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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 > 第 5 部分

第 5 部分

炫芑丶医兴致韬徒憬恪?br /

“你快点回来啦,叫我爸妈也快来!”香香对西峰说。

西峰像上坡的兔子,p颠p颠跑的风快……

一进门,西峰就大嚷:“爸、妈、姐、快、快,要放电影了!”一抬头猛可里看到水牛、竹叶,另有两三个陌生男女,就道:“舅舅、舅妈,香香姐等急了,好多的人来看电影,别人把我们的位置占去了咋办?”

李革委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山里汉子。

汉子一见西峰,微笑着对李革委说:“你儿子比女儿小了很多啊。这娃,还真像李革委,怪机灵的!”

西峰说:“我妈说,我的骨头是爸给的,我的r是妈给的。”

李革委笑了,笑得咳嗽起来……

一屋子人都笑。

水莲笑的很幸福,把西峰揽在怀里:“爸、妈在和叔叔婶婶他们谈正事咧。你先去吧,看电影去,快去。”

“爸,妈,快点呀,快点。说不定电影开始放了!”西峰惦记着电影和他苦苦期待了一个下午才占领的观赏位置。他心里希望自家的大人快去,怕那些邻近生产队赶来的大人和娃们把他的椅子坐了或搬动到不好的位置去。

西峰看看爸妈和几个陌生男女的样子,好像一时半刻还有事没商量完结。不搬到‘救兵和保护神’,他是不会心干的。

转眼看到两个姐姐都羞怯怯地坐在角落里的板凳上,脸也红扑扑的如桃花一般,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西峰就过来向大丫二丫发嗲:“大姐走吧,快点哪,二姐,走啊,电影在放了,我们家的椅子给人搬走了咋办?”

大丫说:“爸,妈,我们和弟弟去看电影。”

李革委和水莲点头同意。

大丫二丫如遇救星,连忙站起身,拉了西峰就走,并害羞地冲那两三个陌生男女点点头。

“你们姐妹考验考虑,等你们姐妹回话啊。” 大丫二丫跨门槛时,一个陌生的女人笑眯眯地送上这一句话。

“嗯。”大丫二丫小声应着。

原来,这几个男女是附近村里的人,来给大丫二丫提亲的。到李革委家提亲,已经来过好几拔人呢,真是一家养女百家求。桃李湾的女娃,只要长到十七八岁,甚至十五六岁都会有人提亲。然后看家、定婚、走访、摆酒席结婚。所有程序都是多年的既定模式。当然那时也有好多新的时尚渗透进山里青年人的观念里,所以介绍对象和自由恋爱并存。慢慢到了后来,青年人基本上都自由恋爱了。说来奇怪,即便到了二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在j爪山周边所有的小山村里,很少有离婚现象。也许国门打开和世界沟通交流时,带来了新的生活观念和辉煌的经济成果,同时滋生新的社会问题和畸型的社会现象也在辩证法的情理之中。也许这一方水土蕴含了人世间的公认美德——情定终身。淳朴、忠诚和善良,像桃李湾旁边的盐坟一样,从远久流传而来,像山崖上那抒情诗一般的长青藤。

李革委觉得大丫二丫年龄还小,所以一直推迟着。想起两个女娃的生母田嫂的早逝,他心里的责任感就重起来。所以既然有人来提亲,李革委也想给大丫二丫把终身大事处理好。他想为娃们参考参考意见,让年轻人之间早点互相了解了解,培养感情。况且水莲也非常关心两姐妹的婚事。李革委在j爪山一带的声望、和水莲的贤淑,还有两姐妹受父母熏陶的品格和聪颖,远亲近邻前来提亲的人很多。

几个娃都去看电影了。李革委和水莲把几个提亲的送走后,和水牛、竹叶匆匆往生产队的保管室晒坝去看电影。天黑地黑,人又嘈杂,大人们心里自然不放心。到了村口碰上从公社食品站回来的陶屠户。

“陶老弟,咋的今天这么晚才回家呀?”李革委问。

陶屠户晃晃手中的手电筒,抱怨地说:“哦呀,李革委哟。你们几个是去看电影吧?下午就听说有电影看,妈的这天气热啊。今天我们食品站开职工会,搞的我摸黑回来。手电筒也没了电。”

陶屠户一边说话,一边把肩膀耸了耸,背篼里的屠宰器械咣当咣当响:“妈的,老子就不回家了,把这些家当背到晒坝里去,看完电影再回吧。”

水莲说:“快开始放影了,看了再回家最好。好像刚才黑毛他娘也打着火把去了咧。”

“是吧?没看见我那黑不溜湫的愣小子?”陶屠户问。

“娃们赶上这样的热闹,还会慢了脚程?老早都就邀邀约约去了,走吧,赶紧过去!”竹叶催道。

水牛拿个苎麻梗大火把在前面开路,把青石板路照得豁亮:“跟上啊,小心跌倒……”

