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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来了。

喜儿端着刚煎好的药,一边吹凉,一边来到榻前。

“四小姐,赶快趁热把药喝了,身体才会早点康复,来!我喂你。”喜儿舀了一匙放到唇前吹了吹,才凑到她嘴边。

冯痴心柔顺的将药喝下去,一丝药汁从嘴角溢出,喜儿掏出手中帮她拭去,又舀了第二匙让她喝下。“四小姐最乖、最听话了,把药喝光光,病很快就会好了。”

“嗯,痴心是好孩子。”她稚气的一笑,蓦然间伸长脖子望向门口。“咦,有人来了?”

喜儿回过头,“没人呀!”

“有啊!明明就有人。”她嘟起小嘴说。

这次喜儿半信半疑的起身到门口,张望了老半天,“外面哪有什么人,连一只苍蝇也没有,四小姐,你看错了。”

“喔!我还以为是他来了。”原来不是。

喜儿狐疑的问:“四小姐在等什么人?”

冯痴心神秘的掩嘴吃吃笑着,“秘密,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小气鬼,来,再喝。”喜儿又继续喂她喝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四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为什么这样问?”她噙着微笑问。

端详了她一会儿,喜儿才确定自己可能神经过敏,才会疑神疑鬼。“没有最好,四小姐今天心情好象不错,看到你这样,喜儿比谁都开心。”

“喜儿,你对我真好。”冯痴心抚摸着她的头说。

她眼睛红了红,“因为四小姐也对我恨好,喜儿虽然没念过书,可是也懂得感恩图报这四个字,只要四小姐不嫌弃我,喜儿会永远陪着你。”

“好啊!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说完,冯痴心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

喜儿趴在她肩头,动容的唤:“四小姐——”

“咦,有人来了。”她又道。

“没有人来,四小姐,到底是什么人要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怎么老是说有人来了呢?

冯痴心不信的睨向喜儿,“明明有人,你还骗我,我自己去看。”

冯痴心硬是下了床,赤着一双小脚奔跑在冰死人的地板上,非得亲自去看才甘心。

“我就说没人,你还不信。”四小姐究竟怎么了?

她哭丧着脸,“为什么还不来呢?”

“四小姐,地板这么冷,小心又着凉了,我们先回床上去。”喜儿扶她回到被窝里,哄骗的说:“喝完了药,就闭上眼睛睡觉,说不定明天早上睡醒之后,那个人就来了。”

“真的吗?”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吗?

“当然是真的,听话。”

听到喜儿的保证,她才挂着甜蜜的笑容沉沉入睡。

四小姐的病是不是还没好?明早她得记得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喜儿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心中忖道。

待她前脚一走,冯痴心就张开亮澄澄的双眼。

她蹑手蹑脚的重新点上烛火,然后从衣橱里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衣棠,接着又找出了一把利剪还有针线,便开始动工。

★★★

“四小姐早,咦?”喜儿迷惑不已的看着地上的碎布条,觉得有些眼熟,好象是四小姐的衣服,怎么变成四分五裂了?“这是怎么回事?四小姐,你干什么把衣服剪破了?”

冯痴心忙得没时间抬头,“这些衣服的质料都很好,不穿很浪费,可是我一个人又穿不了那么多,就拿一件出来改一改,还可以做两件小衣服。”

“小衣服?”喜儿凑上前细看,大小刚好适合初生的婴孩。“四小姐,你整晚没睡原来都在缝这个,准备要送人的吗?”

“当然是我自己要用的,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用得着这些小衣服了。”她就要当娘了,当然要亲手帮孩子做衣服了。

喜儿“碰!”的一声跌得四脚朝天,“四小姐,你可不要跟喜儿开玩笑,喜儿胆子小,禁不起吓的。”

玉堂主不是说孩子已经流掉了吗?连大夫也这么说过,可是为什么四小姐会说要做给肚子里的孩子穿?

