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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表妹难为 > 第 43 部分

第 43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

绮年微微一怔,试探着问:“秦王妃?”

赵燕恒摸了摸她的头发:“不错。我若无子嗣,这世子位就该由三弟继承,或者过继兄弟们的儿子。”

“一箭数雕。”绮年摸着下巴赞叹,“真是好计!不过,总不能瞒得太久罢?”

“只要瞒上三五日即可。”赵燕恒微微一笑,“皇上不日要去御苑猎狐,汉辰自是要随行的。”

“哦,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伤上一伤,便天衣无缝了?”绮年叹口气,“真是不易。”抬头看看赵燕恒,不由得有几分怜悯,“你这些年——也过得十分辛苦吧?”

赵燕恒心里一软。这些年韬光养晦,暗地里为皇长子铺路,时时忙碌,竟不及回头去想自己是否辛苦。身边的人虽然伺候得极周到,但从未有人这样温言软语地问他一声是否辛苦,一时间竟觉得万千心事都涌上心头,有些激动难言。半晌才长吁了口气,淡淡道:“都过去了。”看着绮年的脸微微一笑,“日后我亦不是一人了。”

绮年心里甜丝丝的,心想这情话说的,真有水准。转念一想没准这是跟多少人说了才练出来的,又不由得有点酸溜溜的,小声嘀咕:“如今你也不是一个人哪,早听说世子爷院子里人不少呢。”

赵燕恒失笑:“除了怡云,都是王妃变着法子塞进来的。从前留着她们,是为了安王妃的心。本该在我们大婚前都打发出去的,只是事情来得急,且我也忙着别的事,就没打发干净。你放心,我虽则食过言,但不立侧妃不纳侍妾的话,却是说过便会算数的。”

简直再没有一句话比这更动听了。绮年听得眼睛都亮了,靠在他身边拿手指卷着他的衣角:“王爷怕不会同意罢?”

赵燕恒琢磨了一下,决定再说一句有几分调笑的话:“我若有十个八个嫡子,立不立侧妃也都无妨了。”

“十个八个!”绮年瞪圆了眼睛,“你当我是猪呢!”

赵燕恒哈哈大笑,搂了她忍不住又亲了下去。这次便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虽有几分迟疑,却是纯然侵略式的。绮年被他亲得晕头晕脑,迷糊着伸出手搂住他的肩头,却觉得赵燕恒忽然退了开去,搂紧了她,脸埋在她肩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懊恼道:“歇了罢。”

这话题转换太快,绮年还傻愣着呢,怔怔地嗯了一声。赵燕恒嘴上虽然说歇着,手上却紧搂着绮年没放,半晌才道:“若不是要装病——”

绮年稍稍怔了片刻,突然明白,顿时脸上红得像火烧一样,连滚带爬滚进床里,胡乱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一裹:“是该歇着了,明儿一早我还得去请安吧?”

“不必。”赵燕恒拍拍裹成蚕茧的绮年,“簪环还没卸呢,小心明儿睡起来垫得头疼。放心好了,我这几日都不能下床,难道让你一人去请安敬茶不成?明儿一早,王妃那里必有人来教你不必去请安了。”

绮年不得不红着脸再起来卸头上的钗子。好在更衣卸妆之后,如鸳只给她简单c了支钗,又饰了几朵珠花,这时卸起来倒也容易。两人各自裹了一床被子躺下,虽放了帐子,但外头龙凤花烛还烧着,其实谁也睡不着。绮年发了一会儿呆,忍不住道:“你睡了么?”

赵燕恒带着笑意道:“没有。”

“那再说几句可好?”绮年心里还有好多疑问呢,刚才都被赵燕恒一个吻打断了,“你说疑你的还有永顺伯,永顺伯又是为何跟郑琨搅在了一起?郑琨为的是郑贵妃的三皇子罢?永顺伯又是为了什么?”

赵燕恒微微摇了摇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永顺伯是原太子的嫡子,若非贬为庶人,他才最有继位的资格。”

“永顺伯也想谋这大位?”绮年皱眉,“可是他明明的已经被贬了,再要翻身怕是名不正言不顺了罢?”

“所以他才托着郑家。”赵燕恒冷冷道,“他想谋什么,如今还不好说,但他所谋之事却是不小。你可知道,华丝坊乃是他开设的。”

“是永顺伯?”

“或者,还有太后。”

“哦——”绮年在震惊之后很快平静了,“难怪呢。当初京城里刚刚传了选秀的旨意,我表姐自山东来,就已然收了华丝坊送的新衣料。似乎华丝坊就是那时才风光起来,莫非就是在宫中有人,先得了消息?”