远远听到发动机响了,那白色的强光划破夜空,人们欢呼起来,电影要开映了。

李革委走着走着,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喘息着,不停地咳嗽起来。水莲一边走一边用手给李革委揉胸口,说:“要嘛,就不去看电影了,回家睡着吧。”

陶屠户c言:“李革委,忍着些。电影队好久没有来桃李湾放映了,晚上去开开荤哦。”

李革委不答话,依然咳嗽不止。

水莲就对水牛和竹叶说:“哥,嫂子,娃他们仨姐弟,交给你们照管一下,电影完了劳驾送回家来。看我这当家的咳嗽的凶,晚上少在外吹凉风才是,我们回家去算了。”

“放心,还有我哦,这么多大人,甭惦着几个娃。李革委,你回去将息将息吧。”陶屠户说。

水莲从水牛手中接过一些苎麻梗火把,搀了李革委往回走:“你是咋的,我看还是到县城的大医院检查检查放心点,看你身体是越来越滑下坡咧,命根牢才是最要紧咧……”

“去大医院?年底再说吧,不会有啥大不了的。” 李革委喘息着:“忙啊,等舀纸场和煤厂开工起来就好,有了钱,桃李湾大队也点电灯。沼汽是好,但那些都是农家肥发酵照明,沼汽池出的渣没有肥料质量了,这样把农家肥浪费了啊。农家肥可比化肥好,化肥淋多了,土质会板结……”。

水莲没说话,心里酸酸的。

……晒坝里的男女老少都齐刷刷地盯着突然雪亮的放映幕布,那上面马上要给大伙带来新奇和快乐,给山乡日复一日的沉寂和古朴,增色添彩。

桃李湾的那几个娃,见来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就急。大人们收工都晚,他们心里想,反正自家的娃把座位占好了,只管正在家里抓紧呼噜呼噜喝稀饭,洗了脸洗了脚,再趿着鞋,摇风打扇去看电影就好。谁会想到娃们竟会惹出意想不到的事端来呢?

山里的男娃小的时候都不是省油的灯,按大人们的说法是捣蛋鬼。尽管几个七八岁的娃为了看这场电影而急切,辛辛苦苦地搬凳子搬椅子占位置,可邻村的娃们大大小小地来了那么多,争强好胜的闹剧就发生了。

当发动机响起来时,邻村的一帮娃娃见那么多的空凳子空椅子没有人在位,就不坐白不坐,一下子就坐了个满。

丽珠天生文静,胆儿也小,她和山凤的两条木凳全被邻村的娃坐了。丽珠自己被挤得站在旁边,左右一看山凤和丽宝、桃李湾的小伙伴都不在,就鼓足勇气,去拖那两条木凳,说:“是我的板凳,快起来,我爸妈我叔、婶要来坐的呀。”

那些坐下的邻村男娃,大约都十一二岁,一个个以大欺小,哪会买账?坐那动也不动。中有一个男娃还大大咧咧地说:“空着板凳做啥?死囡囡,偏要坐。”

“起来呀,是我的板凳呀。”丽珠拖不动板凳,想哭。

“去去去,别瞎嚷,要放电影了。”那男娃也是邻村最捣鬼的,一把推开丽珠:“哦哦哦,放电影哦——”带头起哄,一帮邻村的娃就跟着浪吼起来。

丽珠心里一委屈,憋不住就开声大哭起来……

山凤到保管室的后面撒n,听到了丽珠好像在哭,急急地提了裤子,跑过来。

“明明是我们的板凳,不给你们坐,起来!”山凤不比丽珠,一过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嚷:“丽珠妹妹,哪个打了你?干吗哭?不怕他们。”

“起不起来?”山凤喝问坐着的那些男娃。

旁边有邻村的大人站着,就骂道:“有你这些娃,还看啥电影?就要放映了,还吵死!”

山凤是不亏本的性子,骂她一句,不以牙还牙才怪:“你才吵死!”伸手就掀那些个男娃:“起来,起来,是我家的板凳,我爸妈他们马上要来坐的。”

那些个男娃不吃这一套:“走开走开,死囡囡!”