“喜儿,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每一针一线都缝得很密,再也不敢偷懒粗心,现在联机头都藏得看不见,是不是有进步了?”她也不期望人家回答,一个人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

“四小姐,孩子…早就没有了。”她说的胆战心惊。

冯痴心微愠的瞪她一眼,“你乱说!他还好好的睡在我肚子里,不信你摸摸看,不过要小力一点,免得把他吵醒了。”

“四小姐——”喜儿不知所措的捉住她的手,“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是喜儿呀!我当然认得了。”还不忘白她一眼。

好险!地拍拍胸口,“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冯痴心噗吓一笑,“这里当然是我们家了,喜儿,你还没睡醒吗?”

“四小姐,你不是真的胡涂了吧?”

“胡涂的是你才对。喜儿,我肚子好饿,肚子里的孩子也好饿,能不能给我们东西吃?”冯痴心摸摸她湿湿的脸颊,“喜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喜儿将眼泪又回去,“我没事,我马上去帮你准备早膳,很快就回来。”

光哭是救不了人,还是赶快去找救兵要紧。

“玉堂主!玉堂主!”她气急败坏的奔向正往这里是来的玉修罗,如今只有仰赖这个“仙女”了。“我家四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慢慢说。”玉修罗丽眸一沉。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请你…‥跟我来就是了。”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喜儿拉着她就往回走。

进了屋子,适巧冯痴心也扬起脸蛋,见着玉修罗的面,喜孜孜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亲热的拉起她的小手。

“大姊,你今天怎么有空回家来看我们?最近好吗?大姊夫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

玉修罗表情一愣,望向愁容满面的喜儿,心中顿时了然。

“冯四小姐,我不是你大姊。”莫非是刺激过深,以至于神智错乱了?

“大姊,你不是一向叫我痴心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冯痴心自顾自的说:“对了,大姊,你帮我看看这件小衣服缝得好不好,如果不好就要赶快改,不然等小娃娃出生就没得穿了。”

“小娃娃?”玉修罗怔问。

冯痴心抚着自己的小腹,脸泛红晕,“是呀!我肚子里有了孩子,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娘了。”

玉修罗忧虑的蹙起眉心,“你怎么会以为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忘记你从凳子上摔下来流产的事了吗?”

她曾接到赫连平捎来的讯息,得知冯痴心曾怀孕又不幸流产的事。

“我没有从凳子上摔下来,孩子还好好的在肚子里。”她惊恐的两手抱着肚子躲到角落,“你们不要想伤害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因为他是我这辈子第二爱的人。”

事情大大不妙了,玉修罗心忖。

“那么第一爱的人是谁?”她轻声的问。

冯痴心露出迷惘的神色,眼光看向好远好远的地方。

“那个人是……是……是谁呢?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呢?”

玉修罗蹙额,“是不是叫东方聿?”

“对,他叫东方聿,我都叫他聿。”她霍地绽放出一朵如花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他来接我,聿不会不要我和我们的孩子,所以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来为止。”

一旁的喜儿已经捂着脸,哭得凄凄惨惨了。

“要是他不来呢?”玉修罗又问。

冯痴心的眼神纯然漾着无比信任的光芒,“他会来的,大姊不认识他所以不晓得,聿他很爱我,虽然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然后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四小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喜儿搂住她用力摇晃,“你可千万不要疯掉啊!四小姐,算喜儿求你——”

冯痴心好笑的糗她,“喜儿,你怎么越来越爱哭了!别哭了,我的早膳呢?我饿肚子没关系,可是孩子还小,一定要让他吃东西才会长大,快去准备吧!”

在玉修罗的眼神暗示下,喜儿才勉为其难的放开她。

“冯四小姐——”

“大姊,你又这样叫我了,我要生气啰!”冯痴心微嗔道。

“好吧!那我就叫你痴心。”玉修罗只好配合她,“你还记得爹在书房里跟你说了些什么吗?仔细的想一想,你应该还记得才对。”

冯痴心挑针的动作停顿一下,“爹爹没跟我说什么。”

