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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最好

chapter19

江序在严重怀疑祝成在上学之前偷喝了他爸私藏多年的那几瓶茅台,不然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点儿的人,都不可能在此情此景下,说出这种离了大谱的话。

“祝成!你的脑干是被釜山行里的丧尸给啃了吗!那它们可真是不挑食!”

江序忍无可忍对着祝成喊出了这么一句,然后连忙回头对他爸道:“爸!你别听他瞎说,我不是gay,也没打算当鸭,只是和一个关系不是很好的朋友打了个赌!”

“哦。”江自林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打了个赌?”

“真的!”江序看江自林一副吃瓜的神情,生怕他不信,连忙解释道,“就是我们班有一人,叫范湃,天天孤立排挤陆濯,还欺负我,我就和他打了个赌,谁开学模拟考成绩更差,谁就去操场上大喊三声我是鸭!然后因为我和陆濯关系好,有人就闲的没事开玩笑说我俩是gay,沈易又说,我要是没进年级前三,就要去开学典礼上夸陆濯帅,到时候不就被传得更厉害了吗!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儿,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序急得说出了自己生平最快的语速。

江自林听完后却只是淡定一抬眉:“我有说我想的是哪样吗?”

江序:“?”

“所以呀,人祝成又没说你什么不好的话,你急什么急?”江自林悠哉悠哉地翻了面报纸,“而且你为什么想考第一,也不关我的事,反正除了当鸭这事儿违法犯罪不可以,其他的我都随你,你也不用给我解释。再说,你今天不是还有开学考试吗,还不快去准备,我还得赶着去上班。”

说着,就示意江序关上了车门,红旗轿车潇洒扬长而去。

祝成叼了袋豆浆,做作地“哇哦”了一声:“你爹好酷哦。”

江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你那光滑不带褶儿的脑子酷!”

·

江序没太明白江自林为什么突然想起给他说这番话。

不是不懂意思,只是不明白目的。

不过他家向来是这个教育理念,他也就懒得多想,只是愁起了今天的考试。

因为开学模拟考只是一次年级内的自主考试,所以出于进度考虑,并没有准备单独的考场座位,所有人还是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考试,考试的流程也安排得极满。

上午八点开始考数学,考完休息十分钟,紧接着就开始考语文,考完吃个午饭,下午继续英语和理综。据说一般等到理综考完的时候,数学差不多就已经出了成绩。

而九月一号的开学典礼就在两天以后。

所以生死存亡,皆在今朝。

江序想着,抓紧考试前的最后几十分钟,还在埋头奋笔疾书,一边疾书,一边还不忘招呼陆濯:“陆濯,这个点我还是有点不清楚,你再给我讲……”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笔就已经被陆濯抽出。

取而代之的是一瓶温好了的巧克力牛奶,被放进了他虚

握的掌心里。

“先别刷了,休息会儿脑子,准备考试。”

陆濯替他合上笔盖。

江序:“可是……”

“不用担心,你这一个月已经很努力了,而且你天赋好,沈老又帮你画了重点,所以肯定没问题。再说实在不行,不还有我在吗,不用怕。”

陆濯帮他收拾着桌面,说得轻描淡写。

江序的心却突然顿了一下。

然后陆濯就说:“大不了你没考进年级前三,就我替你去操场上大喊三声我是鸭,再去开学仪式上念检讨。反正给范湃照片画王八那事儿也有我的一份,而且就凭我这倾国倾城,帅绝人寰,颠倒众生的姿色,去当鸭的话,应该也能干出一番成就。所以你不用太有压力。”

陆濯安慰得冷淡平缓。

江序:“……”

但好像更有压力了。

因为他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那还是算了。”

江序神情一言难尽。

陆濯回头:“?”

“你们酷哥下凡还是有点恐怖,我不想承受这种灾难。”江序说着一脸凝重地将牛奶一饮而尽。

陆濯低头轻笑了一声。

·

但或许是陆濯那句“不是还有我在吗,不用怕”起了作用,江序在接过数学考试卷子的那一刻,竟然真的没有想象中紧张。

等粗略扫了一眼,发现基本都是陆濯给他复习过的题后,更加松了口气。

而且不知道陆濯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序明显能够感觉到陆濯做题的速度比平时稍微慢了些许,但每一道题的切换,和每一次卷子的翻面,节奏都和他刚刚契合。

