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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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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身为里沃利公爵的52岁的马塞纳元帅实在忍无可忍了,他走出了人群,慢慢走向拿破仑。“大家都在出神,没有人敢动,连想都不敢这样想”,两旁站立着头戴扑有香粉的假发、身穿号衣的男仆,宽敞客厅里鸦雀无声,马塞纳轻轻对拿破仑说了几句话。“既没有抬眼也没有动一下,皇帝突然厉声斥责马塞纳道:‘为什么要烦扰我!’……”拿破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残酷的“游戏”会使这个曾经伟大的军事领袖马塞纳有多么难堪。身着华丽制服而受到训斥的马塞纳脸涨得通红,悄悄退回到先前的位置,犹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感到十分难为情。”蒂博承认道,“拿破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当众对一位年纪最长、战功最显赫的将军如此不可理喻地发脾气。他的这种行为是无缘无故的,也是残酷的,使法国在众多外宾面前荣誉扫地。”

拿破仑“像一尊雕像一样”又呆立了两三分钟,最后,他慢慢抬起头,“犹如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放下j叉在胸前的双手,向四周困惑的人们看看,一言不发,毫无表情地离开了人群回到游戏厅。当拿破仑再次回到客厅时,他向玛丽·路易丝打了个手势;玛丽撂下手中的牌,站了起来。拿破仑路过她身边时声音g涩地对她说:“我们走吧,夫人。”说完继续朝前走,玛丽·路易丝紧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客厅,关上了门。

“还不到晚上9点半,拿破仑就已经连续咳嗽了很久了,而且看上去十分疲倦。这个情景深植我的脑海无法抹去。”蒂博补充道,“我仍然努力试图找出他那种古怪行为的原因。”但第二天,蒂博受命回到布尔戈斯,回到残酷的西班牙战场,这是他极不情愿的事情。

尽管没有人能够理解被蒂博称之为“异常情况”的那个发生在贡比涅宫中的怪事,他们仍然本能地想要将这件事从记忆中抹去。这也许是拿破仑首次在公众场合失态,当时他所表现出的癫痫病的征兆,事后他自己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拿破仑癫痫病发作的次数与r俱增,而且通常是在傍晚和深夜发作;特别是在数周高度紧张和劳累之后,病情更加重了。自从拿破仑去年秋天从维也纳回来之后,长时间繁琐的婚姻谈判以及其后的婚典筹备工作以及夹杂其中的其他问题,包括家庭问题,造成了今天这个不可避免的尴尬局面。

而加重拿破仑病情的原因之一,是一封来自目前仍然被拿破仑软禁在意大利卡尼诺的弟弟吕西安给他的婚礼发来的贺信。在信中,吕西安再次郑重告诉拿破仑:他绝不会同自己深爱的第二任妻子亚历山德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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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夏r最后的玫瑰(8)

开始是路易,接着是热罗姆,然后是约瑟夫在西班牙马德里闹出的乱子。拿破仑的兄弟们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拿破仑不得不给他倔强的弟弟回信。事实上,自1804年春天吕西安离开法国、自我放逐之后,事情已经有了不少改变。当吕西安公开表示拒绝服从拿破仑,绝不抛弃他的妻子时,拿破仑家族的几乎所有成员都站在他一边;“梅耶夫人”莱蒂齐亚宁愿留在意大利和吕西安一起过r子,而不愿回法国参加拿破仑的加冕典礼。然而到了1810年的春天,由于拿破仑和哈布斯堡联姻,波拿巴家族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变,就连母亲和哥哥约瑟夫也劝吕西安遵从拿破仑的旨意了。拿破仑从一开始就反对吕西安的这段婚姻,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度地承认吕西安的孩子是合法的,并享有继承权。“你的、你的家庭、我的、甚至于我们大家,所有人的处境的好坏,全看你的态度了。”母亲莱蒂齐亚·波拿巴在拿破仑的授意下,向吕西安恳求道,“我的儿子,那不再是个简单的逻辑问题了。你说什么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能让我完全欣慰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看到你能够和皇帝之间的误会完全消除——彻底地和解。”

吕西安在听了母亲的这番话后思考良久:连一直站在他这边的母亲也要他同妻子离婚并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拿破仑自1804年起给他施加的压力是沉重的。虽然吕西安现在已经拥有了巨大的独立财产,还拥有了罗马亲王的头衔,但他的财富和头衔都不值得羡慕,因为随着法国占领罗马教皇领地将其并入了法国版图,吕西安成了在自己国土上的囚犯,没有法国在该地区的军事总督的许可,他不得擅自离开——就连到最近的城镇或是到他位于其他地方的庄园别墅去,也必须经过批准。

