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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26)

那是海外的东西。你认识不为怪。”

顿一顿,明湛大言不惭,“我是神仙出身,自然也知道,你说,那个周大全是怎么认识的?他今天是想试试咱们。哼,我看哪,他在外头挣钱挣的来路儿不正啊。”话到最后,明湛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一双小眼睛,还鬼头鬼脸儿的直瞧着阮鸿飞打量。

阮鸿飞揉揉眉心道,“你看周老财白胖白胖的,周大全却是面色微棕,略显粗糙。海上日头大,海风也大,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就是这样的肤色。再者,我看周大全臂圆腰粗,手指粗大有力,与其相握时,掌心有厚茧,并非养尊处优的人。跑海上财路的大老板,绝不是他这样的。我寻思着,他哪怕是在海上讨生活儿,也断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儿。”

明湛一面点头,一面心内颇是自豪:果然不愧是他老婆啊!这一句一句的,分析的多到位哪,格外的精辟入理。

阮鸿飞瞧着明湛因吃了些酒而脸色酡红、露出傻笑,一面嫌弃:这死胖子,越发傻气了。一面不知怎么就有些动了情,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明湛的脸。

明湛与阮鸿飞厮混多年,这会儿瞧见阮鸿飞意动,心道,老子的魅力实在是与日俱增啊,没咋勾搭,他家飞飞就是一幅饭狼脸,做为老公,实在太有成就感了。明湛得意到了极点,忍不住叽叽咕咕一阵怪笑,不待阮鸿飞上前,就直扑了上去!

嘴里还叽呱怪叫着,“亲爱的,让老公满足你吧!喔喔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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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湛与阮鸿飞辞别了周家父子,也不知这俩父子是如何算计的,几番登门拜访。

而且,让明湛惊诧的是,周大全竟然打听起他的婚配情况,明湛扫一眼装大尾巴狼的阮鸿飞,眼尾露出一抹自得,转而对着周大全嘻嘻笑道,“家里婆娘醋的很,我与兄长出来,竟一个丫头也不让带。唉,说起来,兄弟我真是满肚子的苦水哦。”虽然周大全不过是乡村里的财主,不过眼光倒是不错,这么些人一道出来,就瞧中他了。明湛在心底偷偷了得意了一回,忙正色回绝。

周大全心道可惜,实际上他最嘱意的人是阮鸿飞,不过是瞧阮鸿飞年纪略长,想来定已成亲。倒是明湛看着年纪小,虽偶尔说话不太着调,实际上心眼儿不少,周大全盘算着,若是明湛单身,他家里有适龄的妹妹,想与明湛说亲呢。

不过,明湛这话也现了漏洞,周大全一笑道,“这怕什么,我倒有两个伶俐的丫头,若是小宋兄弟不嫌弃,我送与小宋兄弟使唤。”说着,周大全坏笑道,“也给兄弟解乏么。”这些天的了解,周大全认为自己猜到了这两兄弟经营的产业,便有心套近乎。既然兄弟二人已经成亲,送不成妹妹,退而示其次,送两个体己的丫头也是好的。

哪知明湛大惊失色,食指压唇,瞟一眼窗外,悄声道,“可不敢这么说。叫家里内人知道,得打我个半死呢。”

这也忒惧内了。

周大全默默吐槽,自此不再提给明湛做媒送丫头的事儿。

待天晴,明湛与阮鸿飞直奔苏州城。

明湛对阮鸿飞道,“这个周大全倒是格外的有眼光啊。”把妹妹嫁给他,这是想当国舅呢。

阮鸿飞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我让人留意周家。”

明湛觉得阮鸿飞与自己格外的有默契,便把周家的事暂时放在一畔不提,反是喜滋滋的打趣,“飞飞,有人给我说媳妇儿,你怎么也不醋啊?”

“蠢话。”

帝都。

卫太后坚持住在宫里。

李平舟与徐叁劝了一回,卫太后不听,也只得作罢。

当然,内阁将一部分精力放到了宗室那里。

李平舟与徐叁统一口径:皇帝陛下的身体正在好转,要恢复指日可待。

对于这种话,宗室里消息灵通的人士是不信的,尤其明湛的身份毕竟与众不同,哪怕为天下太平计,皇帝只要身体好,总要露面的。如今皇帝不出来,只内阁放出风声,倒显得欲盖弥彰了。故此,一时间,宗室与后宫的走动,倒格外的频繁起来。

但是,因为有首相与副相的共同保证,原本蠢蠢欲动的朝廷还是安静了下来。

这种局面,对宗室并不十分有利。

宗室久不干预朝政,他们对朝政的渴望,超乎想像。

可是,如今朝中一直太平,依规矩,皇帝陛下曾亲笔手书赐予内阁封驳太后朱批权。哪怕卫太后都要给内阁三分面子,若是想让内阁将权力让出来,这是绝不可能的。

朝廷安稳,则内阁安稳;内阁安稳,宗室何在?

对眼下的局面,鲁安公与闽靖公实在有些犯愁了?内阁说陛下身体在好转;卫太后更不可能去诅咒自己嫡嫡亲的儿子,哪怕皇帝真的只剩下半口气,怕卫太后都得说皇帝陛下龙体强健云云;余下宗室,难道还敢平白无故的对皇帝陛下的安危做什么不好的猜测吗?

哪怕宗室现在心里有一定的分数,他们敢挑头儿说吗?

宗室一直想着渔翁得利,却不料卫太后与内阁统一战线,使得宗室一下子弱势如斯,这叫刚刚尝到涉政甜头儿的宗室如何愿意?

宗室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事实上,卫太后亦不喜欢这样的局势。在一些事情上,卫太后虽然与宗室立场不同,不过,认知是一样的:没有争斗,则无利可图。

这回,内阁明显要对宗室下手了。虽然卫太后不喜欢宗室对朝政指手划脚,但是,卫太后同样不想看到内阁一方独大。

内阁的动作已经够快,在这个时候,远赴山东的御史,竟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很明显,卫太后谕令山东巡抚纪怀盛戴罪立功配合调查,若是连这样的话都听不懂,纪怀盛这巡抚就算白当了。

再者,出了这样的事,纪怀盛也得打听打听是谁在太后娘娘面前进此谣言。内阁自然不会替鲁安公遮掩,事实上他们巴不得山东巡抚纪怀盛与山东的地头蛇鲁安公一系翻脸。

宗室有宗室的盘算,内阁有内阁的利益团体。

权利就这么多,宗室想夺权,夺的便是政权。

如今看来,朝中政权多是集中于内阁之手,宗室与内阁相争,就是内阁的仇人。对宗室此举,李平舟与徐叁看法一致:那就是对于任何蠢蠢欲动的势力,绝不手软!

他们自认忠心,而且,他们认为,他们汲汲以保的并非内阁之权,而是朝中规矩正统,礼仪法度之所在!

