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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向死而生

凤流野这会已经恢复先前那幅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也不急,慢慢的说道:“做哪些事情?你说的是给玄清子下毒?不,不,这件事可不是我干的,我只是给了某人一点无伤大雅的夺骨而已……杀人?这个可就冤枉的更厉害了,我向来不屑于这种事情,既然已经问出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何苦杀人?留她活口不是对我更有利吗?

至于周晋,我想想……追杀你心上人的那个人?他也死了么?刀口饮血,不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么?我让他办的事,他办的很好,我给了他一笔银子,就让他走了……”

说完他无所谓的瞥了一眼卞昱清,又说道:“人命虽然贱如草芥,可是我却不会再去添上一脚。”他把手背在身后,缓步走了下来,肆无忌惮的贴着卞昱清的耳朵说道,“我可不屑让自己的手粘上无所谓的人的血……”

他这下倒是干干脆脆交代了个明白,倒是叫卞昱清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沉声问道:“你是当真不怕死么?”

谁知凤流野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这次却是轻蔑的说道:“死?我早就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我余生和过去所有活过的光阴,全都是捡来的,哈哈哈~你居然和我谈死?

卞昱清不动如山,完全不被他的癫狂所影响,反手扣住这人脖子说道:“那你先前为何要追杀祈明心?”

其实他根本不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只是在诈凤流野而已。

“自然是为了引你出来~我是懒得出手寻找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的。”凤流野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被扼住喉咙的不是他。

这算是坐实了追杀祁明心的罪名,卞昱清想趁此机会把所有的疑点都弄明白,他紧接着问道:“先前放出谣言说,流蝶谷的荷花能生死肉骨的,是不是你?在茶楼……故意让人在他面前说荷花话本的又是不是你?”他扼住这人喉咙的手劲徒然变大了。

“哎呀……你可总算是想到这处来了,看起来你还不算太傻,可比你那姘头聪明不少。”这人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可是偏偏不肯在口舌上输上半分。

卞昱清看他一副柴米不进的模样,漠然的说道:“我自己是什么,我自己清楚,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你不要自视甚高,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怕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却不是那只黄雀……”

“你这话什么意思?”凤流野听到卞昱清这句话,脸色也变了,冷着脸问道。

方雨全家的死和周晋的死都悄无声息,凤流野却会对这一切全盘否定。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怕是凤流野也当了一回别人的棋子。想到这,他捏着这人喉咙的手便放开了。

现在,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能也得借这人的手来做,只有凤流野活着,才能找出幕后的那只黑手……

姑且留着这人当靶子,卞昱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城东郊外。

没有风,树叶一动不动,路边歇脚的凉亭里有两个人,只是一个是坐着的,一个却是站着的。坐着的是一位老人,面上有须,看上去已是花甲之年。

那面貌普通站着的人赫然就是平珺。

“最近凤流野,有什么动静没有?”老者面色平静的问道。

“回义父,孩儿暂时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他近来见孩儿的次数也少了。”平珺眉眼低垂,平静的说道。

老者只是看了看他,略微点了点头,朝他扬了扬手,平珺得了示意便转身走了。

这老者却是独自坐了好一会,盯着平珺离去的方向,面上表情阴晴不定,没多久这老者也走了,只是那桌上有堆白色的粉末,像是一个棋子被内力生生的碾碎了……

平珺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忐忑,这人对自己先是有一粥之恩,后来有容身之惠,很小的时候他和娘便被这人所救……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对这人说出一句谎言。

抄小路回到万法门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天黑的有些厉害,大厅里没有掌灯,正疑惑的时候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却是凤流野独自一人坐在那大厅中央,黑暗中一人,显得有些寂寞。

平珺乍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慌张,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平息片刻后出声说道:“你怎的也不掌灯,屋子里头黑灯瞎火的,这个天气,这个时辰还是有些寒气的。”他边说边把周围的烛火给点亮,风流野便看到了他顺手放在案几上的冰糖核桃。

这是他从小到大最爱吃的点心,不管什么时候出门,平珺总不会忘记给他带。

看着平珺在烛火下温暖安静的眉眼,这会他也软下了表情。

似乎两个人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也不错……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理解平珺了,这人先前总是再和自己讲,要放下这一切,两人自由自在去过新的生活,远离江湖上的这些纷争……

没有由来的,凤流野觉得有些累,不禁想着,这么些年的绞尽脑汁,尔虞我诈,运筹帷幄,到底值不值得?