因此,在4月初,吕西安最后给他的哥哥拿破仑写了一封信,就连受尽惊吓的亚历山德鲁也恳求拿破仑道:“陛下,我给您跪下了。要我离开吕西安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公开地离婚了,但私下里能不能让我们继续待在一起呢?我们是彼此相属于的,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陛下,求您发发慈悲允许我们在帝国某个僻静的角落平静地生活在一起吧!”但拿破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我不想为难她,”拿破仑解释道,“我之所以这样决定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原因。”随后,拿破仑派人去找吕西安,告诉他最后的期限,但吕西安仍在犹豫。“我不能……不能背叛我自己,不能同一个为我生下4个孩子的女人离婚……如果一定要强迫我这么做的话,我只好去美洲了。”但他补充道,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和拿破仑一起留在欧洲。“身在帝国,我也许会对我的哥哥有所帮助。为什么不允许我放弃继承权,成为一介平民呢?这样我的妻子可以高枕无忧,而我也可以效忠陛下了呀!”他最后说,“如果这些都不可能的话,那么远走美洲也许是惟一的解决办法了。”

“我了解法国,”拿破仑对此的反应是,“我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她需要什么。所有的人都会因为我——他们的皇帝陛下——有一个其前夫因债务而破产的丢人的弟媳妇而蒙受羞辱。”他指的是亚历山德鲁因债务而逃亡的第一个丈夫,只是此时拿破仑完全忘记了波拿巴家族也是早年从科西嘉逃亡到法国的。

随他去吧!生死由他吧!我知道我必须g什么,我知道政治要求我做什么?吕西安恳求我的仁慈。而我的仁慈则是,只要他放弃那个破产者的女人,我就会不计前嫌并眷顾到他的孩子……然而,他的所作所为令人齿寒。吕西安只能以一个尊贵的亲王身份留在帝国为我服务,而他的孩子也只能以我皇室王储的身份留在帝国,否则一切都行不通。但吕西安并不接受我给他安排的一切——那好,一切都结束了!告诉我的家族,由他去吧!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此事。

6月,当吕西安接到皇室不承认他和妻子婚姻的最后通牒后,他私下变卖了全部房产、上百幅名画、雕塑作品和珍珠财宝,连夜赶到罗马附近的契维塔韦基亚港——在那儿,他雇了一艘前往马萨诸塞州的小船。吕西安确实打算去美国,但要离开意大利,他还需要控制着意大利水域、西西里、马耳他和直布罗陀海峡的法国人、萨丁王和英国人的所有护照才行。8月7r,吕西安和亚历山德鲁取得了法国护照;当天下午4点,这对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出航,在到达沙第那的科格莱里港后希望得到英国的官方许可令。8月22r,由于英国官方的许可迟迟未下,他们一家人挤在小船的船舱里,不得已决定偷渡离去;但很快就被英国皇家海军拦截并被押解到马耳他,成了英国驻马耳他总督亨利·奥克斯勋爵的囚犯。由于前往君士坦丁堡上任的英国大使当时正好路过意大利水域,通过他的帮助,吕西安直接向英国外j秘书韦尔斯利侯爵(即阿瑟·韦尔斯利爵士的哥哥)请求允许出海。

第三十一章 夏r最后的玫瑰(9)

最后,一封署名为理查德·韦尔斯利的来信到达马耳他。“国王陛下授意我转告你,在此种情况下,他不允许你去北美洲或是滞留在马耳他岛。然而,陛下却允许你们一家人留在英格兰。”在乘上了一艘英国三桅帆船后,吕西安一家于11月20r从瓦莱塔出发,12月12r抵达普利茅斯。

令吕西安吃惊的是,他们受到了“好客的英国人”的接待,不但没有被逮捕或是遭人群打杀,相反,迎接他们一家的是“掌声和欢呼声”。几个月之后,吕西安得到了位于桑格鲁夫的一座城堡,在那里他举行了著名的家庭聚会,会上展出的他收藏的艺术珍品成为当地谈论的话题。另外,虽然他被“软禁”在家,未经政府许可不得擅自离开城堡,但他的那些装满钱财的箱子却没有一件被扣留,英国政府也没有充公他一颗西班牙钻石或一枚奥地利金币。在经年累月受到拿破仑及法国政府的s扰之后,吕西安和亚历山德鲁一家终于得到了他们一直期盼的平静生活。