山凤被那个男娃扇了一个耳光,山凤没有被唬住,咧嘴负痛,和丽珠一起大嚎,以此唤来“救兵”。

两个小女娃的大声哭泣很管用,晒坝里所有的山民都把目光看过来:到底发生了啥事?放映队的人把影片胶卷安装好,正要打算开始,连忙停了下来看究竟。

晒坝里很静,只有山凤和丽珠的哭泣声。那丽宝、黑毛和小波早已攀上保管室旁的杨槐树上,正在傻等居高临下看电影的那种与众不同的豪迈。几个娃以为桃李湾的大人们都已经来了,一听到丽珠和山凤在哭,他们才后悔起来,连忙从杨槐树上滑下来……

这时香香也守不住她和西峰两家的那些凳子椅子了。也难怪,从远处赶来的男女老少,也是渴望了好久才有了看这场电影的机会。一见香香一个女娃拥有那么多凳子椅子,还不如坐下来,空着也空着。这些山民们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也不问问是谁家的,就把p股往上一放。(多年后,西峰成了乡政府的干部,有一次和妻子香香聊起童年时发生的这件往事。有作家思维的西峰感慨地说:“这说明一部份人先富了,出现乱子是正常的。最终消灭贫富差距实现共同富有才是必然取向。”香香说:“我不懂。”西峰说:“你不懂很正常。”——这是后话)

香香一见这些陌生人见缝c针把位置全坐了,就从自己的凉椅上梭了下来制止:“不能坐啦,是我的。”

那些人像是耳朵都聋了,理都懒得理香香。香香也听到山风和丽珠在哭,料想也是被人抢了位置。心里就埋怨大人们迟迟不来和几个男娃伙伴不知跑哪了。正着急,西峰拉着大丫二丫两个姐姐的手来到跟前了。

西峰一见自己辛苦一天的成果果然被人给强行罢占了,大为恼怒,骂道:“日你妈,起来。把凳子还我!”西峰去推坐在凳子上的人。

那大丫二丫连忙拉住西峰。

大丫说:“甭骂人,好好说话。”

二丫说:“你们起来,站那边看吧。这是我家的凳子,我爸妈都在后面来了,对不住咧。”

那些人中有认出姐弟仨的人,晓得是李革委的儿女。其中有一个人说:“起来吧,是李革委的娃,说不定等一会李革委就过来了。”

远近的人敬重李革委,一听是自己坐了李革委家的凳子,都面现惭愧地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去了。

那黑毛、丽宝、小波来到山凤和丽珠的身边,一看大人们都没有来,凳子椅子全部被邻村的娃坐满,还有几个邻村的大人也堂而皇之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女娃哭泣也纹丝不动。

小波对两姐妹说:“别哭,甭害怕,大人们马上会过来,到时他们还敢不让座,又不是他们自己家里带来的凳子。”

小波的意思是等大人们来解决。

黑毛和丽宝才不吃这一套呢。自己的东西被人侵占,而且还要等、还要被人家气得哭!两个少年娃怄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原是互不相让的一对活宝,现在两个人齐心对“敌”了。

丽宝和黑毛把丽珠、山凤拉过一旁,站了。

“姐,你们让开,老子揍他们!”丽宝人小话狂。

黑毛早已扑向近前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娃:“我日你妈,老子的凳子,就不给你坐!”

黑毛抓住那个娃的裤筒口猛可里向上一提,对方“啊呀”向后面倒了下去;丽宝见黑毛得手,兴致陡生,也如法炮制,把另一个娃摔下凳子。

那两个娃都已经十二三岁,冷不丁被黑毛和丽宝搞了个仰面而倒,也火起心房,绝对不服两个七八岁的娃。四个娃撕打一处,在地上滚来滚去,谁也占不了便宜……男女老少都“哦哦哦”哄起来,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看热闹。

黑毛连蟒蛇都咬死过,耳听丽宝也在骂骂咧咧,迟迟没有搞定,就急了:“妈的,敢坐老子的凳子,咬死你狗日的。”

黑毛不仅死劲地咬对方,还关照丽宝:“丽宝,打不过就咬,咬他狗日的。”

那两个娃虽然比黑毛和丽宝大,竟被咬得哇哇惨叫。

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快快把娃们拉开,打什么呀,不都是为了看电影,这电影还放不放啊?”

“哪家的娃,大人也不管管……”

桃李湾认得丽宝和黑毛的大人,顿时有好几个人打算上前把撕打一处的四个娃拉开,不想邻村早有几个大人窜上前劝架。

黑毛和丽宝斗兴正浓,哪里分得开,竟把那邻村劝架的大人给咬了。

中有一个大人气冲牛斗地忍痛骂:“唉哟哟,狗日的桃李湾的小杂种,咬人呢!好心劝架,把老子r都咬掉一块!”那人痛得嘴都歪了,挥手就两个耳光掴去,赏给黑毛和丽宝。

这时,正好李虎、李豹、杨嫂、桂枝以及水牛、竹叶和陶屠户都不约而同到了晒场,并挤到近前来。

李虎、李豹哪里容得了别人打自己的儿子?两兄弟是j爪山有名的“猛虎兄弟”啊。

李虎道:“你妈偷武二河尚!大人打娃逞啥能,到底谁对谁错?!有种就单挑。”

“你们他妈当桃李湾是谁的地盘?” 李豹更是手快,话一出口早已挥拳打中其中一个男子的腮帮。

四个娃的纠纷一下子成了四个成年汉子的格斗。

“打架了!”满场的山民在惊呼。

坐下的人都站了起来。老人和娃们唬得连连后退。看热闹的人十几层包围过来,中间当然有想上前助阵的人。那李虎李豹岂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没几个回合,两个邻村的汉子被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快,快劝开呀,这样打下去哪好?”有老翁着急的在石扳上敲烟斗。

邻村的其它汉子多啦,仗了人多势众就不服:“妈的,桃李湾的人才是山神爷生的?耍啥‘坐地猫’威风,日他先人板板,上!”

