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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冰爱十年 > 第 26 部分

第 26 部分

甘隆?br /

这一生,我还从没有用过这么飞速的奔跑,像是我的心肺扯断了羁绊,即将涌出咽喉。我气喘吁吁、夺命狂奔,根本不介意我停下时是否还会有呼吸,我只要奔向那个男人,拼了命地求他,求他出手去救陈琳。

“救救她!——”我收不住腿脚,冲撞上他的身体,他几乎被我撞到,却韧性极好地挺住,伸手将我拦抱住,凝神听我神色痉挛、语无伦次地大叫,“她,要杀她,救她!去救她!求求你,快去—救她!”身体已到极点的负荷面前,忽觉口干舌燥,不自主地干咳起来,话也无法再流利地说出口。

他和马征不约而同地惊问,“怎么回事?”

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不寒而栗地颤抖,我的声音和r体现在都不再归我支配,我想说话,却发现瞬间失音,我张大了嘴,是多渴望现在能大吼着说出我的愤怒和绝望,但我拼了命,也只能用暗哑失音的嗓音说出,“赵—婉婷—在打—陈琳。”

我哭得无声,眼泪扑簌簌地滑落,神情有着断肠般的伤心。唐博丰又惊又怒,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却沉声道,“是真的?”

我泣不成声地点头,声音抽抽搭搭,“她打她,让我在电话里听……陈琳很痛……她,一直在喊痛……”

“她们在哪?”他揪住我胳膊,给我力量让我清醒,语气沉静。

“我不知道?!”我狂乱地哭着。赵婉婷那个死女人,问了也不会告诉我。

“我马上叫人去找!”他沉声决定,跟马征告别,一边扶住我离开。“咱们走!”

六十一  血祭冷月9

我疯了,我的心碎了。我内心中所有能称之为人性的善良感情,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都不复存在了。任何血腥、任何恶毒给人带来的惊悸,哪怕是臭名昭著的古代酷刑,哪怕是电影里五马分尸的惨烈一幕,都比不上我此时亲眼所见,亲手抚摸这具饱受摧残的躯体,带给我灵魂的覆灭感有力。

——陈琳,这个原本秀气琅琊的女子,被那些女疯子们拳打脚踢地围攻,身上伤痕无数,脸上肿胀着惨不忍睹。但是这些皮外之伤让我惊悸,却并不足以引起我内心意欲呕吐、感到窒息般的痉挛。

让我心的心坠入鬼域魂飞魄散,甚至连自断手足、扯发啮唇也无法溢于言表的痛感,来自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赵婉婷十足流氓,在毒打之后,居然还嫌不解恨,找来个啤酒瓶,在墙上磕碎,施行令人心胆欲裂的兽行——残忍地将碎渣耸立的酒瓶捅入陈琳的下身。

我望着那雪白枕上,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紧闭着无法睁开的眼睛。气息微弱,连睫毛都没有生气地平垂。她的表情残留着一点点倔强和不肯认命,从她那几乎透明的疲惫神色里,我仿佛看到了那一刻,一具不甘忍受剧痛而颤抖扭曲的身体,在惊恐冷噤中喘息挣扎着,如风中残烛,妄想挺立筛糠般战栗的坚强。但是,那血r之躯焉能忍受这样残忍的蹂躏?

一个无辜女子年轻脆弱的生命,就会这样象野草一样地被菅灭?

血漫黑砖,流得遍地吗?在漫无声息地湮没一个曾光华四s的美丽躯体吗?还能去美化恶毒和黑暗的丑陋吗?

一个人已匍匐在死亡y影下,还能义正严词地驳斥那些伪善、畸形的杀欲,还敢涤荡仇恨与暴力身披的血衣、舔舐冷傲的冰刃吗?

战场上英雄之血让人轰轰烈烈;江湖争斗侠义之血让人荡气回肠,母亲忍痛生育之血让人感喟生命;男人因爱为女人流血让人温情陡生,但这样流血算什么?!算什么?!

它除了让一个孤苦无助的灵魂,对世界生出绝望;除了让一条原本热烈聪慧的生命,掉入冰冷的万丈深渊,带着对世界苛厉的谴责去地狱申诉;除了让所有疯狂的野兽,发出嘶厉的吼叫,洋洋得意于他们丑恶灵魂的杰作;除了让乌云蔽日、公道湮没,黑暗势力一手遮天,而善良的人却在这里沉睡着死去,还能留下什么?!还能留下什么?!