卫太后接到山东巡抚与御史共同递上的折子,按例召内阁于宣德殿偏殿议事。同在的还有鲁安公、济安侯在一畔旁听。

诸人行礼之后,卫太后示意心腹女官紫苏将折子递给鲁安公。

鲁安公一目十行的阅过,立时大呼冤枉。

“此事是臣的孙子说与臣听,臣方禀予太后娘娘。如今竟有人污蔑流言自臣府中传出,实在是有心人设局陷害。请太后娘娘明见啊。”

卫太后看向李平舟,李平舟自是知晓卫太后的意思。

若李平舟性子圆滑如徐叁,必然心有灵犀,及时进言,以定鲁安公之罪。

但是,李平舟毕竟不是徐叁。

且李平舟脾气执拗是出了名的,即便他明了卫太后之意,不过,李平舟早便与卫太后有隙,也不知怎么回事,李平舟竟然没说话。

他没有为卫太后接下来的话铺就台阶,同时,也是自己放弃了一个异常难得的机会。

毕竟卫太后不是明湛,她的威望远不及明湛在位时,但是卫太后有卫太后的手段。见李平舟不识时务,卫太后收回视线,淡淡地,话音已变,“我看,鲁安公话也在理,你说呢,李相?”用宗室牵制内阁,对于卫太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见卫太后张嘴欲赦鲁安公之过,徐叁连忙道,“纪巡抚正三品大员,朝中重臣。韩御史亦为国之忠臣,两人联名上折,若是此言不可信,臣实不知什么能是可信的了。”

“鲁安公因为陛下贺寿,滞留帝都已达三月之久,家事交诸子孙。”徐叁定了基调,这事若是想牵涉鲁安公并非易事,但是,能让鲁安公折损子孙,也算打击了宗室的气焰。徐叁道,“古来便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何况此折中,人证物证俱在,臣以为,为公平计,三司会审还是要的。”

姓徐的,好狠的心哪!

听徐叁说要三司公审,鲁安公大恨徐叁,连忙道,“自来宗室即便有过,也是宗人府审理,断没有三司会审的规矩。太后娘娘,祖宗规矩不能乱,凤家人的脸面还需保存哪。”

济安侯亦道,“若是三司会审,怕是太祖皇帝都得从帝陵中爬出来了。”

此时,李平舟已完全警醒。李平舟知道现在不是与卫太后一较长短之时,按下与卫太后的前隙,李平舟道,“若是太祖皇帝知道子孙不肖至此,竟然诅咒后世之君,的确得从帝陵里爬出来,降下天谴呢。”

鲁安公怒,“李平舟,甭以为你是首相,就能胡言乱语!”

“有理有证,我李平舟从不胡言乱语。若是心底无私,何不立案公审,怕什么三司,非要藏头露尾呢。”李平舟调整火力对准鲁安公,连激将法都用了。

鲁安公毕竟是老油条,完全不上当,“宗室有宗室的规矩,宗室皆是太祖皇帝之后,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刑不上大夫么。若是将宗室视为百姓平民一样入刑部住大狱跪官差,太祖皇帝脸面何在?”

“李相身为大凤朝的臣子,身受四代皇恩,就是这样为大凤朝做首相么?难道李相就不亏心么?”

李平舟冷声道,“我李平舟对得起天地祖宗,对得起君上百姓,不比鲁安公子孙不肖,自然无所亏心之处!”

“如今陛下小恙,鲁安公却任由子孙对外传播诅咒陛下之言语,到底其心何在?请太后娘娘明鉴!”

鲁安公也不是好惹的,“李平舟,尚未审过,你若再这样口无遮拦,我必要在娘娘面前告你诽谤。”

李平舟当即抓住鲁安公的话把儿,“既然鲁安公都有意过堂问审,那就公审,以示公正。”

济安侯道,“李相身为一国首相,几番意欲颠覆太祖祖宗家法,李相置太祖皇帝于何地?”

李平舟冷冷道,“陛下多次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宗室犯法有宗人府受理,若有违家国法度之处,一样论罪,在这方面,太祖皇帝也未曾有特赦的旨意吧?何况此次不同以往,鲁安公府有意放出流言,惑乱人心,诅咒君上,意图何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李平舟看向卫太后,沉声道,“如今陛下微恙,太后代政。臣身为大凤朝首相,凡事,臣不得不多想,不得不多思啊。鲁安公身为皇家宗室,世受皇恩,却在陛下微恙时放出这等流言,其罪其心,可诛。”

鲁安公被李平舟气的不成,实在忍无可忍,当下一记耳光抽过去。

好在李平舟自来干瘦,身体灵活,平时又非常注意保养,干巴猴子一般,眼疾腿快的避开。且徐叁到底年轻,当下出一阴招儿,伸腿绊了鲁安公一下子,导致鲁安公跌个狗吃屎。

济安侯见徐叁伸腿助阵,也没客气,一脚踩在徐叁脚上,把徐叁跺的脸色惨白,一声痛呼的同时,一只老拳落在济安侯的右眼上。

饶是卫太后素来镇定,此时也目瞪口呆。

内阁相臣,宗室公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竟然在宣德殿皇帝亲妈——卫太后跟前儿表演了一番拳脚斗殴。

紫苏连忙唤侍卫进来,将相爷与公侯们分开来。

卫太后怒道,“一个个饱读诗书,礼义廉耻,自诩身份,都念到狗肚子去了吗?皇帝还病着,你们就在皇帝的宫里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皇帝,还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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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有见识是一回事,有手段是另一回事。

有见识又有手段,但是,这种见识手段,适不适用于朝廷政治,则是另一码事。

饶是卫太后见多识广,手段超凡,也从未料到内阁与宗室会大打出手。

鲁安公与济安侯倒还好说,宗室出身,念书少,行事粗鲁些也有情可原。倒是李平舟徐叁,向来以端方君子自居,正气满身,礼义廉耻,装的圣人一样。

结果挽袖子干架出阴招儿下黑脚,半点儿不比宗室逊色。

李平舟跑的快,没伤着没碰着。徐叁却是被济安侯跺伤了脚,单腿儿斜立。鲁安侯跌得头破血流,济安侯挨了个乌眼青。

卫太后已是勃然大怒,侍卫进来,再打下去,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李平舟徐叁鲁安公济安侯都识时务的停手住脚,跪地认罪。

要如何处置,卫太后却犯难了。

鲁安公济安侯倒是无妨,李平舟徐叁却是朝中重臣,仅因太后面前失仪一事而问责大臣,到底有些小题大做的。但是,若不处置,太后威严何在?

卫太后冷声道,“你们一个是朝中宰相,一个是宗室公侯,有权有势,皇帝如今不能理政,朝中政事皆付诸诸公之手。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是正常。这事,怪不得你们。”

话毕,卫太后直接起身回了宣德殿寝殿。

宣德殿是历代皇帝的起居室,实际上,明湛与凤景乾都喜欢在宣德殿办公。寝殿是明三暗九的结构,里面书房卧室客厅都是齐全的。

自从阮鸿飞把明湛带出宫去,卫太后为掩人耳目就住了进来,对外只说就近照顾皇帝陛下的身体。

紫苏瞧着午膳时辰将近,轻声问道,“娘娘,要传膳吗?”

卫太后点了点头。

一直到卫太后用罢午膳,方想好如何解决这次内阁与宗室争端。

既然几人乖乖称罪,卫太后便命他们一人写一封谢罪的折子呈上来,便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算是解决了。

李平舟亲自送徐叁回家。

李平舟身为内阁首辅,而徐叁自吏部尚书郑临重下台、刑部尚书重新换人后,徐叁顺利升为内阁次辅,按现在的情势,李平舟若是下台,论资排辈,必是徐叁上位。

原本,李平舟与徐叁关系并不算太好。不过,自徐叁此次眼明手快立场坚定的帮李平舟打击了宗室的气焰,李平舟对徐叁的看法大为改观。

瞧着太医为徐叁正骨,李平舟又细细问过徐叁的骨伤可还要紧?