以至于让他完全不会因为陆濯平时过快的做题速度而感到紧张焦虑,只觉得笔尖摩擦过纸张的沙沙声,竟然有种让人感到安心的魔力。

没想到这家伙确实还有点用。

江序还算满意地轻“哼”了一声,做题的节奏也更加舒服起来。

等到收卷铃响起的时候,那张在一个多月前还让他觉得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的数学卷子,竟然也被他勉强做完了。

“看来你们传说中卷生卷死的应试教育不过也这样嘛,本天才只用一个月就轻轻松松完全搞定,就两个字,拿捏。”

江序说着,靠着椅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感觉气氛不对,侧头一看,周围一群已经被考试折磨得心如死灰的人正用一种哀怨想刀人的眼神看着他。

江序:“。”

“小心挨打。”

经过陆濯的友情提醒,江序连忙收回懒腰,小只地缩成一团,埋头飞快写字,试图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濯倒也惯着他:“没事,想嘚瑟就嘚瑟,他们打不过我。”

说着,就往江序的水杯里倒着他刚刚晾好的温水。

江序则红着脸,羞臊地小声道:“没什么好嘚瑟的,

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我还挺拿不准的,就那个实数q的代换……”

“陆濯。”

江序还没问完问题,门口就传来了兆礼的声音,“你出来一下。”

江序和陆濯同时抬头往教室后门看去。

兆礼看着陆濯,神情里有种夹杂着心疼的温和:“老师有话给你说。”

江序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在他发问之前,陆濯就已经把水杯放到了他的桌上:“你先等我一下。”

陆濯跟着兆礼走到了门外走廊的角落。

外面天光晦暗,像是又要下雨,江序并不太能看清陆濯的神情,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从兆礼明显凝重担忧的神色里大概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陆濯一回来,他就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濯收拾着自己的书包:“没什么大事,就是有情况需要去医院一趟,你自己先好好考试。”

“可是!”

江序急切地脱口而出。

陆濯将书包挂上右肩,微挑了下眉。

可是你不是说“不是还有你在,不用怕”嘛,那现在你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江序本来很想说出这句话,但在即将脱口的那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显得他对陆濯有些过于依赖了。

而且陆濯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他不能帮上忙,那起码也应该懂事一点。

想着,江序抿着唇,有些别扭地把下巴搁上自己的手背,说:“那你摸一下我的脑袋吧。”

陆濯没太明白:“嗯?”

“我小时候有个哥哥给我讲,摸一摸天使脑袋会有好运,然后说我这头金色小卷毛和天使的脑袋还挺像的,所以他每次摸了运气都会变好。看在你帮我补习了一个月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借给你摸一摸吧。”

说完,又像是觉得没面子,抬起头道:“我这脑袋很金贵的!我从来不外……”

“借”字没有说完。

陆濯的手指就已经搭上了他的脑袋,指腹温柔地穿过他的发梢,在柔软地蜷发里拨了两下,说:“嗯,好运收到了。”

指腹摩挲过江序的头顶,带起一阵异样的熟悉的轻柔的酥麻。

江序心尖不可控地颤了一下。

感觉到烫意再次涌上耳根,他连忙收回视线,飞快说到:“好了,好运收到了就好。那你有事就快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考的,而且医院也肯定没事的,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陪我考前三!”

江序说着,心虚得不敢再直视陆濯的眼。

陆濯垂着眼睫,挡住深寒眸色里藏不住的温柔,说:“嗯,好。”

然而江序却没有等到陆濯回来陪他考前三。

考完了语文没有,考完了英语没有,考完了理综没有。

江序试探着发过几次微信,得到都是类似于“放心,没事”的简短回复后,也没有再问。

因为陆濯不想多说,自然有陆濯的道理。

而且他们也不过就是刚刚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同桌而已,很多事情本来就轮不到他管。

所有的道理江序都明白。

但是晚上一直等到江自林晚上九点多来接他,陆濯都还没回来的时候,还是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杂货店也没开,阁楼的灯光也没亮。

江序从车窗里收回视线,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习惯陆濯不在。

明明以前在北京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同桌,可是现在却觉得没有同桌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比如考完试了没有人替他去接热水,他需要自己纡尊降贵地从椅子上抬起屁股。

比如早上到教室的时候没有了的那瓶温好了的巧克力牛奶,他需要自己去小卖部买。

再比如遇到不会的题后,往旁边一戳,竟然没有哪里不会点哪里的人形点读机,因为做题做到崩溃抓头的时候,也没有人替他顺好那一头炸开的毛。

更比如是放学后的晚高峰里,没有了那辆自由穿梭在老街旧巷的二手摩托,他不得不在教室里待到很晚,等江自林来接他。

虽然只过了两三天,但江序就是感觉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没有同桌的日子,陆濯是怎么捱过来的。

一直到正式开学的前一天晚上,陆濯都还没见人影。

还说什么有他在,不用怕。

陆濯就是个大骗子!

