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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燕知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以前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并不太惊慌。

他稍微抬了一下手,手腕上就传来一点刺痛。

他的手被人托住了,小心地扶搭在一处温暖的掌心里。

“醒了?”是林医生的声音。

有点让燕知失望,但也让他默默松了一口气。

飞机上的场景从他的脑海中七零八落地闪过。

他好像听见过牧长觉的声音。

但怎么可能呢。

燕知像是从一场沉重的梦中挣扎出来,只不过劫后余生也已经枉然了。

他很清楚自己发病是什么样,很不好,很容易给人添麻烦。

而且这一次,就像是一支预告片,演绎了他往后人生里必然反复发生的一幕。

“林医生,抱歉,给您添了很大/麻烦吧?”他戴着氧气面罩,说话有些费力。

“没事儿,休也打算过来看你。实验室的事情全交给他,不必担心。”林医生轻声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但我现在眼睛不太行,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燕知徒然地眨了眨眼睛,“您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人?”

林医生凑得离他近一些,“联系谁?”

“我手机微信里有个叫‘牧长觉’的联系人,”燕知轻声说:“您用我的手机直接跟他说,我可能要在斯大多留一段时间。”

林医生温和地答应他:“好,我现在给他发。”

燕知又眨了眨眼。

他感觉有温热从眼角离开,等了一会儿才开口,“他回了吗?”

“他回了。”林医生回答:“他说他知道了。”

至少牧长觉没真的出什么大事儿。

燕知点头,“然后麻烦您再发一条给他。”

“发什么?”林医生问道。

燕知沉默了一会儿,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您就发……”

林医生凑得更近了,“什么?”

“您就发。”那几个字燕知迟迟说不出来。

“我现在挺好的,你别等我了。”

林医生的手指有点凉,在极轻地沾他的眼泪。

“发了吗?”燕知张着眼睛,忍着不眨。

“发了。”林医生摸了摸他的头发,“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请您把他从我好友删了吧。”燕知这样做,牧长觉不会不明白。

他现在特别庆幸,自己走之前在牧长觉那里留了后招。

现在事情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一个拥抱覆下来,绝不是林医生微胖的柔软身躯,带来的也不是她身上温暖柔和的玫瑰香气。

但是燕知没敢动。

林医生还在呢。

哪怕是在自己的医生面前,燕知也想要保留一点尊严。

牧长觉曾经不惜一切

建立和维护的、他的尊严。

“给您添太多麻烦了,”燕知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极尽平静,“林医生,您不用一直守着我,早点休息。”

“好,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林医生把手机放在他手里,“你那位姓望的朋友说明天就过来,或者有什么事儿你让护士联系我。”

“好,我已经没事儿了。”燕知抿了抿嘴唇,“别担心。”

林医生年纪也大了。

再说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自己住过院。

听见林医生出去之后,燕知才想要抬起手去回抱。

他那只扎着输液针的右手才抬起来就被小心护住了,“宝贝不动。”

燕知的眼泪又掉下来,第一句话却是平静的,“他让我跟你说‘谢谢’。”

“什么‘谢谢’?”牧长觉的声音问道。

“牧长觉。”燕知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进头发里,“他说谢谢你陪着我。”

他太委屈了。

但是除了眼前这个人,他无从诉说。

“我难受。”燕知忍不住地哭出声来,“怎么办牧长觉?我好难受。”

他一哭就喘不上气,呼吸把氧气面罩里面充满了水汽,“我怎么办?”

“宝贝,宝贝。”拥抱很小心地把燕知从床上扶起来,一下一下地拍着背顺气,“放松一点儿,我们缓缓,嘘……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慢慢跟我说,不着急。”

“我想……我想把药留着见牧长觉,所以我在飞机上没吃。但是我把药都弄丢了,我连一次体面的告别都做不到……我又没有跟他好好告别。”燕知说着,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滑,把面罩里面全打湿了。

“这不怪你,不难受了宝贝。”有手指帮他轻轻擦眼泪,“我们天天现在不舒服,不想牧长觉了,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说,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昨天我在飞机上,”像是一种见不到真人的代偿,燕知下意识地紧抓住手里的衬衫,“我没控制住,又看到我妈妈了。”

“慢慢说,天天在飞机上不舒服,看见妈妈了,然后呢?”燕知熟悉的手护着他的后颈,安抚地轻揉着。

“那时候我跟她吵架,然后晚上我回家就看见……”燕知在一个临界点哽咽,“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总是要找牧长觉,因为我把牧长觉看得最重,所以让她觉得生活没意义?”

他的睫毛上全是泪水,“我感觉我活成了两半,但是不管其中的一半怎么提醒我‘是我爱牧长觉害死了妈妈’,另一半都那么不知悔改地想要他。”

他一眨眼就就掉眼泪,“我想了一个办法,我能见到牧长觉但是又不算去找他,可是我现在彻底不能见他了。我不可能告诉他我疯了。”

他对着声音的方向微微抬着一点头,含着满眼的茫然,“我就是罪有应得,对吗?”

“不是的天天,”牧长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你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你的爱是最自由最珍贵的,和你

爸爸妈妈之间的爱情是平等的。而且如果一定要追究一个对错,那也是牧长觉先爱你的,绝不能怪你。”()

牧长觉没错。燕知低着头掉眼泪,只是我不能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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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对方一直用纸巾轻轻贴他的眼睛,舍不得蹭,“天天不相信他?”

