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宴卫尉就不用送了，本相随夫人一起赏赏星。”一身的黑色走在前头，立马就隐没在黑夜中。

无雪紧随在他身后消失。

“那么就辛苦宴卫尉了。”莫缓归礼貌地一揖，随即跟上前头人的步伐。

宴少峰望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倩影，愣了半晌。

无雪下去了，莫缓归也喝完粥，然后放下碗，便双手托着下巴，看卫苍生慢慢喝粥。

感觉到炽热目光，卫苍生皱皱眉，抬头问道：“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看你啊。”笑着说道。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回答，竟不知所措，咳两声，淡淡道：“将死之人，有何可看？”

“卫苍生，现在都没人，你就不要再装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就直接说了。”她笑盈盈地盯着他，目不转睛。

勺子“砰”地掉到桌上，星眸颤颤：“夫人想听什么话？”

“才叔都跟我说了，你是觉得冤枉了我才气血攻心的。既然你知道错了，就直接跟我讲，讲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就是病。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愧疚的话就说吧，我承受得起。”莫缓归一脸期待，扑朔着闪亮的眼。

原来是这件事情。卫苍生突然松口气，扬起温柔的脸，语气顿时变得柔和：“夫人是想听关于百里皇子的事吧？关于他为夫还是知道一些的。”

笑脸一僵：“你……没错，他就是我喜欢的人。锦叶可是叶界的皇子，你能怎样！”反正卫苍生想知道的事总是会知道，她也不用瞒着，每次讲话都小心翼翼地。这次全说了也省件事。

“春城一向爱好和平，只愿四国安稳相处。为夫倒是希望叶界皇子什么都不要做。”拿起掉落的勺子，继续喝完剩下的粥。

“卫苍生，你为何总是要污蔑锦叶？同样被世人称为温文儒雅之人，为何你就是‘玉神人’！我倒看不出你哪里儒雅了。”

“说到百里皇子夫人就不给为夫好脸色。”轻咳几声，扬着一张无辜的脸。

她转头道：“锦叶的敌人，我为何要给好脸色？”

“夫人不知道吗，通常敌人都知己知彼的。或许为夫这里的百里是一个夫人所不知道的皇子。夫人也知道迷局的厉害，没什么查不到的。本想这两天夫人辛苦了，说些百里的事，现在看来夫人是不想知道。”卫苍生擦了擦脚，起身便走向了床。

虽说默璞也是查人的高手，可查的尽是些谣言绯闻、家事丑事，有些还夸张奇怪，她总是半信半疑。卫苍生的迷局可不一样，把她查的一干二净，且自己还不知情，可谓厉害。

她的脸色一变，笑着为卫苍生铺床：“卫丞相可知道些什么？”

“听说夫人做的点心很有特色……”声音很是温柔好听。

“明日我就做些南瓜饼给卫丞相尝尝。”明白他的意思，立即一口答应。

“那明日再说吧。”躺进莫缓归铺好的床中，不忘道谢，“多谢夫人铺的床，夫人也早些歇息。”

突然觉得她被卫苍生耍了。

卫苍生翻身，脸背对着莫缓归，可是她嘴里碎念的他听得一清二楚，都是些骂他的话。一熄灯，她就很安静，且不一会儿就气息平稳地睡着了。

他发现，她很容易睡着，也很嗜睡。

心若平静，便无所心事；心若宽敞，便无所烦心。

是你的心毫无尘埃，静如止水，亦或是那里根本还未曾有人驻足？

卫苍生慢慢转身，侧着身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莫缓归，月光正好从窗外洒进，照在她安详的脸。眉心到左脸的疤痕此刻竟隐隐看不清，融进了月色里。无瑕白净的脸，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月色朦胧，竟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那道如此刺眼的疤痕怎么可能会消失？

受伤时一定很痛吧，他只能这样默默想着。

可是下一秒，他就告诉自己：卫苍生你还有多少的时间？你没资格爱她。

自从那晚将卫苍生从护城河拉回卫府之后，卫苍生很是听话地每夜都准时回来，且这些天来，他们都是同房睡。莫缓归因此睡了三天的大地，脊椎都挺了。

默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半，却嚷着肚子饿。这个时间哪里还有饭吃，且很不幸的是，小进刚出门办货，小莲怕脏根本就不会进厨房，才叔算是一个老人家了，怎么好意思叫他去烧。本来还有一个爱现的虞倾人，这些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见着人影。

“肚子饿！我要饿死了，缓儿……”默璞像一滩融化的雪水，整个人趴在了桌上。

“耳根子算是清净了。”伸展四肢，她正在舒张胫骨，好像昨晚睡姿不对，脖子有些不灵活。

“缓儿我要吃南瓜饼，好久没吃缓儿做的南瓜饼了！”他又像一个无骨的泥人粘在了她身上。

“我脖子痛呢，没心思做。”甩了甩头，让脖子舒服一点。

软弱无力的手抚上她的脖子，一点力道都没有地轻轻捏着：“缓儿，我给你捏捏，马上就好，好了就给我做吃的……我真的好饿……”

“捏什么捏，不轻不重的。现在是什么时辰，来这里讨饭吃？”立马甩开默璞的手，及早逃离他的魔爪。

“缓儿没发现么？每次我落得悲惨下场都是为了缓儿。晚上被春娘摧残，白天躲着那个小不点想解药。我容易吗？”从她身上甩下来后，默璞又趴回了桌子。还是桌子好，桌子不会动，桌子会乖乖听话。

“你找到解药了！”惊喜地回头。

“谁让我博学多才，脑中藏了千万本的书，谁让我记忆力超群，一一翻过后便找到了。”他这下得意了，半眯的眼中顿生光芒，自信满满，恢复自恋状态。

“快说解药是什么？”她心一急。

“解药……饿，肚子好饿！”在桌上摇晃着脑袋，然后一顿，捂着肚子喊饿。

她一眼便看出默璞的把戏，明白道：“知道了，马上给你做。”

默璞的性子她也知道，耍赖的时候比谁都厉害。虽说对她言听计从，若是真要缠着她要南瓜饼，便会缠上一天，直到吃上了想吃的。

可转念一想，事情似乎又有些不对劲：“凭什么呀，卫苍生的解药要我做饭，怎么他不自己来做饭换解药！”

“你们是夫妻嘛！”随意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莫缓归冷冷道。

卫苍生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对身子不闻不问，对解药也是毫不关心，那她一个人在这里着急什么？

默璞支起身子，半眯的眼一睁，话语一转，笑道：“我是说要不是六月那么喜欢卫苍生，缓儿才不会整日帮着找解药。”立马岔开话题，拉起她手朝厨房走，“来，我帮缓儿烧火！”

莫缓归想说什么也没机会。

看着默璞狼吞虎咽的吃相，她摇摇头，心中暗叹：可惜了一张倾城的脸。

也幸得默璞这样随性的个性，要不真是一个完美的人，想想也是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