江序趴在桌子上,垫着下巴,拿着铅笔,心不在焉在本子上胡乱画着什么,又委屈又担心又不能抱怨,只能忿忿地狠狠戳着本子。

直到数学课代表突然像只返祖的猿人一样走廊那头飞速跑来,边跑还边嗷嗷大叫:“报——开学模拟考成绩出来了,沈老怪马上就来通报成绩,各部门快各就各位,准备好迎接暴风雨的洗礼!”

江序才猛然抬起了头。

总成绩这就出来了?

可是陆濯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那一刻他也没反应过来“陆濯在不在”和“通不通报成绩”有什么必然联系,只是瞬间抬起头,攥紧笔,瞪大眼,屏住了呼吸。

□□生死存亡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果然,很快沈易就拿着一张像成绩单一样的东西走上了讲台。

教室里所有人都已经屏息凝神,翘首以待。

整个一班难得地安静地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范湃甚至还故意投送来了一个轻蔑挑衅的眼神,像是在说“小样儿,你的死期终于到了”。

江序本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紧张到他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黑白头像,飞快发道:[怎么办!沈老怪马上要公布成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然而不等陆濯回复,讲台

上的沈易就已经先开了口:“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这次开学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至于你们到底能考几分,我估计你们心里也都有个数。反正每学期开学我都得骂一次,这次我就懒得骂了,不如来聊聊大家更关心的事,范湃,江序,你觉得你们俩这次考得怎么样。”

说完,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范湃和江序。

江序在桌面底下握着手机:“……”

停顿半晌,挑眉试探:“还行?”

范湃则明显比他胸有成竹多了,转着笔,往椅背散漫一靠:“年级第一,应该不是问题。”

毕竟陆濯缺考。

整个年级,他还能有对手不成?

范湃觉得自己也说不上傲慢。

然后沈易就说:“哦,忘了给你们说了,虽然这次考试陆濯同学因事没能全程待在考场,但是黄主任和兆班的全程视频监考下,还是照常在异地完成了考试,且数理英基本都接近满分,断层式第一,所以你们考虑争下第二就行。”

沈易说得轻描淡写。

范湃的唇角像个小丑一样尴尬地顿在了原地。

江序立马回以了一个轻蔑一哼。

陆濯不愧是他们□□二把手,业务能力还不错,天凉了,范氏也该破产了。

意识到陆濯还能参加考试,肯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江序心情也好了不少。

范湃的脸色却难看了几分:“就算不如陆濯,但我分数肯定不会比江序差!”

这就是万年老二的自我修养和自信。

沈易则“哦”了一声:“是吗,让我看看。”

说着就低头看起了成绩表,“嗯,确实。但就数学这一科上看,你确实遥遥甩开了江序同学,你是150分满分,他144,你比他高了整整六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啪”,江序折断了手里的2b铅笔。

六分,刚好是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个小问的答案分。

看来最后那道题他还是做错了。

所以……

“所以有的人不行就是不行,再怎么拉着别人补课,也还是不行,吃不了脑子这碗饭,出卖出卖色相也不错,你说是吧,某位鸭?”范湃笑得春风得意,眼角眉梢都爬满了小人得志后的嘚瑟和挑衅,“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跑操场,要不和明天的开学仪式一起?”

“我……”

“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

江序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击,讲台上的沈易就已经先悠哉悠哉地抛出了这么一句。

范湃没太明白。

沈易垂眸,指尖点了点成绩单,说:“你语文121,江序语文128,你英语146,江序英语150,你理综273,江序理综270,所以你们算一下你们的总分,到底是谁高呢。”

沈易说完,抬起了头,一脸淡然无辜地看上了范湃。

云集了这一届南雾市大半理科天才的高三一班,则在这一刻同时沉默地进

行起了三位数的加减运算。

150加121加146加273等于690分。

而144加128加150加270等于……

692分。

江序的总分竟然比范湃高了足足两分!