“反叛!反叛!简直是反叛!”当拿破仑得知吕西安潜逃之后,大声咆哮。现在,拿破仑将吕西安从法国参议院和荣誉军团的名单中除掉了(与此同时,终止了这两个头衔的丰厚薪金)。在拿破仑看来,吕西安为了寻找自由和保护而背叛了他,投靠了他最大的宿敌英国,这使得拿破仑成了全欧洲的笑柄……然而,他对发生的一切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的家庭,”拿破仑数年后写道,“对我的伤害远远大于我带给他们的好处。”但正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亲王是受到尊重的……仁慈的人当国王是注定要灭亡的”——拿破仑再也不用为吕西安的事情而烦心了。但1810年使他烦心的坏消息并不少,拿破仑的强大帝国尽管表面上由于同哈布斯堡的联姻而如r中天,实际上却已经处于江河r下的边缘。

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1)

拿破仑已下定决心击垮英国,如果这一想法不能通过战争实现(英国从不在欧洲大陆上驻扎大批军队,其国家的防卫大半依赖于其强大的海军力量);那么,他只能沿袭自英法百年战争以来就存在的贸易战了。

1798年,法国督政府曾下令将所有与英国有贸易来往的中立国的货船全部扣留。为了报复,英国攻打法国的殖民地并通过这些殖民地进行贸易。作为一个传统的出口国,大不列颠的经济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殖民地的产物、棉纺织品以及对欧洲出口钢铁,而英国的粮食和木材完全依靠进口。到1800年为止,英国的出口量成倍增长,进口也增加了64%。1803年,拿破仑下令禁止进口英国货物。1805年10月,特拉法加海战后,法国海军及商船船队从此一蹶不振,拿破仑决定对英国发动另一场攻势,于1806年11月签署了柏林敕令,对英国实行全面封锁。然而,这一封锁只在陆上而非海上。从此以后,来自英国及其殖民地的船只都被禁止进入法国以及其所辖地的港口。英国对于法国的这一系列禁令也有自己的对策,那就是利用中立国家的船只偷运英国的货物;到1807年为止,英国44%的货物就是这样销往法国的。伦敦通过销售进口许可证来严密控制贸易。拿破仑于1807年11月又颁布了米兰敕令并借此加强对英国贸易的束缚,敕令宣布凡来往于英国港口、殖民地或英占领区的船只,一律缉捕。美国作为中立国,和英、法都有贸易往来;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于1807年宣布对英法两国同时贸易禁运。

英国采取了规避政策,拿破仑对英禁运r益强硬,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先征服欧洲大陆,控制其港口及市场。他加紧了对法国、意大利及整个中欧国家的控制。这样一来,到了1808年,英国的出口额就从两年前的4;000万英镑锐减至3;500万英镑,激烈的工人罢工运动及产品量的锐减给英国造成重创。例如,利物浦港进口的原棉就从1807年的143;000包锐减到1808年的23;000包。玉米的进口量也狂减,尽管1805年至1808年期间,英国对南美洲出口额从800万英镑激升至2,000万英镑,但这常常包括了以前的销售额以及不正当j易额。另一方面,英国对地中海地区的出口量在1805年至1811年间上升了4成,尤其是在土耳其和波斯两地。1808年是情况最糟糕的一年,此后才逐步得以好转。然而英国仍不失时机继续利用中立国的船只对荷兰、法兰克福和莱比锡等地输送白糖、咖啡、棉花和苏打。法国则向这些地区推销葡萄糖和亚麻制品,另外还种植了百万公顷甜菜,想借此弥补其外贸损失。但巴黎却没能对英国货物关闭法兰克福港和莱比锡港。

不用说,英法两国在1808年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惊吓,主要的商业及银行几乎都面临倒闭的危机。贸易战是把双刃剑,两国几乎都受到相同程度的打击。如果说沙皇俄国是拿破仑大陆体系的一个重要盟友的话,那它也是这一体系的一大漏d,因为沙皇俄国的里加港和波罗的海的港口仍继续接受英国货物。尽管如此,法国对英国持续的贸易战对俄国仍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1811年,英国对欧洲的出口贸易下降到了历史最低点。从1810年起,短短一年时间内,英国对整个欧洲大陆的出口贸易额降了80%,对美国及南美洲的出口额也类似。英国的对外贸易好不容易于1810年达到6;000万英镑; 现又大幅萎缩。另一方面,英国国内民怨,通货膨胀难以控制,1809年至1810年,农业歉收以及不得不动用大量国库黄金支付其在欧洲大陆的同盟者,使问题更加复杂——英国联合其他国家对抗法国全靠那些黄金了。1810年和1811年,连续两年的萧条令英国国内失业率激增,众多破产的工厂主和商人不仅诅咒拿破仑也诅咒英国政府,1812年5月11r;一个名叫伯林汉姆的破产商走进议会大厅,枪杀了首相斯宾塞·西威尔。拿破仑得知此事后感到万分高兴。