“你这是在逃避现实,我要你认真的去回想。”她很明显的将自己缩进壳内,拒绝去接受自己不是冯家女儿的事实。

“我说没有就没有,大姊为什么一定要我想?”她着恼的问。

玉修罗只好适可而止,不再问下去,“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她羞怯一笑,“已经好多了,孩子也很好,真希望他快点长大,聿要是知道自己要当爹爹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我想也是,那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得尽快将冯四小姐的情况传回阎宫,心病要心药医,看来只有阎皇救得了她了。

“嗯,我会的。”应了一声,冯痴心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第十章

“银修罗,我可是唐门的大小姐,你竟敢对我无礼?”唐靖湄被人五花大绑的拎进来,嘴里还不住的尖声辱骂,“银修罗,你是聋子吗?还不给本小姐松绑——”

可惜任凭她骂得再难听,银修罗只是投以鄙视的一瞥,随她去叫个过瘾。

“银修罗,你这样对付一个女人,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她龇牙咧嘴的叫嚣,完全不顾自己是唐门之花的形象,就只为了掩盖内心真正的恐惧。

银修罗不屑的低哼,“对付你这种女人,这样还算是客气了。”

“你——本小姐总有一天会要你的命!”要不是她太疏忽,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他抓到,不然随便使个毒就够他受的了。

“本座随时候教。”无知的女人,还是他的老婆最好。

银修罗粗鲁的将她扔进议事厅。唐靖湄一见到东方聿,高张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但表面上仍故作逞强的娇叱。

“你们抓本小姐来究竟想干什么?人人怕你们阎宫,我们唐门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东方聿无视她的挑衅,冷冷的睇向银修罗与赫连平。

“谁给我一个解释。”他已经得知赫连平他们擅自将冯痴心送回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情,这样还不够宽容吗?又将这女人抓来做什么?

赫连平凛然的质问唐靖湄,“这地形图可是出自唐大小姐之手?”

没预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她一时反应不及,表情遽变。

“你……少诬赖我,我什么都没做。”

“真是诬赖吗?那么请问唐大小姐是不是曾经进去过冯四小姐的房内?”他问。

唐靖湄吞下口口水,“进去过又如何?我只是去找她聊天而已。”

“可是为什么都还没开始聊,就突然回去了,这又是为什么?”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是想让她措手不及。

“因为……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要办,难道这样也犯法吗?”她张牙舞爪的问。赫连平沉下脸孔,原就狰狞的脸看来更恐怖。

“那么选妃宴的前一天,有下人见到你一早就在冯四小姐房外徘徊,请问这你又该作何解释?”因此她的嫌疑最大。

“那是……我只是刚好在附近散步,何况经过的又不只我一个人,你们为什么不去怀疑他们,专找我的麻烦。”她找借口搪塞。

银修罗失去耐性,“你的方式太温和了,我看还是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刑伺候,包准剥了她一层皮,不怕她不老实招出来。”

“银修罗,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寒毛,就是跟整个唐门为敌。”她搬出靠山来。

他不屑的嗤哼,“唐门又算什么,有机会的话,本座倒想领教。”

赫连平目光如电的s向她虚张声势的态度,说:“看来真要让你受点教训才肯说出实话,那么就只好委屈唐大小姐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问出真相不可。

“你们想动用私刑?”她惊骇莫名的大叫,“阎皇,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你未免太放纵你的属下了。”

东方聿y冷着脸孔,根据刚才的对话,他也觉得她相当可疑。

“只要你说出实话,他们便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否则——由我亲自动起手来,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你这是在恐吓我?”唐靖湄扭曲着嘴角问。

银修罗跩跩的挑眉,“随便你怎么说,阎皇,请把这女人交予属下处置,不需一时半刻就可以问出结果了。

她骇叫,“银修罗,你敢——”

“对付敌人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即使对方是女人也一样。”

东方聿长袖一挥,“就交给你去办吧!”

“不要——”唐靖湄吓得胆裂魂飞,“只要你们能保证不会伤害我,我才说。”

“好,一言为定。”东方聿的手指深深的嵌进椅臂上。

她咽下口唾沫,勉强的承认自己的罪行。“不错,那地形图是我画的,也是我偷放在冯痴心房中栽赃给她的。”

“你说什么?”东方聿几乎快将椅臂抓碎了。

赫连年厉声的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封信和毒药的事?”

