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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路人甲总被非人类盯上[快穿] > 第 31 章 入梦的祂 06

第 31 章 入梦的祂 06

谢关山一直在观察简青脸上的神色。

这人额前的碎发有些长。因此,他垂着眸的时候,发丝就会挡住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叫祂看不清简青眼底的情绪。

他在沉默。

谢关山想着,心中随即升起一点儿滑稽好笑的猜测——

难道是他不喜欢?

还是祂这安慰太拙劣浅薄,没办法让简青开心起来?

简青注意到那道目光的沉重,主动解释道:“其实不是因为那几个老师。”

他垂下眼,伸手去拨弄那只精巧的桃花结。浓密的眼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扑闪扑闪的,在他洁白饱满的脸颊上投下一道不规则的阴影,过了许久,简青才继续:“是学校的事。”

他在这个村落里待得实在苦闷,所有人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都抱着一种微妙的敬而远之的态度,就连他的教学工作也不能顺利开展——

这是这段时间,最困扰简青的问题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向这位神祇倾诉:“我带的班级里的同学成绩都不错,马上就要经历一场很重要的考试,现在这个时间不能耽误,更不能分心做其他事情。”

简青在讲述的时候,顾及到这位神祇的实际年龄,十分贴心地换了一些专有名词,以便让谢关山更好理解。

然而,这位神祇,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温和耐心:“然后呢?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简青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但是他们的父母不太愿意。秋收忙,家里需要人手,再加上有些家长本来就不愿意让孩子上学,所以可能有一些同学没办法继续上课了。”

谢关山回答的声音仍然清清淡淡,听不出里面的情感。祂只是说:“原来这样。那他们会找你麻烦吗?”

这个问题简青也不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尽量把人往好的一面想:“应该不会吧。”

谢关山坐在树顶的一根细枝上,垂下眸,视线轻飘飘的落在简青身上。

他正坐在树根旁的一块巨石上,荡着双腿,微微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桃花在他身侧翩翩落下,不时有几片花瓣在不经意间落在他头上、身上,随着微风轻轻颤动着。

谢关山的视线便落在了那几片颤颤巍巍的花瓣上。

简青对此无知无觉,垂着眸思索明天该怎么办。过了一阵子,他忽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卷起了一阵大风,吹得他轻薄的衣衫翻飞起来。

简青:“……诶?”

“睡罢。”谢关山的声音被风吹得零落,祂目视着身上已经不再沾染着花瓣的简青,顿了顿,“你该休息了。”

那阵大风巧妙地绕过了树下的简青,桃树被摇晃得树叶相撞,发出“簌簌”的轻响。

桃花纷纷然落下,很快就像一张厚重的被子,降落在简青的身上。

风重新变得和煦起来,原本毫无困意的简青忽然觉得有些困顿。

在闭上眼之前,简青忽然

察觉——这应该是谢关山施的法术。

祂知道自己会想很多有的没的(),很可能会休息不好。

要是祂不出手?()_[((),简青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这样思虑一整个晚上,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

简青有些无厘头的想。

其实这位神,有时候还挺善解人意的。

·

第二日,简青早早的醒来了。

他今天只有上午最后一节课,本不必去得那么早。但简青思索了一整个晚上,还是决定主动去找这些孩子们的家长,试图劝说他们让孩子们继续留下来读书。

这段时间,要请假的并不只有他带的学生,其他老师都陆陆续续同意了。简青进来的时候,他们正猫着腰,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看样子准备回省城了。

现在,这座土墙建造的简陋学校,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坚持着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简青熟视无睹,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拿上了上个星期测验的周测成绩,准备出门的时候,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这所小学里唯一一个保安大叔的声音:“现在是上课时间!立军,你不能带人进去!”

即使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人声:“滚你的!让那个小狗崽子给我出来!给我当面说清楚,凭什么不能让我儿子回去?!”

立刻有人跟腔,听上去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现在是农忙时侯,现在谁和他搞这过家家?!”

“我也不知道他给小兵灌了什么迷魂药了,现在农活也不做了,一回家就开着灯在那里看书,看看看,眼睛都要瞎了!”