“不错。”赵燕恒随手掬了她散在枕畔的一绺长发在指间缠绕,略有几分心猿意马地道,“去年并非大选之年,圣上为皇子们选妃也算是一时兴起,独有华丝坊竟提前一月向不少有女儿待选的官宦人家赠了衣料,一时宫中京外所来的待选女子有一半穿着华丝坊的衣裳,这才一举有了名气。”

“也被你们揪住了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赵燕恒略想了想才明白这个比喻的含意,不由得笑了一笑,“不错。不过,我们亦是近些日子才有些怀疑的。因着——”略微迟疑了一下,仍道,“因着有人曾听郑琨与永顺伯酒后失言,说道从绣娘处得了消息。虽语焉不详,但汉辰确曾发现郑琨消息灵通,有些后宅y私之事他都知晓,实在可疑。”

“绣娘——”绮年微微张开了嘴,不会是,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怎么?”赵燕恒看她欲言又止,微微扬眉。

“我——”绮年苦笑,将她的推销法子说了,“……小杨去成都进货时曾与彭家说了此法,据说,据说华丝坊连连赞好……这些绣娘走街串巷,后宅之事,怕真是她们时常能听得些来……”

赵燕恒也怔了,半晌才道:“原来,原来是你——”居然是他的世子妃先想出的主意?难怪郑琨消息如此灵通,原来私下里还有这条渠道。后宅之事听着都是琐碎小事,有时却能以小见大。不见得条条消息都有用处,但蛛丝马迹却是能从其中寻到许多。

绮年有几分不安:“我,我当真没有想到华丝坊居然……”传销还能传销出一张情报网来,这一点她就想不到了。不过她的销售定位在中档上,华丝坊却必有更高档的生意,绣娘们出入的人家也比她的客户高级,听到的消息自然也更有价值。

赵燕恒苦笑着摆摆手:“这与你何干。”凝思半晌,转头看着绮年微微笑道,“倒是实想不到我的世子妃有这般才能。瞧着不显山露水,私下里还做了这样大的生意。”

绮年一半得意一半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小声道:“要养活自己么,自然总要拿点主意出来。我初来乍到的,京城里的生意又不好做……”

赵燕恒笑道:“能想得出这主意,比起王府铺子里那些掌柜也不差什么了。”

说起铺子,绮年倒想起一件事,将自己的陪嫁铺子说了说:“舅母说我运气好,只我却怕这里头有什么蹊跷,还要你替我打探一二,莫要有人借了我的嫁妆来算计你。”

赵燕恒心里暖暖的,低声笑道:“这般就向我透了底,不怕我算计你的嫁妆?”心里暗暗恼恨——郑琨等人好不扫兴,害得他大喜之日还要装病不得圆房。

绮年白他一眼:“堂堂的郡王世子要算计妻子的嫁妆,你也好意思么?”

赵燕恒最爱看她带笑佯嗔的模样,握了她的手低笑道:“我怕日后没饭吃了,娘子养不起我。”

绮年抽回手:“谁要养你啊。我累了,要睡了。”

赵燕恒轻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入秋了,夜里凉。”

“你也当心。”绮年没勇气伸手去给赵燕恒掖被角,只好嘴上说一句表表关心。朦胧要睡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哎,若是赵燕恒一直装着那什么……将来万一她有了孩子,不会有人怀疑她红杏出墙吧!

88新婚朝新妇敬茶

这一夜;绮年睡得不是很踏实。乍然换了床铺,身边还多了个人,她一夜都有些半梦半醒的感觉;大清早的就睁开了眼睛。

她才一动;赵燕恒也醒了,眼神中没半点惺松之意;轻声道:“醒了?”

“嗳。”绮年迷糊地揉揉眼睛,“天要亮了。”做了人家媳妇;可是就没有睡懒觉的命喽,嘤嘤嘤。

“爷起了么?”门外传来清明低声的询问。赵燕恒应了一声;她就端着面水和青盐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搀扶赵燕恒起身;一面道:“王妃使人来说了,爷和世子妃今日不必过去请安,一会儿王爷与王妃要过来。”

绮年大惊:“怎能烦劳王爷与王妃过来呢?”儿媳妇还没去行礼,倒叫公婆过来,这个要是说出去,人人都得说她不懂礼数了吧?

清明瞥了她一眼:“回世子妃,王爷和王妃要过来看望世子。”

意思是说,人家不是来看她这个世子妃的,所以不要太自作多情?绮年也瞥了她一眼,转头问赵燕恒:“我该如何做?”