“就是那一次我去找她,无意间在枕头下看见那封信,所以在选妃宴前一天溜进房里,从衣柜里把它们找出来和地形图放在一起,好让打扫的下人很快的发现。”

“为什么要这么做?”果然是她!

“因为我看她不顺眼,老爱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骗人,凭她的条件还想当阎妃,我偏不让她日子过得太顺遂。”她毫无悔意的抬高下领。

“你这女人真是人可恶了!”银修罗轮起拳头巴不得揍她一顿。

她幸灾乐祸的咯咯娇笑,对着东方聿说:“我只不过随便画张地形图,就让你们的感情生变,证明你和冯痴心之间缺少了一份信任,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阎皇,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东方聿头上像挨了记闷g,备受打击的模样让人不忍卒睹。

“把她带下去,废了她的武功。”她说的没错,真要怪就要怪他自己,是他不听痴心解释,执意误会她。

银修罗拖着唐靖湄朝外走,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放开我!你们不能废了我的武功,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

“阎皇。”赫连平似乎还有话要说。

东方聿揉着纠结的眉峰,“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是,玉堂主已派人送来一份冯宇寰个人的调查报告,上头写着他自小与您的生母,也就是海宁萧家帮的帮主之女萧玉臻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深厚,原本已私订终身,但同时前任阎皇也爱上了她,下了阎皇帖欲强娶为妻,萧家帮帮主萧志渊贪图武林盟主之位,于是强制拆散一对有情人,将女儿嫁进阎宫,计划让女儿当内应,将来好里应外合。

“据查证结果,这么多年来,冯宇寰虽已另娶,但对萧玉臻却始终念念不忘,更对阎宫和您恨之入骨,所以想藉此次举办的选妃宴展开报复行动,这是玉堂主花了很多时间才查出来的。”

东方聿听得出神,“那么为什么最后会改派痴心来?”

“原本名单上写的是冯三小姐,可是此行的任务相当危险,冯宇寰自然不会让亲生女儿冒险。”他别有所指的说。

“你是说——痴心不是他亲生的?”

“是的,四小姐是冯夫人在外头捡回来的,既不是亲生,冯宇寰当然无法真心的去疼爱,加上对前任阎皇和您的恨意,使他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决定利用她来接近您,就算不幸失败了也无所谓,毕竟她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儿。”

东方聿的心为此一阵抽痛,“那么她真的事先完全不知情?”

赫连平深感同情的颔首,“是的,四小姐只是一个亟欲讨父亲欢心的小女儿,所以才答应顶替参加。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当她爱上您之后,才知道冯宇寰真正的目的是要她毒杀您,一边是亲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我真的误会她了?老天,我做了什么?”东方聿忏悔的眼神蒙上一层水雾,就因为他的不信任,不只害苦了心爱的女人,还失去了尚未成形的孩子,该死的是他才对0她在哪里?我要去接她回来,她在什么地方?”

“目前她住在江南总坛,有玉堂主在照顾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四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末了又加了一句。

★★★

阎皇大驾光临,玉修罗按礼亲自迎接他的到来。

“痴心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她。”东方聿脱下沾满雪花的披风,劈头第一句话就对玉修罗说。

她不疾不徐的说:“属下立刻就带您去,不过,无论如何请您千万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过于激动吓到她了。”

“她真的病得很严重吗?大夫怎么说?”他急迫的口气近乎质问。

玉修罗鼓励的一笑,“您比大夫开的药更有效,只要有您在,相信她的病会好得很快。”因为他正是她心病的解药。

对于她这番诡异的话,东方聿无暇理会,在她的引路下,进了一座环境清幽的院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冲进去。

“阎皇,请先稍安勿躁。”她有意的提醒,及时煞住他思念的脚步。

两人就站在门口朝屋里看去,东方聿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虽然脸颊瘦了些,不过看来气色不错,正和一个看来像是婢女的小丫头有说有笑,为此他要感谢老天垂怜,没有让她继续受苦。