二十余汉子扑向李虎李豹……

香香早已经瞧见那陶屠户、水牛和竹叶等来到了晒场,风快上前,上气不接下气:“爸,妈——”好半天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水牛正要说话,陶屠户把背篼挂在晒场堤坎边的瓜棚叉上,“呼”地提了杀猪充气松猪皮用的铁铤g,哇哇大叫冲了过去:“狗日的长的膘肥r满了?想上杀案了?以为桃李湾的人不在,几十个人欺侮两个人算啥野种?”陶屠那铤g舞得虎虎生风,围观者纷纷闪开让道……

水牛知道事情立即会闹大了,若李革委不来,怕是难平事端!忙对竹叶说:“娃他妈,快,快回去叫我姐夫,要发生大事了!”

竹叶是个胆儿小的山里妇人,听了这话吓破胆了,拉了女儿香香p颠p颠直往回跑:“好,我去叫姐夫。走呀,娃,别看电影,架打的凶咧。”跑了几步,猛回头道:“娃他爸,你别去掺乎咧,不关你事!”

“废话,快去!我总要去劝的,我是治保主任,这样打下去算啥事!”

水牛是共产党员,退伍后一直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兼治保主任,他知道自己比起姐夫李革委,还算是人微言轻。混乱中邻村有几个干部和水牛照面了,几个人一合计,向人群中挤进去:“都住手,这是打群架,是要法办的,再不住手给我捆起来!”

双方虽然人力悬殊,却是打的不相上下,那李虎李豹和陶屠户更是撕打得红了眼。虽然双方的干部都在合作劝架,那李豹却余兴未尽说:“大哥,陶老弟,反正我们只有三个人,纵然有大事,我们人少,也说的过去,日他乃乃,打,把这些狗日的打出桃李湾去!”

李豹这句话可把酣战升了温,邻村中有一个知道李虎李豹底戏的人也烦了:“老子们这么多人,摆不平你桃李湾三个孬种就不是人!哥们不用怕,那姓李的两个狗日的是‘反革命分子’,往死里打……”

“乃乃的,嗨!”李虎真的如出山猛虎,硬格数人进攻,近前把指责他李家兄弟是‘反革命分子’的那个人一个直冲拳给打栽落地。

陶屠户一根铤g已前后撩倒七八个人。桃李湾的三勇奋起了神威……

这时在山里砍竹篙晚收工的桃李湾的汉子们,都吃好晚饭来看电影了,听说有人敢来桃李湾撒野,纷纷近前来增援,谁也不听水牛和几个干部的喝斥和规劝!

邻村那帮人中有聪明的,见陶屠户手持铤g,打得他们东躲西藏如入无人之境,心说:妈的,c了家伙算啥好汉?就叫:“c家伙,用板凳砸!”好多人c起了凳子……

刚到晒场的几个桃李湾的汉子见了这阵势,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把陶屠户那一背篼大大小小的杀猪刀全c在手上,奔了过去!

老人、妇人和娃们吓得哭声四起……

水牛和几个村干部冷不丁就被打红眼的汉子们给拳脚上身,哪能劝得他们罢手?

公社电影队的同志通过送话器,好几次招呼不准打架,电影要马上放影,但无济于事。

电影队的人认识李革委,知道他德高望重,就c着手电筒叫了一个桃李湾的人带路,在半道上碰上正赶过来的李革委。身体不适的李革委被水莲搀着正往晒场这边赶,后面跟着竹叶、香香和其它妇幼。电影队的同志是几个年轻小伙子,他们不由分说,轮换把李革委背在背上就向晒场跑……

到了晒场,电影队的同志问李革委:“咋整?要不要在送话器里说话?”

李革委把手一挥:“不用,就站凳子上。”

两张长长的木板凳并了起来,电影队的同志搀着李革委站了上去。

李革委铁青着脸,一声音调不高的疾喝:“都给我住手!”