赵燕恒略一沉吟,吩咐清明:“备下茶。借着机会把茶敬了罢,倒是省了跪拜。”

清明答应着,捧了面盆让赵燕恒洗脸。此时如鸳等人也来了,个个都是两个黑眼圈,显然是担心得一夜没睡好。绮年看看赵燕恒都只有一个人服侍着洗脸,不禁笑道:“你们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的……”平常在家里也就是如鸳和如鹂轮着来,哪里有这样大阵势,可见几个丫鬟是都有点不知做什么了。也对,乍然来了陌生地方,连她自己心里都没什么谱呢。

“世子爷。”绮年笑盈盈回头看赵燕恒,“我这几个丫鬟初来乍到的,连门在哪边都没摸清呢,世子爷派个人给她们指引一下可好?”

赵燕恒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一会儿我那几个丫鬟也要来拜见你的,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小满。”

昨夜虽是d房花烛,但赵燕恒装病不能圆房,夫妻两个连中衣都未曾脱去,倒好收拾了。赵燕恒洗漱之后,就靠着床坐着,看如鸳给绮年梳头。清明见他眼神专注,不由得抿了抿唇,端了盆子悄没声退了出去。

绮年只叫如鸳梳了个简洁的螺髻,簪了一枝赤金红宝海棠步摇便停了手,转回身来对着四个丫鬟道:“还不快给世子爷行礼。”

珊瑚年纪虽长,却从不越到如鸳如鹂前头去,以如鸳为首,四人一起向赵燕恒跪下磕头:“奴婢们给世子爷请安。”

“都起罢。”赵燕恒倚着床头微笑,“世子妃既带了你们来,必然都是得她看重的,好生伺候世子妃。回头去小满处领一个月的月例,算是赏你们的见面礼罢。到了这府里,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小满,她必知无不言,莫给你们主子丢脸。”

如鸳等人恭敬应了,绮年就指着挨个对赵燕恒说了名字。才说完了,就听外头清明道:“奴婢们给世子妃请安。”鱼贯进来四个人,其中清明白露小满都是见过的,只有最后头跟着的那个不曾见过,却与小满生得有五六分相似。赵燕恒指着她笑道:“那是小雪,小满的表妹。清明跟着我里外伺候;白露管着这院子里的饮食,想吃什么只管问她要;小满管着院子里的人,还管着钱匣子,每个月月例倘发不下来,都去问她;小雪的针线好,要做什么吩咐她就是。”

四个丫鬟一起向绮年行了大礼,绮年使个眼色叫如鸳拿了四个荷包出来,笑吟吟道:“我也不知你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倘若没有世子爷大方,你们也只得多担待点了。”

白露接了荷包笑道:“世子妃赏的,哪怕只赏一个铜板呢,也是奴婢们的体面。”

绮年对她的活泼甚为喜欢,笑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嘴,本来该再额外赏你的,只怕反伤了你们的和气,待回头别人瞧不见,再私下里给你罢。”

众人都笑起来。却见一个小丫鬟一溜烟儿跑到门口张了张,白露忙转身出去与她说了几句,回来便道:“王爷与王妃在用膳,怕是用罢膳就要过来了。爷和世子妃也用膳罢?”

早膳是六样点心,两色粥,还有四色小凉菜。其中有一碟泡菜,一碟灯影牛r,绮年吃得很是顺口,如果不是惦记着马上要来考察的公婆,她还会吃得更开心点。

食毕,撤了碗碟,刚端上漱口的茶水来,就有小丫鬟来报了:“王爷和王妃过来了。”

昀郡王年近五旬,身材颀长,比之普通勋贵人家的公侯伯爷们多了几分刚硬。绮年用眼角瞄了瞄他,确认他跟赵燕和长得更像些,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倒是赵燕恒只有眉眼和他有三四分相似,脸型全然不像。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有儿媳妇在房内,昀郡王也有几分不自在,进来便看了儿子道:“可好些了?”伸手虚按了一按,“不必起身。若有什么不适,还是再请太医来瞧瞧。”

赵燕恒倚着床头,一脸的感激道:“儿子不孝,还要劳动父亲前来看望。不过昨夜睡得甚好,今日觉得已好多了。”看一眼绮年道,“给父亲奉茶。”

旁边白露端上一个雕红桅子花盘,里头两个天青瓷茶盏。绮年端了一盏,屈膝将茶盏举过头顶:“父亲请用茶。”说实话,叫得有点儿忐忑。杜甫的《新婚别》里就曾经说: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她这更好,连拜堂都没拜完,说起来更是没分明吧。

昀郡王接了茶盏,心里百味杂陈。长子的亲事挑了这些年,最后却草草娶了一个六品亡故文官的女儿,即便有着吴家在那里顶着,也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原想着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吴家也还上道,准准的一百零八抬嫁妆,每抬也还实在,加上有皇上太后及皇子夫妇的赏赐在头里,倒也很过得去了。谁能想到偏偏就跑出一头疯骡子来,竟将长子撞下马来。