“她看起来不错,你把她照顾的很好,我该跟你道谢。”他心怀感恩的说。

玉修罗却笑不出来,“您该听听她们的对话,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们的对话?东方聿不解的竖耳聆听。

“四小姐,你已经缝了那么多件小衣服,可以不用再缝了,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快尝尝看。”喜儿把口水都说干了,还是劝不了她。

冯痴心轻轻挥开她的手,“你不要吵我嘛!我才缝了三件,怎么够孩子穿呢?小孩子都长得很快,一下就会长高,我得多准备几件留给他大一点的时候穿。”

“四小姐,你看看你的肚子,还是平平的,因为里面根本没有孩子呀!”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还是无法让四小姐相信孩子已经不在了。

“平平的?对喔!喜儿,会不会是孩子生病了?”冯痴心抚着平坦的肚子,歪着头好生纳闷的问:“可是我都有乖乖的吃药,每天也吃好多、好多东西,孩子怎么还会生病呢?”

喜儿实在不忍让她担心,“不如明天我再请大夫来一趟,顺便帮孩子看病,你说这样好不好?”

“当然好了,孩子不要怕,娘会好好保护你。”她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没瞧见踏进屋内一脸受创的东方聿。

“痴心她——”他心如刀割。

玉修罗语带悲伤的说:“当她得知自己不是冯家的孩子,发着高烧晕倒在大门口,等救醒她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大夫说,可能是连续受到太多刺激一时负荷不了,便自动的把痛苦的事全忘记了。”

“老天——”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

“她的心碎了,再珍贵的药材也救不了她,只有靠您把它重新修补起来。”

喜儿发现他们的到来,起身行了礼,“玉堂主,这位是——”

玉修罗使了个眼色,喜儿会意的和她闪到一边。

“痴心!”东方聿怕惊吓到她,刻意的放低声调。

冯痴心听到有人叫她,自然的抬起头;东方聿倏地屏住呼吸,渴望她能马上叫出他的名字,当他看到她眉开眼笑,以为她认出他来了。

“大姊夫!”她笑弯了眼的奔向他,“大姊夫,我好想你喔!想不到你有时间大老远的跑来看我,我好高兴喔!”

“痴心,仔细看着我,我不是你大姊夫。”他声音沙哑的说:“你再看清楚一点,我是谁?痴心,你不可能认不出我来的。”

冯痴心莫名所以的瞅着他饱含痛楚的眼,“大姊夫,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我很乖、很听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说过我不是你大姊夫,你有没有听见?”她不认得他了!老天爷,这就是我的报应吗?东方聿在心中狂吼。

她被他突来的怒气吓住,整个人向后退缩。

“你……不是我大姊夫,大姊夫不会对我大吼,你是坏人,你想来伤害我的孩子对不对?走开、走开!不要碰我的孩子,你是坏人。”

“痴心!”

他想上前,却被玉修罗阻拦了。

冯痴心一脸惧意的躲在衣柜旁,“喜儿,他是坏人,你赶快把他赶走,不要让他再进来了,快一点。”

“四小姐,我马上把他赶走。”喜儿转而求助玉修罗,“玉堂主,他——”

“阎皇,您还是先离开比较好。”事情没有她预想的那么简单。

东方聿毫不考虑的拒绝,“不!要是我现在就放弃,永远也无法接近她,你们都出去,让我们独处一会儿。”

“是,属下告退。”王修罗硬拖着不肯动的喜儿离去。

“喜儿、喜儿,你不要走。”冯痴心瞥见熟悉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面前这个“坏人”,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

“痴心,我不是坏人。”他和颜悦色的蹲下来与她齐高。

她斜斜的睨着他,“你想来伤害我的孩子对不对?”

