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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天子寿宴, 普天同庆。

宴席依旧设在百花池,比太子接风宴要隆重许多,每个桌台上, 都有琉璃盏盛着时下最新的鲜果, 御厨精心制作的点心, 还有一些名贵的贡品,看的人眼花缭乱, 食指大动。

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皇宫上下一派喜气。

天子携皇后与诸后妃驾临, 礼官宣布寿宴开始,念贺词。

贺词结束,便是皇子皇女尽孝心送上寿礼,由太子送上一副早已失传的山河图开始, 最小的皇女吟一首贺诗收尾。

儿女环绕,其乐融融,天子乐的合不拢嘴,百官举杯祝贺,君臣同乐, 好一番安平盛世。

贺北妱虽在禁足期,但天子寿宴她自是不能缺席。

公主一如既往的霸气嚣张, 若哪家公子敢多看几眼,必要惹来公主带着杀气的眼神。

贺北城一开始还会警告的瞪她几眼, 后头便索性听之任之, 直到见有一位公子前去敬酒时, 才让臧山过去盯着些。

相比公主的不可一世, 唐娇娇便乖巧了许多, 她坐在太子身侧,不乱看,也不说话,只安静的用着面前的美酒佳肴,将传言中温软可欺的苏侧妃演绎了个十成十。

按照规矩,侧妃是不能与太子同席的,但如今东宫没有太子妃,太子将她带在身边便也显得合情合理。

几位昭训自然只能位于后侧。

在唐娇娇正要给自己倒第三杯酒时,贺北城才伸手拦下:“阿梨,少饮些。”

唐娇娇正喝的起劲,见他阻拦,毫不留情的拍了拍握住酒壶的那只很好看的手:“这是果酒,喝不醉!”

姑娘面色如常,眼神清明,吐字清晰,确实不像有醉意。

“阿梨内伤未愈,果酒也不能多饮。”

太子稍作犹豫后,还是没松手。

唐娇娇皱眉,她不再说话,只歪头看向他,眼里水光盈盈。

须臾,贺北城败下阵来,

太子提着酒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最后一杯。”

唐娇娇这才罢休,捧着琉璃杯小口小口饮,一脸餍足。

她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果酒。

贺北城瞧她欢快的模样,下意识勾了勾唇,一杯果酒,就能让她这般满足。

宋玉瑶的位置离的不远,她将这一幕看在眼底,气的眼睛发红。

太子表哥怎能对那个妖精这般好!

她刚要起身过去,便被宋母一把拽住。

“母亲!”

宋母瞟了眼太子的方向,收回视线瞪向宋玉瑶:“坐下!”

她岂能不知女儿的心思,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这做母亲的,自然不能看着女儿继续不顾一切的往里扎。

宋玉瑶不敢忤逆母亲,只得不甘心的哼了声,坐在一旁气呼呼的瞪着唐娇娇。

她太过直白的目光终是引起了唐娇娇的注意,她抬头对上宋玉瑶愤恨的目光时微微一怔,随后她冲对方软软一笑,便又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嘬酒。

宋玉瑶更气了。

她竟然无视她!

察觉到那道视线越发强烈,唐娇娇朝贺北城身边挪了挪,将杯子小心翼翼的举在他面前,轻声道:“夫君,还要。”

贺北城身子一僵,身边的人软若无骨,娇声细语,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最后一杯。”

唐娇娇乖巧点头:“嗯!”

如愿再要来一杯酒,唐娇娇开心的眉眼弯弯,哪里还会再管宋玉瑶气成什么样儿。

苏梓芸的位置要落后许多,她时不时会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一眼,远远的虽看不真切,但也能瞧个大概。

苏母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到了后头才觉得她的兴致不高,问了几句,没问出个什么便也作罢。

南庆算是比较开明,不论是平常宴席还是宫中宴席到了后头众人都不会太拘谨,好几个位置上开始不断有人敬酒。

最多的莫过于太子,三公主。

到贺北妱位置上的都是些年轻公子,虽然公主脾气不好,但这种场合她自然不会太落人面子,最多就是酒照接不误,但却冷着脸不发一言。

那些公子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就喜欢公主的傲娇劲儿,即使得了冷脸也还是能谈笑风生。

臧山立在贺北妱身后,看着她一杯一杯往下灌,眉头凝在了一块儿。

实在忍不住了,他才往旁边挪了挪,冲公主的贴身侍卫云眠小声道:“你不拦着点儿?”