“这些事情都不是他的错。”燕知摇头,声音渐渐干脆,“而且我以后都好不了了,我不能让他知道。”

那个声音轻声说:“就算不是他的错,但是他是牧长觉。你现在难受,他应该承担对吗?谁说我们好不了了?我们只是生病了,慢慢养就好了。他不是说如果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就让他天打雷……”

燕知摸索着捂住他的嘴,眼泪大颗地往下掉。

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我不需要他,我没有需要他。”

“好不需要他,我们不要他。”一双手臂绕着他温柔地哄,小心地顺着他的后背,“我们缓缓,没事儿了。”

被情绪燃烧,燕知的精神很快不够了,他把眼睛压在身边人的侧颈上歇了一会儿,“牧长觉,我眼睛好疼。”

“不压了宝贝,放松点儿我看看。”温凉的手指扶着他的后颈,小心地让他向后仰,“吹吹好吗?”

很微弱的风,有点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不哭了,我刚才听医生说了,我们就是急坏了,过几天就好了。”那个声音极为温柔,“不害怕,我一直在旁边。”

即使稍微冷静下来,燕知还是忍不住地伸手抱住身边的人,“不舒服。”

四下没人,他完全放任了自己。

“给我们嘴巴润润好不好?”对方轻声征求他的意见,“我喂。”

以前燕知生病,牧长觉也喂过他水。

燕知记得是什么感觉。

反正往后也见不到了,燕知想,反正又不是真的。

糖水随着温暖的口腔渡过来,燕知不由自主地吮吸。

水都喝完了,燕知还是不想停。

他像是一个过度戒断的成瘾者,终于放弃了回归所谓的“正轨”。

燕知在那个吻要离开的时候伸手搂住对方,不让他走。

“手不动宝贝,等会儿跑针了。”对方轻柔地握着他的手,停止了远离的动作,“我不走。”

然后他爱惜地托着燕知的后脑,顺应着他的索求。

但是燕知气短,亲了一会儿就喘不上气,呼吸节奏明显快了起来。

这次对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燕知不情愿,“我还渴。”

氧气面罩被重新戴上了。

“缓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极尽温和,“天天什么时候想喝,我不都在吗?”

这个问题让燕知心安。

确实。

只要他想,这个“牧长觉”就一直在。

他又在那副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刚感觉稍微好一点,就听见“牧长觉”

() 问:“愿意稍微吃一点儿东西吗?天天睡了一整天了。”

燕知戴着面罩,往他肩窝里躲,“我肚子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是不是饿的?”幻象就是很方便,只要一个转念,那只手掌就已经变得温暖,熨帖地护着他的肚子。

“我喂天天吃,就吃一点点,如果不舒服我们就立刻停,一口都不吃了,行不行?”

燕知还是犹豫,“我以前有时候一天不吃,突然吃总是会很疼。”

对方安静了一会儿,像是一段读取卡顿,然后又低声哄:“我们慢慢吃,我跟你保证不疼,好吗?”

燕知想了想,都不一定是真的有吃的。

他松口了,“你也吃吗?”

“我陪着吃,天天只用靠着我休息就行,好不好?”他一直劝,声音有点着急了。

“那吃一点儿。”燕知点头。

他吃东西费劲,因为确实没胃口。

对方把每一口都分得很小,像是喂雏鸟一样,一点一点等他吃完一口休息一会才继续。

燕知挺努力了,也只能吃下几口面条和蔬菜。

燕知不愿意承认,肚子里有了东西让他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但他没吃多少就摇头。

对方这次不劝了,在他伸手的时候立刻把燕知接在怀里,轻轻给他揉着上腹,“受委屈了,我们天天。”

听见牧长觉的声音这么一说,燕知又有点难受,忍不住地重新攥紧了手里的衬衫。

“肚子不舒服?”那个声音担心了。

如果是他本人,应该也会心疼吧?

燕知其实没有很疼,但他还是低声坦白:“有一点疼,就是空腹时间长了,没事儿。”

“我没照顾好,怪我。”对方仔细地护着他的肚子,“我们以后每次少吃一点,饿了就立刻告诉我,我每次都陪着吃,天天同意吗?”

燕知趴在他肩上,被关心着,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背不动了,“我之前在斯大,一个人住,你总是跟我说,给我煮面给我炖汤。然后我清醒过来,发现我吐出来的都是从食堂带回来的剩意面,我总会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我如果不上这个当,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

身边的人沉默了很久,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燕知忍不住地思索,牧长觉心疼我,应该也是这样的。

眼下唯一值得安慰的,可能就是他至少可以模拟一个如此真实的“牧长觉”。

大概因为这段时间牧长觉真的抱过他很多次。

现下的拥抱从力度到气息,都恰到好处地安抚着燕知的神经。

他甚至能反过来宽慰,“其实也不能怪你,你怎么知道呢?你能陪着我吃饭就很好了,具体吃的是什么也只有我自己能决定。”

他贪恋着这个拥抱,“我以后都不吃药了。”

“我们慢慢来,林医生不是说了,可以用温和的药物调整吗?”“牧长觉”存在在他的意识里,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也不想调整了,”燕知说得极为简白,“如果我连你都留不下……”

“留得下,”那个声音打断他,“我保证你留得下。”

燕知其实是不信的,但他不打算说服一个幻象。

他几乎是纵容地妥协,“那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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