他走上前牵住平珺的手,难得露出一点认真的神色说道:“不会等很久了,只差临门一脚,等我们拿到清莲,救了你娘,到时候,这天下谁要我们就给谁,我们就走好不好?”

平珺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凤流野今晚有些异常,情绪似乎格外的低落,但是他仍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回了屋。

凤流野回屋后就躺在了床上,竟是连洗漱都没有,还把平珺也拉到了床上搂着,一般平珺在门内是不会和他同榻而眠的,不对劲,平珺心里不住的想到。

“可是白天碰上了什么烦心事了,我看你相是有些心神不宁?”平珺担忧的问道。

“没有,今日那荷花精找来了,我把这一切的事情都坦白了。”凤流野不甚在意的说道。

“……你疯了?你就不怕他杀了你?”平珺瞪大眼,人马上就坐了起来。

“怕什么,我岂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他那相好的正在那东郊的地里呢,万一他要杀我,那我绝对让他那相好的陪葬。再说了,如今我又没有和他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手下牵扯不清,他该感谢我才是……返魂草,哦,对了,还有夺骨,也就要过一次,还是钱货两清。”说罢,他又把平珺拉了下去,躺在他怀里。

平珺听他如此说道,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有些疑惑:“你怎么确定那地里的人就是祁明心?”

凤流野嗤笑一声,说道:“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能让我的人查不出来了。就连千霖山那个老不死的两个侄子都在我的掌握之内。”

他顿了一会,又说道,“我今日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这精怪的耳朵,好像是听不见了。”

平珺惊疑不定,问说:“你怎么发现的?”

“他今日听我说话时,全程都是盯着我的嘴在看,像是在读唇语。只是我竟这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伤他?”凤流野这会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我在江天决那老匹夫的手札里没有发现这类的记录,想来应该是近来才失聪的,那老匹夫也就这本手札还有点用了。”凤流野谈到江天决的时候轻蔑一味十足。

平珺这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低落:“他对祁明心,也算的上是用情至深了。连自己的魂魄也能说给就给,想来当年也是被万法门这批人逼到了绝处。”

凤流野听了这话便说道:“人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用呢?我本无意与他作对,只是他手中的清莲却是我所需要的,这就怪不得我了,只是今日他却与我说不知清莲为何物,这就有些奇怪了,按照老匹夫的记录,除了清莲,没有什么人能在返魂草的控制下撑过一炷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平珺摇了摇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头到尾他都是被牵连最深的一个人。他若是没有救那一世那人的爷爷,也不会引起江天决的注意,毕竟让将死之人毫发无损的活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妖族之人,本就不俗,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救人之物是什么,只是凭直觉,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出去。怪只怪,江湖偌大,贪心不足之人数不胜数,他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当日我在茶馆,发现他那相好的手中的红色印记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你了。也许是眼神比较像,都是一般干净清爽,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引诱小二说了那一番话,我是知道那个雪山缝隙的存在的。从头到尾,我也只是一个坏人而已。”凤流野这会也笑了,却是对自己的嘲笑。

“我知道,你当时做的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尝试一下,如果,如果这精怪真的还活着的话,那么我娘,就有可能会活过来。”平珺难得主动的拉着他的手说道,“好了,好了,睡吧,这些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找个隐蔽的地方安居避世,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平珺的这一番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慢慢的凤流野就眯起眼睛,睡着了。朦朦胧胧中像是听到谁在他耳旁说了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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