云眠冷冷的看他一眼:“我能拦的住,太子殿下叫你来做什么。”

臧山:“……”

臧山摸了摸鼻子,苦恼道:“说的跟我能拦得住一样。”

云眠盯着他,半晌后挪开视线,没再说话。

贺北城那边多数是朝中臣子,按照礼数前来敬酒,太子皆是来者不拒。

唐娇娇见他正与秦太傅寒暄,便抿着唇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被太子放在另一边的酒壶,手碰到酒壶,她还来不及高兴,手就被太子轻轻握住,垂在身侧拢在衣袖里。

唐娇娇:“……”

秦太傅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才抱拳笑着告退。

贺北城侧目对上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唇角动了动,但这一次太子很硬气的拒绝:“撒娇没用,阿梨喝太多了。”

“夫君。”唐娇娇反手捏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还要。”

太子偏过头,不为所动。

唐娇娇瘪瘪嘴,向他靠过去,伸出手指看着他:“就一杯,一杯好不好。”

贺北城看了眼那两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凝眉:“阿梨,你醉了。”

“没有!”唐娇娇松开他的手,双手扒在他的手臂上:“我没醉,还要喝,夫君给我嘛。”

手臂上柔软的触感贺北城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摁了摁眉心,才低头轻声哄着:“阿梨别乱动。”

唐娇娇眨眨眼,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些迷离:“我没动啊。”

因着染了醉意,姑娘的脸颊已有红晕,而最吸引人的,是眼尾那颗妖冶的红痣,和带着酒香微启的红唇,诱人而不自知。

贺北城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目光挪开,可挂在手臂上的人越来越不安分。

太子终是忍不住,伸手揽住唐娇娇的腰,将她带进怀里,低声威胁:“阿梨再引诱孤,孤会把持不住。”

唐娇娇歪了歪头,思考了许久才道:“你无须把持。”

她记得,应该是这么回答的。

贺北城:“……”

熟悉的对话让他清楚的感觉到了某处的变化。

而怀里的人愈加得寸进尺,太子强行按住那颗往他怀里拱的脑袋:“阿梨,听话。”

唐娇娇自然不能听话,喝醉了酒的人怎么可能听话。

她双手搂住他的腰:“阿梨不听话!”

此时,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瞧过来,有兴味十足的,有嫉妒愤恨的。

江澈伸手戳了戳卓烽:“看见没,殿下与苏侧妃不是作戏,你输了。”

卓烽一巴掌拍掉戳他的腰的手,不耐道:“这只是片面的,做不得数!”

江澈瘪瘪嘴,脸上泛着红光,十分硬气道:“等着,你输定了!”

卓烽这才偏头看他,嚯,果然是醉了。

因动静太大,惹来了天子的注意。

皇帝看了眼窝在太子身侧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苏氏醉了,太子便先回东宫吧。”

贺北城忙揽住唐娇娇的腰身,恭敬颔首:“谢父皇,儿臣告退。”

皇帝乐呵呵的摆摆手:“去吧。”

都是过来人,他理解。

唐娇娇确实醉的狠了,连站都站不稳,贺北城只得将人拦腰抱起,将她的头埋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护着。

路过贺北妱时,贺北城脚步顿了顿,皱眉看了臧山一眼,而后便大步离开。

这一夜,众人亲眼见证太子对苏侧妃的宠爱后,他们终于相信,高高在上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终于落了凡尘。

而也因此,苏侧妃娇弱温软的名声,被彻底落实。

太子离开后,宴席继续。

贺北妱瞥了眼贺北城的背影,淡淡的收回目光,眼里意味不明。

后来不知是醉了还是其他原因,前来敬酒的公子竟得了公主的笑颜,公子一时间激动不已,竟一连共饮了好几杯。

臧山终于动了。

他上前半跪在贺北妱身旁,拿出贺北妱手中的酒杯,道:“三公主醉了。”

贺北妱见手里一空,顿时怒斥:“大胆!”

臧山恭敬的垂头,却不打算将酒还给她。

那公子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臧侍卫,是否管的太多了。”

若是旁人,他定会直接呵斥,可臧山他不能,虽然对外只是个侍卫,但他不仅领着三品散职,还是太子殿下最亲近的心腹,在京中敢得罪臧山的人并不多。

臧山抬头看了那公子一眼,冷声道:“我奉我家殿下之命照看三公主,梁公子可是觉得不妥?”

那梁公子一滞,反驳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看向贺北妱,似在等她的意思。

贺北妱此时正偏头看着臧山。

良久后,才笑了声:“原来是小山山啊,本宫就说,谁这么大胆敢从本宫手里抢杯子!”