当时请了太医来,说是扭伤了脚踝,只是惊吓过甚有些心悸惊厥之状,须要好生将养。长子十岁那年曾惊马坠地险些丧命,此后便再不敢骑马,也难怪会惊吓至此。这倒也罢了,只是太医有些讷讷地对他说,世子怕是伤到了下腹,却又不许太医验看,这却是个麻烦。万一影响到日后子嗣……

昀郡王难得地想起了先王妃吕氏。当初与吕家的婚姻乃是父亲严命,他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如何。后来吕氏产后体虚,又因娘家父兄牺牲沙场打击过甚,就此一病未起,没几年就去了,只留下一个长子,却是越长大越与吕氏相像,以至他睹子便忆起亡人,渐渐地也就不太愿意见到长子了。如今想起来,吕氏早亡,只留这一个儿子,幼时便有早慧之名,连字都是皇帝亲赐的,若不是后头坠马伤身,性子又渐渐孤僻,如今怕不更已成大器?说来说去,吕氏并无对不住自己之处,却是自己亏欠了她的儿子,将来到了地下,怕也无颜相见。

这些念头不过是电闪而过,昀郡王接了茶盏,看着绮年仍旧屈膝福身。身上大红绣暗金线虞美人花样的衣裙,从接茶到敬茶,发上c的步摇稳稳当当,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沉稳。想到昨日丫鬟来报的话:世子饮交杯酒时突然晕厥,世子妃并无惊慌之色……虽家世低了些,倒不像是个太上不得台面的。

“起来罢。”昀郡王一招手,后头丫鬟用托盘捧上一只匣子来,“日后你们夫妻和睦,我便放心了。”

绮年接过匣子,入手沉甸甸的,匣子本身竟然就是檀香木所做,上头还嵌着金丝,里面的东西一定错不了。如鸳手脚也快,从箱子里找出绮年要送给公婆的针线,捧着上来。给昀郡王的是一双软靴,黑缎靴面上绣着紫藤花,据赵嬷嬷说,这是昀郡王最喜欢的花。给秦王妃的则是绣了含苞牡丹的睡鞋,秦王妃最爱牡丹,住的正院种满牡丹,还取名为丹园。这两样针线可是投其所好,下了功夫的,其认真程度不下于绣自己的嫁衣。

昀郡王取在手里看了看,倒也有几分欢喜,点头道:“你有心了。”

绮年转身又取了杯茶,蹲身奉上:“王妃请用茶。”

昀郡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皱。称自己为父亲,却称秦王妃为王妃……若不是因着自己,秦王妃不会做了继室,在嫡子嫡媳面前总是不自在。若是儿媳懂事知大体,该也叫一声母亲才是,便免得大家难过,想来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礼数上总是略差了些。可转念又想到这儿媳还是秦王妃自己冒冒失失就定下的,不由得心里又对秦王妃有了一丝不满。

秦王妃倒是全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听出绮年的称呼有什么不同,取了茶饮一口,又赞那睡鞋绣得精致,说了几句,才转手自丫鬟手里取了一对缕金丝的羊脂白玉镯,亲自给绮年戴在手腕上,笑道:“这是我的陪嫁,还是当年太后赐的,果然还是戴在年轻姑娘手上好看,配你的大红衣裳正合适。今儿进宫正好给太后瞧瞧。”

进宫?绮年不由得转眼去看赵燕恒。郡王世子也是皇室血脉,虽然跟如今的皇帝已经离得远了,但成亲后也要进宫去见一见的。尤其像绮年这样,婚前还得了皇帝太后的赏赐,就更得进宫去谢恩了。不过,赵燕恒腿伤成这样,难道能进宫吗?

昀郡王看见了绮年的动作,对于儿媳无论何事先想到儿子略有几分满意,道:“恒儿还伤着,不便入宫,本王代为去向皇上谢恩。周氏就由王妃领着,去太后及皇长子妃处见个礼。”

要跟秦王妃一起入宫?绮年表示颇有压力。秦王妃是大长公主的嫡女,进宫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礼数上绝对比自己周到得体,到时候两相对照,一旦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肯定就要有闲话传出来啦。但是这也容不得她拒绝,只能低头答应。秦王妃看看时辰,叫她快些大妆起来,午后入宫,这才与昀郡王双双离去。

绮年恭恭敬敬送到院门处,看着一队人马走远,刚要转回,就见院子外头一个小丫鬟探了探头,看见绮年站在那里,吱溜一下就缩回去了,不由得问跟出来的小满:“那边是什么地方?”