杀猪刀在那颗高挑的放映灯下寒光闪耀、木凳在空中凶狠地舞动,铤g在发狂地横扫……那恐怖的场面里,不知谁冒出一句“李革委来了”,汉子们顿时住手了。

想不到李革委一句话五个字,竟然可以平息一场看似“鸿篇巨制”的民事纠纷!这就是一个乡贤的人格魅力,直到二十一世纪还在j爪山民中在桃李湾远村近邻传为佳话。

“你们都吃饱了撑着,劲没处使?你们是在打土匪强盗,还是在打日本鬼子?看看,看看你们每一个人,好不容易大家伙看一场电影,我不来,你们要打到天亮?非要打死几个才干心?我为你们感到好痛心。看看你们,不都是本土、本家、本族的人吗?国家五十多个民族还要团结呢。这是兄弟互戕,自己人打自己人。你们都知道,到现在还不到一百年,桃李湾的李绍伊在东边的大寨坪兴兵反正的事。那时,我们j爪山十里八外的百姓都会团结一心,抗击满清,也抗击袁世凯的腐败。邻近几十个县、场镇,几万人都参加‘孝义军’。桃李湾还从来没有闹过窝里斗!”李革委咳嗽两声,说:“有没有打成重伤的?”

那水牛在人群堆里朗声应道:“还没有,幸亏你及时来了!”

“既然这样,就各自看完电影,回家去擦擦药酒,年纪轻轻的,也就没事了。我不会追究谁对谁不对,到此为止。过了今晚,大伙要把这事忘了,不准再提。我们都住在j爪山这块地方,远亲不如近邻,同场共集抬头就相见,有啥仇恨,要弄到今晚这个地步?你们想想后果吧。出了大事,打死了人咋办?人命关天,出手的要抵命坐牢,死人的要哭丧送葬,不都搞得孤儿寡妇了?……好了,放电影!”

晒场上早已鸦雀无声,电影开始放影。一部《小兵张嘎》。一部新片《天仙配》。董永和七仙女尘封了多少年的爱情传说故事,首次搬上银幕了;那是文艺界除了政治挂帅宣传以外,率先关注人性、真情与向往的开端。

(李革委提到的“李绍伊反政”,事发清末民初,在蜀川近史中,地方志书里有概略记载。革命先行孙中山曾派要员联络“孝义军”,终因原因种种为袁氏鹰犬所克。j爪山民莫不以“农民秀才李绍伊”为骄傲,在茶肆酒店常能听到几多精彩轶事传说。以袍哥组织起义震撼川东北的孝义军为主线的著述,至今还是空白。长江东逝水,遗憾总存在,此为一桩也。题外之言。)

自此,桃李湾邻近各村的山民之间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民事纠纷。

第七章

这天凌晨。黑毛娘到屋后去拿柴禾生火做饭,发现石缸上放了柴禾,心中纳闷。忆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放柴禾在上面。黑毛他爹成天价在食品站上班,从来没时间管家里的事。说不定又是黑毛捣蛋啥。上前去抱那些柴禾,一掀开柴禾,里面顿时“哦哦”一阵惊噪的声音,吓得黑毛娘一倒退,背心凉凉的,连忙扔了柴禾,跑进里屋来推醒陶屠户,急孜孜地说:“娃他爹,快快,后面石缸里有啥声音,好怕!”

陶屠户醒了,睁眼看见妻子脸都吓得青紫色,遂大吃一惊,问:“胆咋的这么小?啥?声音,哪里有声音?”

黑毛娘捂着心口,怕那颗心会咚咚地蹦出来似的,用手指指后面,疑神兮兮的。这时悠悠的“哦哦”声又响起。

“甭怕,别出去,我去看看。”陶屠户从装杀猪工具的背篼里拿出手电筒,右手提了走夜路常伴不离的铤g,出了后门,循声而去……

山里人最忌讳清晨征兆,早上开门如此受惊恐,陶屠户心里好生窝火。他是桃李湾少有的胆大不怕鬼者,平日和男人们大碗喝酒时常有句口头话:“老子就不怕鬼,要是哪一天夜里碰上了鬼,一定使它变头大肥猪,杀了大伙做下酒菜。”那意思说,他是专门杀鬼的。

鬼在岁月里穿梭流传,迷迷信信了千百年。倡导科学吧,说是世上本无鬼。说世故哲理吧,人心中有鬼,鬼的老巢在人心里。但还是有人相信有鬼。不去科学论断吧,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信服有鬼。胆小的人就相信有鬼和怕鬼,因为鬼专门欺侮胆小的人,胆小的人专门遇到鬼。世上真无鬼,我们的祖先不会是饭撑了不消化,创作了这个“鬼”字吧。“鬼”字是人造的,鬼也是人心里长出来的,鬼子鬼孙无计划繁衍——眨眼工夫就可生出多胞胎来害人害已。鬼害其深者,才悟鬼,能道出许多鬼道理。于是,鬼也是促使人成长的反面教材。

妈也,难道这回真的有鬼?老子抓活的。陶屠户走近那口发出声音的石缸……

黑毛娘在里屋谛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看儿子黑毛在床上伸拳踢腿的睡姿,疼爱地给他肚子上罩上一件衣服。黑毛却醒了过来,抬手臂擂了擂眼睛,坐起来:“娘,你咋的看着我,我爹是不是去食品站了?我今天要跟他去玩。”

黑毛娘把黑毛揽在怀里,摸摸儿子的头,安慰道:“别吵,娘让你跟爹去上班,玩。你爹在屋后打怪物?”