我没有见过那流血的一幕,但多年来,那血腥的一幕在我脑海里想象的角落里,始终存在。那是忘不掉的死结,是灵魂里永远无法妥协的暗伤。我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港台片里血腥的场面,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麻木,看得心境沉滞;却不敢在那时闭上一会儿眼,从想象的细胞里找出人生这个曾经的片段,对它品味咂摸,因为我怕我再次被心痛淹没。

我的眼泪,再也不能吝惜流下,我在那样无助脆弱的生命面前,痛哭失声。我握着她纤弱的手,就像握住了一缕青烟,我没有任何能力去把握,她的命运她的未来在今天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人不能胜天,命运把我送到她的身边,却让她热烈激情的生命因我而冷却。我是冰,我是一块纯粹的却顽固的冰,这样在我身边的温暖,最后都被同化成我的温度,她曾想要融化我,竟是徒然。

眼泪是咸的,我此刻如何自虐都不会感到痛,我想用一把利刃,在我腕上划出狰狞的伤口,在道道伤口上刻意滴入我灼热含盐分的泪,这样烧灼、摧残我自己的r体,才可以减轻内心难以挣扎摆脱的剧痛。

我哭,不是因为我怕了,我不是要这样懦弱地应对野兽的示威。人固有一死不是吗?但是生命应该有活着的意义,也应该有死了的意义。

历史上小人物的生命,就是这样无从轻重。多年之后,除了我,在场的人还有谁,会记得陈琳这个名字,怀念这段以血浇筑的友情?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醒来看到我第一眼,用失声的咽喉、干涸的唇表达“我…要…回家……”时,对我心灵的震动。

回家吧,陈琳。你原本就累了,象疲惫的鸟儿梦想回到温暖的家园,你看尽了繁华,确认它是过眼云烟,飞得越高,越有不胜的寒意,所以你厌了,你原本就想离开的。

是谁?撕裂了你的翅膀、用生硬残冷的力道拔去了你的亮羽?是谁?连带着让你的尖喙都残忍地剪断,让你无法捕猎,无法觅食,活活地饿死在沙漠与绿洲交界的边缘?生为女人,你的生命中不再有为,为人母的机会;即使做凡人,你的世界变得残缺,生命中失去了真正的阳光。你曾逃避家庭,在这里奔忙,撇去离愁别绪,企望离开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可是,是谁给别人这样去伤害你的权利?

陈琳,我看着你的眼睛,而你只要看着我的眼睛——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心里的感觉我都懂:我懂你的不甘,你的深恨,我懂你倒下那刻,脆弱的无助,恐惧的痉挛。你自己都没有想到——你孱弱的身躯会忍受这样恶毒的折磨吧?

即使那样,我也知道——你没有后悔成为我的朋友,也没有后悔救过我,帮过我!

我还有什么顾虑?我为什么没有勇气也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我为什么不能为你讨回公道?我为什么不对那个恶女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琳,我懦弱过,我自私过,我小人过。我冷静冷若冰霜,曾对他人的苦难和世间的不平事不关己、置若罔闻。我一直以为:我和你一样,此处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和你一样,是可以随意被人处置生命、摆布命运的蝼蚁。但是,我要再搭上一条命,搭上我自己的一条命,来让你得到天理。

望着窗外冷月,虽然已是凌晨,中秋已过,但它别样的圆润与彻亮却显得诡异。但不管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我都决不负你!

六十二 生离1

六十二 生离

唐博丰一直对我失狂的表现冷眼旁观,看我一会失声痛哭,一会表情狠厉、柔肠寸断,却很少说话影响我,沉默而又冷静。他在我身边,缓慢地踱着步,偶尔深邃又克制的目光瞥我一眼,又回复他暗暗沉思的独想。

医生最后一次来视察,嘱咐我们:抢救成功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好好照顾。门口唐博丰安排了两个兄弟,均是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这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孱弱生命,我还真不敢交到他们的手里。我弯了腰,轻轻将被角掖好,在床边目光依旧恋恋不舍。

但没用的,现在她的命,只属于医生和神。他们让她活,她就能活;让她死,她就会死。我这样渺小的力量,不过是星星之火,没用的。

哭够了、深恨浅恨纠结,也感到累,舒了好长的一口气。完了却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更是憋闷。我憔悴面容里的眼神依然幽黑,扭头看他,暗含期许,“你,——不说点什么?”