小满只看见了一角衣裳,不无鄙夷地道:“那边是夏轩,是通房们的住处,方才那不知是哪个不安分的,派人出来打探消息呢。横竖是不敢摸到正院来,世子妃不必理她。”

绮年忽然想起昨晚赵燕恒说过的话,顺口问道:“有位怡云姑娘,也住在夏轩?”

小满摇头道:“云姨娘却不住在夏轩,她最爱桂花,世子就让她住在秋蘅斋了。”

云姨娘?单独住在秋蘅斋?绮年略一沉吟:“秋蘅斋是什么地方?郡王府里的园子是怎么分的?”

小满也是快人快语的模样,当即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正院是王爷与王妃所居,从前叫正阳居,如今改名叫丹园了,那是王府里最大的院子。其次就数着世子的节气居。世子妃您住的地方就叫节气堂,东边是三春山舍,是世子的书房;后边就是秋蘅斋;夏轩在节气堂的后边,住了三个通房,回头她们来给您请安就见着了;再过去就是冬园,从前是先王妃练武的地方,如今是封起来了。最靠侧门处有个极小的院子,是世子待客之处,名为鹿鸣阁。再就是两位侧妃和姑娘少爷们的住处了。魏侧妃住兰园,旁边就是二少爷的武园;肖侧妃住荷院,二姑娘住相邻的卉居;三少爷住骥园,县主住在落英山房。”

绮年被这些阁啊园搞得头昏脑胀,不得不道:“若有空闲,劳烦你画副图样出来可好?也免得我出了这节气堂走错了路。”

小满忙道:“世子妃只管吩咐就是,奴婢不敢当劳烦二字。”

绮年笑了笑,不过笑容刚到脸上又消失了——还要进宫啊!

世子妃的大妆也是重重叠叠,虽然不用戴凤冠了,但那枝五尾凤钗也不轻省,加上两边还要按品级c簪子玉梳之类,真打扮起来绮年也只觉得头皮阵阵发紧。既然要进宫,水都不许多喝的,绮年不无哀怨地从镜子里看了赵燕恒一眼——他不用去……

赵燕恒正由清明扶着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动,看见绮年眼神不由得笑了,挥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才走到绮年身边,扶着她肩头往镜子里看了看:“嗯,牡丹花一样,富丽堂皇的。”

“若是我在宫里失仪,会被问罪么?”绮年忧心忡忡。上次进宫她基本不用说话,而且有金国秀的说辞在前,人人都只会用惊叹的眼光看她。可是如今她真成了郡王世子妃了,估计看她的眼光就都变成挑剔无比的了。

“放心。”赵燕恒微微一笑,略有几分讽刺,“你怎么忘记了,你是王妃自己挑选的,若是失仪便是丢了她的脸面,便是为了她的贤名,她也自然会提点你。”

“提点我?”绮年有几分疑惑,“她不是该希望我拿不上台面吗?”

赵燕恒摇了摇头:“此时人人都还记得你是如何进王府的,她断不会让你在此时丢她的脸面。”

“好吧。”绮年稍稍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也不能大意。”赵燕恒轻轻握一下她的肩头,“赵嬷嬷该都教过你的,谨言慎行,当无大错。”

就为这个午后进宫,绮年忐忑了一中午,不过到了坐上郡王府的翠盖车之后,她倒平静下来了。

秦王妃也是按品大妆,头戴六尾点翠凤钗,两边各c三枝白玉镶翡翠的如意簪,耳朵上的翡翠水滴形坠子绿得真像能滴出水来。都说她最爱牡丹,可是通身上下却都是蓝绿之色居多,全无半点华艳。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保养得肌骨莹润,望去如二十许人,眉目间一派悠闲之色,如同一潭静水一般,看着就有些清凉。

难怪郡王会喜欢。绮年不无八卦地想着,这样水一般的女子,咳咳……赵嬷嬷已然将郡王府的能说的事都对她说了。郡王府与大长公主府保持着良好关系,昀郡王小时就常去大长公主府玩耍,秦王妃比昀郡王小了整整十二岁,那时候还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呢,没人看着不喜欢。

昀郡王拖到二十四岁尚未娶亲,做为郡王世子,这已经太晚了。最初他的借口是出外游历,游历三年之后,被老郡王妃以病危的借口给叫回来了,勒令他必须立刻成亲,不然她这个当娘的怕就看不见孙子了。彼时,秦王妃才十二岁,虽然已经出落得十分美貌,但毕竟年纪还小。

所以说语言真是一门艺术。绮年回忆着赵嬷嬷的话,她并未说昀郡王为何迟迟不婚,只是提了一句“彼时”,就足够大家心照不宣了。好像是没说什么,但其实她什么都告诉你了,只看你能不能领悟罢了。