计算出成绩的那一刻,高三一班所有人都同时震惊地抬起了头。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陆濯第一,范湃第二,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一届默认的雷打不动的事实,结果这么一个看似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转过来短短一个多月,竟然就打败范湃,成为了新的年级第二。

那假如他一直在实外上学的话,那岂不是……

不敢想不敢想。

他们一等凡人怎敢肖想陆濯会掉下年级第一的宝座。

而江序还沉浸在他数学似乎比范湃低了很多分的怔愣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林绻兴奋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开始前后摇摆猛晃:“可爱宝!你的总分超过了范湃两分!你赢啦!范湃要去操场大喊三声我是鸭!”

江序才猛然回神,说:“靠!我居然考赢了他?!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你就是!你就是!”林绻看上去比江序本人还要激动高兴,“范湃这个万年老二这次终于成第三啦!太解气啦!要是陆濯也在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庆祝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太高兴了!!!”

林绻开心地抓着江序的肩膀就原地转起了圈圈。

讲台上却突然传来冷不丁的一声:“别高兴太早。”

“?”

似有冷水浇下,江序和林绻同时预感不妙地停下动作,看向了讲台。

沈易说得散漫:“江序确实是年级第二,但林绻这次写出了满分作文,所以语文单科就有138,是单科断层第一,数理化成绩也比以前追上来了不少,总分一共691,位列年级第三,所以你们还可以再高兴点。至于范湃同学,恭喜你,着其他三个同学的共同努力,成功掉下了表彰墙,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沈易不夹杂任何个人情绪地说完这段话,并抬头看向了范湃,高三一班再次同时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然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艹!范湃居然掉出了年级前三?!”

“不是吧,之前数学一直是林绻短板,连我都不如,就跟陆濯他们学了一个多月,这就补上来了?”

“废话!陆濯是谁,他要不是有两把刷子,我们学校能求着他过来,还给他学费学杂费全免?”

“卧槽,我他妈也好想去跟陆濯学啊,有的题我们班真就他会。”

“想问就去问呗。”

“可是,范湃他们不是说……”

“嗐,你看范湃现在那窝囊样,他能怎么的?而且就问几道题而已,他还能把我们所有人连着一起排挤?”

“也对,反正我听陆濯给江序和林绻讲题的时候挺耐心的,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凶。”

那我们回头一起去问。”()

好呀好呀,也可以问江序,他脾气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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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范湃是不是还要去开学仪式上念检讨,还要夸陆濯帅?”

“笑死,你说沈老怎么想出来这一招的,不过我还有点小期待。”

“我也是,我真的忍范湃太久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拽什么。”

“就是,长得也没陆濯帅,成绩也没陆濯好,家境比江序差一大截儿,甚至考试也考不过人家,不知道在横什么。”

……

人类的本质都是慕强,尤其是在这种都以考一个最好的学校为目标的精英班。

所有人都不免纷纷议论起来。

范湃的脑子则直接“嗡”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

他不仅没考过江序,甚至还没考过林绻?那他岂不是既输了和江序的赌约,又输了他和沈易的赌约?

从未经历过的失败骤然暴击进他的灵魂,那些闲言碎语还一句不落被灌进了他的耳朵。

所以他输给了陆濯,输给了江序,输给了林绻,他必须要去接受那些丢人的惩罚,还要被陆濯他们和班上其他人看不起?

可是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他,嘲笑他?

他范湃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天之骄子了,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如陆濯那个破杀人犯的儿子!

范湃向来被众星捧月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和别人的言语羞辱。

于是当第数不清多少句对陆濯的夸赞和对他的不屑传来时,愤怒不甘的热流“唰”的一下就全部涌上他的头部,驱使着他忍无可忍地一把拍着桌子,就起身大喊道:“够了!你们他妈都给老子闭嘴!”

这猛然一句怒喊,吓得全班众人都不禁愣住回头。

范湃则像是竭力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攥紧拳头,青筋爆起地喊着:“老子他妈的就一次没考好而已,你们至于嘛!那个破陆濯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分数至上吗?就他家那破样子,他那破德行,他就算考得再好,这辈子还是只能烂在泥潭里当个垃圾!”