我的问题,一定在他心里惊起了波浪。绕是他向来遇事冷静笃定,我短短几个字入耳,竟不难看到他神色间暗藏的为难。他尽力舒展浓眉,将某种逃避退让的思绪隐去,似乎知道一开口就会激出我心神中的惊涛骇浪,他居然,刻意地缄口不言。

我知道这沉默意味着什么。

我忽然有一刻心里生出了莫名的疏离和恐惧感。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曾是那般伟岸阳刚、强健有力。为何现在在沉默的空气里,竟让我感到陌生,他身上飘忽躲闪着逃避,在我看来,那是懦夫一般的软弱。

“你说话啊!”我克制了要奔泻而出的疯狂,却音调渐高,“我要去找赵婉婷算账!你帮我,还是不帮?!”

“你要怎么做?”他的双脚用力踩踏着地面,似乎由此凸显顶天立地的振奋,但表情却迷离不解,沉暗索然。

“她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盯着我,一脸震惊。从他的眼眸里我看到了咬牙切齿、桀骜不驯的我,怒发冲冠,杀气腾腾,善良的人性渐渐凋零。原来人性泯灭,媒介就是仇恨。

“不要,”他的语气带着颤抖的哀求,对上我恶欲炽烈的眼,稍稍迟疑,“今天的事算了。好不好?”

“算了?”我一脸错愕,大睁着耳朵,几乎以为我听错了,真是难以置信!

“赵哥知道了这事,答应给陈琳补偿,赵婉婷也会跟她道歉,”他捉住我狂躁的手,语气忽然变得急切,像是预知到我将疯癫欲狂、精神崩溃般手足无措,“世上的事,不是每件都能求个清楚、明白,只要陈琳不死,我一定会争取为她讨回公道。不过事情发生了,你再想报复又怎样?仇恨是永无休止的,你伤了她,赵哥肯定会杀掉你,况且,你能不能伤到她,还是未知数!”

他紧揽住我怒意四起的身躯,“冰然,你冷静!别胡闹!这里不像你想象地那么简单!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在我身边,陈琳的事,我以后会给你机会说理!听我的,算了!忘了好不好?”

他孱弱颤抖的声音,掠过一丝痛楚,那是无法压制下我腾腾的恨意,而心知肚明、无可奈何的妥协。他在我面前用到了极难现身的央求语气,却让我更感到不寒而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这样残忍恶毒的!但是他却可以!他却可以看着她、一个这样柔弱美丽无助的女子这样受尽欺凌,却说“算了”。

在那里,血流干、体无完肤、命若游丝的女子,留给人间那样一具绝望无助、孤苦无依的躯体。而他却在这里拦我伸张正义,用轻描淡写的“算了”草菅人命?

他要救谁?他在意的是谁?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他会甘于与一群魔鬼共舞,还以魅人的皮相骗我以为他与他们不同!

我根本无法理解!我无法理解他拥有这样冷漠残酷的人性,却曾经和我同床共枕,让我柔情、真心交付。

我打算用命运深锁的男人,在良知的面前却是这般怯懦。他的立场他的目的,会比一条无辜可怜的性命更为重要。在这种时候他要维护的,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利益。

我属于他,所以在他利益范围之内;旁人的生命几何,根本无足挂齿,死如蝼蚁!

我在爱吗?我真的在爱吗?我爱的是这个男人,还是爱他给我的一切?我爱的是我的梦想,还是爱这样一种莫须有的虚荣?

六十二 生离2

我如梦初醒,却被刻骨铭心的心碎沮丧击中,眼神中有着颓然气馁,却声色俱厉地开口,“唐博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算了?!如果是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会这么说吗?如果是我倒下,被伤成这样,你肯善罢甘休吗?还是,——你根本就不过是跟我玩玩,我的朋友,我的姐妹命都没了,在你眼里却死得一钱不值?!”

看到他急得白口莫辩,我语气更加尖锐,“我到今天才看到,将来某一天我的下场——如果我流尽了血,送了命,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僵直的尸体,你一样会这样给我一句冰冷的“算了”,你一样不会掉一滴泪!”

“不要这样说话!”他被我的假设击中,的神色间涌着崩溃般的心碎,“伤的是陈琳,不是你!如果是你,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你!”

