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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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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孤车。

旷野上的劲风一阵一阵灌进车内,茗儿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低头看看灼烽,这个男人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干渴的嘴唇翘起一块块白皮。那脸棱角分明,用手触起,冰凉冰凉的;大手无力地垂着,也是冰凉冰凉的。

看着这个男人,虽然被伤痛折磨得奄奄一息,但也失不掉逼人的英气。准确地说这个英俊的,为茗儿受伤的男人,正悄无声息地躺在她的身旁。

他现在应该多么希望待在温暖的地方,可是这儿寒风飕飕,冷到了极点。这个该死的冬夜,这条该死的长路,这辆该死的破车,这个该死的玲珑。茗儿不禁在心里诅咒起来,眼前除了这个要死的人不该死外,其他的都该死。

既然玲珑不在,自己先替他疗伤吧,周围没有其他眼睛,谈不上暴露武功,这女子边想边抬手给眼前的男人缓缓输气。

这到底值不值得?一条陌生的、网中的鱼,自己居然损耗真力去救!使劲摇摇头,她的脸不禁微红起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三两顿饭的工夫,实在扛不住阵阵袭来的睡意,茗儿倒头睡在灼烽身旁。

这一觉虽睡在最让人憎恶的荒原,却让她做了一个美梦,一个人间少有的美梦。当睁开惺忪的睡眼,玲珑还没有回来。

茗儿下车急急寻了一番,细察周围地貌:没有陡崖峭壁,没有深涧狂澜,开开阔阔,连野兽的行迹也未曾见着。由此可知,玲珑绝不会遇到什么自然的凶险;她与灼烽一往情深,也绝不会抛下灼烽独自离去;或许她被挟持了?想到这,这个自称茗儿的人愉悦起来,一点不担心这节外生枝会扭转了原先的谋划。

那挟持她的会是谁呢?白面书生已然倒在血泊中,这是亲见的,还有谁会像她自己一样需要玲珑呢?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茗儿便决定先离开此处,救治灼烽要紧,姑且不去管玲珑了。

想到这,她跳上马车,扬鞭驭马,飞驰出去。

终于到了有人气的地方。前方那城门高耸地矗立在眼前。

穿门入城。

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卖什么的都有。热气腾腾的馒头、香气喷喷的饺子、剔透晶莹的馄饨、饱满多馅的包子、汤汁浓郁的牛肉?????馋虫一下全都闹腾起来,两个人几乎同时感到空腹难耐了,刚从昏睡中醒来的灼烽微睁着眼,咽着口水喊饿。这男人在恶书生面前顶天立地,此时居然尽露小儿态,茗儿想着,顿觉无限温柔溢出胸来。

她让马儿腾腾慢步,自己却快速探看着这些摊贩的脸,只见当街一个围裙粗汉正忙着捞面条,那手颈被热气熏得通红,他旁边大锅里煮的牛肉随着热汤在咕嘟咕嘟跳着,鲜嫩鲜嫩的,实在惹人喜欢。茗儿下得车来,抬眉含笑,扭腰摆臀,走到大汉面前。

那大汉用眼角余光扫她一眼,问:“来一份?”手仍旧忙乎他的活,因为眼前这女子面相实在平常,扫一眼已是够对得起了,倘若是个男的,扫也不扫的,只看有个腰就确信是个人了,是个买面条的人。

“哥哥,我想要一份牛肉面。”茗儿语中带着香,春天百花繁茂时的香,比那牛肉面的香更浓郁,更诱人。

这声音甜蜜的就像娇妻在倾吐爱的心意。

围裙男手抖汤溅,居然也没感觉到被烫着的疼痛,忙不迭重新拿出大碗,捞了足量的面,添上足量的肉,洒上斑斓的作料。那肉那面那作料,都比平时的量多。这根本不是考虑能不能吃完的问题,考虑的是心意够不够的问题。

短短的时间,一碗浓香四溢的面考量了心意。

围裙男堆起笑意,恭身把面捧到茗儿面前。

这女子,虽相貌平平,声音却是勾魂的;还有那眼睛,泻着无尽的春光,此刻这个端面的男人,正在沐着春光呢。

茗儿优雅地把这比任何时候都足量的面吃完了。看着眼前空空的大海碗,这蠢男心想他的小可人儿定是饿极了。

“哥哥,还给我一份汤,你这有什么汤,给我盛什么汤。”茗儿扑闪着勾魂的眼睛,亮着动听的嗓子道。

“没问题,没问题!”那哥哥满口答应,快乐的样子自不必说。

这哥哥的老婆一定是粗腰肥臀、小眼塌鼻、声音洪亮的女人;或者他根本还没有老婆,可能没有女人看上他,可能他没有看上任何女人。但是此时的这个女人,他却真的看上了。进进出出若干个旁的客人,他一个都没有理睬。

