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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云浠道:“你放心,我不会多想。”顿了顿,又补一句,“便是你与裴阑真的有缘,要彼此结为亲家,我也只会给你们道喜。”

罗姝一听这话,脸倏地一红,拿手轻轻一推云浠,嗔道:“你胡说什么呢?再这么说,当心我不理你了。”

一时宴毕,众人与南安王道了辞,三三两两地出了府。

程昶是上宾,与琮亲王妃走在最前。

府上的小厮已套好了马车,琮亲王妃辞别了南安王与王妃,方走至马车前,心中不快便已按捺不住,低声斥程昶:“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程昶愣了下:“我怎么了?”

“你还装作不知?南安王府的人都已与我说了,今日你分明是与绾儿同来,你见到她,却视若无睹,下午在竹林,你还为着一只狗,一味帮着那侯府的小姐,丝毫不顾绾儿的颜面与感受,你是没瞧见绾儿来宴席时,眼圈都是红的么?”

程昶问:“林若楠也在竹林里?”

他是真没注意到她。

想了想,又问,“她几时与我一同来的?她不是乘母亲您的马车吗?”

她们是表姨母,在程昶看来,乘一辆马车是天经地义。

程昶道:“我还以为母亲您让她与您同乘一辆马车,是为还她那只留在食盒里的耳珰,我还专门避了嫌。”

琮亲王妃只觉得鸡同鸭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这话。

半晌,她问:“昶儿你……是真不喜欢她?”

“真不喜欢。”

琮亲王妃温声劝道:“我不是说了吗?绾儿做你的正妃,是真真的合适。你不喜欢不要紧,日后纳侧妃,纳良妾,喜欢哪个……”

程昶的脸色冷下来:“我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别的没想过。”

又说,“母亲还是早日帮我将耳珰还了,把话说明白吧。我与林家的小姐其实不熟,这些事由我亲自去做,那就很难看了。”

“你——”琮亲王妃结舌。

看程昶面容冷峭,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她败下阵来,道一声:“罢了。”

再不理程昶,就着侍婢的手,上了马车。

程昶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一展眼,却见云浠抱着脏脏也从南安王府里出来了。

脏脏蜷在木笼子里,似是对这外间世界十分好奇,仰头四下张望。

程昶心念一动,想上前再去看看它。

刚走了没两步,却听一声:“云浠小姐留步。”竟是那小郡王程烨从南安王府里追了出来。

他伸手递给云浠一个小巧的食盒,道:“脏脏太小,身子孱弱,只怕尚不能吃米糊,我命人弄来些羊奶,小姐回府后喂给它即可。”

云浠接过,应道:“真是多谢小郡王了。”

程烨看着她,夜色里,她眸子里似有星子萧疏,比白日要文静些,却依然明亮。

他忍不住道:“云浠小姐不必谢,我也是习武出生,一直仰慕忠勇侯和云洛将军的风采,可叹不能亲睹一二,今日在竹林里见识了云浠小姐的身手,谓为叹服,眼下不过是帮着照顾照顾脏脏,实在不敢居功。”

他这么说,云浠就想起来了。

南安王府武学传家,上两辈的南安王都是领过兵的,与忠勇侯府一南一北镇守两疆。

可惜这一辈的南安王被招回了京城,几个儿子虽也习武,官都做得很小,便说眼前的小郡王程烨,他也是封了世子后,才在枢密院在京房里任了一个七品统领的职。

云浠客气道:“小郡王说笑了,南安王府英雄尽出,实乃我辈楷模。”

言罢,辞别了程烨,上了自己马车。

南安王府的宾客已散得差不多了。

月色下,云浠的马车辚辚而去,程烨立在原处看着,直到瞧不见了,才折身回府。

程昶还在原地。

一旁的孙海平问:“小王爷,怎么着?您是眼馋那破落户小姐手里的狗崽,想再去跟这穷酸郡王家讨一只?”

孙海平就是程昶身边的小厮,嘴忒贱的那位。

“叫小的说,马场里那七八只狗,都没那破落小姐抢走的这只好看,要不咱撵上去,叫她把这只给咱们,不给就摔了,反正小的看她也养不活。”

程昶无言地看孙海平一眼,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放下帘,说:“回府。”

孙海平应:“好勒。”也跳上车前座。

马车辘辘跑了一阵,程昶又掀开帘,吩咐孙海平道:“你明日一早,命人备一碗羊奶。”

“咋啦,小王爷,牛奶喝腻了,改喝羊奶了?”

程昶继续道:“备好送去忠勇侯府。”

“这天太热了,羊奶不经放,以后日日备一碗,赶着天亮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一章说皇帝要赶在夏至节出宫,与民同乐,这个夏至节改成了秋节(立秋),不然时间不对,因为夏至过了才入伏,到农历六月底,已经二伏快三伏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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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方芙兰不喜猫狗, 云浠把脏脏带回府后,把它养在自己院里。

巴掌大的小狗, 一日一个样, 脏脏初来时,连走路都磕绊, 从院门口跑到云浠屋前,一路要栽好几个跟头。

云浠原还愁自己养不好它,谁知半月下来, 脏脏被三公子和小郡王一早一晚两碗羊奶供着,一日比一日健壮。

有回田泗来寻云浠,见脏脏正在吃奶,咋舌:“这、这、这小狗崽,咋吃得, 比人还好?”