傲慢自大又目中无人的人一旦遭受了挫折,就格外容易变得偏激失控。

因此范湃喊出这些话时,已经是完全被冲昏头脑的最残忍的恶语攻击,像是恨不得把陆濯最狼狈又最无能为力的那一面,血淋淋地撕出来给大家看,以证明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更优秀更有未来更值得被关注和羡慕的人。

就连一心想要借此磋磨一下他的骄躁和锐气的沈易,也不禁不满地蹙起了眉。

这个范湃太过分了!

然而还不等沈易开口,就先听到教室左后方先响起极为清脆有力的一声:“你放屁!”

那个向来养尊处优矜贵骄气连平时吵架都带了几分幼稚孩子气的小少爷,在那一瞬间就急红了眼,像小朋友维护自己最喜欢的超级英雄一样,气急败坏地大声凶道:“范湃!你简直就是在放你爸爸的狗臭屁!”

这是他刚从花哥他们那

() 里学来的骂人的话。()

是他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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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范湃一时都被这样的变故给唬住了。

江序却像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继续语速飞快地吼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都在这放狗屁啊!是,现在的确不是分数至上的年代了,可陆濯他能考第一,这是他的本事,不是他的错误,而且他又不是只会考第一!”

“他确实是家境不好,父辈也不是拿得出手的精英,朋友也是社会上的混子,可能在你们看来,很穷,很寒酸,很不高端大气上档次,所以呢?然后呢?”

“他会自己洗衣做饭照顾自己,不用麻烦家长大人,你们会吗?他会自己努力挣钱,尽量养活自己,你们会吗?他还会给棚户区的那些老人家,免费修车修门修电脑修手机,教他们上网,用平台招揽生意,帮助他们活下去,你们又会吗?”

“他是穷,是苦,但他没用过一分别人施舍的钱!不像你们,大把大把地花着别人给你们挣的钱,还觉得自己很高贵!”

“他也的确性格不好,嘴贱毒舌,拒人于千里外,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可讨厌他了,可是他从来不会在背后说任何一个人的是非!哪怕是最讨厌的人,也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冤枉伤害别人,他还会保护弱小,保护老人小孩儿和女生,他会告诉整个棚户区的小孩儿,只要努力学习就有希望,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他那么努力认真地学习生活,比你们所有人做的都多,会的都多,所以你凭什么说他是垃圾?凭什么说他会烂在泥潭里一辈子?他以后一定可以步步高升,前程似锦,气死你们这些只知道仗势欺人的小人!”

“而且他就是我在南雾见过的最好的人!”

那一刻,江序长久以来对陆濯的所有心疼,想念,依赖,担忧,不舍,以及对所有那些欺负他的人的不满,愤怒,和对命运不公的抱怨,全部都涌了上来。

让他在那一瞬间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把那些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全部痛快淋漓地宣泄出来,告诉大家,他认识的那个陆濯到底是什么样的,告诉大家,他知道的那个陆濯到底有多好。

他不想再看着陆濯受委屈,也不想再听这些人诋毁陆濯。

他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还是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坚定地站在陆濯这一边的。

哪怕陆濯自己都听不到,可是他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而当所有话语的话语带着那些不满被宣泄完的时候,江序胸膛轻微起伏喘着气,酸软的红意却忍不住爬上了眼角。

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被装满。

肯定是因为陆濯这个大骗子,说好的有他在不用怕,可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所以他才很生气。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想陆濯。

然后他就隐约听到了朦胧熟悉的一声:“江序,你往楼下看。”

隐约朦胧他恍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他激动,或者太想陆濯,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幻听?

不然他怎么会好像听到了陆濯的声音。

全班寂静无言。

江序有些懵地眨了下眼。

好在林绻背对着全班,飞快给他打了个眼色,又指了指她袖子里藏着的手机屏幕,着急做口型道:“我刚刚想通知陆濯这个好消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开的免提。”

所以真的是陆濯的声音?

江序还没太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偏头向窗外看去。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歇斯底里的雨。

黏稠的夜色被倾盆而下的大雨击碎又粘合,落在地上的低洼处汇集成一个又一个水坑,倒映着昏黄的路灯,漾成独立的光圈,像一颗又一颗遥远的与彼此无关的星星。

只有高三一班那扇亮着白炽灯光的窗舷,像盏高高悬在夜空里的月亮,无意地落进了涨潮的心房。

而陆濯就那样撑着伞,站在那年夏天的最后一场大雨里,一身风尘仆仆地抬头看向他的月亮,举着手机,说:“江序,我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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