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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丝【完整版】_分节阅读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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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将她这个真凶推出去,万事皆休。

这次自己所谓报仇的成功,前提是她与云晋言所要打压的对象,不谋而合。

黎子何拖着步子回到太医院,静立的宫殿,来回的医童,偶尔嬉笑议论声,她却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不断飘落的黄叶更是如心境一般萧瑟,落在地上几个翻滚,沾惹一身尘埃。

颓然回到小屋,刚刚躺在床上,便被“嘎吱”的开门声惊得坐了起来,回头看见沈墨正好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眸中不知名的情绪一闪而过,转个身关上门,在桌边坐下,低声道:“云晋言与你说了什么?”

黎子何垂眸,怔怔看着暗灰色的地面,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她自以为的报仇帮了云晋言一把?说云晋言借她抓到了顾家的把柄,还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挫败,进宫以来,一直对自己说,就算凭着一己之力,一步步来,倾尽全力,大仇一定得报,容不得自己有丝毫懦弱丝毫胆怯,日日提高警惕瞻前顾后步步算计,结果到头来,也还是别人的棋子。

黎子何轻叹一口气,闷声问道:“你说,我以打压顾家为切入点,是不是错了?”

沈墨见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她郁郁不乐,云晋言与她说的话,自己也能猜到几分,至于她这问题……

沈墨轻轻一笑:“你可信我?”

闻言,黎子何抬头,正好看入沈墨的眼,闪烁着坚定的芒光,微微的暖意透出来,竟好似一阵暖风一点点驱散心底的乌云,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

“你以为你帮了云晋言,云晋言又何尝不在帮我们?”沈墨淡淡笑道:“所谓的敌人,朋友,当我们与他有共同敌人的时候,暂时先做朋友,未尝不可。你信我,与他一起,先除去顾家,定不会有错。如此说来,你可明白?”

黎子何愣住,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清楚,可被沈墨这么说出来才发现,自己对云晋言复仇的执念太深,潜意识里觉得与他自始至终便该站在对立面,完全忽略了沈墨的这一说法……

黎子何恍然一笑,点头道:“明白。”

窗外恰好吹入一阵轻风,泥土的香气浸在空气中,随着沈墨的笑容舒展开来,映在黎子何眼里分外清晰,心中突地一动,这样的香气,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温暖,让人久违,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里,这样坦然的面对一个人的笑容,该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黎御医。”

突地一阵敲门声,拉回黎子何的思绪,她起身开门,是同期的医童,恭敬站在门外道:“外面有人找。”

黎子何对着屋里的沈墨点头,示意她先行离开,便去了前厅。

前厅空荡荡,并未看到旁人,黎子何看了看四周,抬脚走出太医院,刚刚抬头便看到殿外台阶下,绯红云彩依托着的那个男子,黑发夹杂着白衣,随着清风微微飘起,苍白的面,在夕阳下有一丝红晕,干净到仿若不含丁点杂质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嘴角弯起,和煦的笑意渗入眼底,耳边再次响起稚嫩清脆的轻唱:“梧桐雨,树下栖,爹娘弃,梧护汝……梧同雨,树下栖,爹娘弃,吾护汝……”

番外 三年

番外 三年

万安三年,正值夏季,雨如瓢泼,寥寥可数的几名路人撑着油伞匆匆而过,街道上只余哗啦雨声,还有门窗被大风刮动的乒乓之声。街道上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污泞的灰色长衫,虽是残破,刚好将上下遮了个严实,又因着被沉重雨滴拍透,尽管正在急速奔跑,仍是紧紧贴在身上。

少年的脸黝黑黝黑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被困在雨中却未见愁色,反倒很是惬意的笑着,若不是怕被淋出病来,炎炎夏日被大雨刷去一身脏污,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思量着雨天哪里去寻吃食,一眼瞥到小巷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在角落,瑟瑟发抖,猛地刹住脚步,少年干净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一边踏着轻缓的步子,一边犹疑地偏着脑袋,想要看到地上那个孩子的模样。

那孩子一身破布滥衫,头发凌乱,全身勉力缩入角落里,想要避免雨水的拍打,脑袋埋在双臂中间,看不清模样。

少年提步上前,伸手想要拍拍他,又怕自己太过突然吓到他,缩回手,轻声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回住处?”