汤是很快做好了,现冲的莲子粉鸡蛋汤,加香葱碎肉。浓乎乎,热腾腾,任谁人看了都垂涎欲滴。

“哥哥,我还有个兄弟在马车上,帮我把他扶来喝汤呢。”茗儿命令着,顺手指着棚子外面的马车。

“没问题,没问题!”围裙男忙应和,未来的大舅哥当然要立即请来。他奔至车旁,把灼烽连抱带扶地弄来坐下。灼烽本躺在车中等着吃食,未曾想这么快就有人来请,无奈体虚无力,不能站起,他摇头苦笑,却没料眼前这人热情非常,抱起他就走。

待到灼烽吃饱了,这女食客就起身告辞,未等那蠢男细问一二,马车早就绝尘而去了。这真是莫名其妙的一次艳遇啊,围裙男仍呆呆立在棚下,不觉流下口水来。

话说天将黑时,玲珑下车为灼烽取水。

其实取水是假,瞒过茗儿回福来客栈是真。这话怎么说?

在灼烽勒马停车时,玲珑聪慧,已然觉察眼前的女子并非茗儿。她玲珑假撞,那女居然不惊不惧,这明显是身藏功夫的。

那真正的茗儿会在哪里?白面书生已死,现在返回福来客栈去寻,或许能有这个运气找到。于是玲珑乘对方下车小解,偷偷说予灼烽,并这般那般,将心中所谋简单提起。

争得卓峰同意,玲珑借寻水下得车去,就着苍凉暮色,沿河道绕到官道上,返身朝客栈疾奔。

不知这女人是否与白面书生同党,若是一丘之貉,却又为何见死不救?揣着疑问,玲珑飞奔在古道上,她的好轻功虽在人前从不显露,只是这茫茫黑夜,无人的官道上,不施展岂不浪费了霁月朗风?

到得福来客栈,店门早已关起。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唯有那野狗在街巷间吠叫不止。

玲珑翻墙跃进店内,直奔小二宿处。这小二可不是闲杂人等,熙攘人堆中灼烽撞过他两次,次次都感到那反弹的真力**传出。

玲珑摸到床前,看准那人是小二的脸面,闪指封住他穴道。这小二被点醒了,却动弹不得,不过他脸上倒也毫无惧色。

“姑娘既然逃了,为何又要回来?”小二道。

“你别给我装神弄鬼的,我们带走的不是茗儿,你定是知道。”玲珑柳眉倒竖。

“不知姑娘说什么。”小二闭起眼睛,好像连看都懒得看玲珑了。

“你再装!”一巴掌炸在小二的脸上,玲珑甚怒。

“你和白面的丑鬼到底如何算计我们的,说来我听!”玲珑命令。

“姑娘如何知道我和他一伙?”小二心下诧异。

“今早出门时,你与假茗儿眉目闪烁,你当我没瞅到?既然你认得那恶女,你必也认得白脸书生。”玲珑冷笑。

“确实一伙,你当奈何?”小二嘴倔得很,并不怕玲珑半分。

玲珑听着,脸上露了笑,这笑让小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来。本来这样年轻俏丽的女子,露齿而笑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至于炸了自己一个嘴巴那又何妨,她愿炸,倒不妨把另一个腮帮子送至她掌下。可这玲珑此时吃吃地笑,让人觉得像吃了冰,从里往外地冒凉气。向来只有他小二邪的,今天没想到还有更邪的,想到此,这个倔嘴烂货不禁抖了起来。

“你想怎样?”小二问。

“杀你。”玲珑说,眼中烧出两团火来。

不知何时,玲珑手上已经多出一把刀子,一把锋利的狼牙弯刀,这刀正是灼烽的贴身之物,玲珑走时,临时拿下的。

玲珑举刀割了小二的左耳,把它顺手抛给院中徘徊找食的老猫。猫见到鲜活的耳朵,扑上去,嘎嘣嘎嘣嚼将起来,那口水搅着血水从嘴角边流了一地。玲珑又把猫抱到小二枕边,那猫禁不住血腥的诱惑,伸出温热的舌头舔起小二的烂耳朵来。小二虽被封了穴道,疼痛却是可以清晰体会的,这猫舔嚼的声音让他疯喊出来,可是嘴未及张,声也未及出,玲珑电掣之速点了他的哑穴,这眨眼的功夫,他要疯了。

小二呜咽无声,眼泪夺眶沁出来。

“你可说了?”玲珑问。

小二点点头。

玲珑解了穴道,厉眼看着他,这小二哪敢耍半点花样,据实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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