云浠看着脏脏碗盆里的新鲜羊奶, 也觉得受之有愧。

她起先觉得脏脏身子孱弱, 怕养不活它,程昶和程烨初命人送羊奶时,她便收下了。

而今脏脏活蹦乱跳, 白叔腿疾大好,阿苓又做了些缝补活计添补家用, 云浠每月能匀出点银子, 拿出来每三日买一碗羊奶,再配上米糊,也是养得好脏脏的。

云浠这么想着, 隔日一早便让赵五去琮亲王府和南安王府辞谢。

当天下午,赵五就回来了,带话道:“小郡王说,脏脏是生在南安王府的,那日承蒙大小姐您救它一命,南安王府应该管它。”

“三公子说,脏脏本来是他要养的,但他怕家中厮役不好管束,把这麻烦推给您,心中过意不去,加上放心不下脏脏,等三个月后再断奶。”

两边话都说得漂亮,还顺带捎回来一只空心的木球,一盆捣软和的骨头肉,都说是给脏脏的。

云浠只好收下,问:“那三公子和小郡王还说过什么旁的没有?”

赵五想了一下:“有。三公子和小郡王都说,想改日过来看脏脏。”

一旁敞着肚皮晒太阳的脏脏似听懂了这话,欢愉地“嗷呜”两声。

它不知道上哪儿去玩了一遭,又蹭了一身泥,云浠看它一眼,生怕程昶程烨来了后,看到脏脏这副脏模样,以为她没把它照顾好,应道:“行吧,那我先带它去洗个澡。”

然而程昶与程烨却迟迟未至。

这也无怪。

七月初,秋节将至,今上即将出行,礼部与宗室们各领了差事,都忙得不可开交。

况乎今上近日心境不佳。

前一阵京郊流寇的乱子至今未平,今上斥了姚杭山以后,命一名四品将军带兵过去平乱。

岂知那些流寇竟与当地的山匪勾结,兵一来,遁入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兵一走,又出来滋事。

本来官有官道,匪有匪道,两边各行其事,只要匪贼们不要做得太过,太平盛世年间,当地官府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不知怎么,这帮流寇一来,这些匪贼们竟铆足了劲儿跟朝廷对着干。

眼看着秋节就要到了,流寇滋事的地方,离金陵不过七八十里,当地的官府生怕这些匪寇一个兴起闹到天子跟前去,便与朝廷派来的将军通力合作,还真抓了一个匪头子回来。

今上把这匪头子扔给郓王,命他三日之内审出结果。

郓王是辖着大理寺的。

他把匪头子关在大理寺的刑牢里审了三日,无奈这匪头子一身硬骨头,末了,啐一出一口血,比着一根小拇指道:“我们山头七个老大,我就是个小幺,你们以为端了我的窝就一锅端了?还早得很哩,我哥哥们在哪儿,没人带路,就凭你们,一辈子都找不着!”

隔日,大理寺卿跟着郓王进宫,战战兢兢地把匪头子的供词呈于御前。

今上一看,勃然大怒,当即让大理寺卿滚蛋,然后罚郓王在御书房里跪着,跪一整日。

他想不明白,为何一桩看起来这么简单的差事,任谁领了去都办不好。

恰逢陵王进宫面圣,看郓王在一旁跪着,本着兄友弟恭的原则,便帮忙说了一两句情。

今上愤然,方压下去的邪火又窜了上来,冲陵王撒了个遍,末了道:“你要帮老四求情是吗?那正好,你们两兄弟一起跪着。”

陵王温文有礼,郓王虽有点吊儿郎当,在御前还算规矩,两位皇子的性格都不错,因此明面上的关系尚好,不算交恶。

私底下不好说,毕竟有个储位摆在那儿,想来暗中勾心斗角一定也是有的。

这回陵王与郓王倒是真真切切的同甘苦同患难了一回,跪了一整日,膝下连垫子都没一个,隔日出宫时,险些走不动道儿。

两位皇子尚且如此,下头的人更是如临大敌。

今年秋节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被京郊流寇这么一闹,各部衙门反而人心惶惶,愈发担心那些不怕死的匪贼们赶在秋节当日混入金陵,凑到御驾前来折腾一番,一时排查的排查,加强防卫的加强防卫。

程昶是巡城御史,程烨是在京房的统领,兼之又都是宗亲,各自差事都重,便无闲暇去侯府叨扰脏脏了。

日子终归是要一天一天过去的。

在朝臣们惶惶不安之中,在百姓们争相期盼之中,秋节终于到了。

这日一早,方芙兰在侯府门口贴了秋神蓐收的画像,挂了稻穗。

云浠留在府中用完午膳,打算早些出门,陪方芙兰去街上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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