其实济安侯又不是武将出身,哪怕心里发狠,恨不能一脚踩烂了徐叁,不过济安侯本身武力有限,徐叁只是伤了筋骨儿,如今太医开了方子与正骨膏儿,又亲为其按摩正骨。打了包票,十天之内必是无恙的。

李平舟这方回了府。

鲁安公与济安侯骂骂咧咧的回了鲁安公府,虽然各有各伤,不过卫太后仅是让他们在偏殿跪了一会儿,其余只命写封谢罪折子,并未重惩。

济安侯一面由小丫头伺候着给右眼上药,一面道,“平日里瞧着太后娘娘威风厉害,慎王叔也让她三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名有虚传哪。大兄,祈年的事儿,你不必担心,我看,不会有什么。”宗人府毕竟是宗室的地盘儿,内阁是说不上话儿的。而卫太后不过女流之辈,现在皇帝是死是活都不好说,宗人府里她一个女人算什么呢?

鲁安公年长,说话也有几分客气,道,“只要太后娘娘公道,你我还不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么。”

“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咱们可不是内阁那群人,心里头到底打什么谋朝篡位的主意,什么时候,咱们还是得跟太后娘娘说一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内阁宗室在太后跟前儿混战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帝都上流社会,老永宁侯听的人们传的乱七八糟,说啥的都有。

老永宁侯在家坐不住,遂穿戴好了朝服进宫请安。

卫太后赐坐赐茶,“父亲身子可好?”

老永宁侯捧着茶碗,哪里还有喝茶的心呢,点头道,“老臣一向硬朗,娘娘只管放心。倒是娘娘,这些时日一直忙于朝政,又要照顾陛下的龙体,老臣抖胆瞧着,娘娘倒似消瘦了许多。”老永宁侯是真正关心卫太后,不过他即便是亲爹,也不好问卫太后,到底这事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什么娘家可帮忙的地方。

好在老永宁侯向来沉得住气,只是隐讳的提一句。

凭卫太后的聪慧,自然明白老永宁侯的意思,卫太后笑笑,“是节气的原因吧,我一向苦夏,都会消瘦一些。”

“这就好。”老永宁侯稍稍放下心来,卫太后最铁杆儿的后台,无过于永宁侯府了。如今因这事儿,流言四起,结果卫太后还是一派沉静,凭着他对自己女儿的影响,想来卫太后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必有后招儿。

老永宁侯关切道,“只要娘娘凤体安康,就是天下人的福气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似老永宁侯,就因为身子好,熬死了多少竞争对手。像明湛,平常挺英明的人,若不是身体不争气,也不会让卫太后遭这样的难处。

卫太后喝口茶,问道,“鲁安公的孙子凤祈年的事情,想来父亲也听说过了吧?”

若是别人问,老永宁侯必定要装糊涂的。卫太后特意问起,老永宁侯道,“是啊,老臣在府里,偶然也听到了一耳朵半耳朵的。只是,这些话,若不经宗人府审问,再当不得真的。”

“唉,就为这事,内阁与宗室都拳脚相向了,实在不成个体统。”卫太后看向老永宁侯,“我琢磨着,若果真有人暗中诅咒皇帝,其所图必在不小处啊。”

诅咒!

听到这词,老永宁侯脑中似被什么炸开一般,撩起的眼皮闪过一抹寒光。卫太后已道,“因事关国本,内阁连番上折,定要三司会审凤祈年。可宗室又死咬着祖宗规矩、祖制承训,一定要宗人府内审。两边儿为这事争执不断,我想着,宗人府审理宗室原是正理,不过内阁的话,也是情理之中。事关皇帝,我是再也不能放心的,一时倒没了主意。”

“内阁倒是想去宗人府旁听,不过若由内阁涉入宗人府案件,轻启此开端,日后怕是有一有二,宗室保不齐会对此多有疑议?”卫太后看向老永宁侯,宗人府一向是宗室的地盘儿,任由内阁势力渗入宗人府,且不论此案要紧与否,宗室为了本身的利益,定会集体抱团儿反对。若是因此令得野心勃勃各自为政的宗室团结起来,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娘娘所虑,正是此理。”卫太后所言,即是老永宁侯所想。

内阁打着忠国忠君旗号,若是将触角伸向宗人府,这朝廷,还有他们管不到的地方吗?怕是下一步儿,内阁就要管到寿安宫来了呢?

老永宁侯建议,“娘娘,既然此案要紧,不如选几个德高望重的宗室长辈在一畔旁听,以确保审问公正。”

卫太后温声和悦,目光转暖,“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在帝都时日短些,宗室多在外地,我也不大熟悉。”

老永宁侯可不信卫太后有什么熟与不熟的宗室,倒是现在内阁想着扩张地盘儿,难道宗室就个个儿都好了?尤其还出了鲁安公府凤祈年一档子事儿。老永宁侯是只德道的老狐狸,自然不会轻率的以为卫太后是要他保举可靠的宗室。

老永宁侯一时没明白卫太后的意思,就听卫太后淡淡道,“别人不清楚,来往的也少,倒是几个丫头,素来体贴心意。”

公主?

老永宁侯不能置信,“娘娘的意思是,让公主去旁听?”

卫太后道,“又不是叫她们去审案子,不过去听个是非曲直。明艳与明湛一道长大,对明湛向来关切,明湛这病着,明艳倒常进宫来帮我打理宫务,孝敬太皇太后,要不这么些事,我能不能扛下来,倒得两说了。”

老永宁侯对卫太后的打算,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朝中襄仪太长公主中风未好,但是还有三位大长公主辈份高贵,其次才能轮到长公主。如今越过大长公主,直接命长公主去旁听宗人府审案,怕是有不小的难度。

但是,若没有难度,怕卫太后也不会对他开口。

老永宁侯并没有多问,沉声应道,“娘娘的吩咐,老臣明白了。”

此事虽难,到底还在内阁与宗室可接受的范围之办。

公主也属于宗室,何况皇家对公主素来优容。而敬敏大长公主等虽是大长公主之尊,奈何与卫太后都略略的有些交情,在明湛病情未明的节骨眼儿上,大长公主一系也不是特别愿掺和朝政,以免站错队,什么时候引火烧身,犹不自知呢。

因此差使就落到了以明艳为首的长公主一系的肩上。如今比明艳年长的淑媛长公主在家关禁闭反醒,故而,这事,还就得明艳打头儿。

明艳旁听宗人府审案的事情刚刚定下,李平舟等人皆在关注凤祈年之案时,率先等到的却是卫太后老辣的一记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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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宗室在太后跟前儿比武,这事儿说出去,的确不雅。

原本卫太后命他们上了谢罪的折子,之后并没多说,大家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了。自然,也有人暗中盘算:自皇帝陛下病重,太后的权威已一日不如一日,否则内阁与宗室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放肆无礼。

若是皇帝陛下依然当政,怎至于此呢?