然而,幕后c纵者拿破仑并未因此罢手,反而更加激烈推行他的计划,通过各种手段无时无地不在继续钳制着英国的贸易,甚至为达目的而不顾自己的死活。1810年,拿破仑公开吞并了荷兰、瑞典和汉堡的汉塞阿提(hanseatic),1811年1月,进一步并吞了奥登堡公国;从而使拿破仑同德意志各国的关系,尤其是与莱茵同盟国和俄国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看起来似乎拿破仑还是没有吸取以前的教训,反正一旦他的“盟友”有任何异常举动,他可以派达武的军队去镇压——事实上,在处理汉堡的问题上,他已经这么g了。没有人会愿意遭受同汉堡相同的命运,没有人愿意付出“战争献金”。

到了1812年,英国的对外贸易终于有所回升,出口额达到5;000万英镑,然而法国自吹自擂的大陆体系的贸易额却没能达到这个数字。法国经济开始大面积萎缩。但是,拿破仑却不惜一切代价,不顾可能会对法国经济带来多大危害,不惜伤害同盟国的关系,甚至不惜危及自己的地位,继续打击并试图摧毁其宿敌英国。

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2)

自从1799年雾月政变以来(1802年和1803年除外),拿破仑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他几乎同所有国家j战,主要是同西欧和中欧等国j战。用于战争的花费是高昂的,需要许许多多的资金。拿破仑执政期间同奥国和意大利作战的战利品弥补了财政赤字,但是,1804年2月25r为了给入侵英国做好准备,拿破仑颁布了所谓的“联合赋税法”,增加了酒类、盐(盐税在大革命时期被废止)和烟草的税收,以资助政府部门的运作。另外还增加了地方河道的税收以及在大革命时期已废止的道路通行税。拿破仑对那些付税较少的人和穷困的省份没有兴趣。1807年,法国财政总开支预算中仅有3;700万法郎是用于修教堂、学校和公路等公共设施的。那么多剩余的钱去了哪里?当然是战争开支。法国政府的年收入有一半以上是用于扩充战备物资,而这些还不包括拿破仑从被征服的“盟国”加收的“战争献金”。总之,几乎每个法国人都卷入了战争——或是出钱或是出人。

如果说1789年法国平民大暴动是因为路易十六征收的3亿法郎重税的话,那这3亿法郎较之拿破仑所征收的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拿破仑征收的赋税从1804年的5亿多法郎激升到1812年的8亿多法郎。拿破仑令法国国家预算及税收额翻了近3倍。

也许他会辩解说,法国政府预算有1/4是由“国外献金”支付的,那么剩余的3/4又是由谁支付的呢?事实上,是由法国的纳税人承担了这一持续增长中的巨额数字。

法国占领的欧洲各国的税收中有一部分用作军队基金,该基金建立于1805年10月28r,有亿法郎来自奥地利和普鲁士的税收。从理论上讲,西班牙应承担另外的亿法郎,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由于西班牙的抗税运动,差距越来越大了。法国仍然控制着各国的垄断x产品,包括其所有的军需产品的生产、货币制造当然还包括盐与烟草的销售以及煤矿森林资源。拿破仑确实也为鼓励商业及工业出过力,通过国内竞争来刺激生产提高产量;例如小蒸汽引擎的应用大大提高了生产率,另外也开办了钢铁冶炼及印染术学校,以增加收入来源。他提倡发展丝制品、棉制品、金属工业、钉子以及工具等等,以解决由于对英国贸易禁运而产生的国内此类产品短缺的问题。