“不对,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孩子,因为我也爱他。”想到那无缘的孩子,东方聿心头一酸,热泪几欲夺眶而出。“痴心,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东方聿,记得吗?我是聿。”

冯痴心轻蹙眉心,又笑了开来,“聿!你的名字怎么跟他取得一模一样,可是他长得比你好看,也比你威风多了,而且他对我说话总是好温柔,不像你这么凶,真是吓死人了。”

“对不起,我只是听说你生病,急过了头,说话才大声了点,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让她慢慢的对自己放下戒心。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没有生病,我只不过肚子里有孩子了而已。”她瞅着他,这个人不凶的时候,就不像坏人了。

东方聿审视她的脸,“我能摸摸它吗?”见她垂下眼睑犹豫不决,他又说:“我保证不会伤害他,请你相信我。”

她扬起粲笑,“好吧!只能摸一下喔!”说完,她便毫不迟疑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大掌放在小腹上。“摸到了吗?我的孩子正在里面睡觉。”

“是……我摸到了。”他就跪在她身前,掌心覆在她肚皮上,哽咽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冯痴心又拿出亲手缝制的小衣服献宝,“你看,这是我自己缝的喔!都是要给我的孩子穿的,你说我能不能干?”

“你好厉害,这些衣服缝的真好。”他真心的赞美。

受到夸奖的她格外开心,对他的戒心也稍减。“呢,你——不是我大姊夫,那么你是我二姊夫对不对?”

东方聿苦笑,“不对,我也不是你二姊夫。”

“不是,那么你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她好努力的想,却偏偏想不起来,困扰的眉头都打结了,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他轻触她的脸庞,“我是聿的朋友,他托我来看你。”

“你是聿的朋友?”冯痴心因听到这消息,两眼闪闪发亮。“那他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回家吗?我和孩子都好想念他,每天都在等,可是等了好久他都不来。”

东方聿紧闭下酸涩的眼,“他很忙,不过我相信他会尽快来接你的。”

“喔,我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能太自私的霸占他,可是你能不能跟他说,等他不忙的时候就要赶快来接我,我会乖乖的在这里等他。”

“好,我一定会代你转达。”他多想抱住她。

冯痴心这才想到自己是主人,“呀!我忘了帮你倒茶了,喜儿——”

“别忙,我不渴,痴心,我能常常来看你吗?”他要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她已接受他的身分,语气真挚的说:

“你是聿的朋友,我当然欢迎了,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不要客气。”

“谢谢。”痴心,我会把你的心修好,不会再让它流泪了。

★★★

又经过数日——

“痴心,外头雪停了,想不想出去走走?”因为连日来相处,冯痴心对他渐渐熟稔,只是依旧认不出他是谁,让东方聿深感挫折。

她有些渴望又有些犹豫,“可是……我不能乱跑,万一聿来了找不到我,他会着急的,我还是待在这里等他好了。”

“他不会那么快来的,就算他来了,也会等你是不是?今天外头比较没那么冷,出去透透气对身体也好,我保证不会走太远,很快就回来了。”他连哄带骗的试图说服她答应。

冯痴心想了又想,“要早一点回来喔!我不要让聿等太久。”

“嗯,我保证。”他在衣柜里取出银白大氅,“来,把这件穿上。”

她正要伸手接过,赫然瞥见垂挂在他腰上的淡蓝色荷包,一把抢了过来,上头还留有清洗过的痕迹。

“这是……我送给聿的礼物,怎么会……”脑中有一个环结被打开来了。

东方聿看她神情恍惚,心慌的说:“痴心,这个是——”

“不要!不要!”她蓦然抱住头大叫。

“痴心,你想起什么来了是不是?”也许这荷包勾起她的回亿。

她冷汗涔涔的瞪着手中的东西,“聿他……把它丢在地上,然后还用脚踩,他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要它了。”

“他已经没有在生你的气了,痴心,你听见了没有?”他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拥进怀中,这是他这几天最想做的事。“他没有把这个荷包丢掉,偷偷的又捡回来洗干净,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冯痴心的泪不听使唤的流下,“你骗我,他把它丢掉了,是我亲眼看到的——他在生我的气,还好大声的对我吼叫。”

“他知道错怪你了,他永远不会再生你的气,不会再对你大声说话了,痴心,求求你醒来,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好,但是不要用这种方式责罚我。”东方聿脸上泪水滂沱,粗哑的吼道。

她在他胸前嘤嘤啜泣,“骗人!他不要我了,呜……”

