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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念地狱

祁明心乍一接触这人的眼神就楞了一下,这一瞬间的杀气如有实质,自己不会感觉错,于是便伸手拉了眼前的人一把,却感受到他压抑不住的颤抖。

他从没见过卞昱清这幅模样,刚才那话他也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可是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生气,这人却仿佛气成了一颗炮仗,好像下一秒就会炸似的,仿佛先前被追杀的是他……

祁明心把人往后拖着走出院墙,扶着他的肩膀,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我没事,都过去了,别这样,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卞昱清一把扯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面色晦涩不明,一字一顿的盯着他说道:“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呢?如果我上次没有找到你呢?或者说,我稍晚了些时日才找到你,那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祁明心听到他这一番话,顿时才意识这人原来是在害怕……

他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

认识卞昱清以来,他始终觉得这人情绪内敛,嘴也紧的像个河蚌,但凡有一丝地方透露出一点真情实意,这人马上就会把蚌口闭紧,再不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他甚至不知道这人喜欢些什么……

可是现在的他却透过这人厚厚的壳,看到了一颗柔软的内心,看起来这人对他也不是无知无觉……

他缓缓的拍着他的背,低声说道:“我没事,我答应你,以后绝不逞能,打不赢就跑,你知道的,我轻功不错……”

卞昱清靠着墙,任他搂着,却没有任何回应,呆呆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祁明心放开他,仍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别担心,这个事情因我而起,我来处理,你好好呆着,相信我,好么?”

卞昱清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轻轻的点了点头,俩人慢慢的走回了住处,没多久就有下人过来传信,说是少爷身体不适,今日不习字。

听到这话,祁明心好歹是松了口气,要是这会再让卞昱清见到秦建父子俩,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刘厨子最近感激祁明心帮忙撮合了他和阿娟,现在连活都不让他干了,全都帮他一手包办。祁明心偷得半日闲,一心陪着卞昱清。

只是自打回房起,这人的话就少的可怜,祁明心知道他是因先前的事情心情不佳,于是绞尽脑汁把新收集的话本都讲给了他听,这下好了,人笑是笑了,皮笑肉不笑,过一会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别提多闹心了。

祁明心感觉自己已经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连戏都唱了好几出,似乎头发都被自己薅掉不少,他这会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当年周幽王能为了博美人一笑,干出烽火戏诸侯这种荒唐事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卞昱清饭也没吃,直直的就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这明显就是逐客了,祁明心无法,只得轻轻的帮他把门带上,讪讪的走了出去。

在他出去之后不久,卞昱清就睁开了眼睛,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这么愤怒惶恐过,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人差点就因为秦建的原因死掉,他的心就像被挖了一个窟窿,这患得患失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在等些什么,眼睛里似有光华闪过……

深夜子时,没有风,草木静止不动,连月亮都隐在云层中间,看不到一丝光亮,空气中隐隐飘来丝丝甜腻的香味……

一人身着黑衣,头发全都放了下来,形似鬼魅,他手里握着一条长鞭,鞭子的尾端在地上拖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像在夜里低行的蛇。他不急不缓的朝着秦建的屋子走了过去,那门口的守卫却是像看不到这人似的,眼看着这人贴身而过。

“吱呀”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了,这人缓步走到里间,秦建躺在床上,像是在熟睡,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盯着秦建的脸看了许久,像是要把这人的模样刻在心里,下一刻,他长袖一挥,那甜腻的香味便消失的无隐无踪,他随手一抓,一把椅子就隔空出现在他手边,这人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仿佛身处自家庭院,鞭子被他卷在手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在掌心敲打着。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的开口了,嗓音低沉悦耳:“怎么,秦掌门现在是要装睡么?”

秦建睁开眼,眼神平静晴明,也不知他究竟睡熟没有,只听他波澜不惊的说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他连身都没起,似是毫无忌惮。

“贵干不敢当,只是来问几个问题,还望秦掌门能解惑。”

“烦请阁下说来听听。”

这两人仿佛只是老友交谈,没有丝毫硝烟弥漫的感觉。

“玄清子的毒可是你下的?为何?祁明心……你为何派人追杀他?方雨,你又是因何要灭她一家八口?”他问的是不急不缓,好像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哦……我知道了,阁下是我府上新来的那个西席吧,想来当时也该是只有你在场……当初听说来了个哑巴西席我还格外留心了,原来不想,却是玄清子的徒弟么?不对,他的几个徒弟我都见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劝掌门还是长话短说的好,我这手里的鞭子怕是等不了那么久。”说完他将鞭子轻轻往床的方向挥了过去,这一鞭秦建居然没来得及避开!

鞭子直直的落地了薄被上,秦建浑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瞬间就闻到了他自己血的味道。居然是隔物伤人!