早上忌口,若不是在早上,黑毛娘会把怪物说成“鬼”。

黑毛一听来兴趣了:“啥怪物?”呼地下了床,要出去看,却被他娘拽住:“你听,有怪物的声音咧。”

黑毛尖起耳朵一听,那“哦哦”的声音不是自己掏回的小雀鸟发出的声音吗?忙说:“娘,没有怪物,那是我在山里掏回来的六只小雀鸟,毛绒绒的好看,眼睛大大的鼓鼓的。”

原来,黑毛不知啥时候偷偷到山里掏鸟巢了,捉回一大窝猫头鹰幼崽,还有一只颤巍巍的母猫头鹰。他把猫头鹰安放在自家屋后的石缸里。上面用柴禾遮掩着。吃饭时就用筷子划些饭菜啥的喂它们。

“那会是啥鸟咧?”黑毛娘心中稍微少了些害怕。心想,眼睛鼓鼓的,莫非是猫头鹰?千万不要是猫头鹰,那可不是益鸟咧,会悔气缠着。这娃真淘气,逮空又进山去掏雀儿窝。遂拉了黑毛到屋外去瞧。

猫头鹰在j爪山民的心目中不是益鸟,山民们甚至谈之色变。猫头鹰不像啄木鸟、燕子、喜鹊和蜻蛙这类益鸟益虫那么招人喜欢。在传说中,一窝小猫头鹰孵出后,它们的父母要不辞劳苦越过七山八水为鹰崽找食,因为在成长过程中,鹰崽食量特大,犹其喜欢r食。到了幼崽长到九成大时,猫头鹰父母就累得再也不能出窝觅食。最后一窝饿得发慌、只差一口精食就可以长硬翅膀飞出窝开展生活的小猫头鹰,把奄奄一息的猫头鹰父母生吞活剥吃了,剩下一副白碜碜的骨头。小猫头鹰从此长大,飞向远方。因此,人们常骂那些忘恩负义不认父母的不肖子孙是“猫头鹰”。其实猫头鹰的习性也有积极的一面,它们可以为了生命的延续和种族的继往开来,付出生命及身体。但是,猫头鹰始终是一种倍受人歧视的鸟。

此外在桃李湾还有传说:当年桃李湾反正的孝义军领袖李绍伊,为袁世凯川军兵败前数月,在大寨坪的袍哥总舵住宅里,来了一只猫头鹰,被李总舵掷剑杀之。由于这把剑是指挥作战的,染了这不益鸟的秽血,才被川军攻破大寨坪。也有不同的解释:说是当年李绍伊在大寨坪背水一战,和当时的袁氏鹰犬——统兵侯国志的精锐对垒,正逢六月。六月是一个李树上挂满李籽的时令,侯统兵谐“猴子”,李总舵谐“李籽”,正好犯讳“猴子吃李籽”。所以孝义军大寨坪兵败,与李总舵杀猫头鹰的事风马牛不相及。

那屋子外面的陶屠户到了石缸近前,猛可里用手电筒往石缸里面一照:一只小篾篓里,铺满了松针,四五只小猫头鹰拥在一只半闭着眼睛的大猫头鹰身边。那手电筒光线刺激着它们晶亮亮的眼球,“哦哦”地叫的更凶……

陶屠户倒吸了一口气:“妈也,我以为真的有鬼呢。这清晨大早的,猫头鹰咋的这么多,倒霉哦!”转念想到是儿子黑毛捣蛋鬼作的祟,就回屋里来要问个明白。

刚巧黑毛娘儿俩要出门来看究竟,陶屠户劈头盖脸就骂黑毛娘:“你咋的不看住娃,又进山里掏回一窝霉气的猫头鹰来!清晨大早的,都不要去碰那龌龊,等天大亮时丢出去喂了狗。快弄吃的,我还上班呢。”

黑毛一听,急了:“爹,别丢了,那雀儿眼睛鼓鼓的好看,我喂它吃r、吃饭,等它长大了,生了蛋,娘就煮给我吃。”

“p话,猫头鹰是凶禽,碰上它没好运气的。老子晚上回来揍你!上次差点在山d里被蛇咬死,还敢偷偷去山里?老子,打,打断你的腿。”

陶屠户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黑毛连忙闪在他娘身边,把他娘当挡箭牌。

黑毛娘护着儿子,对陶屠户说:“看看你把娃吓成啥样,娃小哪晓得这么多!是我没管好儿子。”

陶屠户怒道:“都是你惯养的,在山里出了事咋办?这种倒霉的东西都弄到屋里来了,气煞老子!”