“是吗?”我咬着牙冷笑,不堪的往事幕幕再现,我一样曾经差点命丧人手,但他轻描淡写地弃去前嫌,并没有还我什么公道。他的爱情,也始终敌不过那固若金汤的一堵暗墙。墙的那端,有他的锦绣前程、荣华富贵,他怎敢让它倒塌,得罪命中的贵人、财神?

“好忠心的狗啊!”我冷笑着赞,嘴角现出清冽冰冷的笑,疲累的神色忽然斗志昂扬,“唐博丰!我真是看错了人!”

我的心已被狂乱地撕成碎片,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还要再说什么,门口一个马仔敲门,我看到了赵婉婷。

我用针扎般仇恨的目光死盯着她,此刻,真希望自己能武善斗,能象她对陈琳那样,疯狂地扑上去撕裂她的嘴。

但唐博丰,我背后稳若磐石的依靠,居然转到我敌人的那边,带着要保护她的姿势揽过她的肩让她出去,神色间还对她关切不已,“婉婷,不用来,你先回去。”

赵婉婷回头看我,神色间闪烁着妥协和惧怕。她心里难道被这惨状也吓到良知重现?惴惴不安?但开弓已无回头箭,能有胆量痛下杀手,为何没胆量承担后果!

“回来!”我色厉内荏,开口咆哮,“你站住!”

目s怒火,朝赵婉婷一步一顿的走去,她愕然地站住,目光中有着虚弱。她,可能是来求和的,但,仇恨的火焰在我眼中燃烧,我感到浑身上下被的血y支配,象一台复仇机器,执行着大脑和思维发出的指令。

“冰然!——”唐博丰大步上前要伸手拉我胳膊,被我大力甩掉;慌忙间又上前要环住我的身体,但却被我竭尽全力挣脱。

“你让开!”我狂怒的声音里饱含暴躁,面容也因此变得骇人。他被我从未有过的狂暴神色镇住,一时间竟然放了手。

“你懂什么叫沆瀣一气、狼狈为j吗?!”我向他怒吼,“别再拦我!”

“赵婉婷!——”我大力地吼,声量惊人。对上她苍白失色的脸,我将胸中闷气一吐为快:“你怕了!你怕了是吗?我看到了你现在的软弱、无能、象废物一样,恨不能钻到地低下四处逃窜!你既然敢做,干嘛现在不敢看、不敢摸?你想想有一天,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你,就像这样,用尖利的刀,捅进你的心口,还在上面使劲地拧啊拧啊,”我以手捶胸,做着夸张的手势,“真是舒服极了。”

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揪住她的胳膊,唐博丰一脸戒备地看着我,随时打算在我动手时上前r搏。我向他冷冷一笑,他被我神情中的决然震慑,一瞬间居然呆住。

我没再看他,也不顾赵婉婷挣扎,拽着她到陈琳床前,看着她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你应该来看看,真该来看看!杀人真快乐,你试试摸摸看,摸摸她的身上还没有温度?摸摸她的r体有没有开始腐烂?你想象她不是臭的,她的一缕幽魂正在进入你的身体,会在寂静的晚上,你一个人的时候,掐住你的脖子,就这样,——”

我忽然伸出双手,狠狠地捏向她的脖子,所有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攻击举动毫无防备,唐博丰飞速地大步过来,一瞬间捏住我的手腕,又不想太使劲伤到我,但为了让我放手,还是加了力道,他眼神里有胆战心惊的恐惧和矛盾纠结,“冰然,——你快放开!”。 书包网最好的网

六十二 生离3

我忍着腕上剧痛,却手下仍旧拼命使劲,想用力让这魔女感受死亡的恐惧、被扼杀的感觉。唐博丰对我丝毫不肯让步慌了神,手下忽然狠狠使劲。

“啊!——”我无法忍受骨头都要断裂的剧痛,蹙眉痛叫,手情不自禁地松开,身体失去平衡几乎要跌倒在地。唐博丰闪身到我身后扶住我,脸上有无法掩饰的痛楚。

我顾不上疼,眼睁睁看着赵婉婷逃出五步开外,心有余悸地在干咳、剧喘,努力呼吸。过了好久仍面无人色,却瞪大眼对我破口大骂,“你真是个疯子!”

我双手无力,却痉挛着缩着手,挣扎着上前再骂:“你呢?可你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我活一辈子,都再看不到比你的血更黑,比你的心更毒的女人了!”