这样想的,不在少数。

但是,新一期的《皇家报刊》出来,彻底改变了人们对于卫太后式微的看法儿。

《皇家报刊》y头版头条儿就刊登着内阁首辅次辅与鲁安公济安侯的谢罪折子,卫太后评语道:昔日皇帝当朝,并无此举。今寿安宫代政,内阁宗室行止粗鲁放誔,空前绝后。其所言所行,究其原由,令人费解。

徐叁的脚原本已在好转,瞧见《皇帝报刊》上卫太后所言,当即吓的上了请假折子,连同请假折子一并上表的还有一封再次谢罪的折子。

李平舟生来从未这样丢脸过,再者以李平舟的地位,视脸面如性命。虽然在太后面前与宗室有所纷争,不过并不是李平舟率先动手,结果李平舟跟着一并丢人。

眼见徐叁告了病,李平舟也跟着上了请辞的折子。

明湛喜用沉香,卫太后却偏爱果木花香,宣德殿偏殿里青香淡淡,卫太后坐着榻椅,掌心中惯摸着块温润的玉玦道,“皇帝将朝廷交给李相,李相如今要请辞,莫非李相以为,皇帝的病,就不会痊愈了吗?“

前头正说着请辞的事儿,结果卫太后随便一句便将话题转到皇帝陛下的龙体之上。李平舟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个“不”字儿。何况,李平舟始终认为自己与明湛颇有些君臣相得呢。

这种感情,以往明湛执政时,李平舟感觉不到。如今换了卫太后当家作主,卫太后与明湛虽是亲母子,执政风格却是南辕北辙。

明湛聪明,却非常直接,他想要什么,会与你说的很清楚。

卫太后却擅长于云山雾绕的讲话,其本意需要你猜度良久,还不知道猜的对不对。甭看卫太后执政没两个月,李平舟的头发又开始大把的往下掉了。

故此,李平舟是真心实意打心底的希望明湛赶紧恢复健康,当即恳切道,“陛下宽心仁厚,恩加天下,自然承天庇佑,必然早日康复,龙驭万年。”

“是啊,那李相如今要跟我辞官,将来,待皇帝好了,李相觉得要如何与皇帝交待呢?”卫太后不急不徐,温声道,“皇帝登基这些日子,屡次与我提起,李相四朝老臣,行事稳健,国事交予李相之手,皇帝是放心的。”

“历朝历代,内阁从无朱批封驳权。皇帝对你的信任,李相以为,你这封请辞的奏章,对得住皇帝吗?”

李平舟这般年纪,这般阅历,这样的地位,脸皮自然不会薄。但是,李平舟却被卫太后问的脸上发热,心里发虚。

明湛对于内阁的信任的确是史无前例、无以复加的,以至于李平舟面对卫太后的质问,竟有几分难以应对。不过,李平舟到底是一国首相,沉声道,“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臣却在太后面前失仪,唐突太后娘娘凤威,实在愧对陛下信任。”

李平舟恭谨叩头,伏于地上,“臣羞愧已极,实在不配再继续担任首相之职。”卫太后这招儿,实在太狠了。大臣们写谢罪折子,实为常事。不过,把谢罪折子刊到《皇家报刊》,这不仅是丢人的事儿,丢的还有李平舟身为首相的威信。

卫太后之意,就在于此。内阁与宗室的势力虽要平衡,不过,双方势力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削弱,这样才能此消彼长,突出卫太后的权威。卫太后道,“你既唐突于我,其实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些微小事私事,与国政无干。李相却一意要把国家大事置于私事之下,莫非这就是李相说的对皇帝恩重如山的报答吗?若是如此,恕我不能理解了。”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臣却失礼于太后娘娘,臣实在……”

“失仪是小节,再者,我已罚过你等薪俸,也就罢了。”卫太后打断李平舟的话,“如今李相执意请辞,看来是对我罚俸的事不满了?”

“臣绝无此意。”

“既无此意,请辞的话也不要再提了。”

苏州。

明湛与阮鸿飞翻看着新一期的《皇家报刊》,不时咕咕叽叽笑两声,“撒娇李还以为母亲像我一样好性子呢,这回可丢了大人。”

阮鸿飞道,“若是卫姐姐轻轻放过,岂不是让人轻看?李平舟向来爱惜名声,怕是要请辞的。”

“做态而已。”明湛根本没当回事儿,当初他将朱批封驳权赐给内阁,李平舟怎么着也不能轻易撂挑子的。

“徐叁怕是要借脚伤休息一段时间了。”明湛翻开第二版,“以前撒娇李没少生事,我本想着徐叁性子圆滑,又是帝师的身份,倒可以把他提起来用。不过,他是聪明的过了头,不比撒娇李,哪怕再艰难,也能迎头顶上,起码不失原则。”

“这正是李平舟的可敬之处。”阮鸿飞与李平舟曾有共同的敌人——方皇后,故此,俩人虽无交情,不过阮鸿飞在朝多年,对李平舟印象不错。

“是啊。”余下皆是些吃穿用度的消谴读物,明湛没啥兴致,便将报刊撂下,“欧阳恪年纪老迈,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以后的事,还需年富力强的人强罗。”

明湛刚想与阮鸿飞讨论一下朝中事,就见摇光进来回禀:先生,付先生到了。

付先生?

明湛看向阮鸿飞,“谁啊?”

“付宁。”阮鸿飞已道,“请付宁过来吧,难得这样巧,他也在苏州。”

明湛想着付宁的年纪,世间驻颜有术似他家飞飞这样的实在少数,不过,付宁进来时,明湛还是吓了一跳。

倒不是说付宁多年轻,不过,习武之人,精神完备绝对是有的。付宁双眸宁亮,望之便让人心生亲切之感,而且没有习武之人常有的锋睿之感。若非阮鸿飞早便提及过付宁,明湛绝认不出此人竟是不世出的绝世高手。

“杜兄什么时候回的苏州,我竟不知道。”付宁世族出身,礼数行止,温雅彬彬,说起话来却是一派爽气,没有世族的客套。

阮鸿飞与明湛正在院中乘凉,起身让了一回座,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得了信儿才过来的,原来是凑的巧儿。”

付宁瞧明湛一眼,“这位兄弟是?”

“杜小胖。”

明湛哈哈笑了两声,与付宁打招呼,“付大哥好,我常听老杜提起你。”

付宁正经打量了明湛几眼,能让阮鸿飞亲自介绍,并且看模样还是与阮鸿飞对等相交的人,付宁也不敢小觑明湛,笑着抱拳回礼,“杜小弟。”一看明湛的年纪,付宁自怀里掏出块玉璧,双手送给明湛做见面礼,“小胖弟弟,初次见面,实在简薄了。”

明湛这财迷的,连忙双手接过,心里对付宁的好感简直是不得了了,弯着眼睛笑,“宁大哥实在太客气了。”这玉,一摸就是上等好玉,得值不少银子呢。故此,明湛对于付宁叫他小胖的事儿,也不怎么计较了。

“宁大哥,你与老杜是至交好友,既然来了苏州,一定要多住些时日才好呢。”明湛怀里揣着宝玉,热情的挽留付大侠。

付宁接过摇光送上的香茶,见明湛直接做阮鸿飞的主儿,心里便知晓明湛是阮鸿飞的至交,并不外道,“我原就是想来借房子的,不想正巧老杜你在,就不跟你客气了。”

“咱们兄弟,不必那些虚客套。”阮鸿飞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付宁叹了口气,却并未再次开口。

明湛晚间与阮鸿飞道,“我以为做大侠的天天飞来飞去的,不定多潇洒自在呢,看来付大侠烦恼不少啊。”

阮鸿飞笑一笑,“付安是族长,因付宁素有名声,拿着付宁当奇货对待。不然,依付家的财势,付宁也不至于躲到我这里来。”