这时秦建才把眼睛转向来人的方向,瞪着眼盯着他,眼前的人俊美无双,一袭黑衣鬼魅异常,和白天西席朴实的模样完全不沾边,浑身透露着一股冷冽的味道……

他心下徒生出一股陌生的惶恐,该有多少年了,上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这么想着,他有些释然,善恶终有报,该来的终究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的盯着床顶,眼神平静悠远,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一瞬间的功夫,他所有的精神气仿佛都被时光抽走了,显得又苍老,又可怜,过了一会,他才缓缓的说道:“你能帮我带几句话给玄清子吗?要是你还能见到玄清子的话。你能不能帮我问他两个问题,二十年前的冬月十四,他为什么没有带流蝶走?十六年前的三月十五,他又为什么没有来见流蝶最后一面?”

卞昱清不懂这里边的关窍,只依稀记得祈明心那个谷叫流蝶谷,他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没有说话,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顿了顿,秦建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过了一会才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说道:“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和流蝶还有玄清子三人,是上一代掌门同期收的三个徒弟,玄清子来的晚了几天,他虽然年岁最大,却还是当了师弟,流蝶是掌门的掌上明珠,我们三自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师弟他是少白头,从小到大又吃了许多苦,比我长了六岁,看起来比我成熟稳重的多,流蝶总爱围着他打转,缠着他问东问西,我自幼家境贫寒,从来没有接触过流蝶这样的女子,慢慢的也就倾慕流蝶,所以少时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也不知道闯了多少乱子,为此我们没少挨掌门责骂过,流蝶是掌门爱女,有恃无恐,经常站在我们面前袒护我们,为我们说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可是后来的事就开始慢慢变了,他们两个开始暗中私会,我……就会帮他们两个打掩护……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当时只是觉得只要流蝶开心就好,虽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是真的祝福他们……”

“我原以为他们会成为一对佳偶,可事情却没有如我所想,掌门竟然把流蝶许配给了我……我这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早些年为了让流蝶看到我,总是在克服内心的怯弱,故作强大;在玄清子面前,也是一直在故作大方,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得到掌门的青睐,乍一听见这个消息,我简直欣喜若狂,可是想到那两人两情相悦的模样,我又有些黯然,久久没有给掌门答复,却不曾想到那两人早已约定好日子,准备私奔……”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变了。

这秦建白日一向和善的脸面这会却有些狰狞,只听他说道:“其实如果他们两个就此远走高飞了,也是好的,可千不该万不该,玄清子那天晚上竟然失约了!他没有到约定好的地方等她,他怎么能失约呢?要知道我是花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打扰他们两个……后来我看到流蝶失魂落魄的回来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当时却是一片灰暗,又红又肿,人也像木偶似的,没有任何精神,她抬眼看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都碎了,自打那天起,她开始酗酒,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整整一年,她都是这种状态,老掌门每天看着她这样也是愁容满面……”

“流蝶她,到死的那一刻,还在念叨玄清子的名字,说……他为什么没有回来看她……她恨他无心无情,我也恨他言而无信,恨他夺我所爱……要是……要是他稍微努力一点,那流蝶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我无数次的想杀了玄清子,可他毕竟是我师弟,也是流蝶……爱着的人,我就这样数着日子,过了十六年,十六年了啊……我终于还是动手了……如果说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污点的话,大概就是这一次的事情了。”他像是想到什么久远的事情,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想来这人一生,心中诸多坎坷,也只有用平易近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怯弱,假装自己是个完人了。他喜欢的人不敢去争取,用成全的幌子来麻痹自己,失去后又总是懊悔,冥冥之中在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一朝本心不保,这才心生歹意,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

说出那番话,他像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人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只听他和缓的说道:“这么些年,我时常梦到流蝶死前的模样,总是听到她在梦中唤着师弟的名字……我在想,倘若这世间真有无间地狱这种地方,那她该有多寂寞。我总算能去陪她了……你……动手罢,下辈子,我可算能早一点碰到流蝶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看上去平静又安详。

他像是把黑衣人当成了一个听众,将深藏许久的心事,尽数说出,自己反到落得了个一身轻松,毫无遗憾。

卞昱清看着他这幅无欲无求的样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最后他在秦建的胸口重重拍下一掌,秦建顿时就吐出一口血来……

想来他这一掌是收了力的,秦建看上去并没有驾鹤西去的意思。

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说道:“这一掌是替祁明心打的,玄清子和方雨的仇,得让祁明心自己来报,秦掌门,好自为之。”

说完这人一个转身,竟是原地消失不见了。

秦建迷茫的望着虚空,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没过多久,这屋子的门居然又被打开了,模模糊糊间,像是有个人进来了,他有些晕,看不清眼前的人,却听这人说道:“秦掌门……我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

秦建不明所以,说了句:“你来干……”话音未落,竟就生生咽了气,瞪着个眼,落了个死不瞑目。

一个手掌印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胸膛,恰好落在卞昱清下手的那个手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将秦建的心里动态又改了改,嗯,希望能表达出我心中的想法,我充分相信人性的复杂性,也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概就是老实人心里长了一根刺,上期咽不下,吐不出,长年累月的受折磨,一朝狠下心来,只好就连根拔起了,这样虽然落得了个两败俱伤,倒是起码这件事他算是放下了。

鞠躬。初次写文,有很多不足之处,希望宝宝们能留下宝贵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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