昀郡王是孝顺之人,再怎么不情愿,亲娘下了最后通牒,他也只能屈服,就娶了当时的大将军吕家独女,便是已故的吕王妃了。不过不幸吕王妃却是个火一样的女子,性情刚烈直爽,和端方梗直的昀郡王实在不怎么和谐。老郡王妃大约也觉得有些亏欠儿子,于是不久就把身边一个亲自教过读书作画的巧婢给了儿子做妾,倒是颇得宠爱,就是魏侧妃了。

吕王妃磕磕绊绊地跟昀郡王过了几年,昀郡王对正妃还是尊重的,并不许庶子生在嫡子前头。没想到吕王妃怀了身孕那年,羯奴入侵边关,一场大战,她娘家兄长战死沙场,父亲也负了重伤,不久身亡。吕家军功卓著,可是人丁不旺,折了父亲和最有出息的长兄,立时就没落了。吕王妃伤心之下儿子是生出来了,身子却坏了,没几年就去了。

这时候秦王妃已经满了十五岁。大长公主的嫡女,自然有的是上门求亲的人,她却执意不嫁。直到昀郡王守完了三年的妻孝,亲自上东阳侯府求亲,秦王妃才以十八岁的“高龄”,嫁与昀郡王为继室。

堂堂大长公主的嫡女做继室,在京城中可算是一件大新闻了。传到后头便有人说,昀郡王不忘真爱却又对亡妻守礼,秦王妃一片痴心苦苦相待,有情人终成眷属,变了一段佳话。加上秦王妃入府后孝顺公婆,持家理事宽厚大方,在外交际进退有度,这段佳话就一传而再传,整整传了将近二十年。

“可是想着要进宫了心中忐忑?”秦王妃含笑倚着攒枝金线迎枕,打量着绮年。

绮年也回她一笑:“我年纪小没经过事,确是有些忐忑。”

“哎——”秦王妃微微一笑,“不是进过宫一回么?”

绮年低下头:“那次还有姐妹们一起……”

秦王妃笑着倾身拉了她的手:“如今还有我呢,怕什么?”

绮年抬头对她笑笑:“不怕……”她稍许端详了一下秦王妃,永远都是这样温润如水般的笑容,说着让人感觉亲切的话。据说在闺中就有才名与贤名,婚后在贵妇们的交际圈中更是好评如潮。

可是,传了将近二十年的佳话里,就没人想到昀郡王与秦王妃在婚前就已经可算是私相授受了么?如若不然,为什么昀郡王守着妻孝的时候她执意不嫁呢?守完三年妻孝才另娶,听起来真是恪守礼义,可是这桩婚事大约是早在吕王妃刚死的时候两家就已经定下来了罢?

想来想去,绮年只觉得赵燕恒最可怜。在他心里,估计巴不得昀郡王当年没有娶吕王妃罢……

89后宫无处不风波

太后的仁寿宫里居然很是热闹;皇后和郑贵妃都在;还有两个低位的年轻小嫔妃,正陪着太后说话儿呢。

不过这就苦了绮年,问了太后的安又要问皇后的安,问完皇后的安还要问郑贵妃的安。好歹两个小嫔妃位份低;倒要她们给她行礼。但再位份低也是皇上的女人;这礼不敢全受;还要回个半礼以示尊重皇上。光行礼就折腾了好一会儿。

太后倒是兴致很高;看来外界传说她那一阵子并非真病,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永顺伯进京的说法不无道理。至少打从永顺伯进了京城,她就再没犯过什么病;而且越来越面色红润了呢。

“给郡王妃赐座。世子妃也赐座。”太后显然很喜欢秦王妃;“叫她们婆媳两个坐得离我近些。方才正与皇后说过几日宫中过七夕呢,你们郡王府里这七夕想怎么过啊?”

秦王妃微笑着欠欠身:“臣妇这也没主意呢,方才听掌事姑姑说皇后娘娘过来与太后娘娘议这事,臣妇还想着这回子好了,正好容臣妇偷学几着,就省了自己个儿绞尽脑汁了。”

太后乐得笑起来,回头向皇后道:“瞧瞧就把她精的,还想着占宫里的便宜呢,今儿若不让她想出个主意来,便不许她回去。”

皇后生得十分端正,但不知是不是c劳太过,看着已经有几分憔悴老相,不过眉宇间神情倒是安然的,教人觉得十分舒服。她听了太后的话就欠身笑道:“太后这是疼臣妾呢,只是要先派人去郡王府送个信才好呢。”

太后听得更乐了,满殿的嫔妃都跟着笑。郑贵妃指了绮年说道:“这不是有世子妃么,让世子妃回去报信就是了。”

太后笑了一回,眯起眼仔细看了看绮年,点头笑道:“这衣裳穿着就是打扮人,过来叫哀家好生看看。”