黑毛娘性子温和,就道:“是我错,我没看好你的宝贝儿子。好咧,刚才娃还说要和你去食品站玩咧。这暑假,就让娃跟你去上班玩玩,去学卖r,当个小杀猪的,啊。”摸着儿子圆溜溜的大头,望着陶屠户。

陶屠户乐了:后继有人啊。让儿子去乡场上玩也好,不过自己经常出门老早,那时黑毛还在酣睡。就说:“娃,爹带着你去玩几天,早上可不能贪睡哦,贪睡爹就不带你去。”

陶屠户有五个兄弟,他是老四,年迈的双亲跟着他五弟过日子,顺便帮五弟媳妇做做家务和照看两个三四岁的娃。大凡娃们一般都不喜欢和自己年龄不相称的娃玩,所以有时黑毛娘把黑毛送到小叔家,要黑毛和小弟小妹玩,一转眼黑毛就跑了。跑哪?去和小波、香香、丽珠、西峰、山凤那些一般大小的娃玩,他才不同小自己四五岁的堂弟妹玩呢。

临出门时,黑毛娘对陶屠户和黑毛说:“娃,要听爹的话,不要和街上的娃打架。娃他爹,看好娃,你自己也小心,早上碰上那霉气的猫头鹰……”

陶屠户心里“格登”了一下,心情立刻袭上y霾。伸手把妻揽靠在自己宽阔的胸膛:“没事,放心吧。你也小心,要不今天你向队长请一天假,不去砍竹篙,在菜地里管管菜苗。”

父子俩走了,黑毛娘幸福望着丈夫和儿子:“早点回来。”

“娘,把雀儿放到山里,别丢出去让狗咬它们。”黑毛说。

上述一幕,是上帝安排的黑毛娘与丈夫陶屠户、儿子黑毛的永别。

黑毛娘见丈夫和儿子都出门了,天已经大亮,黑毛娘就小心翼翼地去那石缸里瞧,一边瞧一边自语:“哟,猫头鹰,我还从未见过,怪可爱的咧。”

其实j爪山的山民都是听说猫头鹰的传说,看到过猫头鹰的人少乎其少。黑毛娘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被山民们蒙上一层神秘色彩的所谓凶禽。黑毛算是开眼了,八岁就捉回了一大窝猫头鹰。在j爪山的深山丛林崖x,基本上这种当时尚未被列为国家保护种类的珍禽,已是凤毛麟角。也不知那野生的猫头鹰幼崽,究竟是不是有食噬父母r才能长大的令人发指的恶性繁殖。

黑毛娘想,鸟也是生命,咋能把这“一家子”让狗咬死呢。于是就用一块围布把小篾篓包了,打算进山砍竹篙,顺便把猫头鹰放回山林,也不负了儿子的嘱咐。

舀纸场备料快近尾声,明年开春就要舀纸了,因此最近桃李湾的村民都忙——砍竹篙的工分挺高的,辛苦却好挣。黑毛娘把猫头鹰放了,挥着弯刀咚咚咚砍了七八捆竹篙后,就拖到王二根和几个汉子“放竹筏”的斜坪上秤了,队长给记了帐。黑毛娘由于心里一直惦着猫关鹰的事,怕有霉气缠身和出事,就想早点出山回家。

放竹筏,是山里人舀纸砍竹篙或者平日里砍柴禾量大时,常用的一种省力的运输方式。山民在斜坡处把几十捆重约数吨的竹篙,规范地用篾条连结在一起,如扁舟状,大肚子首尾小且上翘。在未放筏前搬倒左右林中的竹冠倒拉绑定,当装载妥当时,用刀砍断倒拉的竹冠,那竹筏就如下山猛虎从山顶直奔山脚。竹筏的惯性威力不比军事坦克的冲锋逊色,有时撞得挡道的碗口粗的树木和凸起的土石横空飞撒。山里人的祖辈发明这种方式,是为了节约很多人力。因为山道崎岖,陡峭难行,如果用人力一捆一捆扛着竹篙下山,上山下山的往回,一天下来只能运上两三捆,而且很累。不过,这也是非常危险的方式,因为若是撞上人,则九死一生。所以,一般放竹筏都很慎重,由有经验的人c作。而且有一种特定的唿哨“呜呼混儿”,和警报的意义相同。如果有人在竹筏道旁砍柴禾闻得这种唿哨,要立即闪过一旁,以避锋芒。当然很少有人靠近竹筏经过的地带……

以往,黑毛娘是不会老去惦着猫头鹰的事,也根本就不会浮想联翩。可是凌晨发生的事,一分一秒都在她脑子里转:会不会是真的,猫头鹰碰身真的霉气?

