知道，在她们离开后，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的女孩是哭的多么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