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儿，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倾人以前从不会做如此出格的事。”他扬起苍白的脸，甚是愧疚模样。

“哦，你说的是虞倾人的事情啊，那就不关你的事。你认识她的时候，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能知道什么人心？都说时过境迁，万物都会变，何况是人呢？”她点头，歪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一番的道理。

“要是我能早些知道她对我如此执着，早些做了断，断了她的念想，就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让你受伤害。”缓儿早就告诉过他，虞倾人对他的感情不一般，可他却从未当真过，现在果真是应了她的话。

他靠近她坐下。

“虞倾人没有错，她更没有说错。我是莫顺的亲生女儿，也在和百里锦叶通信，更是没有和你同房。她说的一切都没有错，这样想来，倒是她受委屈了。”她淡淡一笑，虞倾人所说的都是事实，铁一般的真，倒是她说了谎，还如此理直气壮。

“你知道的，我不想你受伤。”卫苍生温柔的脸容，好像能够融化冰川。

莫缓归愣了一会儿，移了一下位置，靠在马车上，一手支着头，明眸望了望卫苍生。

“卫苍生，我不是优柔寡欢的性子，也不会再暗自忧伤。你想的过多了，我不在意的人的话，我从不会记在心上，何来的受伤？”

他微微一怔，深情尽是温柔地望着玩弄玉石的人：“你眼中的我几人能知？若世人皆明白，便不会盲目相信一个人一块玉能决定天下大事。世人对‘玉神人’的依赖，多过我这个卫苍生。”

“王便是看清了这点吧。”她放下手中的玉。花竹轩其实很明白，卫苍生深得民心，多过他这个君王，儿他也决不能失去“玉神人”。

“天下既将我们紧密相连，又在彼此之间横亘沟渠。君臣之间，或许天下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心在春城，王的心也在春城，我们都没有错。”长长的睫毛微颤，闪光的眼眸中渗透着无奈。

“卫苍生，有没有人说你很可怕，特别是能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看得那么清说得那么淡的时候？”她望着他，直言不讳。

“这不会就是你不愿接受我的事实吧？你怕我将我们的感情看得太轻，你怕我不够真心？”他亦看着她，坦言问道。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她被问地一时无语，睁着眼，似是在思索着。

猛然间，她一叱：“这是在说你，扯上我干什么？”

“缓儿，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只要能够明白我对你的好，能够接受我对你的好就可以了。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是不会骗你的。”他起身，朝着她靠来。

“你，你说我们重新开始，这也太快了吧！”她将头往后靠，不让他接近，结舌道。

见她不自在，他不再靠近，坐回了椅子，微微叹气：“缓儿，是我太心急了。”

她缓了一会儿的神，见他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嘴里轻声念叨。

“一点心意都没有，怎么说追人也该送送花、赏赏月、看看星，平日里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光用嘴说有什么用，没一点实际行动。”

她以为这个声音含糊不清，只能说给自己听听。

“光说今日之事，竟将正事给忘了。缓儿，军符令可有消息？”喝茶的人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问道。

“毫无半点头绪。”她摇摇头。

“我派了迷局的人查探消息，也是无从下手。王既知不能从莫顺口中得到信息，却将这桩难事交给了你，可是查出了你什么？”他皱了皱眉，眼角透着忧虑。

“为何找我要军符令确实让人费解，不过花竹轩应该还不知道我会轻功易容，只会抚琴花术而已。我觉得他盯上我，大多数原因还是你，谁让我嫁了一个‘玉神人’，看着你有戒备了，便也不会让我好过。”她如是说着自己的想法。

卫苍生这次又当真了，静默沉思，眸子立即暗淡下来。

她见身旁的人不说话了，抬眼竟看到他自责的模样，笑道：“我说笑的，你还当真了？卫苍生，你真好骗！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缓儿。”抬眼认真道。

她说的没有错，是他考虑不周，没有保护好她。

“不笑了，不笑了。说正经的，明日可有空，陪我一起去竹院将母亲的牌位摆到莫家宗族里。”她收了笑，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安慰人也要有个分寸。

“没有莫家继承人的许可，即便将牌位供到宗族里也是无用的。”他明白缓儿的想法，可是却没有用。

她微笑着说：“莫顺爹爹同意将母亲的牌位摆进莫家，他亲口答应的。母亲没有遗憾了。”

“没想到莫顺也不是这般无情的。”他的神情略有惊讶。

打了个哈欠，今日起得太早，又在大殿上舌战一番，却是累及了。

“好了，‘苍乐玉’还给你，好好收着，免得以后不见了说我拿的。今日够累的，我要去休息休息了。明日记得一起去竹院。”她又连着打了两哈欠，起身伸了伸手臂。

“我还没说要不要陪你去呢？”接过她手中的玉石。

“我可是第一次邀请你，没空也要去。”一身白衣飘飘然离开。

卫苍生对着那身白衣方向扬着温柔的微笑。

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帮她，只是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真正揭开那么些年的心事。

她一直沉默着将莫家所有的牌位都擦干净，然后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眼神缓和了许多。

“到最后了，他才想到了我，才记起我这个女儿。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庆幸讨回了莫家欠的所有债？”

他看着她摆放供品，点上蜡烛。

“缓儿，或许他一直都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卫苍生点上三炷香，递给她。

白烟袅袅，弥漫着她的眼，缓儿接过香。

“是嘛，他最终还是承认我了吗？”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也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

可她觉得答案似乎没那么重要，因为那人做的事已经说明了一切。

翌日，莫缓归便带着军符令出现在宫殿书房中。和上次一样的，只有她和花竹轩。幽谧的书房内，花竹轩低眉正批阅奏章，她立了一会儿，他才批阅完手中的那份抬起眼来。

细长的丹凤眼似乎苍老了些，眉间微微靠拢，但王者之气依旧在。

“你真的找到军符令了。不过本王很好奇，莫顺究竟把它藏哪里了？”凤眼盯了一下她手中的军符令，语气似是有些惊讶疑惑。

“回吾王，军符令在莫府后的祠堂里，臣妾去敬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她轻轻一鞠躬，基本的礼仪还是要做到的。

“卫夫人倒是好运气，连祖辈们都佑护着你。”起身向她走来，细长的眼透着不明的笑意。

“回吾王，臣妾不过是受了夫君的恩惠，才能如此轻巧地找到军符令，才能死里逃生，保住一条命，以后定要好好服侍夫君。还有，王应该不会忘了曾答应臣妾只要找到了军符令，就不再为难莫家老小。”她立即低头，不想让他看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