英国针对大陆封锁体系采取了相应的报复行动,即只允许对伦敦友好的船只进入深海,从而对所有的法国海港形成了反封锁,使法国渔船不能出海。马赛港的船只数量由1789年的数千艘降至1811年的900余艘,同时波尔多的人口数量也由原来的12万降至7万人。其他城市及其工业遭受的情况也类似。法国生产商的资产也由1789年的5;000万法郎降至1811年的1;200万法郎。大量工人失业,成千上万的农民破产被迫靠野j及松果为生,每年有上万人死于营养不良。甚至在收成相对较好的时候也会发生通货膨胀,尽管拿破仑自己随时可以任意享用烟草及砂糖,但法国的富商只能按黑市价格购买殖民地产品。整个欧洲大陆数以百计的大小公司都遭到破产的命运,而这一厄运在巴黎、里昂以及曾经富庶的波尔多和马赛则尤为严重。两大著名的公司理查德雷内以及哥洛斯丹维利尔斯公司最后靠政府信贷才摆脱破产命运。连有势力的大银行也难逃厄运,一间接着一间清盘,法国一些堪称豪富的金融家及其合伙人等也在一夜间沦为贫民。

为保护法国民众,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暴动,拿破仑确实尽力维护国家粮食储备并对包括廉价面包在内的一些商品实行政府定价,但仍然难以抑制通货膨胀。商业贸易、股票j易以及国库都到了最糟的地步,拿破仑在无奈之下命令财政部长莫利昂从国库中动用数百万法郎来缓解危机。而且,最万般无奈的办法也实施了,那就是可以带来6;000万法郎收入的“特殊战争税收制度”。

事实是,当朱诺、马塞纳、富歇、塔列朗、贝尔蒂埃及其他人每年的收入增加90万法郎时,这个来自所谓的特殊战争税收制度的6;000万法郎也被用得差不多了,却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那些苦苦求生的法国农民们正遭受到比在路易十六的苛政下更为悲惨的命运。

对于那些作为政府的供应商的大商业和生产厂家,拿破仑用国家储备救济金帮助它们恢复生产渡过难关,贷款可逐年分期偿还。但是这些受益人却很少有人能如数还清政府资助的。因此,当拿破仑向这些人伸手索要政府的巨额货款时,几乎没人有能力偿还,结果那些主要的政府信贷的受益人均以“不合作”的罪名被拿破仑扔进了监狱。

尽管被法国占领的地区源源不断地在向法国政府汇集数额巨大的资金,也远远缓解不了拿破仑连年征战造成的危机。在拿破仑同玛丽·路易丝结婚之后,拿破仑的好战态度曾有过戏剧x的转变。至少曾有过那么一般时间,尽管毫无疑问,瓦格拉姆的枪声仍在他脑中回响,但在拿破仑的军旅生涯中他头一次对于发动战役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在1810年一年时间内,拿破仑曾3次决定到西班牙去解决伊比利亚半岛局势紧张的问题,但接连3次他都以各种借口而未成行——是拿破仑终于变得成熟了一些,对战争感到了厌倦,也开始对个人冒险感到厌倦了吗?法国人都为他的这一转变而感到震惊。很明显的是,玛丽·路易丝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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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3)

结束了自己在荷兰的蜜月旅行回到圣克鲁宫之后,拿破仑迅速地更改了自己的战术,将注意力几乎都转到了对英国经济新一轮的大规模打击上了。他于1810年7月、8月和10月相继签署了3份相关文件,从各方面加强了经济制裁的力度。如果没有拿破仑本人亲笔签署生效的进出口许可证,任何来自其他欧洲国家的商船都将被禁止在法国领海内航行。他还进而加重了所有殖民地产品的(进口)关税,这其中包括糖、烟叶、茶叶、可可和咖啡。在欧洲各国发现的所有殖民产物将被销毁。结果在11月初的4天时间里,法国海关人员将搜到的整船的上述物品当众烧毁。“由于不愿谋求和平,英国已失去了其在那不勒斯、西班牙、葡萄牙以及的里雅斯特的市场;继续拖延,它将还会失去荷兰、汉斯城及西西里市场。”拿破仑在1810年曾向他的外j大臣香巴尼这样说道,他仍然拒绝承认那属于自杀x质的大陆封锁体系已达到了极限、双刃剑对法国及其同盟国的伤害更甚的这个现实。

只要英国一天不被打败,法国就一天不得不着力于发掘新的经济来源以支付持续进行着的战争。“我们的赋税必须是不断变化的,至少使这些赋税不至于让公众感到那么厌恶……法国必须支付更多的赋税。”拿破仑在1810年的国会会议上这样坚持道,“今天,既然我们已成为欧洲的主宰国,那么赋税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增加。我们必须努力维护我们所得到的一切。当我打垮英国之后我就能够以每年2亿法郎的速度减免赋税了。”