明湛显然是头一遭见到绝世高手,且以往明湛的种种想像力,大部分都在付宁身上得以实现。

付宁倒喜欢明湛聪慧中的三分傻气天真,与明湛说话,也颇能解颐。

“付大哥,你武功这么好,能不能教我三招两式的,临时制敌什么的。”明湛两眼希冀的望着付宁。正巧付宁正在煮茶,明湛极有眼力劲儿的给付宁倒了盏茶。

付宁接过茶道,“世上哪有百试百灵的招式,再说,小胖弟弟,一看你两腿虚浮,就知你无半点儿功力在身。学了也不过是花把式,到底无甚用处。我看,你平日里还是多带侍卫,倒比你学武功有用的多。”

明湛立码将眼一斜,“看来你这大凤朝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啊。”夺过付宁手里的茶,自己喝了。

付宁武功虽高,却非草莽出身,看明湛劈手夺茶,倒也不气,反是哈哈一笑,开怀道,“小胖弟弟,你这也忒现实了些。”

“白给你倒了茶。”明湛道,“我看,跟你学,还不如去跟老杜学呢。”

付宁笑道,“杜兄的武功本就不错,只可惜他不能专心于武学一道。你跟杜兄相熟,却要来跟我学武功,想来是在他面前碰了壁的。”

明湛晃了晃脑袋,并不把付宁的话放在心上,又给自己斟了盏茶,打击付宁两句,“依我看,你武功虽好,却未到宗师境界。”

付宁眉毛一动,“这话又怎么说?”

明湛眼珠儿转一转,拿捏着架子,抿了口茶方道,“其实世上许多事都是相通的,有句话说,不疯魔不成活。你武功高,那是天资好,适合学武。不过,凡事要达到宗师境界,必然要钟于此,极于此。似你这样,杂念太多,牵挂太多,自然还差上一点儿。”

付宁嗅着茶香,笑望明湛一眼,“小胖弟弟虽不懂武功,见识却不错。”

“那是。”明湛翘翘下巴,又是两盏茶灌下去,“我以前看书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圣人能将皇帝治国与厨下做饭联系起来。我就知道,天下事情,道理都差不多。”

“道理虽差不多,真能得道的少之又少。”

“又不成仙,得道做什么?”明湛再倒一盏茶滋溜滋溜喝着,“能无愧于心的就少之又少了,还要得道?野心未免太大了。”

对于明湛三番两次找付宁套热乎的事儿,阮鸿飞心里有数儿,打趣问道,“这会儿拼命与付宁套交情,莫不是有求于付宁?”

明湛一脸正气凛然,“我是看着付宁人不错,想着开导开导他。”

“你别打着大贱的主意就好。”阮鸿飞道。

明湛扒着阮鸿飞的肩,“飞飞,付宁对付家挺看重的啊。”

“自己家族,总有几分香火情。”阮鸿飞捏一把明湛的胖脸,“付宁一心向剑,剑是兵器,若无杀人之心,断难成就绝世剑术。”

200、更新 ...

付大侠满怀心事的住在阮鸿飞的园子里,明湛与付大侠套套近乎儿,满肚皮的心眼儿还没开始往付大侠身上用呢,展眼就迎来了大日子,七夕节。

七夕在古代是正经的女儿节,男人关注的真不多,除了明湛,倒还有一人。

林永裳翻着月历本子,掐指盘算着日子。

徐盈玉刚刚沐浴过,连头发一并洗了,身上淡淡的木樨香。明菲做为穿越一族,并非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贡献,譬如牙刷,譬如沐浴喷头。

以往沐浴,多是用浴桶。

如今喷头渐渐流行开来,哪怕徐盈玉也喜欢这种简单的沐浴方式。

而且,先前女人喜用头油,虽洗澡勤,却并不喜欢常常洗头。后明菲至帝都,明菲在政治人情上的智慧让人恭维,不过,吃喝打扮一途,堪称佼佼。

她引领了帝都女人勤洗头的时尚,徐盈玉也很喜欢沐浴后头皮清爽舒畅的感觉。

徐盈玉沐浴后惯常将头发擦的半干,还未曾梳妆,乍见林永裳在她房里,先是微惊,掠一掠头发,看向林永裳,“林大人怎么来了?”

林永裳先施一礼,“唐突妹妹了,今天回来的早些,想着同妹妹一并用晚饭来的。”

徐盈玉嗔林永裳一眼,“你也忒不请自到了。”

林永裳被徐盈玉嗔怪的受用无比,笑道,“妹妹放心,府里并没有多嘴的人。”遂反客为主的请徐盈玉坐下。

林永裳屁股跟着就坐在软榻的另一侧,徐盈玉指了指下首的绣凳,林永裳知趣的退到绣凳上。徐盈玉的贴身大丫环荷花已悄然退下,林永裳细瞅徐盈玉,赞道,“妹妹不施脂粉,仿若清水出芙蓉一般,更见清雅之姿。”

徐盈玉不由笑道,“好了,别拍马屁了。”以往她最瞧不中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过,这些话从林永裳的嘴里出来,似乎格外令徐盈玉开怀,便不再与林永裳多计较,“有事你就直说吧。刚才看你翻月历本子了,可是要说七夕的事儿。”

“妹妹真是神算。”林永裳道,“也不单单是为了七夕。”

“七夕是女儿节,正巧安悦公主也在扬州城,倒是可以邀请淮扬城官宦名门的女儿家比试一场,也取个乐子。”林永裳浅笑道,“这些时日,我思量的另有一事。淮扬以往之富,多是来自盐商盐课之富。如今陛下体恤百姓,盐课截留不比以往,又经卫城之战,淮扬大不比前,我是想着,得另寻出路了。”

“淮扬除了盐课,织造府也是有名的。丝绸绣技,亦是一绝。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不过,若是不展示出来,怕许多人不能了解淮扬的实力。”林永裳道,“我盘算着,官府打头儿,再加上淮扬商会,择一个适当的日子做一场丝绸绣品的展示会,邀天下商家前来淮扬参加。妹妹觉得这主意如何?”

徐盈玉凝眉想了想,问道,“你可跟巡抚大人交待过了?”

“想法尚未成形,先跟妹妹说。”

徐盈玉并不推辞,声音中带了三分柔软,“听说陛下在未登基前,云贵盐课改制与边藏贸易,都曾亲自接见商贾,这两件事,其实都事涉商贾为多,若是寻常人,直接谕令颁下,商贾能怎么样?哪怕他们有些银子,仕农工商,商者为末。不过,由此可见,陛下从未轻视商贾。且淮扬盐课改制时,在天津港一事上,陛下仍然给了淮扬盐商一部分优惠。”

“陛下为人为事,与寻常人大不同。你说的这件事,我不大懂。但,自朝廷看,若陛下知道,应该不会反对的。”徐盈玉思量道,“只是现在朝中陛下不能理事,内阁与宗室相争,都拳脚相向了。李相与你有师生故旧之情,自然是站在你这边儿的。宗室怕是要有闲话说。”

林永裳赞道,“碍于家资有限,好一些的幕僚都请不起,如今有妹妹在家,凡事能帮我分析一二,倒叫我省了笔幕僚银两。”

徐盈玉打趣,“你若是多付我薪俸,我倒也不介意。”

林永裳一本正经,“那怎么成,现在我正省吃俭用的攒婆娘本儿呢。不然日后无家资,岂不叫岳父岳母挑剔。当然,最要紧的是,娶婆娘来是叫婆娘跟着享福,日后可不能叫婆娘吃苦受累——唉哟——”话音未落,林永裳被徐盈玉揪住耳朵,连连求饶,“妹妹妹妹,你可轻点儿,拧肿了叫人瞧出来,岂不令人多想呢。”