臧山颔首:“三公主恕罪。”

贺北妱也不知到底醉没醉,只见她轻哼了声了:“恕罪可以。”

“接下来的酒,你都替本宫接了吧。”

臧山抿了抿唇:“微臣遵命。”

后来,一直到宴席结束,贺北妱的酒都是由臧山一人喝的。

天子携皇后离席后,臧山才恭敬道:“三公主,该回宫了。”

贺北妱看着他眼底的清明,叹了口气:“还是没能将你灌醉。”

“回宫啊,回宫可以,你送本宫。”

臧山面色平静道:“三公主,云侍卫在,微臣不敢逾越。”

南庆的嫡公主历来都尊贵,几乎与太子享受着平等的地位。

与庶出的公主是完全不一样的。

比如,嫡公主身边可以光明正大的放贴身侍卫,庶出的公主不可以,嫡公主的驸马可以入朝为官,庶出公主的驸马不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贺北妱脾气再差,也还是有不少的公子前赴后继,因为只要攀上这位南庆唯一的嫡公主,后半辈子就注定是平步青云。

但是,也有人不愿攀这根高枝儿。

因为嫡公主身边自小就会养一个侍卫。

虽说是侍卫,但众人心知肚明,那不仅仅是侍卫,亦是公主的入幕之宾。

不论是有驸马前还是有驸马后,这位侍卫都会形影不离的伴在公主身侧,就是死了,也会藏在公主陵墓里头。

历朝以来,不少嫡公主对贴身侍卫的亲近信任比驸马更甚,当然,也有与驸马恩爱不疑,一生都没碰过贴身侍卫的。

但不论碰不碰,这个人都是公主身边,有名有份的人。

云眠于贺北妱,便是这样的存在。

若刚刚拦下公主的是云眠,绝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上次太子殿下接风宴,云眠有任务出了宫,否则也轮不到宋峤去送。

贺北妱哦了声,沉默一瞬才转头看向云眠:“那便云眠送吧。”

臧山垂眸不语。

云眠恭敬颔首:“是。”

贺北妱起身时还有些不稳,一旁的贴身侍女采蕙刚要上前,便见臧山已经伸手扶住了公主。

“三公主小心。”

贺北妱看了眼他规规矩矩扶着她手臂的手,冷笑了声,甩开他:“不劳你费心。”

采蕙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搀扶时,公主已经靠在了云眠的身侧:“本宫有些晕,你抱本宫回去。”

不止采蕙,就连云眠身子都一僵。

云眠绷着唇看了眼臧山,却见后者垂着头一言不发。

“云眠?”

贺北妱不耐的唤了声。

云眠忙收回视线,回道:“是。”

云眠弯腰抱起贺北妱,转身前往妱月殿。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臧山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回了东宫。

妱月殿。

云眠将贺北妱抱进寝房,正要让采蕙上前伺候时,却见公主睁开双眼,眼里虽有醉意,但更多的是清明。

他愣了愣,犹豫片刻后将贺北妱放在床上,采蕙立在门口,没进没退,等着里头的意思。

云眠等了半晌,没等到公主让他退下的话,只得抿了抿唇,问:“殿下可是要属下伺候。”

这话他问的小心翼翼,却也格外温柔。

贺北妱抬眸看着他,看了许久,才道:“回去早些休息。”

云眠握紧的手徒然松开:“是。”

采蕙无声叹了口气,这才吩咐殿外的宫女打热水进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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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北城将唐娇娇抱回了清竹殿。

怀里的人很不老实,将他的衣襟都拱的松动了许多。

银川一路跟着,见这阵仗,忙踩着小碎步屏退了寝殿外的宫人,想了想,又让宫人烧好热水备着。

寝殿里,唐娇娇双手紧紧圈住太子的腰身,嘴里还嘟囔妖精的腰真细。

贺北城听见那声妖精,着实愣了半晌。

而后气笑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妖精?

因腰被紧紧圈住,贺北城也无法将人放下来,他又不敢用力怕弄伤了她,只得温声哄着:“阿梨,松手。”

唐娇娇非但没松,还抱的更紧了,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蹭的,整个人硬是又挂在了贺北城身上。

温香软玉在怀,太子用尽了生平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梨乖,先松手。”

唐娇娇将头埋在他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夫君好好闻。”

所有的冷静瞬间化为灰烬。

贺北城眼底一片郁色,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阿梨,孤不是圣人。”

在心爱的人面前,即使是清冷如谪仙的太子,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会动情,动欲。

更何况,还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就因为是捧在手心的宝,他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要她。

脖子处传来一阵酥麻,竟是唐娇娇张嘴咬了一口,太子眸光更暗了。

不能要,但收点利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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