保安大叔姓陈,平时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好脾气,这时也充当和事佬,企图调节双方的矛盾:“哎呀哎呀,立军,人加简老师也是好意——你不懂啦,现在上学才是正经事儿,读好书了,以后要赚大钱的!”

“我赚他个狗屁!”黄立军瞪着一双眼,“家里谷子都收不完了,读哪门子书?现在就叫那个姓简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陈大叔本来还想拖一拖,使着眼色让其他老师进去告诉简青,让他暂且避一避,至少不要和这么多家长正面对刚。

然而,那些老师无动于衷,像是看不懂陈大叔的脸色似的,一个个眼神躲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还没使出别的办法,让这些大汉们先离开这里,就发觉身后走出一个人。

简青拿着一叠试卷,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整个人的气质温文极了,极有书卷气:“陈叔,怎么了?”

为首的家长是个彪形大汉,面色有些青黄,语气不善:“你就是简老师?”

简青承认,并认出了他是哪位家长:“是的,岩松爸爸,有什么事吗?带着这么多家长来,现在是教学时间。”

“什么狗屁的教学时间!”黄立军皱起一双横眉,“我儿子说你不放他回家农忙,有这回事吗?你城里来的,知不知道我们秋天有多忙?让他放弃收谷子,

() 去读什么该死的书,真是胡闹!()”

简青微微皱起眉,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一副远视眼镜:是我不让他回家的。现在孩子们都初三了,还有不到三百天的时间就要中考,现在错过一个月的学习时间,后期复习肯定是跟不上的,考不上高中的话就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了≈hellip;≈hellip;?[(()”

然而,黄立军今天不是来和他讲道理的,很轻易地将简青瘦弱的身子往后一推,撞在了土墙上。

庄稼人的力气重,不知道分寸,墙体和脊背接触的那一刻,发出了巨大的闷响声。

办公室里充作鹌鹑的老师们很快朝外探头探脑着,似乎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人在吵嚷些什么。

一股剧痛从脊骨往上蹿,简青疼得几乎眼前一片空白,看不清任何东西。

然而,黄立军并不打算放过他,揪着他的领子,将简青从地上拎起来:“你这毛还没长齐的小狗崽子给我听好了!一个破教书的,管不了我家的事!教育?我呸!光是教育能吃饱饭吗?!我直说了,平时轻松的时候,他们来这里上上学,我没什么意见,农忙月,就得给我在家帮忙!我管他什么初三,初四初五都得给我在家干活!”

他似乎觉得发泄在简青一个人身上还不够过瘾,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十几个庄稼人招呼:“弟兄们,咱们把这破学校砸了!看他们还怎么‘教育’!”

简青忍着剧痛,刚想阻止他们,就被一个专门看守他的家长扭住肩膀:“快砸!”

好脾气的陈叔皱起眉,走过来,企图分开他们两人:“你在干什么呢!别打人,快给我松开!”

然而,这群家长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就像土匪一样,挥起各种重物,在顷刻间就砸碎了本就不牢固、岌岌可危的土墙。

办公室里的老师如受惊的鸟兽般四散逃开,尖叫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啊啊啊——”

就连拉架的老陈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左腿不知怎么了,半卧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整个场面都乱透了。

简青靠在断了一边的土墙上,脸色因为疼痛而显得极其苍白。

豆大的汗滴从额前滚落下来,一滴一滴地砸落在衣领上,洇出一片细小的水痕,如同造就了一片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这些孩子们通往“外面的世界”的入场券,早在这时,就已经被自己的父母亲手撕毁了。

多可悲。

·

半个小时后,简青坐在村医开设的小诊室里,左手臂被纱布包了起来,吊在胸前。

几个受伤的老师和陈大叔也坐在小板凳上,不约而同地有些灰心丧气,低头交谈着什么。

几分钟后,李长青终于赶来到了现场,脸上挂着点歉意:“来晚了一步,实在抱歉!大伙儿都还好吗,伤得严重不?”