“叫你胡说八道!”徐盈玉见林永裳已由着她的手脑袋凑到跟前儿,两只眼睛含笑望着她,不觉脸上微辣,将手松开道,“越发不正经了。”

林永裳脸皮厚度不缺,笑道,“这事儿,既然妹妹瞧着也可以,我就与杨巡抚提一提,张罗起来,到时妹妹在七夕会上倒可帮我说上一句,我就把事儿托给妹妹了。”

徐盈玉笑道,“你不是把事儿托我,是送我去做人情吧。”

“哟,叫妹妹瞧出来了。”林永裳笑,“妹妹知我的情,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说来说去,林永裳公事上与徐盈玉探讨一番,私情更是不亏。徐盈玉气笑道,“里外都是你的理儿了,林大人年纪轻轻便官至一品总督,果然非等闲之辈啊。”

林永裳谦道,“妹妹过奖了。”

徐盈玉刚想讽刺林永裳几句,林永裳眼见荷花站在门外,笑道,“看来晚饭是好了,咱们去用晚饭吧。”

林永裳主动来蹭饭,徐盈玉也不好撵人。何况两人年纪不小,尤其林永裳,年过三旬,以往家中连个丫头都没有,与沈拙言两个光棍过日子。如今徐盈玉近在眼前,俩人郎有情妾有意,哪怕林永裳克制力极佳,也难免意动,遂有事无事的总来徐盈玉这里转悠。

再者,徐盈玉并不同于寻常的闺阁女人,既然徐盈玉有这样的本事,林永裳也愿意将事情拿出来与徐盈玉商议,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当然,林永裳也并非没有憾事,若是能早日将徐盈玉娶回家中,如此两人名正言顺日夜相处,岂不两全?只是林永裳早在徐叁跟前儿许诺,他再能言善辩,也有自己的尊严所在。话说出去,便要做到。

不过,虽暂时不能成婚,但两人共处一府,若不出手行动,也不是林永裳的性情。

林永裳觉得,他固守君子之礼,与徐盈玉先将感情培养起来,成就两情相悦之美,介时成亲,老丈人那里也好过关。

帝都。

徐叁在家养病,既是避退请罪之意。

不过,这在当初也是徐叁与李平舟说好的,“太后因内阁宗室之争,已有不满。且此事正在风头浪尖,若内阁没有表示,岂不令天下生疑咱们趁陛下不能理政期间轻视太后威仪么?日后陛下龙体康复,介时如有人将此事拿出来生事,就怕陛下为小人所惑,近而多思多想呢。”

“李相是内阁之首,您若暂退,则内阁群龙无首,更兼每日多少朝政要处理,但有万一耽搁,不说你我愧对陛下信任,亦是现成递给宗室的把柄。”徐叁道,“自太上皇登基,整整二十年方将宗室摒于朝政之外。自陛下承位,虽有自宗室择品学皆优者而用的意思。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现在既无圣谕,我们则需遵从朝廷规矩行事。”

李平舟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卫太后既然公布与众,内阁与宗室就得给寿安宫一个交待。徐叁暂时称病养伤,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徐叁是次辅,但是徐叁还有帝师的身份。再怎么着,徐叁干系到陛下的颜面,卫太后对内阁信之任之疑之敲打之。不过,再怎么着,卫太后总要给陛下留几分余地。故此,李平舟认为,徐叁暂退,内阁给卫太后铺就出台阶儿来,卫太后赶尽杀绝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若退的人是李平舟,徐叁身为次辅,必然要暂代首辅之位。且不说徐叁才干较之李平舟高下如何,徐叁若趁机代首辅之位。当下,朝中人皆知李平舟与卫太后关系平平,卫太后会不会因此直接扶徐叁上位,亦在两说。

李平舟性情耿直,却并非傻瓜,也非圣人。这首辅一职,李平舟干的挺带劲儿,他还不想让,不想退。若是由此引发首次辅之争,李平舟不得不防。

徐叁主动提起称病暂退,李平舟劝了几句,也就罢了。

这些日子,徐叁一直称病谢客,等闲人皆不见。

不过,徐秉忠在外,虽说徐秉忠品级实在不高,却胜在与吴婉沈拙言熟识。此次《皇家报刊》之事,沈拙言怎能不知呢?

当然,吴婉一直在打理帝都善仁堂的事,是卫太后手下的心腹女官。沈拙言虽是《皇家报刊》的主笔,忠心的是皇室,而不是内阁,这样的机密事件,沈拙言嘴风紧些,亦是人之常情。

徐叁在朝廷多年,断不会因此事记恨沈拙言夫妇,平日里除了内阁之事,亦有些许徐秉忠带来的市井之事、小道消息啥的,给徐叁参考解闷儿。

如今接到女儿的信件,里面徐盈玉将林永裳欲在淮扬开丝绣展示会的事儿提了一笔。徐叁忍不住皱眉,现在只求安稳已是福气,林永裳在这当口要开什么丝绣展示会,岂不太着眼了些么?

丝绣什么的,一听就是关乎商贾事。

商贾贱业,哪怕平日里明湛当政,也难免惹人口舌。

唉,当真闲了,修个桥建个坝的也算项政绩,日后且好议功。如今怎么要捣鼓商贾事,拍皇上马屁也不是这样做的?

徐叁眼睛忽而一亮。

明湛登基后时有新政,其实以徐叁的眼力自可看出,明湛对待商贾与太上皇的态度儿完全不同。如今国库里大笔的银钱,都是从商贾那里赚来的。

林永裳此举,事关商贾,不得不叫人多想。

不过,如今陛下正病着,林永裳这马屁拍出来,正主儿听不到响儿,岂不白费力气?

徐叁不由深思。

他从未小看过林永裳。

林永裳的本事,比之徐叁毫不逊色。当年徐叁在林永裳的年纪,可没有林永裳位高权重。

反之,林永裳能居淮扬总督之位,自然有其为官的独到之处。不说别的,揣摩帝心与预测情势,便是其中佼佼。不然,朝廷百官,再怎么也轮不到林永裳出头儿。

捏着女儿的信,徐叁暗道,看来林永裳亦是将宝押到了陛下身上。既如此,有些事,就得重新打算了。

宣德殿。

因明湛一直称病,卫太后也没有操办七夕的心思。

鲁安公济安侯受到掌宗人府的慎亲王的训斥,且各降一级爵位,老老实实的在家闭门思过,无谕再不得入宫。

这一日来给卫太后请安的,却是一位稀客。

魏安并不经常到卫太后跟前,不过,依魏安的出身。不论凤景乾,还是明湛,对于魏家都颇多照顾之处,魏安想来给卫太后请安,卫太后亦不驳他的面子。

“如今承恩公远去海外,太皇太后没少念叨你。”卫太后温声道,“你若闲了,多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她老人家定会开心的。”

魏安应了一声,斟酌开口道,“臣在外面,听了些闲言闲语,心下不安。若不能与太后娘娘回禀一声,臣就要被烦死了。”

卫太后看向魏安,魏安忙道,“太后也知道,魏家得太上皇恩典,瑞王妃方得以嫁入瑞王府。如今皇孙养在宫里,得太后娘娘与陛下恩典,王妃可以回家居住,得以慰籍之情。臣与王妃对太后与皇上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因着陛下病的久了,臣,臣说话直,还得请太后恕罪。”

卫太后眼中露出一抹温和,她与魏安接触的并不多,以往只听人说魏安行事纨绔荒唐,且与永宁侯牵扯不清。如今看来,传言颇多不实之处,只看这几句话,魏安也不是个笨人。“有话,你就直说吧。若你们七弯八绕的,我听不明白,说了岂不白说?”