少年看到这孩子一身穿着便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是个乞丐,流落在云都,无所依靠,只是乞丐也有乞丐的窝,他会在这里,是因为刚来云都,不熟悉状况吧?否则也不会大雨天的困在这里了。

那孩子好似没听见少年的问话,一动不动。

少年再喊了一声,还是没动静,觉得有些不对,伸出手推了推他,没用多少力气,那孩子竟直直倒在地上,扑了一身的泥水。

少年一急,忙过去扶起他,喊道:“喂,你醒醒!”

孩子身上的衣服本就湿漉,这会摔在泥水中更是污泞不堪,少年习刚抚上她便发现他浑身滚烫,顾不得他身上的污泥,匆匆扫了他一眼,小脸倒还干净,该是生病,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没再多想便背着他,加快了步子。

回到杂院少年才知道自己猜测不错,他是前日才来的云都。

“哎,这女娃怪可怜的,小梧,你在哪里捡到她的?”杂院里年长的老婆婆一头白发,颤悠悠地问道。

小梧看了看一边呼吸沉重的孩子,**岁的模样,身子瘦小,不是他们说,自己还真没看出是个女娃。

“在城西一条巷子里。严婆婆,她什么时候来的云都?”

“就在你出城的第二日,她爷爷带着过来的,刚过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结果,没两天就给病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哪来银子看病,染了风寒就准备好入土吧,她爷爷哭着说就这么个宝贝孙女,抱着她到街上讨钱,哎……没讨到钱就算了,也不知怎地被人毒打一顿,回来没多久就咽气了。这女娃昨晚倒是醒了一次,整个人就是跟傻了一样,看着她爷爷的尸体不哭也不闹,呆呆坐了一整晚,今天早上趁着雨小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自个儿把爷爷拖出去葬了,这不,这会就被你背回来了……”

小梧怜悯之色愈甚,掏出城外山上找到的一些草药,本来还打算卖些银两,算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草药并非对症,作用不太明显,可那孩子的身体也逐渐好转,小梧暗暗高兴,又救了一条人命呢。

“嘿,你叫什么名字?”小梧见她坐起身,凑过去兴冲冲地问道。

孩子抬头看着他,眼神空洞,茫然而无神,不发一语。

小梧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着绝望的死气,想到她爷爷刚刚去世,不好意思再笑了,坐在她一边,认真道:“不怕,就算做乞丐,没人敢欺负咱的。”

孩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扇子一半覆在脸上,仍是沉默,片刻自己躺在稻草上,背过身去,抱着双膝窝成一团,好似又睡了。

小梧无奈叹了口气,心结啊,要解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哪,吃吧。”小梧递给孩子一个刚刚捡来的馒头,把外面一层脏的剥去了,除了冷一点,还是可以入口的。

孩子怔怔看着馒头,不说话,不眨眼,不动手,小梧尴尬笑道:“这个其实……”

未等他话说完,孩子伸手,接过馒头塞到嘴里,小梧未出口的话转作欣慰的笑意,柔声道:“我叫暮翩梧,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孩子垂眸不答。

小梧无谓地笑笑,又道:“你叫我小梧就好了,你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么?”

孩子撇过脸,起身,背对小梧,留给他一个背影,愈走愈远。

小梧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她不是哑巴,可是自从遇到她,除了病中梦里的哭叫声,便没再见她开口吐一个字,夜里醒来经常见她坐在角落里,有时呆呆看着窗外,有时怔怔盯着地面,整个人死气到好似连眸中的波光都不再闪动。小梧尝试过整夜不睡,结果就看着她同样整夜睁着眼,一动不动。

小梧心想,只要她肯开口说话,肯开口说话,便会慢慢好了。

只是让她说话,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小梧自己给她取了名字,思来想去,既然碰到她是在一个雨天,便简单称她小雨。初时她还有些抗拒,慢慢好似习惯了,可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不哭不笑,不喜不怒,若是无人搭理,她可以一坐整日不吃不喝也不动。

