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又是一怔，今日他是破天荒地心跳震动了好几次。

被默璞甩了一巴掌的右脸疼疼的，麻辣辣的，刺痛了她，惊醒了她。看着以六月的鲜血染红的止琴，她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抬起披散头发的脸，看着同样泛红右脸的人，对上清泉般的眼神，似是威胁道：“你知道这是在打谁吗？”

对上她的眼睛，竟淡淡一笑：“知道。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更知道这样做才能有的效果。六月的生命虽然没有危险，但柳叶花术也不是泛泛之术。六月要再醒来还需借上师傅的温泉用用，看在这丫头平日讨人的份上，就带着她去见见那老头。缓儿就好自为之，要做些什么就自己看着办吧。小六月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还给你的！”话还没讲到最后一句，白色人影便抱着血红的人消失在森里中。莫缓归欲言又止，最后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默璞打她，就等于在打自己。她一直都知道，他们同命。六月在他手中，她很放心，他从未对他失言。如果缠着六月不放，那才是真的会害死她。

可她却没能实现对六月的承诺。

望着地上的止琴，她脱下了白色的长裙。

无雪制止道：“你在干什么？”

“将止琴上的血擦一擦，六月怕见着血。”无雪还是头一次见着女子在男子面前脱衣，竟还穿着里衣自然地擦着琴，是伤心欲绝了，还是没瞧见一男子站在一旁。

连忙转身，冰冷的面容有少许的温度。

“六月说只要成为卫苍生的妻子，连莫顺都要礼让三分。或许她说的是对的。是我太过相信莫顺的良心，还是仍然对他寄予着点点希望。八年了，他从未关心过，八年了，他也从未对母亲心存歉意，八年了，还是需要交易才能完成母亲的遗愿，那这八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最后还差点搭上了六月。”边擦着琴，边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人倾诉。

无雪愣了愣，嘴巴张了张，终是无话说出口。

接着说：“越是要离开你，越是与你有牵连。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但是，你给我的这条路，还有选择吗？你将母亲伤得那么深，又将我伤得那么重。既然不能成为父女，也不能成为陌路人，那就成为你敌人，叫你不能再伤害其他人。”

擦好琴，解开树下的包袱，穿上六月准备的红色长裙，用红菱将散乱的头挽起，抱着仍旧渗透着六月鲜血的止琴，清冷道：“正午了，该回去了。还有，谢谢。”

无雪转身，淡漠的眸子微微一颤，红裙拖地，长发翩然，红纱遮着面容，一双皎月般的眼睛明亮动人，却又透着清冷的光芒。叫世人无法看穿。

两个身影快速穿越森林，飞向春城宫殿。

旋舞池，皇宫中跳舞或是表演的地方，一个很大的圆心空地，正对着东方位设置了王的位置，依次下来便是百官，围绕着圆池，人人都能清晰看到表演者。

春城的王坐于旋舞池的最上方，身旁陪同着白璃星皇后，对着百官道：“今日是为卫丞相选妻最后一关，是要展现才艺的，所以大家都睁开眼好好帮着挑选挑选。但是选中的人必须符合卫丞相下的命题，毕竟是要成为卫丞相的妻子。大家认为呢？”

“回吾王，是。”座下，百官异口同声回应。

“那就由卫丞相来说吧。”王将凤眼转向了除王后外离他最近的人。

旋舞池旁的莫彩衣听到卫苍生，便抬起眼，激动地面容绯红。

“回吾王，是。”卫苍生起身，轻轻一鞠躬，对着百官下面一排的女子，声音温润，“无才无心。”

淡淡四个字，清晰简单，可是十九位女子却个个茫然失措，连百官都是一愣。

漆黑的眸子在莫缓归空空无人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面容惨淡。

一旁的莫彩衣见着卫苍生的眼睛看向这边，便立即心跳加快，害羞地低下了头。

莫顺声音洪亮道：“卫丞相这四个字是何意？”

轻咳了几声，笑道：“解了这意，选妻又有何意。若有女子与苍生心灵相通，定能将其展现，让苍生明白，那么她就是我要的妻子。莫将军如此急切想知道苍生的心，苍生也可轻声与你说了，但苍生却不想与莫将军被人误会在耳鬓私语。”

莫顺一顿，一张脸瞬间黑了。

凤眼一挑，道：“既然卫丞相已经出了题，那就开始吧。”

卫苍生微微弯身，坐上位子。

即使不能明白卫丞相给出的命题，可是她们都对自己满怀着自信，展现的才艺也是各有千秋。

有一位女子画了一幅包心菜图，讲了一个故事，可能是她的想象加上野史的成分，故事讲得很曲折，说的是一位忠臣进谏，残暴的王听得不顺耳，便将这忠臣的心挖了。讲完后，这女子还说了自己的看法，说是此人为暴君进言便是无才，所以连心都没有了。这便体现了无才无心。

如果莫缓归在场的话，定会大笑一番，而她听着这故事多像商纣王时期的比干挖心。

还有一女子更是厉害，在一张白纸上，写了“无才无心”四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既展现了书法才艺，更是写到了无才无心，很抓主题。

由于莫缓归双手沾满了六月的血，便要清洗清洗，于是无雪先她一步到了旋舞池。走到卫苍生旁，低头说了几句，卫苍生的脸微微一颤，面容沉重。

莫缓归一身的红衣，一到旋舞池，便惹人注目，包括卫苍生。

漆黑的眸子复杂地看着莫缓归苍白无血丝的面容，同时看到她清冷的眼神闪着凌厉的光直射莫顺。可能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抱着琴坐下。

莫彩衣见到她一身红装，便睁大了眼，由于下一个就是她，便没时间搭话。莫缓归一坐下，她便起身走进旋舞池。

收回眼神，卫苍生突然站起来，对着旋舞池道：“莫将军或许没有明白苍生所说的‘无才无心’，但苍生相信莫小姐一定能够明白的。”

虽然对着莫彩衣，可这话却是对另一个莫小姐说的。他在告诉她这次的命题是什么。

而莫彩衣倍感荣幸，心房如小鹿在撞，低头含羞道：“彩衣定会让卫丞相明白彩衣的心。”

莲步仙仙，蓝色白边长裙拖地。古琴架于红木琴台上，纤手抚琴，优雅清净，清脆悠扬。琴声响起，忽委婉柔肠，忽热烈奔放，跌宕起伏。在场的人不由震惊，不止在于她娴熟的琴艺，更是在于琴声中所表达的大胆爱意。她弹奏的是《凤求凰》。

一曲《凤求凰》，虽本意是凤求凰，但她这凰求凤也是道出内心的无限爱恋和热烈追求的。独自鸣鸾，铿锵有力，心求知音，情感奔放大胆而又体现了她真挚缠满的爱意。

莫缓归很是欣赏莫彩衣的大胆表白，可是不论她弹得如何绝妙，卫苍生都不会选择她。因为她是莫顺心中的女儿，乖巧听话的女儿。她爱着卫苍生，她的父亲要她嫁给卫苍生。对她来说，这是顺理成章的，对莫顺来说，便是安插在卫苍生身边的细作，可对于卫苍生，便是多了一份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