人常说,生死由命。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种巧合和某种预示?万事万物的迹象,本身就有一种除乎科学以外的道理,不然那“玄科学”文王八卦演周易焉能成为中华精典文化?诸葛亮奇门遁甲八阵图草木皆兵,会是以讹传讹?

娃他爸和儿子黑毛在乡场上不会出事吧?想来思去心神不定,还真怕,才决定早点下山以防意外。走到山腰,心里又好奇地想:也不知那些猫头鹰崽是不是都飞走啦?又折回来,拐了弯去给猫头鹰放生的黄竹林瞧瞧。到了那黄竹林,哪里还有影?心中更奇了,就在那一大片黄竹林中寻,山涧里的每一丛黄竹都寻遍,仍不见猫头鹰踪影,难道那萎靡不振的母猫头鹰把一窝儿女都叼进了新的巢?寻来觅去,还真有些晃晃惚惚了。转念一想,回吧,管它呢。

黑毛娘的脚下忽然从厚厚的枯竹叶和笋皮丛中,踢出一副血r模糊的骨架来,她辩的真切,那是那只大猫头鹰。心里一下子顿生害怕,自言自语道:“是小崽吃了母猫头鹰,才飞走了吧?”

望望天空,太阳咋的到了正午,时间好快。黑毛娘发现自己已经在黄竹林中转悠多时了,回吧。

黑毛娘一边抄近道下山,一边想着猫头鹰的事,对自己说:“咋的会这样咧?儿女咋的忍心把父母给吃了?”

这时,山涧里传来急骤的犬吠,是柳明村的几个汉子在狩猎。一个守着道口的汉子,见了黑毛娘,问道:“嫂子,你那边过来,有听到山麂逃跑的声音吗?有没有在地上看到啥粪便?”

汉子说的是打猎人的经验,黑毛娘哪懂这些,这是男人们的事,就道:“没看到咧。”

汉子这时发现了地上的鸟骨:“咦,这是啥骨头?”

黑毛娘说:“是猫头鹰。”

汉子脸上闪过一层y云,不知这妇人咋的说出这不吉利的东西来,遂问:“你咋的晓得?”

黑毛娘俱实说了。

汉子觉得有些不妙,遂吹唿哨唤狗,那几条狗训练有素地汪汪汪从远处吠着过来。

五六条狗到了近前,中有两条嘴里各叼着一只鸟骨,其它几条狗都舔着舌头,像是刚刚饱香了一餐。

汉子喝令两条狗:“吐出来,起瘟的死狗!”

两条狗乖乖地把鸟骨吐了出来。狗听懂人话而且照办,人有时却不听人话,正是不怪中的怪事。

汉子和黑毛娘近前去瞧那两副鸟骨,果然是小猫头鹰的形骸,汉子就大惊,向林子中狩猎的其它汉子大喊:“柳大,椿树,快,下山吧,今天不利呀,走哦——”

“原来猫头鹰被狗全咬死咧,好可怜。”黑毛娘本来心存惧怕,这下就更加惧怕了,脚步下也没了力气,说:“大兄弟,我好怕,和你们一起下山吧。”

“甭怕,没事。一起下山。”汉子说。

这时,山巅上传来一阵阵急切“呜呼混儿”“呜呼混儿”的唿哨……

汉子仰望山巅,问道:“咋的,桃李湾的人还在砍竹篙,要放竹筏了,是么?”

黑毛娘点头:“嗯。”

其它几个汉子提着猎枪,从林中走过来了。问汉子:“咋的?早上已经向队长请了假,这不白跑了?”

汉子简单说了原委,然后说:“要是出了事,才值是几斤麂r?别说,人是大事情。”

“唉呀,那是迷信。”一个瘦汉子不以为然地说。

“信了好,小心使得万年船。”汉子虔诚地说。

“对,大兄弟说的对咧,小心点最好,走,我们下山吧。”黑毛娘说。

一个大胡子汉子,认出了黑毛娘:“哦,你是陶屠户他老婆吧?”

黑毛娘一边走,一边点头:“是咧。”

“哦呀,你儿子是个胖胖的黑小子吧?这娃好爱打架,前天下午和李革委的娃把我侄娃打得皮青脸肿,我弟妹赶去论理,两个娃飞快向桃李湾跑,搞的我弟妹追赶时摔进了粪池凼凼里……”大胡子说。

黑毛娘说:“那真是太抱歉咧,我们桃李湾的娃捣蛋得很,这不,我家的黑毛小崽把猫头鹰也捉到家里来咧,我回去会叫娃他爸管制管制这娃。”

“没事,随便说说。不捣蛋的娃长大了没出息哦。”大胡子划着火柴点烟。

一行人在山道上拾级而下。

山巅上再一次传来一阵阵 “呜呼混儿”“呜呼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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