“他要你,这辈子要你,下辈子也要你,失去你他就如同行尸走r,活着也没有意义了。”他掏心挖肺的将内心怯懦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他一直不敢去爱人,因为他害怕对方也会跟他亲娘一样,接近他只是有企图的,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心爱的女子,恐惧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在等待时机冒出头——直到时机来临那一刻,便一触即发,恨意排山倒海而来,让他再也无法思考——”

冯痴心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抬起小手往他脸上抹,“你怎么哭了?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是让人看见了会被嘲笑的。”

“痴心——”他将脸埋入她颈间,掩饰自己的窘态。

“我吟诗给你听,你不要难过了。”她揽着他的头,在东方聿的背上轻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东方聿的响应是低吟一声,封住她的小嘴,热切而饥渴的想弥补失去的时光,仿佛他们是分开多年久别重逢的恋人,事实上也是如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了。

“痴心,我的——”他在她唇上叹息,直到察觉冯痴心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才松开她的嘴。“你想起什么了吗?痴心?”

她指尖触摸着自己的唇瓣,然后怔然的瞅着他。

“你是谁?你不是他,可是……又好象是他。”这亲吻她的滋味好象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冯痴心被弄乱了。

“用你的心看着我,我知道你办得到的,痴心。”

冯痴心猛地推开他跳起来,“不——我不能,你不能再这样亲我,要是聿看到会误会的,他就不会再爱我了,你出去!”

“痴心!”他想靠过去。

“不要过来,出去!”她又缩进了自我保护的壳中。

东方聿眼中有着浓浓的失落,“好,我出去,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她背过身没有回答。他轻叹口气,沉重的踱出屋子。

“有进展了吗?”他出来时颓丧的神色让人同情,玉修罗明白问也是白问。

他愁眉深锁,“也许是我伤她伤得太深,所以她什么都不愿想起来,宁可抱着幻想过日子,这样放任下去,她永远不会有真正清醒的一天。”

“可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准备带她回岛上,也许可以刺激她。”他做下决定。

★★★

一觉醒来,冯痴心望着屋里的陈设发呆,空白的脑子像是涌进了什么东西,让她不由自主的下了床,在房里走了一圈。

“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好象来过这里……是什么时候呢?”她想抓住什么,可是又惧怕的放弃去想。“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回家等聿才行。喜儿,你在哪里?”

叫了两声没有人应声,冯痴心披上挂在墙上的大氅,仓皇的逃出门。

“蔼—”眼前的景物化成了各种邪魔妖魅,厉笑的向她靠过来,她顺着本能死命的逃,好可怕!双脚的血y像要凝结一般,让她想跑却又跑不动。

不要过来!

她要找地方躲起来,不然那些妖怪会把她吃掉。

看似漫无目的,两脚像有自己的意识,带着她一路逃亡。

“丫头,是你?”

那洪亮的叫声让她身躯一震。冯痴心失神的环视所站的位置,这里是……她见到好多人正在灶旁忙碌工作,饭菜的香气弥漫整个空间。

她本能的退却,不敢再向前。

“丫头,你的身体好些了吗?”王大厨子好意的过来打招呼,“没关系,你还年轻,将来想跟阎皇生几个孩子都有,不要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

“不……”冯痴心惊恐的越过他,瞪着一个年轻姑娘爬上凳子,不自觉地张大嘴想叫,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砰!”的摔下来。“蔼—”

凳子倒下的巨响在她耳中轰隆一声,她拔腿就跑,好象后头有怪物在追。

流血了、好多血——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聿,你在哪里?快来救我们的孩子——

这是约定,以后我们每天就在这里见面,不见不散。

有个声音在脑中回荡。小山丘!聿一定在小山丘等她了。只要到那里就能见到聿了,只有他能救她。

地上厚达十寸的积雪,也无法阻挡她去见他的决心。

“聿——”蹒跚的来到两人初相识的小山丘,寒风刺骨,她放开喉咙大喊,“聿,你在哪里?聿——”

他不在这里,他是不是忘了他们的约定?

还是因为她把孩子害死了,所以他再也不想见到她?

一定是的,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全都是她的错!

