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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这种恶魔在战斗中惯用的伎俩。

“你们两个干什么,瞎子吗?他不是我们的同类!”聂格拉斯的表情经过一场战斗,愈发狰狞,他愤怒地吼叫着,那双鹰眼里射出堪称深恶痛绝的目光。

“皮特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徐泗双手平举,试图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尤西他刚刚一直在协助您。”

“所以呢?”那双鹰眼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又迅速转回到尤西面上,“他是恶魔。看哪,他已经沉不住气了,我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堕落的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  哈利: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第128章 与死神共舞23

徐泗跟哈利同时愣了一下, 因为他们也闻到了澎湃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魔气息, 这股味道几乎铺天盖地, 一瞬间无所不在,灼烧着人的气管和肺叶。徐泗心下大骇, 下意识转头, 却在尤西脸上看到了同样惊讶的表情。

不对,不是从尤西身上散发出来的!

“是加尔。”尤西的眸中闪过光,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些许紧张。

加尔?

“皮特先生, 小心身后!”徐泗的眼角瞄到一团黑雾, 正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 于是大声提醒。

聂格拉斯几乎是同一时间原地跳起,浮到空中。

黑雾紧接着掠到跟前,从中露出一张跟尤西神似的脸, 鲜红的唇边挂着嚣张的弧度,男子的一只眼睛覆盖着透明的白色薄膜, 仿佛眼珠上被不小心泼洒了牛奶。

“回去。”尤西冷着脸, 发出命令。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趁着你的封印减弱,逃了出来, 怎么能回去呢?”加尔嬉皮笑脸地向徐泗挑眉,等于是打了招呼,徐泗回以微微颔首。

“而且, 我还有一笔陈年旧账要跟这位皮特先生算一算。”加尔无视尤西冰冷的眼神,悠悠转过身。

他身后的徐泗几乎是瞬间看到了聂格拉斯脸上爆裂开的表情,先是半秒钟的呆滞错愕, 随即狂暴的怒意和歇斯底里爬上那张原本冷酷阴鸷的脸,“独眼——加尔!”

他愤怒地大吼一声,眼珠子几乎瞪出那双盛不住它的眼眶,咬牙切齿,“你总算是现身了!”

“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加尔嘿然笑道,仰着头挑衅地看他。

聂格拉斯全身都因为气愤而抽搐起来,“你杀了我的柏格妮,你觉得我会找你有什么贵干呢,只配活在下水道的渣滓!”

加尔和尤西皆是脸色一变,聂格拉斯已经提着刀不由分说地砍了过来,加尔冷笑一声,挺身迎上。

“尤西,加尔现在打得过聂格拉斯吗?”徐泗问。

“如果放在很多年以前,他还没有遭受万魔重创之前,聂格拉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现在,他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尤西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弟弟,看上去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助加尔。

“等等等等,”哈利已经晕头转向,试图理清其中关系,“那位看起来非常……唔……强大的恶魔先生是独眼加尔?”

“没错,加尔。”徐泗点了点头。

哈利愣了足有三分钟,猛地跳出三尺,“那尤西跟他是什么关系?”

“兄弟。”

哈利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只鸡蛋,说话像是一台出了故障的打桩机,“独眼加尔是尤西的兄弟……那尤西,尤西,尤西是……范布斯特伯爵?那……那……那个传说中的恶魔伯爵?!”

“他们确实姓范布斯特没错。”徐泗略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因为他并不知道尤西兄弟俩曾经的名声,所以也不能领会哈利闻之色变的心情,“你没事吧兄弟?”

“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哈利面如菜色,惨笑着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挪开,蹲在很远的地方抠起脚下的雪。

“他看起来很受打击。”徐泗看了尤西一眼,“我想以后你需要好好跟他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尤西轻描淡写地开口,“反正今后,我们也不会是一路人,趁早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你还是喜欢做死神的不是吗?”

尤西把头转向一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觉得没有意义。

加尔跟聂格拉斯的交战胜负渐分,不出意料,加尔节节败退,他的武器是一柄长剑,与镰刀在空中碰撞出迸溅的火花和激烈的声响,剑刃一直被镰刀压制,然而加尔的气势丝毫不见减退。

徐泗敏感地察觉到尤西的气息开始波动起来,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徐泗忽然在想:加尔为什么选择在这个节点冒出来,挑战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以打赢的聂格拉斯?