绮年赶紧起身,垂着头上前几步,在距太后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太后笑道:“不用那么规矩,再上前点。”她才又往前蹭了一步。

太后上上下下地看了,忽然目光落到绮年腕上的白玉缕金镯上,不由得讶道:“你婆婆把这个也给你了?当真是疼你。这可是大长公主的好东西呢,是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先皇特意叫宫里工匠精心打出来的,那舞凤回鸾的花样是工匠特别画出来的,全皇宫也就这一副了。”

顿时宫里的嫔妃们都夸起秦王妃贤惠来。秦王妃倒微微红了脸道:“太后又笑话我呢。这镯子自然还是她们年轻姑娘戴着好看,放在我箱子里也可惜了的。”

太后指着她笑道:“瞧你,说说还脸红,竟像个小姑娘似的。”旁边郑贵妃笑道:“郡王妃看着还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呢。”又是一通夸说秦王妃年轻。

绮年低头站着,沉甸甸的五尾凤钗坠得头皮疼。她用眼角余光看了秦王妃一眼:贤德美名在外,痴情之名在内,赵燕恒有这样一个继母,实在是稍有违逆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吧?

皇后一直含笑听着,这时才道:“太后这般喜欢郡王妃,郡王妃定要想个好些的主意出来,让太后在七夕一乐才是。”

秦王妃柔声笑道:“臣妇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只是记得妤儿小时,曾有一年乞巧之后在月下与如儿和好儿比试穿针。臣妇想,宫里娘娘们都是心灵手巧善于女红的,不妨也试试这穿针的法子,胜的人就好生博太后一个彩头,想来也是有趣的。”

太后笑道:“果然有趣儿,谁赢了,哀家就送她一架双面绣的炕屏便是。”

皇后欠身笑着应了,又看看绮年笑道:“这孩子腼腼腆腆的,倒是安静得很。”

太后这时候才想起来,忙道:“瞧我只顾说话了,竟让她就这般站着,快回去坐下罢。这孩子也太老实了,竟不知说句话的。”

秦王妃微笑着正想说话,绮年已经低了头笑道:“能在太后身边站站沾些福气,是小辈儿们求都求不到的,若站的少了,就是吃亏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直笑:“你们看,说这孩子老实,这嘴倒巧。快回去坐着罢,你能嫁进郡王府,这福气已然是不小的了。”

绮年欠身退回去在自己的锦墩上坐了,太后又与郑贵妃说起话来:“三皇子的正妃挑好了没有?这如今皇子府都在动工了,若是搬到外头去大婚,这宫里宫外的麻烦,我要看看孙媳妇也不方便。”

郑贵妃笑道:“正是臣妾这拿不定主意呢。臣妾瞧着皇后的侄女儿极好的,就是不知皇后肯不肯给呢。”

太后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是陈滢吗?那丫头倒真是个好的。”

皇后欠身微笑道:“太后喜欢她是她的福气,不过她是庶出,断配不上皇子的。”

郑贵妃笑道:“承文伯只这一个女儿,又是从小就养在承文伯夫人名下的,与嫡出的也差不多了。”她的年纪跟秦王妃差不多,虽不如秦王妃那么显得年轻,却是十分美艳。与太后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生在太后脸上就是端庄,偏她生了一张略有些儿大的嘴,就平添了几分火一样的娇媚。

皇后微笑道:“嫡庶有别,滢儿虽是嫡母抚养,却没有记名到嫡母名下。三皇子是皇家血脉,娶一个庶出的正妃实在不妥。”

太后听得点点头。她最爱这个孙子,自然想让他娶一个出身尊贵的正妃。陈滢虽然好,只是没福气,不曾投生在承文伯夫人的肚子里,说出去确实不好听,便打消了这个主意。郑贵妃轻咳一声,还想再说,皇后已经笑向太后道:“不知太后替永顺伯挑的亲事怎样了?”

这也是太后极关心的话题,而且比起三皇子的亲事来,这已经有了眉目,便兴致勃勃地说起来:“他自己瞧上了原广西总兵的女儿,姓林,闺名似是叫悦然的——”

绮年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永顺伯真的看上林悦然了?

“只是我听说那姑娘还小——”太后目光掠过秦王妃和绮年,“哀家是没见过,你们可曾见过?”

秦王妃看了绮年一眼,绮年只能起身回答:“臣妇自成都来京城路上,曾蒙林夫人照顾。”

“哦?那林家姑娘怎样?”太后大有兴趣地瞧着她。

绮年头上有点冒汗了,字斟句酌地回答:“林姑娘比臣妇小两岁,生性活泼,人是极单纯淳厚的。只是——因着年纪略有差异,臣妇与她——也只是谈些沿途风景之事。”答这种话是最难的了,她并不希望林悦然嫁给永顺伯,可是谁知道林家是怎么想的?倘若林家千求万求来的亲事被她搅了,还不恨死她了?