几个老师都摇摇头,半晌,才有人开口:“我们还好,就是陈叔的腿和简老师的手臂出了点问题,都得吊着。”

听完这话,李长青脸上也显出一

() 点儿淡淡的不好意思:“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冲动,唉。”

陈叔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碍事,笑呵呵的道:“算啦,我这一把老骨头的,原本还想着颐养天年,现在倒好啦,看来是老天看我活得太久,准备提前收我走了。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苦了简老师,他手伤了,以后上课都不方便了吧。”

李长青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吧。提起这件事儿我就心寒,那几个臭脾气的把学校都拆了,再建起来至少得到农忙月后了。这段时间你们就歇着吧,也别想那么多啊。”

村支书管的事儿多,李长青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几个伤得不太严重的老师们战战兢兢的在诊室里待了一会儿,等到一个个都处理好了身上伤口,才鹌鹑一样陆续离开。

暮色四合,金黄的落日余晖降落在村落中,映得天边云霞一片昏黄。

陈大叔和他聊了一会儿天,等到儿子来接他,才吊着腿,拄着新配的拐杖,一步一回头的看向简青:“简老师,我先回去了啊。你好好的养着,别太往心里去。他们这些人不懂的,别计较那么多啊。”

简青暂时还不能这么快走,他的胳膊比陈大叔的腿伤的还严重些,方才那个村医去县城里拿药了,让他等等自己。

入夜之后,村落里就没什么人了,黛青色的天黑沉沉的,炊烟阵阵,只有巷陌间传来的几声犬吠间或响起。

诊室中安置着一张算不上太柔软,可还是很整洁干净的床铺。

秋蝉鸣叫的声音很是催眠,简青垂着头,在昏睡过去的一瞬间想起,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做。

哦,想起来了。

他今天没有去祠堂。

谢关山……也许还在原地等他。

·

在片刻的黑暗后,简青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片桃花源。

不知为什么,谢关山今日没有出现。

桃源村上方粉色的红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惨白昏黄的天际。

简青微微一抬头,发觉原先枝繁叶茂的桃树也是一副惨淡萧条的模样。翠绿的枝条变得干枯,叶片枯黄,纷纷凋落。上面盛放的桃花已不复存在,寒风吹拂着树枝,它们便抖动着,发出“唰唰”的萧索声响。

整个桃源村简直变了样。

简青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念在谢关山暂时不在的前提下,站起身,朝着村里走去。

如今的桃源村是秋天的模样。

村口生长着的枝叶繁茂的树木早已凋落,显露出生命干枯的本色。残破的砖墙、斜斜的、仿佛永远不会消弭的落日、空无人烟的村落,构成了桃源村的模样。

它像是谢关山收藏的一件古董,最美好的一面只在简青面前展出,于是他很少发现,桃源村除却那些翩飞的桃花和柔软的风之外,还有这样的一副面貌。

简青垂下眸,手指抚过这些断墙,忽然,那些了无生气的砖瓦像是被火灼烧过了一般

,变得极其烫手。

简青下意识缩回手,耳边倏地突兀的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砸死他!”

“晦气东西,别来我家讨饭吃,你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害我们的吗……”

简青一愣,侧耳去认真倾听的时候,那两道声音却像是幻觉一般,很快就从眼前滑走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

他还想进一步探查一下的时候,脚下却陡然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像是一张漆黑的口,简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它吞吃进去——

……

诊室内,简青像是做了噩梦一样,被这个梦惊醒。

他满身大汗,嘴唇干燥又苍白,喉咙干哑得不像话。

“你醒了?”村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诊室,手上捏着一张药房递给他,“我给你包扎好了,等会儿按照这方子抓点药吃——这个补身体的,你也太虚了点儿,要好好养护啊年轻人。”

简青张了张口,瞥见了外面的天,快速站了起来——

外头早已天光大亮,清晨的村落静悄悄的,像是被施加了什么禁言的法术一般,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村医皱起眉,拉住他的袖子:“哎,小伙子去哪儿呢!还没给你写好其他方子呢!你先别走。”

简青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对上村医的眼睛。

对方摇了摇头,苍老的眼里流露出一些唏嘘和无奈,压低声音道:“况且,昨晚村里又闹了鬼灾,一共死了十八口人——这并不稀奇。”

他看着简青的眼睛浑浊,却在这一刻显得极亮,似乎在提醒着简青注意什么东西:“奇怪的是……昨天参与砸学校的大人,全都死了。全身上下一个伤口也没有,脸色刷白,死得不明不白。”

简青愣了一下,心头无凭无据的生出一个念头——

是报复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是谁在替他报复这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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