还是说,他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彻底激发出尤西的恶魔力?因为他知道,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尤西绝不会坐视不理,他们是一脉同宗的亲兄弟。

这时,聂格拉斯的左手突然化出一根权杖,徐泗记起来上一届赛酒大会第一名的奖品,好像是叫奥丁之眼,权杖顶部果真是一只眼睛形状的图案。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原本闭着的眼角突然睁开,随即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加尔闪避无暇,腹部被金灿灿的光束洞穿,然后他像是手脚被钉住,无力地跪倒下来。

徐泗看到他往尤西这边看了过来,唇角依旧上扬,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尽管他现在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在聂格拉斯面前。

聂格拉斯咆哮着举起镰刀,徐泗感觉到身边罡风鼓动,比加尔身上还要强劲的气息掩盖住了徐泗的口鼻,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尤西。

黑色的大衣变成了赭红色长袍,金色的长发被罡风吹舞,跟风雪纠缠在一起,黑气从他的脚底喷薄而出,仿佛是从他身体里挣脱了桎梏,争先恐后地翻涌四蹿,徐泗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峰,似乎饱受煎熬。

只差最后一步……徐泗摆了摆自己手腕上的铃铛,走向哈利。

“喂,借你的镰刀用一下。”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哈利抬起头,缩缩脖子,“做什么?我马上就走了,这里太可怕。”

“借用一下,马上还给你。”徐泗冲他展露微笑。

在他和善的笑容下,哈利鬼使神差地交出了自己的镰刀,然后他看着米凯把他的镰刀放在手里掂了掂,似乎在计较是不是称手。

“它是不是很锋利?削铁如泥的那种?”米凯问。

“废话,这可是我们吃……”哈利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到米凯把他的镰刀抛到了空中,他咆哮出声,“米凯!你这混蛋!要是把它身上一颗宝石摔下来我就……”

一句话又没说完,他看到米凯伸直了双臂去接镰刀,镰刀的刀刃向下坠落,他想说,你这样接很危险,有可能伤到自己,可是还没等到他开口,他就发现米凯丝毫没有躲避的迹象,他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那儿,伸直了手臂。

一阵血光闪过,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洒到他的脸上,与此同时,他听到铃铛的丁零响声,是米凯手腕上的铃铛,一阵乱响后归于静止。

紧接着,他好像听到了尤西的喊叫,他大叫着米凯的名字往这边扑来,生硬地撞开了自己的肩膀。

那边,聂格拉斯的镰刀也落下了,但是并没有落到加尔的身上,一个短发女子低着头蛮横地冲了进来,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

斩魄刀自女子的左肩砍入,被固定在她的胸膛。

聂格拉斯皱着眉毛抬起头,对这位不速之客分外不满,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女子脚上的洋红色小皮鞋时,他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这让他握不住他那把斩杀了无数恶魔的镰刀。

柏格妮微笑着抬起她秀气的脸,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失焦,“我与主人签订契约自愿放弃生命,一切都是我自愿,哥哥。”

聂格拉斯像是不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事实,这个雄壮的男人,瞳孔却开始震颤,难以置信,“为什么?哥哥对你不好吗?”

“好,但我只想逃离你。”柏格妮的身体无力地垂倒下来,被她身后的加尔稳稳接住,“因为你囚禁了我的灵魂,而加尔大人他,叫醒了我,拯救了我。所以我选择跟他走。”

“柏格妮。”加尔轻声唤她。

“我在,我的主人。”柏格妮的脸转回来,对着加尔。

“我想我们是朋友,柏格妮。”加尔看到她的容颜开始消退,他们之间的契约开始脱落。

“嗯,抱歉带给你这么多年的困扰,我的朋友。”柏格妮伸出手想要抚摸加尔的脸庞,可是她的手已经开始化为白骨。

“噢——不——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聂格拉斯抱着头发出惨叫,他双眼涣散地看着他甜美可爱的妹妹正慢慢化成一堆白骨,他还没享受到一丝丝重逢的喜悦,就亲手葬送了说不定可以言归于好的机会,这一切正无情地大声嘲讽着他这些年的偏执和顽固。

“我想,我现在应该说一句,我自愿解除与恶魔尤西之间的契约关系。”徐泗躺在尤西怀中,虚弱地微笑。

他现在头脑非常清晰,他能听到一切,也能看到一切,只是一种麻痹的冰冻感从他的肩膀开始,向下蔓延到腹部,向上蔓延到头皮,他的身体似乎在结冰。

这意味着他要赶在他的脑子还没被冻住之前,说完他想说的话。

“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死神,尤西,恶魔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它会不断提醒你那些黑暗伤心的过往,你经历了太多,遗忘对你而言是更好的选择,比我待在你身边还要好。”他感觉到冰块已经哽住了他的喉咙,因此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尤西紧紧地抱着他,他没有眼泪可以流,可能是他的大脑对这一突发状况还处在质询状态,没办法下达悲伤的指令,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抱紧米凯,他甚至生出一种想吃了他的冲动,似乎只要这样做了,米凯一样可以跟他一起永生。