我浑身发抖,因为竭力的嘶吼让我无法支撑身体,不自主地战栗,但我还是要吼,吼出不甘与激愤,吼出我难以形容的愤怒:“你去死吧!你去死吧!赵婉婷!我就这样诅咒你!——我诅咒你一生都活在恐怖和血腥里!我诅咒你一辈子都被良心谴责!你死都不能让自己的灵魂附体安息!我恨你!我——真想千刀万剐了你!”

现实生活里,在平常百姓家已绝种的怒骂,都无法表尽我的鄙视,我直喊到声音嘶哑,才恨恨地向她逃离消失的方向唾一口,将仇恨融入我唯一的粗鲁举动。

身后这个男人紧紧地拥着我,手柔柔地持握着我疼到麻木的双手,不敢再加用一丁点的力。带着痛苦窒息的压抑情绪,语气柔软富有弹性,似乎想借此让我安静歇息。

“别闹了,你累了,你看你累了……”

他略一用力,抱起情绪歇斯底里发泄过后,心神俱失、浑身无力、几近瘫软的我,贴近胸膛,将脸竖立在我心口,与我失神的双目对视,观察着我仍若有所思的表情,暗沉的语调里饱含安抚的意味,“她会醒的,不会死的,你别这么伤心,”

“别伤心了,这样会伤了自己啊……”

我怅然无力地倚向他的胸膛,这一晚,自从高冠飞奔而回,情绪激动、愤怒、纠结,仇恨、恐惧、狂乱同行,将我的心已折磨到疲惫不堪。但此静默一刻,在这个中秋月圆之夜发生的一切事都让我惘然:恍若隔世。

我做了什么,做过什么,就像梦境一般模糊难辨。我在深藏内心的心魔主导下,性情大变,我绝不会想到——我居然也有了随意对人性命生杀予夺的渴望。

我还要走向哪里?明天的我又将变得怎样可怕?

黑暗世界啊,你勾起了我的魔性,让我的已完全沉溺。我离经叛道对传统不屑一顾,但美德和善良真的在我身上不复存在了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居然因为对恶耳濡目染,就与这些人流氓、恶毒的行径并无所异,我居然大开杀戒,从温婉吟诵唐诗宋词的一个

柔弱女子,一跃而为心狠手辣、嗜血成瘾的杀人狂。

扼住赵婉婷咽喉的那一刻,我内心真有莫名的,似乎一直威胁我、对我不齿、侮辱我的力量就此即可消失,让我不由自主地生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心想事成的狂喜。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善与恶两种本性。在善里,善发扬光大;在恶里,恶层起叠生。

从何时起,我变得如此可怕了?

生命原本渴望要前进的道路,与目前的现实大相径庭。

我不由得——要重新开始思考人生。

陈琳住院半个多月,赵普云倒是还算有人性,治疗费用全包,后来还给了几万块抚恤。

他的钱来路不明,陈琳也收得心安理得。她出院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沉默、不言不语,也不再爱笑了,跟任何人都仿佛隔了距离。

在这里,真正懂我心的朋友,她静默着与我自然疏远。相隔不过咫尺,却似万水千山。人与人的疏远,自然而然。你问不到为什么,当一扇心门对你关闭,你狂蹦乱跳游戏逗趣,也得不到她展颜一笑。

她内心里究竟有怎样的痛?我多想看到快乐还能出现在她眼里,笑容还能漂浮在她嘴角,她还能坦然自如地跟我谈笑,让我对这黑暗世界还能真心投入,有继续深入了解的欲望。

但那都是奢望。她走得匆匆,走得神秘。

她拿到钱以后,也没有告别,就在某一天,整理行囊、悄悄离开。对我,没有只言片语,去了哪里,也无任何人知情。

我愿她真的能成为闲云野鹤,带着身心的轻松云游四海,忘记过往的苦痛哀伤,忘记命运带给她的血泪洗礼。

而我,对着亘古不变的纸醉金迷,却失去了任何品评游戏的兴趣。仿佛那场血难,心中有伤痕的不止是她,我也一样被暗暗击中,被某种莫名的情绪,弄得心痛不已、离意丛生。

赵婉婷也收敛了心性,这次玩大了,差点闹出人命,她也心有余悸。虽是黑道,但这样平白无故、如此残忍地欺凌弱小,也为一众旁人不齿。对我,见面抬头都避之惶恐,怕我旧恨重提,疯态再露。