小梧日日将她拽在自己身后,深怕被这里其他人欺负了去。人情冷暖,在哪里都是一样,他们这群乞丐虽说住在一起,平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无人有心情有能力去照顾同情其他人,甚至时常有抢食打斗的事情发生。

小梧生就一副热心肠,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便会帮人一把,因此杂院内甚少人来找麻烦,虽说小雨不太喜欢跟着他,可她还那么小,又是个女孩子,只身一人,总怕会出什么意外。

这些担心并非不无道理,这日小梧才出去一个早晨,回来便发现杂院内静得诡异,忙踏着步子进去,一眼看到三五个大小乞丐,将小雨围在中心,几人笑得不怀好意,小雨倔强站在中间,紧抿双唇仰着头一个个扫视着,双眼里是毫不示弱的芒光,未等小梧出声,其中一人钳住小雨的肩膀,“撕拉”一声,本就破旧的上衣瞬间被撕下,小梧一声大喊:“你们都给我滚开!”

“哈哈,这宅子里就这一个女娃,老子找乐子,你小子给我滚开才是!”刚刚那人对着小梧怒目道。

小梧飞快冲到他们中间,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脚踢在那人小腹上,那人吃痛,手一松,小雨便摔在地上,小梧将她护在身后,大吼道:“不许你们欺负她!”

正值白日,杂院内只余他们几人,小梧的声音打了个转,让几人愣了一会,便打算动手继续。

小梧没来得及想明白该怎么办,手上一凉,听到一声惨叫,被一股力道带着急速向前,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小雨跑出杂院许远。

夏日炎热,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小梧坐在一片阴凉的梧桐树底,看看靠在一边闭眼喘息的小雨,还好外衣里面还有一层底衫,还好今日早些回来了,还好他们逃出来了,长出一口气,小梧往小雨身边挪了挪,想到她刚刚因着害怕而煞白的脸,心中一阵懊恼,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的表情,居然是恐惧。

小梧攒起袖子,抬起手,欲要给小雨擦汗。

小雨突地避开,睁眼,见是他,复又闭上眼,靠在梧桐树边,呼吸渐渐沉稳。

小梧轻轻触上她的额,由上到下,细细擦去汗渍,还有不知何时沾染的灰尘,轻声却坚定道:“以后你扮作男孩子,跟我一起,我来保护你!”

小雨的长睫颤了颤,终究未再睁眼,更未开口回答。

替小雨擦去汗,一阵微风拂来,小梧握住小雨略有冰凉的小手,轻叹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回答他的,永远是沉默。

小梧带着小雨离开那个杂院,在城南居然找到一间废弃的旧宅,宅院内一棵梧桐树无比茂盛,两人在那里住下来,小雨便愈发安静了。

只是,安静,比原来冰冷来的好。虽说她仍旧不说话,仍旧时常整夜不眠,仍旧不喜自己随时跟在她身后,可毕竟她脸上时而会有其他的表情,例如那股让他无由来兴奋的淡淡微笑。

每当这个时候,小梧便不由自主地对着她绽放一个笑容,却不曾知晓,这笑容,看在一个人的眼里,是这世上最干净的。

日复一日,小雨安静,小梧便找着法子想逗她开心,说戏唱曲讲段子,那棵梧桐树底,小雨的眸光愈渐闪亮,小梧的笑声愈加响亮,金黄落叶下,相依相靠的两个身影,成为那个秋天最浓的墨笔,夜夜回荡在院内的低吟声,是那个秋天最美的旋律。

“梧桐雨,树下栖,爹娘弃,梧护汝……小雨,你听懂了么?梧同雨,树下栖,爹娘弃,吾护汝……”

“……”

在宅院的日子,静如止水,小梧时常想,若有朝一日能听小雨喊出他的名字,这辈子做了个乞丐,值了。

万安四年冬,云帝突发急令清整云都乞丐,小梧心头慌乱,离开不是,不离开也不行。若是离开,在其他地方必定遭人欺负,若不离开,日后在云都又如何生存?

小雨闻言,只是听到云帝二字时略抬眼皮,接着便沉默不语。小梧知道她不想走,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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