“蔼—”冯痴心禁不住抱头尖叫,整个人卷卧在雪地上,将痛苦释放出来,化成泪水尽情的倾泻。“聿、聿——”

在暗中默默目睹所有经过的东方聿,觉得整颗心被血淋淋的挖出来,再也按捺不住的现身。“痴心!”

那声情深意切的呼唤一下子便拨开冯痴心脑中的迷雾。“聿?真的是你吗?不是我在作梦,或者是幻想?”

“真的是我,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吗?”他张开左臂,热泪夺眶而出。“到我怀里来吧!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怯怯的踏前一步又顿住,“聿,我好抱歉,孩子没有了——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好了。”

东方聿露出柔得快滴出水的笑容,“什么都别说了,只要到我怀里来就够了。”

“真的可以吗?”她小声的欢呼一声,犹如r燕归巢,投进等待她的胸怀,“聿,我好担心你不原谅我,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失而复得的滋味让他更加懂得珍借,一脸懊悔的瞅着她,“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这么相信。”她忘形的又哭又笑。

说起信任,他得多跟她学习才对。东方聿吻她之前忖道。

★★★

五年后

冯痴心满足的望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腹,虽然她的丈夫并不介意再有个女儿,不过,为了让东方家有后,她希望自己肚皮争气点,这一胎能生个儿子。

“夫人,天气转凉了,我们还是进屋里去吧!”今年已是荳蔻年华的喜儿仍像个老母j似的盯着她。“要是又让你那个穷紧张的丈夫瞧见,我可又要挨一顿骂了。”

她抱着圆腹笑睇,“你们没听大夫说过,孕妇要有适当的运动,老是躺在床上反而不好,我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这次肚子也大得太过分了,难怪大家不放心。”不是她夸张,而是事实。“为了不要添加我们的麻烦,夫人还是回房去比较好。”

喜儿半强迫的将她又请回去。开玩笑,要是出了事,谁也担待不了。

才进屋不久,冯痴心就见丈夫牵着才满二岁的小女儿,一脸忿忿的进门。

“怎么了?是不是小雪儿不乖,惹爹爹生气了?”她宠爱的睨着活蹦乱跳的东方雪,佯装不悦的问。

东方聿赶紧为宝贝女儿说话,“不关小雪儿的事。”

“娘,爹爹不是在生雪儿的气。”东方雪的容貌简直是母亲的翻版,一双大眼眨啊眨的,“是威威姊姊和乐乐姊姊又跷家了,所以爹爹很生气。”

冯痴心微微一惊,“你是不是又骂她们了,不然她们怎会无缘无故又跷家?”

“她们老是躲着我,我想骂也骂不到,是这两个捣蛋鬼不肯安分的待在岛上,整天就想往外跑,这次居然又留书出走,让我逮到了,非把她们关起来不可。”他的白头发都是被她们气出来的。

“你就是太严厉了,她们已经不是孩子了。”

东方幸脸色更难看,“你不知道,她们居然在信上写说要出去找丈夫,要是真有男人敢碰她们一下,我非拆了他们一身骨头不可。”

她轻笑一声,“想嫁人有什么不对,你忘了她们都十六岁了。”

“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嘛!那么早嫁人干什么?”他的女儿谁都休想染指。

冯痴心失笑,“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才只有十六岁,也还是个孩子,还不是一样嫁了个好丈夫,我相信她们姊妹的眼光跟我一样好。”

“那不一样,外头的男人坏得很,很容易被骗的。小雪儿,要记住爹爹的话,不要随意相信其它男人的话知道吗?”他将心肝宝贝抱到大腿上,开始灌输她“除了爹以外,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观念。

东方雪稚嫩的嗓音悠扬响起,“嗯,爹爹是世上最好的人,等雪儿长大了要嫁给爹爹。”

“爹爹最爱小雪儿了。”他感动的亲亲女儿的脸,胡碴扎得她咯咯直笑。

冯痴心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对宝贝父女,掌心陡然感到一阵胎动,似乎也在表示赞同她的感受,登时笑开了,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次肚子里怀的是个小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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