拿破仑在1810年春举行的商业生产议会上对与会者这样说道:

你们仍在抱怨我的大陆体系,是吗?当我发布柏林敕令和米兰敕令的时候,英国还为此嘲笑过我。而你们,先生们,也是如此。然而,我当时的行动是卓有成效的。我已让英国惶惶不可终r,而你们所亲眼见到英国的现状就正是我所推行的政策的结果。10年以内,我将打垮英国。无论如何,目前我并不打算同英国保持和平的关系。此外,我从1807年以来总共替法国赚回了超过1,000万法郎的战争赔偿。目前我是欧洲惟一有钱的人。奥地利破产了,沙皇俄国也即将步其后尘,英国也难逃这一下场。

这一过于自负的言论不仅实属谎言,而且也承认了他强加在其盟国身上的所谓大陆体系实际上早已令他们的经济彻底崩溃。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每个角落,警察局官员布兰克·德·霍特瑞夫曾对塔列朗透露说:“这儿的商业已经完蛋了,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两个月的话,在美洲的那些乡村小镇的生意也比在巴黎好做了。”但是,当法国商社领导人恳请拿破仑取消他的大陆体系时,他打断了这一提议,说道:“仅为了区区一些小事就想借以阻止解放人类的举动,可笑!”

被法国占领的地区在年复一年地支付法国花费的钱财,曾经一度繁华的荷兰就是现状的一个最好例子。

热罗姆·波拿巴的王国也采用了他哥哥拿破仑的那套税收制度。威斯特伐利亚的疆域从南部的韦雷河一直向北延伸至波罗的海,西部同莱茵同盟国接壤,离荷兰仅一箭之遥,东部同普鲁士接壤。

这本应当是个富裕、繁荣的王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以布鲁斯威克公国和黑森…卡塞尔选区为中心的这个新王国是从独立的德意志分裂出来的。拿破仑将之彻底改头换面,任用法国军队统帅管辖并在当地实行法国的法律。理论上而言,最初的法国法规应该是行之有效,颇有益处的;因为它废除了农奴制度以及封建特权,并建立了比较公正的税收制度,甚至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议会。但是热罗姆·波拿巴有权任意解散议会,1810年以后他就将议会完全置之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热罗姆影响力极大的国会。拿破仑法典已公之于世,征兵制度亦然。但热罗姆在这个国度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事无巨细全喜欢由自己主宰。当地法国占领军人数由最初的12;500人增加至30;000人,而这些人全靠王国每年的赋税来维系。

热罗姆和他那可爱的、虽说有点歇斯底里的年轻王后凯瑟琳于1807年12月7r开始正式在卡塞尔统治这个王国。像荷兰的路易国王一样,热罗姆撤换了大多数拿破仑的政府官员,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亲信,包括警察局局长。官员们对于热罗姆逐步显露的对财务和国家事务的不负责表示出不满。与此同时,热罗姆拒绝推行实施拿破仑的大陆体系,公开允许英国工业和殖民地产品进入其王国或转口贸易。他的“不规矩行为”有无休止的宴会、奢侈的舞会,以及各种浪费,如不计其数的礼物、衣服、珠宝、新礼服以及新装饰的娱乐活动。他甚至准备授予贝多芬kappelmeister(卡佩尔团长)头衔,却遭到婉言谢绝;还有他对其众多情妇一掷千金的慷慨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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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4)

这一切实际上正是拿破仑造成的。由他雇佣的威斯特伐利亚军队大量驻扎在威斯特伐利亚之外如德意志、奥地利、西班牙、俄国等国,而法国军队则驻扎在威斯特伐利亚地区。同法国结盟的所有公国里,热罗姆的公国拥有最专业、军饷最高、装备最完备的军队,其官员包括了天主教徒、卡尔文教徒、犹太教徒和路德教徒(这和华沙公国的情况不同,由于波兰人坚持,加上拿破仑的同意,那里犹太人不允许当军官也不能参与任何政治活动并且没有选举权)。同路易一样(路易曾在荷兰强迫他手下的人荷兰化),热罗姆强化的是德意志的特x。由于他自己的文化程度很低,只受过极少的正统教育,因此热罗姆对教育水平的要求得很高。热罗姆总是有些异想天开。当拿破仑在进行第二次多瑙河战役和瓦格拉姆战役时,热罗姆却因国内的起义而一筹莫展。