“果然年纪还小——”太后皱皱眉,“庆儿是为着无子嗣才要娶二房,姑娘太小了,于子嗣之事无补。哀家倒是看上贵妃娘家侄媳的堂妹,姓张,叫雅苹的,今年已经十八了,年纪上倒合适些,听说文才也是极好的,你可认识?”

绮年暗里松了口气,答道:“是曾在恒山伯府上牡丹会见过的,张姑娘当场作赋,文才确是极好的,字也写得漂亮。”

秦王妃一直听着,这时候才笑道:“张姑娘臣妇也见过的,确是才貌双全,尤其身材婀娜如弱柳扶风,臣妇看了都怕风大了将人吹走,竟是能如赵飞燕一般做掌上舞的。臣妇的大侄女看了极是羡慕呢,只恨自己不如张姑娘纤细。”

太后听了这话反而皱起了眉:“竟这般瘦弱?怕是不好生养的……”想了想又问秦王妃,“你不是有两个侄女?哪个是大的?”

“是臣妇大哥的女儿,闺名一个枫字的。那孩子随了她姨娘,身材高挑结实,每日里都嫌自己吃得多了——”秦王妃说着掩口笑了,“这些孩子们,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太后不以为然:“高挑结实有甚不好?万不可为着腰身就将自己饿出病来。年轻姑娘们不懂事,要到了哀家这个年纪才知道身子重要呢。”

殿内众人立时又七嘴八舌奉承太后身体健康童颜鹤发简直要返老还童了云云。绮年捉着空儿瞅了秦王妃一眼,总觉得她说张雅苹婀娜纤细是另有用意的。太后才想着叫永顺伯纳二房生儿子,她就提到张雅苹娇弱而秦枫结实,要知道男人们虽然喜欢腰如约素的瘦美人,但在老人眼中,却是结实的姑娘更好生养——当然事实也是如此啦,在这个没有剖腹产的年代,骨盆太窄生孩子必然更困难和危险。难道说,秦王妃想把秦枫推销给永顺伯?

太后那里说笑着,郑贵妃忽然转过头来对绮年笑道:“世子身子如何了?昨儿听说是坠马了,真是把人吓得够呛,那罪魁祸首可拿到了没有呢?”

绮年又得起身道:“多谢贵妃娘娘关怀。世子是伤到了腿,又受了些惊,用药之后今日已好得多了。”

“听说昨日连拜堂都未能成礼,今日就好了么?”郑贵妃依旧笑吟吟地,好像她真是多么关心赵燕恒一般。

绮年低着头道:“听说请的是太医院的太医,用药自是好的,今日一早脸色已好许多了,只是腿上伤得重,所以不能入宫来陛见圣上。”

郑贵妃瞧了她几眼,点了点头:“这便好。从来好事多磨,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将来为郡王府添丁进口,那才是正经的福气。”

绮年把头一直垂到胸口,只恨自己没有想脸红就脸红的本事。

皇后一直微笑着并不多言,这时候才笑向她道:“既进了宫,该去见见皇长子妃和惠侧妃才是。”

太后也点头笑道:“倒是。年轻新媳妇面皮薄,”笑着瞪了郑贵妃一眼,“这时候就说什么添丁进口的话,她怎么好意思。快去罢。”

绮年松了口气,屈膝行礼,跟着皇后身边的丫鬟出了仁寿宫,直奔皇长子所居的景正宫。

比起仁寿宫来,皇子们的居住确实狭小许多,就是金国秀所住的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处宫殿,幸而采光极好,陈设又并不芜杂,走进去倒觉得疏朗。绮年进去时,金国秀正拿了个拨郎鼓,逗着小郡主在床榻上张着小手去抓,晶莹的口水都流到了小胖脖子里。旁边吴知霞和一个湖绿宫装的年轻女子各坐一个锦墩,正笑着夸赞孩子。

皇长子尚未封王,绮年这个郡王世子妃见皇子妃也就不用磕头了。见礼之后才知道,这湖绿宫装的女子就是柳侧妃。绮年不由得就多看了一眼,论长相倒是极秀美的,眉眼看着也温顺。

绮年既然在金国秀这里是“救命恩人”,金国秀对她自然是要更亲近一些,也不拘礼就叫都坐。倒是小郡主,正是刚刚会爬,又喜欢鲜艳东西的时候,立刻就被绮年的正红绣金衣裙和头上的凤钗吸引了,手脚并用地就想爬过来抓,吓得r娘赶紧给拦住了,小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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