魏安最不擅与女人打交道:笨的太笨,似他姑妈;厉害的太厉害,似卫太后;泼妇的太泼妇,如他的前妻杜如梅。

魏安心道,不论如何,他趁机会把事儿说了,先撇开嫌疑,若是卫太后有啥不满的,再叫卫颖嘉帮忙描补描补,也就得了。魏安道,“自陛下久病,臣那府里就不断的有人上门造访。臣在朝不过是五品闲职,这也是陛下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赏的,臣的本事,臣自知。”

“先前,臣那府里,鲜有人去。现在,不怕太后娘娘笑话,虽不至车水马龙,倒也访客不断,如今臣都不敢回家了。”魏安一脸烦恼,“臣不回家,却苦了瑞王妃,那些人瞧臣不在家,都改为女眷到访。臣苦不堪言,瑞王妃称病谢客。唉,这里面的原由,太后娘娘必是明白的,若是不与太后娘娘说一声,臣实在于心难安。”

卫太后温声道,“我听不少人说你心性糊涂,如今看来是世人皆醉,魏大人独醒啊。”

“臣不敢当太后娘娘赞赏。”魏安叹道,“皇家恩重如山,魏家身为外戚,许多事避嫌为好,也不负太上皇与陛下对魏家之恩。魏家原不过是寒门出身,无甚亲族,现在也仅家兄膝下一子。倒不是臣妄自菲薄,臣家实不能与世家豪门相比及。”

“现在陛下病着,太后娘娘才干过人,也难免有人多思多想了。”

魏安在卫太后跟前儿啰嗦了一阵,方告辞离宫。

卫太后还在思量魏安的话,就听紫苏来报:永宁侯夫人与卫将军夫人前来请安。

“宣她们进来吧。”卫太后淡淡吩咐。

永宁侯夫人经常进宫,卫太后与这位年轻懂事的弟媳倒不陌生。其实,卫将军夫人,卫太后照样是认识了几十年的。

老永宁侯承袭祖上爵位,除了自身侯爵之位外,还有弟妹五人,这位卫将军夫人便是老永宁侯的二弟的发妻,论辈份该是卫太后的婶婶——出身湖南姜氏,姜夫人。

永宁侯夫人与姜夫人依礼见过卫太后,卫太后赐座赐茶后道,“这个时候进宫,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成?”

永宁侯夫人脸上露出丝愁容,姜夫人脸上亦有尴尬之意,卫太后说完这句话,并不再开口,姜夫人眼眶微红,扶着拐杖颤巍巍的起身跪在地上,“臣妾向太后娘娘请罪。”

卫太后顿时心生不祥之感。

201、更新 ...

姜氏夫人虽是长辈,且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在卫太后面前却是不敢有半分不恭敬的。

这种恭谨并不仅仅是来自于卫太后的身份,实际上,在卫太后幼时抚于坤宁宫,姜氏夫人即便婶母的身份,对卫太后就不敢小觑。

如今卫太后生养了个不得了的儿子,姜氏夫人自然更添三分小心。

再者,今天这事儿,若是好张嘴,她也不能叫了永宁侯夫人一道儿来。姜氏夫人偷瞧一眼卫太后的脸色,究竟看不出什么好坏,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娘娘也知道,林家与咱家的亲事订了,因林家哥儿的年纪不小,林家便想早些娶宽姐儿过门。家里商议了一番,便也应了。谁晓得先前咱们竟不知,这位林家哥儿在府里竟有位同年般配的表姑。说来荒唐,林家哥儿死活要纳表姑为小,宽姐儿虽心有不悦,到底也应了。只是依着规矩要这位姨娘立了立妾室的规矩,谁晓得这位姨娘什么时候竟有了身孕,竟意外小产。”

“这事竟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说是咱们卫氏女不贤,林哥儿帷簿不修,一笔一笔的,实在是令人恼怒。”姜氏看一眼卫太后的神色,不敢再说什么。

卫太后面无殊色,道,“既然问心无愧,倒不必担忧什么。我在这里,还卫家一个公道还是没问题的。林家,林业这支虽未承爵,那到底是澜王妃的母族,且他家长房亦袭有侯爵位。这事,若有人提,交予帝都府审理,既可清白。”看姜氏夫人一眼,卫太后淡定道,“谁也冤枉不了谁去,二婶但可放心了。即便有御史上本,只要自持身正,并无大碍。”

卫太后这样说,倒叫姜氏夫人一时为难了。

永宁侯夫人嗔道,“二婶,太后娘娘是咱们自家人,在娘娘面前,您还有什么遮着瞒着的,岂不外道?”

姜氏夫人这才将事从头到尾、完全仔细的说了一回。

如今因着卫太后的身份,卫家虽然没有谦辞了承恩公的爵位,不过,谁也不能小看卫太后的母族。哪怕永宁侯府再低调,卫家在帝都豪门中的风头也一时无两。

不然,林家也不能主动与卫家联姻。

联姻本是取两姓之好。

林家能与卫家联姻,自然有所图谋。这种事,两家心有默契。

结果,谁也没料到,卫太后又在卫氏族中择一女与承恩公世子赐婚。

这样一来,林家难免会多心。

卫诗宽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大家小姐,虽不是永宁侯府正支,不过,她祖父与老永宁侯是嫡亲的兄弟,曾官至一品将军,如今父兄皆有官职,卫诗宽乍一嫁到林家,丈夫林文采还算温柔俊俏,且林文采又是凤明澜老婆林王妃的亲弟弟。

这门亲事,不论从双方利益,还是门当户对,亦或郎才女貌,都挺般配。

林王妃论身份是一品亲王妃,论亲戚,那是卫诗宽正经的婆家姑妈。卫诗宽身为侄媳妇,自然对住在娘家的林王妃恭敬有加。

再说林氏妃住娘家这事儿,原本是凤明瑞的老婆魏氏王妃打的头儿。自丈夫过逝,儿子襁褓中抚于宫中,魏氏王妃将府里其他妾侍谴金打发掉,自己住在空荡荡的王府难免寂寞。

甭看魏安于外名声不咋地,他成婚多年,膝下无子,对侄子侄女极好的。知道魏氏王妃的难处,魏安便去宫里请旨,接了魏氏王妃回府居住。

既然魏氏王妃有此恩典,其它如凤明澜的王妃林氏、凤明祥的王妃田氏,同样沾了魏氏王妃的光,得此恩典。

能正大光明的回娘家住,林王妃并不像魏氏王妃这般久住娘家,而是娘家王府两头儿跑。

王氏之事,就与林王妃有关。

林王妃时不时在娘家小住,林家的确是有位远房的表小姐,因父母早逝,投靠了来。既沾了亲,真不好将人撵出去。

这位王氏表小姐为人伶俐,相貌出众,早早投了林王妃的眼缘儿,就在林王妃身边儿养着,原本是林王妃想着过几年笼络丈夫用的。奈何凤明澜死的早,王氏表小姐没派上用场。

林王妃常回娘家,便把王氏表小姐带上。

林文采娶卫诗宽,九成九是为了卫诗宽的姓氏。

卫诗宽算是眉目清秀,要说貌美倾城,绝对比不上王氏表小姐的。

其实论辈份,林文采比这位王氏表小姐还矮了一辈,真正算起来,要叫一起表姑的。只是王氏表小姐年纪小,与卫诗宽同年,较林文采小了两岁。正当妙龄,貌美可人。

卫家既然敢拿卫诗宽联姻卫家,卫诗宽的品性本事就不算差。

新婚未过,丈夫就与王氏私通,虽然给卫诗宽恶心的够呛,不过,林家大家长雷霆手段把林文采捆到祠堂打个皮开肉绽,算是给卫诗宽一个交待。

再有瑶安郡主说情,既然生米成熟饭,卫诗宽便把王氏给认下了。

当时把事说的清楚,妻妾尊卑,身份分明。

王氏既为妾室,该立的规矩,卫诗宽半分不会给她免。饶是王氏生袅娜纤细、楚楚可怜,卫诗宽只管按规矩办事,哪怕林文采歇在王氏房里,只要到了卫诗宽起床的时辰,王氏就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到正房伺候。林文采但有微辞,卫诗宽便去瑶安郡主与林文采的亲娘楚氏那里评理。