然而,对于威斯特伐利亚来说,真正的重压来自财政方面。在任命热罗姆为其傀儡国王之后,拿破仑立即将其巨额债务压在这200万人的头上——而这一债务高达3;300万法郎,同时还增加了前王室所欠下的2;600万法郎的债务。同往常一样,拿破仑在他所辖的所有国家不停地为自己囤积金钱,到处搜刮财物,他每年还要从热罗姆的王室攫取近700万法郎。法国军队的供给需求使威斯特伐利亚的年财政预算增加了2;000万法郎,这一切还不包括热罗姆自己军队的全年花销。这些为维系法国军队的金额已高达2亿法郎,热罗姆理所当然要支付这笔开销。这一切令官方的巨额债务又增至4;700万法郎——而全境的税收只有3;400万法郎!加上拿破仑大陆体系造成的恶果,迫使热罗姆变卖一些国家财产和王室产业,但国家的负债现象仍在急剧恶化中。没有人会感激吸血鬼般的拿破仑。热罗姆和拿破仑被迫向商人及金融家筹集“贷款”。本已减轻了的征税又被迫急速回升——家庭收入税、食物税、盐税、邮票税、各行业的行业税以及各种间接税收已经让人忍无可忍了,还新加一条年满16周岁的男x公民必须缴纳的“人头税”——热罗姆领地的税收在其当政末期已上涨了20%。尽管拿破仑于1810年元月将汉诺威j还了威斯特伐利亚,但很快地,他就对其加以重赋并以负债过重的名义再次派驻军队,而这支军队的统帅则是残酷无情的达武元帅——他受命管辖该地,强征暴敛各项赋税以及供其军队所需要的各种物品。

1810年10月30r,26岁的热罗姆被拿破仑的苛捐杂税弄垮了。热罗姆乞求道:“如果拿破仑放开我,让我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的话,那他就不应该这样对我,至少应该让我有一点儿为王的尊严。”而拿破仑对此的回应则是更加地变本加厉:“似乎没有必要重复你早已同我签订的合约,合约必须执行,但你没有执行。”到了年底,已经一贫如洗的热罗姆仍无力按约支付法国军队的军饷时,拿破仑便霸占了半个汉诺威、奥斯纳布吕克以及大部分明登——热罗姆仍背负相同的债务而还债的途径都被剥夺殆尽。

这就是原本一度繁荣、犹如童话般的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如何紧步荷兰后尘成为废墟之城的过程。而国内的债务也由热罗姆于1807年10月获得王位继承权时的4;700万法郎狂涨到了2亿法郎。拿破仑的大陆体系果然“卓有成效”。

西班牙也难逃拿破仑的魔爪。拿破仑发现其哥哥约瑟夫——正如他的弟弟路易及热罗姆一样——有点令他感到棘手,太过独立及反叛了。同路易和热罗姆一样,约瑟夫也发现其弟拿破仑的贪婪和自大,并对其所辖民众毫无仁爱之心。西班牙在法国军队驻扎期间经济出现滑坡、不稳定,其主要的原因仍是大陆体系的实施,其中包括了关闭西班牙沿大西洋的各大港口和禁止地中海国家同其贸易往来、以及战争和驻军的花销。没有哪一个国家像西班牙这样令拿破仑派驻数目如此庞大的总计近300;000名士兵的军队!

到1809年10月为止,法国驻军在西班牙的头一年就花掉了一亿多法郎,次年其军队开支增至近3亿法郎。仅头一年,法国军队的开销以及管理国家的各项开支加在一起总计约8亿法郎,几乎同法国的年度预算持平。另外,同往常一样,拿破仑不得不在头一年给他身为国王的哥哥约瑟夫2亿多法郎,当然这笔钱的来源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西班牙政府的头上。

西班牙的债务由1808年的960万法郎增至1813年的8;700万法郎。尽管债台高筑,国家赋税却丝毫没有降低,仍然是3;000万法郎。其间西班牙屡屡向法国借债,其欠债由1808年初的2;800万法郎上升至1813年的亿法郎。而法国军队的开销则由最初的141;800;666法郎激升至1813年的864;533;000法郎。

为了讨债,法国将“反叛”的财产包括皇室产业、分散的教会财产、大面积私人房产等充公并变卖,当然其手段还包括了增加税收这一项。西班牙政府对酒类、封蜡、烟草及扑克的销售垄断被打破,制造皇室用品的工厂(包括瓷器、水晶、服饰)全部私有化,波旁王朝的赌坊也一样。其结果是,私人所得暴利剧增,赋税加重,但与之相反的是约瑟夫统治的新政府的收入却大量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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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5)

