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为何委屈

方瑜坐在车上，车子穿过高楼连云的城市，城市钟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将城市分成不同的部门，蔓延向无边，没有尽头。

奔波的人，川流不息的车辆，是贪婪的欲望使然还是拼搏，她不知道。

司机是个年轻的男人，方瑜看着他的背影也在想这个问题。

司机感受到她的目光，从后视镜看向她，看她呆呆的望着前面，就当她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到了方瑜姨妈家楼下才回过神来

“谢谢师傅”她打开车门下车，手机震动了几声，是自动扣费的消费。

站在楼下很久，走到小区的凉亭里坐下

点了一根烟，放在旁边，她不抽烟，家里也没什么人抽烟。

而对于父亲最多的记忆就是他老师点一根烟放在一边，看烟头烧出缕缕细烟，熄灭又点燃。

父亲在家是寡言的，能见到他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没怎么跟方瑜讲过话。

妈妈说，爸爸是太累了，工作上又很多要头疼的事情，所以才沉默寡言

所以每次爸爸回家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后，方瑜总是会把房间的门打开，边写作业边看着爸爸。

此时，她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点好一根烟，然后把它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反复回到了那个老旧的握手楼里，记忆里昏黄的阳光，头顶的风扇，洗衣做饭叫卖的烟火气息一下就鲜活过来了。

在她陷入记忆的时候，刺眼的车前灯照射过来，让她从回忆里抽身

说实话，她不懂艺术，但是今天她却明白了一个名为“傀儡”的词语的意思

她看着黎安和几个助理逆着光走向她，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也感受不到他们现在是带着何种氛围靠近。

黎安过来把她手里的烟拿走，“起来”她语气冰冷的说

“去哪儿啊”就在今晚，就在此刻她想放弃了，或许当个普通人，不需要太上进，也不要太低迷的活着好像还挺好的。

就像是刚刚的司机，疲惫之中看一样车上女儿照片便会笑一笑，然后继续前行。

但是她没有照片，父母的一个都没有，连墓碑上的照片都是模糊不清的。

快节奏的时代里，有人需要拼搏二十年才能得到的东西，他们这个圈子却很容易就可以够到，血肉之躯，用一生守护的和平，区区小卒，弯弯手指就能破坏。

而她是被黑暗和黎明撕裂的。

“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公司会公关好的，至于钟制片那片，你……自己看着办吧”黎安说完后让身后的两个助理把她架上车。

回去的路上，她让司机停在一家面馆前面，她点了一碗阳春面

她在店里吃了一碗，连汤都没剩，然后叫老板给自己打包了一份

回去的时候，钟尚青在书房看资料，听到外面的动静后，挑了挑眉，他在猜测她会不会进来，进来或者不进来各占多少的比例。

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分。

过了叁十分钟，客厅那个始终令人方瑜感到害怕的黑色雕花时钟快要指向十点

她端着面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他的门

“进来”门内的人说

陈伶萁端着面走进去，放在他面前说“来的时候给你买了点面，比我做的好吃很多”

“太晚了”钟尚青揉着太阳穴说

方瑜走过去，双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

“下手重一点”他按照她的手重重的揉

方瑜感觉自己在发抖，尽管在尽量的克制，但是他无法忽视手上的力量和身前人的怒气。

他捏的她手太痛了，以至于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在碎裂。

实在受不住后，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擦去流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面坨了，别吃了”

拿着桌子上的碗筷逃也似的走出书房。

钟尚青听到外面碗筷摔碎的声音，淡淡的收回目光，拿出资料继续看。

方瑜看着眼前摔碎的碗，她蹲下去，拾起一个碎片，没有划伤自己，在她伸手的时候她也预测了一下概率，碎片会划伤的几率很大，本该现在她的指尖渗出鲜红的血液，但是没有。

平滑的内部和磨砂的裂痕仿佛为她挡了一劫。

为什么委屈呢，明明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明明做好赴死的准备，但是今天她初次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烟火时，一些破碎情绪在她心中炸开，血液的循环和脉搏的跳动让她感受到自己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