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脚步，虞倾人惊愕转身，怒瞪醉人迷人的眼：“我不需你的可怜，卫哥哥我绝不会放开！”

琴声戛然而止：“你何时变成了这副凶狠模样？”

面色稍有惊愕，然后冷笑道：“或许你从卫哥哥那里听说了我小时候的事，可那已经过去。我不再是那个胆小怕事，任人欺负的虞倾人。姐姐也别想着那些能够威胁到我。”

“是嘛，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或许连你的卫哥哥都不知道的呢？”莫缓归也不是那么随意给人冷嘲热讽的。

“什么？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走到她面前，面色微怔。

“我一向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还有我这一生就一个妹妹，没福再多一个。不管如何，我都是莫顺的养女，怎么说都是有一个依靠的。你若没事，以后也不用找我，反正是相看两相厌。”明亮眸子连轻轻一瞥都没有，俯瞰止琴，纤手无意地拨弄琴弦。

“你……”莫缓归竟无视自己，恰恰说中了她的软肋。

她的父亲不在身边，可是就算他在身边，又能如何？

莫缓归轻轻抬起纤手，好似已经与她说完，径自悠然弹琴，如若无人。

虞倾人奋力甩手，怒不可遏地离开。

当偌大的客厅只剩莫缓归一人，手中流泻的琴声徜徜徉徉，余音绕梁，久久徘徊。心中的思念顿时一泻千里。

她想到了锦叶，那个只有七日相处的男子，竟在她的心中留下了痕迹。她想到了六月，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子，为她受了千刀之痛。她想到了卫苍生，一身淡薄，讽刺的话语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人情。

她想到了她这十八年的日子，竟有五年在莫府度过，与她那个权势的爹爹同一屋檐下。即使每次只是冷眼相看，她也觉得已经足够。

她在想：我这短暂的一生到底活了些什么？一半的时间在年幼中随意挥霍，一半的时间在与莫顺斗争。总算等到了喜欢的人，有了生活的目标，却又嫁了一个“玉神人”，跳进另一个麻烦洞中。

一年的时间有多长？

一年的时间又有多短？

她这再生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时间的宝贵，也应该更加珍惜。

可是她到底该珍惜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地自由和自在，人心也没有那么容易和简单。

身在这世，身不由己。若想得到什么，必要付出什么。

活在这世，要想自由，必先心要自由，无所羁绊。

她现在想的就是解了卫苍生身上的毒，一年后，她便可以身心都自由。

夜色清晰，夜空明亮。看着时间，已经过了戌时。

莫缓归抬头望着大门，安然不动。眸子一闪，抽了条面纱系上，便飞身从卫府上空离开。

这个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晚上一眼就能看到哪里灯火通明。特别是现在这个时间，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关灯入睡。

也就只有舞坊歌楼正直热闹。春城花摇的那几间歌舞坊莫缓归了如指掌，站在城墙上，一眼就能看明白所处的位置。

亥时还未过，宫门还开着，她立即飞进了皇宫中。

才叔曾说过，卫苍生通常都是在皇宫的书房中做事。宫书房在外廷，此刻的外廷一片漆黑，没有半盏油灯。

她眯着眼，思量片刻，转身轻功一跃。

花摇的护城河边，工人正忙着赶工，卫尉宴少峰却有些担忧地看着卫苍生：“工程下官会盯着，夜深露重，丞相还是回去歇着。”

虽然卫丞相能来他们非常开心，但是他的身体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些天看卫苍生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出了什么事，可是谁人都担当不起的。

“少爷，戌时已过半，该回去了。”无雪在旁提醒。

他早就想让少爷回府休息，可又知道少爷的脾气，没有办完公事便不会离开皇宫。

少爷得知自己中毒，更是面无表情。

淡淡道：“想来小时候我的身子不错，怎么一场火就让我身染疾病。以前还为此烦恼，原来是中毒。”

他本就惜时如金，现在更是想将一切都做好。

可是他又不是神人，若真是神人，那便不会怕没有时间。

“大人这不是为难他们嘛，河边潮湿阴冷，要是你有个好歹，这罪该要落到谁头上呢？大人一心为他人着想，想必不会做这坏事。”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自河边传来。

卫苍生的星眸一怔。

无雪立即一声恭敬呼唤：“夫人。”

莫缓归倩影慢慢走来，面上围着纱，长发随风飘扬，长裙轻盈，可谓仙姿。众人一时失神。

走到他们面前时，一双干净的鞋已经满是泥土。

“夫人……下官着实有罪，不知是丞相夫人，竟让夫人出现在这脏乱泥泞中。”宴少峰躬身道歉，也受宠若惊，连丞相夫人都深夜来此。

“不必多礼，反倒是有劳照顾我们家大人。”轻轻一揖，似月的眼睛弯的好看，很是有端庄秀丽风范。

“这，这是下官该做的！”宴少峰一个武人，见了莫缓归明亮的眸子，竟慌张口吃起来。

卫苍生见宴少峰这心动模样，眸子一沉：“无雪，送夫人回府。”

“好啊，我们一起走吧。”手挽着卫苍生。亲昵地靠在他旁。

深沉的眸子颤一颤，面上不带笑容：“夫人这是干什么？女子深夜便不能出门，夫人倒是很有胆子敢一人出来。”

凑近卫苍生，一脸疑惑：“为何不敢？春城在大人的管制下，一片安然，我一破相的妇人有何可怕的。反倒是大人，身为春城的‘玉神人’，不知是多少人关注的对象。夜不归家，是何道理？”

“为夫有事要做。护城河工程，关系花摇百姓，至关重要。”将脸瞥向另一侧，正经道。

“这位大人不是说会监管，让你回府歇着。大人这是不相信别人，还是想看看这野外的风景？”走到另一边，笑着看卫苍生生气的脸。

“夫人是不打算回府？”瞳孔慢慢变得了，脸也不是笑着。这才是卫苍生真实的表情吧。

莫缓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继续惹他生气：“回，当然要回。大人回去，我便回去。大人若想在这里看风景，那我便陪着一起看。反正你也从未陪我看过，就不要浪费这次机会了。”

“夫人到底要如何才能乖乖回府？”莫缓归耍赖的功夫他可是知道，也很清楚她演戏的本领也很高。

挽着卫苍生的手，凑近他耳边，轻声清楚道：“卫丞相这是要世人都知道你中毒之事？要我告诉他们你命不久矣？”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无比亲密的动作。

只有卫苍生心中一寒，眼睛定定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她。

“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我何时不听大人的话。这就回去。今晚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抬头一挥手臂，捂着脸，甚是委屈。

眼睛在月下闪闪发着光，惹人怜。

宴少峰看着不忍心，对着卫苍生的脸，正欲说出口，却被人先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