但是他毕竟太多年没有当恶魔,那个想法一出来就遭到了无情的遏制,被理智狠狠地踩在脚下。

“你没有什么想到对我说的吗?尤西?”徐泗最后问。

“我不知道说什么。”尤西摇摇头,“我觉得我似乎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景,每次我都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想或许——”

徐泗没听到尤西后来说了什么,他听到了叮叮咚咚一阵连环音乐的响声,然后他感觉到灵魂被狠狠抽离,被打包成一团然后塞进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密不透风,几乎让他窒息。

“还记得我吗徐先生?”徐泗听到耳边炸起熟悉的总攻音。

“嘿,好久不见,哈弟。”

“我想我是来宣布一个好消息的,幸运的徐泗徐先生。”2333系统的声音十分欢欣雀跃,您可以回家了。”

回答它的是长久的沉默,于是它试着提醒,“徐先生?”

“回家?”徐泗喃喃出声,猛地一抽搐,颤抖着睫毛睁开眼。

第129章 狂想曲

“副馆长?徐副馆长?”办公室里响起女助理略带沙哑的嗓音, 室内的空调打得很低, 人一进来就直打冷战, 但靠在座椅上低头睡着的男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满头大汗。

卢青抽了两把餐巾纸, 叠得方方正正捏在手里走了过去。她做了三年的秘书, 从来都是一身笔挺西装的中性打扮,她不需要像别的女秘书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用以取悦年轻的上司,因为她的上司对女人丝毫不感兴趣, 这一点, 她第一天就职时就被毫不避讳地告知。

整个蜀阳博物馆因为一周前在明坊发现的那批文物, 已经熬了五天的通宵,馆长去上头开会递交报告,文物搜寻和保护工作由副馆长亲自开展操持, 这批文物的出土量和年代价值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所以上头很重视, 馆内更是忙得人仰马翻有如前线战场。

午休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 前线勘测的专家已经陆续到达会议室。

“副馆长。”卢青在椅背后站了近五分钟,再次出声。

旋转靠背椅猛地震了一下, 差点向后倾倒,卢青眼疾手快地托住,关切出声, “又做噩梦了吗?”

回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久到卢青几乎以为上司又睡了过去,正欲开口报告外面的情况, 椅子转了过来。

“几点了?”连续的熬夜使人疲惫到极点,连声音都变得嘶哑,徐泗揉了揉眉心,摸到满手心的汗水。

卢青递上一早准备好的餐巾纸,“近两点了,王教授他们带着各自的副手已经到了。”

她观察副馆长的表情,眼神迷茫,找不到焦点,青白的脸色和下压的唇角显示出他现在的情绪糟糕到极点,程度堪比博物馆失窃。

徐泗深呼吸两口,胡乱擦了两把汗,把湿透的餐巾纸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甩了甩头,接着弯腰摸索,把随便扔在桌子角落的无框眼镜捡了起来,眼神顿时清明了许多,“走吧,会议两点整开始。让我先去看看我可爱的宝贝儿们在照片里长什么样子。”

卢青的嘴角漫出笑意,这个刚刚过完33岁生日的男人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副馆长的位置不无道理,除却格外的人格魅力,就是这种从来不把任何情绪带到工作上的魄力,很多资格比他老的同事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他。

第一次的实地勘测结束,根据专家的汇报和意见整合,徐泗决定隔天跟着一起去查看查看,专家们对徐副馆长这种时不时要求同行的要求已经见怪不怪,大家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特别爱折腾自己,也就一口答应了,只是苦了周末约了相亲的卢青也要被拖着一起下乡。

徐泗像是什么都规划完毕之后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出于对下属的人道主义爱护,他礼貌性地说了一句,“青青啊,你不是要相亲吗?要不周末就别去了吧?回头伯母又要说我耽误……”

没想到的是,卢青这个平日里的工作狂这次居然一口回绝,“好啊副馆长,那我明天就不去了,唉呀,你也知道,家里催得紧。”

“诶?卢青青,你怎么能这么三言两语就放弃组织了呢?你的奉献神呢?党在看着你,人类文化遗产和神瑰宝在看着你——”

卢青本人已经一溜烟跑远。

徐泗望着她毅然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摇头叹息,看来工作狂的阵线又少了一位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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