卫诗宽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身为姨娘侍妾,在正室身边儿伺候,立立规矩,甭说是咱们这等世宦豪门,就是寻常的地主老财,也得有此讲究。”

“王氏既给大爷纳为妾室,再拿先前表小姐的款儿,我倒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卫诗宽温言中带了三分笑,“我也知道大爷喜欢她,妻以夫为天,大爷喜欢她,往日里偏着她些,我自不会计较。若是连立规矩都不能,我实不知还有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瑶安郡主与楚氏只得好声宽慰卫诗宽一番,因王氏是自林王妃身边儿出来的,纵使敲打,也要有度。

何况王氏生就纤细袅娜,以往都是别人伺候她。如今做了妾侍,在卫诗宽的屋子里端茶倒水、打帘子扇扇子,没几日就病倒。卫诗宽立时请太医,大碗的药汤子供应,且将王氏院子看牢封严,林文采想看一眼都难。

卫诗宽言辞振振,理由充分,“王氏病着,小心过了病气给大爷。”

林文采在娶卫诗宽前就有充足的心里准备,知道妻子出身高门,且王氏之事,虽情之所钟,好在卫氏自有心胸,林文采也好生安慰过卫诗宽。

不过,在纳了王氏之后,林文采觉着卫诗宽越发的不近人情。几次与卫诗宽争吵,卫诗宽只管找了婆家长辈评理,林文采苦不堪言。

但,谁也没料到王氏病好后,会在卫诗宽身边儿伺候时小产。

王氏哭孩子就哭得厥过去三五趟,眼瞅着命去了大半。

林文采心疼王氏,又心疼孩子,且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传到林王妃的耳朵里。王氏是林王妃一手调教出来的,再者,王氏与林王妃身边儿的侍女嬷嬷多熟。故此,王氏这事儿出来,林王妃对卫诗宽也有几分不满的意思。

这里面的不满也不仅仅是对卫诗宽的不满,自从卫太后赐婚卫氏女与承恩公世子后,林家与林王妃对于卫家这种两边下注的事儿,就是满腹的牢骚。

如今王氏小产,林王妃意有所指道,“可怜,还是个男胎,生下来,就是文采的长子。大哥早逝,我不放心的,就是文采他们兄弟。”说完,还黯然一叹。

卫诗宽起身道,“想来都是我的不是,妾室有孕,她不说,我竟然也不知道。如今至大爷子嗣受损,我自知无才无德,自愿下堂求去。”福一福身,卫诗宽没理会林王妃与瑶安郡主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林王妃与瑶安郡主虽气个半死,好在两人脑袋没昏。在这个节骨眼儿,别说王氏只是小产,哪怕王氏叫卫诗宽直接掐死,林家也不能失了卫家这门姻亲。

林王妃不好拉下面子,瑶安郡主看一眼儿媳妇楚氏,楚氏连忙起身追上卫诗宽,赔笑说了一通好话。卫诗宽却是打定了主意,笑道,“我久不回娘家,前儿听说母亲身子不好,正想与太太说一声,回去瞧瞧母亲。如今我那院儿里闲屋子多,我回娘家不能照顾大爷,王氏又病着,还得求王妃娘娘多指几个眉目出挑儿、品性出众的姐妹来照顾大爷才好呢。”

卫诗宽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俗话说,好事不出人,坏事传千里。

何况这样关键的时节,无数双眼睛就盯着林家与林王妃呢。

姜氏夫人进宫,无非也就是心里不忿林家所为,前来告状。

卫太后心道,还是急躁稚嫩了些啊。

这件事,并不是说卫诗宽有错,不过,卫诗宽也并没有处理的太出色就是。

姜氏夫人叹道,“这原本只是小事,听说不知怎么叫外头人知道,若是在朝中叫嚷出来,岂不伤脸么。”

“老侯爷素来谨慎,家里老将军也是治家严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有愧太后娘娘的英明教导。”姜氏夫人再将此事与永宁侯府的名声一并联系起来,她就不信卫太后能置之不理。

“家事而已,二婶不必挂心。”卫太后道,“纵有御史参奏,不过是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卫太后对于家族的照顾其实并不明显,平常皇室给永宁侯府的赏赐亦在承恩公府魏家之下。

现在皇帝久病不能理事,即便卫太后暂时代政,若皇帝但有万一,卫太后如何自处都是问题,更何况卫太后手里这点儿权力。

不论是太上皇回朝,抑若皇孙登基。

卫家衰落已成定局。

这是帝都大部分人的普遍看法,不然林家也不能给卫诗宽难看。

可关键是,人家卫太后、卫家还在位呢,一直病着的皇帝还没咽气儿呢。林家这样做,还没过河呢,就要拆桥。

这时候卫家若是忍下这口气,也就不必再做人了。

姜氏夫人进宫,就是找卫太后撑腰来着。

结果,卫太后这态度儿,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姜氏夫人也没品出个味儿来。倒是永宁侯夫人了解卫太后些,恭谨道,“是,娘娘这样一说,家里也有了主心骨儿。”

虽然都是姓卫的,到底隔房,永宁侯夫人的嫡长子一直在宫里伴读。且,在永宁侯夫人看来,如今卫家权势在手,纵使立皇孙,卫家也能说得上话儿。

现在林家不识趣,还有瑞亲王嫡出的小皇孙可立。

她之所以会陪着姜氏夫人进宫,无非是把这事清楚明白的告诉卫太后,以期在立皇孙一事上,能帮上卫太后的忙。

卫太后看林家如此行事,倒是真得感叹一声承恩公魏家。魏家虽然子嗣不兴,兄弟中唯承恩公魏宁精明强干,魏安虽纨绔些,也是个明白人。

魏家能在帝都城的权贵圈儿里立足,还真不是没道理的。

林卫两家的糊涂官司,在御史一本林家帷簿不修、宠妾灭妻、卫家教女无方的奏本攻击下,迅速了结。

原本林文采头上荫官被夺,王氏还在小月子里就被卫宽诗寻了人家儿,搭了五百两银子,远远的发嫁出去。且林家许诺,除非卫诗宽的嫡子下生,否则绝不会给林文采纳妾。

看过这一场大戏,鲁安侯道,“林卫两家倒是识趣。”降爵之后,又有闭门思过的旨意。哪怕如今能出来了,顶着侯爵的脑袋,鲁安公也不大愿意见人。现在风水轮流转,看了一回卫家的笑话,鲁安侯方觉心胸舒畅。

闽靖公笑,“林家跟魏子尧一比,可是差远了。魏子尧是真人不露相,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占了先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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