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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残酷的战争

在模拟场的练习,让苏长安终于开始明白,他接下来要做的这一份工作——如果这可以称之为工作的话,绝对不是儿戏。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自己从来不了解的东西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蚀虫吞噬魂魄,他们几乎没有智商,但是蛮力无穷,并且有毒性,会同化被咬的魂魄和人类;蚀虫也分等级,越是高级的蚀虫,力量越强,毒性也越大;恶灵是蚀虫进化的产物,他们虽然还是保持着动物的样子,但是体型比蚀虫小得多,力量却强得多,有智商,一般来说,大群的蚀虫中可能会出现几头恶灵,大多作为首领。站在这一条生物链最顶端的,是被成为“煞”的物种,他们由恶灵进化而来。煞的进化方式,直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但是煞的进化非常困难却是事实,这也是煞的数量非常稀少的原因。许多猎人一生都没有见过煞,这是一种幸运,因为在组织的记录中,大约60年前出现的一头煞几乎上组织全灭,而那头煞最终有没有被捕杀却谁也不知道。

蚀虫恶灵和煞都不会直接攻击人类,但是他们以魂魄为食,会打破阴阳的平衡。没有魂魄的流转,就没有人出生,魂魄的过分消亡会让现实世界的阳气过剩,会导致人类之间的战争。

以色列伊朗的战争,一战二战席卷亚欧大陆,甚至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罗马帝国建立的战火,人类世界的战争前夕,总是伴随着蚀虫的集聚猎人的失败和魂魄的大批消亡。

简直就是重读人类战争史,苏长安觉得。

住进别墅之后,苏长安的日子一直过的很逍遥,养养伤上上网打打枪,几乎是他理想中的米虫生活了,日子太好让苏长安几乎忘记了,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眼”,他接受了这个组织安排的一切,就要承担责任,成为一个猎人。

他的生活,从此也注定要和战争联系在一起。

通过了第一场测试之后,苏长安还要通过模拟配合测试,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无论他去找白墨多少次,永远都是吃闭门羹。

自从进别墅第一天的流血事件以来,苏长安再也没跟白墨说过一句话,倒不是苏长安记仇,而是白墨压根儿就不理他。不仅如此,白墨还学会了怎么锁门,让苏长安连打上门去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苏长安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没必要上赶着那热脸去贴那臭小子的冷屁股,但是在模拟场中经历过战斗,知道真实的战斗更加残酷之后,苏长安常常会忍不住想,那个臭小子没有“眼”,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因为并肩作战的人可能会死,我不想看着他死,所以我不愿意再要并肩作战的人”这是当时休斯告诉苏长安的白墨的想法,但是实际上,即使经过了模拟场的训练,苏长安仍然无法理解这种想法。战争一定会伴随着牺牲,真正避免牺牲的办法是结束战争,但是对于猎人来说,这一场战争是永恒的。

既然战争是不能结束的,那么减少牺牲的最好办法,难道不是并肩作战么?

苏长安觉得,他能理解人偶尔脑袋打结绕不过弯,但是牛角尖一钻五六年是不是太过了?

在苏长安第十一次测试失败的那天夜里,白墨和小小被穆升带人抬回了别墅,蓝羯浑身是血,紧紧跟在小小身边,似乎也伤得很重。

这一天本来是例行的任务,蓝羯和小小在划分的地域内巡视狩猎,白墨也加入了他们。

白墨每隔一两天就会加入轮值的猎人小队,白墨战斗力强,和同一个别墅的人在战斗中也能够配合,所以基本上,大家都已经默认了白墨的存在。

这一天夜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三人离开别墅,来到了附近中学的钟塔楼顶。这里是他们狩猎区域的制高点,在这里,无论蚀虫在哪个方向出现,猎人都能马上察觉,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是这一天夜里,三头蚀虫抓住了团抱在一起的七枚魂魄,等白墨他们赶到,魂魄已经被蚀虫污染,而他们三人则要面对十头蚀虫。

一般来说,一个猎人小队一次性对付十头三级以内的蚀虫围攻,虽然比较艰苦,但并非不可能,蓝羯是非常优秀的猎人,和小小的配合也十分默契,战斗开始的时候,形势并不差,小小被蓝羯放在了不远处的屋顶,通过耳麦指挥二人的行动,两把刃寒光闪闪,不停地收割着丑陋的蚀虫。

然而随着周围蚀虫不断被猎人吸引,向他们汇聚,白墨和蓝羯都开始觉得有些吃力。小小在耳麦中让他们将蚀虫引得更近些方便她指挥,同时,小小开始无法顾及白墨,不再用标准的说法指示方位。

白墨果断地脱离了战团。这是猎人之间的默契,同一队的“眼”和“刃”有并肩作战的过程中形成的联系,眼可能只要咳嗽一声,刃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攻击,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小队外的刃在,可能反而会拖后腿。白墨离开蚀虫攻击的中心区域,来到小小的身边戒备。

太多了,大概是被魂魄的力量吸引,这天晚上,蚀虫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预计,小小死死盯着被蚀虫包围的蓝羯,根本无心兼顾白墨。

这时,两头蚀虫发现了小小和白墨所在的屋顶,三级的蚀虫已经有了一些战斗的经验,从小小的背后攻了上来。

白墨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敏锐地察觉了气流的移动,出刀的瞬间截住了其中一头蚀虫,并且向小小示警。小小回头的一瞬间,被另一头冲上来的蚀虫狠狠撞了出去,她撞在屋顶的边缘,坠落了下去。

白墨心下一急,挥出去的刃方向就偏了一分,只一瞬间,蚀虫行动时带动的那一小屡气流就消失了,周围弥漫着腐臭味,更让他丧失了方向。

“蓝羯!”白墨大吼:“去看小小!”

蓝羯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小小的指挥突然断了,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凭着小小最后报告的蚀虫的方位,蓝羯强行脱离战团,右臂被蚀虫尾巴上的倒刺挂住,钩下了一大片肉。

白墨立刻呼叫了别墅救援,此时,蓝羯挽着失去知觉的小小跃上了屋顶,没有了眼,两把刃依然是瞎刃,白墨凭着一直以来独立战斗的经验勉力支撑,蓝羯死死的护住小小,盲目地在两人周围挥刀。

那天,如果别墅的救援再晚上几分钟,三人都没有活路。穆升带着双胞胎青青连夙以及几个医疗人员赶来的时候,蓝羯是唯一还能行动的人。穆升让两个猎人小队留下清理多得超乎寻常的蚀虫,把三人迅速带回了别墅。

这是苏长安第一次亲眼见证战争的残酷。伤亡,在苏长安一直补习的资料上只是一个数字,而当他身处其中,伤亡意味着伙伴的血。

白墨的血。

苏长安曾经见过白墨身上斑驳的伤痕,但是看到已经愈合的伤痕和看到血淋淋的人是不一样的。苏长安站在医疗人员身后,越过人影看着白墨毫无知觉的惨白的脸,在那一身伤痕的背后,苏长安想,白墨曾经多少次这样毫无知觉的被抬回来,在侥幸和概率中得以幸存?

苏长安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他明白了白墨心里的那个结打在了什么地方。他突然明白了,在所有人看来,白墨是钻了牛角尖,固执地守着一个错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实际上,白墨其实根本不打算去解开这个结。

原来,白墨并不是不明白,他并非在坚守,他其实已经放弃,他只是在等待一个终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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