然而,税收以及充公的大量财产还不够用,因为战争r益升级,扩大到欧洲大陆的每个角落,商业贸易r益缩小到近乎停滞,而这一切又是大陆体系所致。当然,对于拿破仑而言,他对西班牙的所作所为如同他对荷兰以及威斯特伐利亚所作所为一样,都是无可非议的。甚至在1810年春,拿破仑同玛丽·路易丝举行盛大的婚礼仪式以前,他就已经占领了几乎整个西班牙北部。而实际上,在法国军队的保护下,归约瑟夫直接掌握的仅有新卡斯特尔、塞哥维亚以及中部的艾维拉。

尽管法国军队的政客及统帅都直接从西班牙人身上搜刮赋税,但军队的负债现象已远远超出了控制,每月,巴黎方面将2000万~3,000万法郎用于直接镇压西班牙起义及其军队。除埃及战役,拿破仑以前从未坚持过要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对某一特定的国家实施长期的作战计划。在荷兰、德意志、普鲁士、奥地利和意大利等地拿破仑都曾有过战争,但战争的规模和时间都难以和伊比利亚相比,通常为几个月而已。在伊比利亚,有近25万~30万法国军队参与了这场持久战。战争的伤亡人数在不断增加; 战争开支亦在不断增多。“西班牙战争的开销对我而言过于沉重了。”1810年拿破仑向约瑟夫这样警告道,但拿破仑并没有承认失败,相反继续扩大军队人数,增加军费开支。“陛下正在对这个国家加重负担,而这一重负我们已无力承担下去了。”约瑟夫绝望地说道。

和荷兰的路易以及威斯特伐利亚的热罗姆一样,可怜的约瑟夫身上的重担r益增加,拿破仑处心积虑地想要把他的兄弟榨g,使他们陷入了羞辱之中;另一方面,拿破仑毫不隐瞒他想要成为独立的葡萄牙王国国王的野心。然而,法国军队的主要统帅如内伊、马塞纳、马尔蒙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对拿破仑的命令听而不闻,只有儒尔当元帅支持他。另一方面,各地的游击战也将约瑟夫国王和法军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已成功地打击了装备良好的法国纵队,截获了他们的军需供应。

整个西班牙战争期间,约瑟夫的表现让拿破仑很不满意。西班牙对法国的憎恨将消失,约瑟夫最初曾这样想,他们会看到法国带来的“更加明智、更加自由的法律,这一切比以往的宗教政策更加适应时代的潮流”。然而,当约瑟夫到达马德里,亲身经历了当地的反法起义并亲眼目睹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起义被缪拉的军队残酷镇压之后,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了。约瑟夫也很快发现在民族战争期间是没有自由思想的空间的,目前为止,西班牙已经整个成为一个战场了。这块土地已备受战争的创伤,而约瑟夫想要缓和西班牙人民所受的磨难的良好愿望在这个国家结束同法国的战争以前是无法实现的。约瑟夫再次向拿破仑恳求终止战争,以用仁爱与信任来赢得西班牙人民的拥护。拿破仑对约瑟夫这一可笑而“幼稚”的想法的反应十分暴躁,他逐步剥夺约瑟夫的实权,甚至解除了约瑟夫的总指挥儒尔当元帅的职务,而用包括苏尔特和马塞纳这样的亲信取而代之——这两人公开表示服从拿破仑并拒绝听从约瑟夫的命令。很快,几乎再没有一个驻伊比利亚的法国将军或元帅愿意听从约瑟夫的命令了。

约瑟夫自己也越来越少接见法国官员了,反而亲近西班牙官员,再一次步上了荷兰的路易以及威斯特伐利亚的热罗姆的后尘。不久,“傀儡约瑟夫国王”就成了巴黎的敌对势力。“皇帝陛下已成为以约瑟夫国王为首的宫廷所嘲讽的对象了。”塞巴斯蒂安尼将军向拿破仑这样报告道。愤怒的约瑟夫毫不掩饰他作为国家及家族统领的权力。“约瑟夫仍深信他是我大哥,他仍想要这个波拿巴家族族长的头衔——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拿破仑这样评论道。拿破仑的军队在伊比利亚半岛所遇到的一连串的挫败只会加剧两兄弟间的对立和伤害,他们彼此都认为自己是可怜的牺牲者。“眼下,西班牙的公众对我们已是完全敌对了。”约瑟夫这样告诉仍留在巴黎而不愿前来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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