唐博丰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带我吃喝玩乐,逗我开心,他属于男人独有的控制欲,从不在我面前刻意彰显,对我包容、珍惜,打算让我重返热情、重拾旧趣。但是我的心境,却总是被悲剧般的凄凉情绪笼罩,变得沉重不堪,不再轻盈飘逸。

曾经沧海的黯然心境,让我在某一天忽觉自己成熟了好多。

不。

不是。是苍老了好多。

再看向鹊桥芸芸众生,竟生出了别样感觉——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六十二 生离4

邪魅气氛彰显着y靡,迷乱灯光映衬着沉沦,疯狂发泄的不过是曾被压抑的欲望。曾百般追求而不可得,只能寄梦于此处的海市蜃楼。那些舞池里跃动的身躯,不过是黑暗之花的一种生存现实。

生活总是让人无助,各种各样的因果导致我们相聚在这里,原本是渴望得到上苍怜惜,会好心让自己拥有梦想成真。却料不到,被命运折磨成如今样子。

世人说我无耻,笑我可怜。百般诟骂,心焉能不千疮百孔?酗酒千杯,又安能稳而不醉?酒醒后依然要千万次重复这样的生活,无奈在苦涩中看见灯红酒绿中的危机。而岁月蹉跎,任你花容月貌,也终难逃一劫。一道道疲惫印痕留于眉间,容颜憔悴改变不了心中的愁绪,曾有的真情,不过是过眼云烟,你空留满手黄金,却不知人生意义何为。一路蹒跚,走过的仿佛是条荆棘路,如雾梦后,醒来现实的噩梦依然。

我躲在走廊雕花屏窗之后,凭栏远观。灯火辉煌璀璨,欢声笑语依旧,但这世界,似乎从某一天起,开始少了点什么。

大厅里有人舒展歌喉,却是一个小姐,嗲声嗲气地男歌女唱,唱着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我再也不愿见你,

在深夜里买醉,

不愿别的男人,

见识你的妩媚,

因为这样,会让我心碎,

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徘徊,

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

因为这样,会让我心碎……

唐博丰啊,你这样的男人,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心中曾掩藏起多少苦涩?而你,又曾经用怎样的宽容和包容,在黑暗山谷发现了这个惊世骇俗的我?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爱情,在甜的一刻,会忽略所有的苦,而又只有在不可预料的时空处,才会发现对方的缺憾和不足。

我终归不能就这样活在你的羽翼下啊,四周的鬼魅都在对我虎视眈眈,而我,对所有可能伤害我的力量无知,也不甘就这样匆匆决定自己的行踪,忘记了人生应尝百味,生命应有百态。

就这样,终于有一天,我厌倦了这种——把灵魂一层层包裹起来的世界。下决心不再对生命提出任何贪婪的要求,什么也不带走,只留下记忆作为款待我自己,今后人生的那一杯酒。

沧桑之后,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回顾。一切过往已经在时光中停滞,而我也被改变成:与从前向你飞奔而去的那一个生命,全然不同。你流泪恍然于时光不可逆转的轮回,生命无法掌控的变迁,恍然于无论怎样不羁的心,也终于会在时空的缰绳之间裂成碎片。

别再去追溯是谁开始向命运屈服,我只求你想我:是曾经怎样地将我狂喜的心交付你,在你的命运里永存过所有的依赖。

但是,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倦怠,这灯红酒绿不再具有吸引我的魔力,看到它,我无法凝神动心,总是如鲠在喉却又无法吐出尖刺,渴望被它伤害击穿,却又无法让它一刀两断地下手干脆。

誓言过耳,却不能永存心间;欲望满盈,并不能活得随意。我热渴期盼的,是重回梦寐的家园,用一时的妥协,换来灵魂的洁净与平安。

有空,唐博丰又带我看山看水。碧波秋水,湖光粼粼,与情深情浓时一样的风景。不过一会儿,就下起了雨。秋雨来得急切,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唐博丰脱下外套,撑起为我遮雨。

“走吧,下次再带你来。”他温柔地说着,痴恋地看我。

我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存着的留恋。在这一刻,我已经放下我思维里固有的一切传统、矜持;一切苦求稳定、安然无恙的自我保护心态,去贴近他的身体和灵魂。因为我知道,我曾爱过他,直到现在,直到此刻,我还在爱。

我站着不动,忽然紧闭上眼,将汹涌而出、落寞与不舍的情绪埋葬。心里真实的想法,恰好遇上这场似乎要肃清萧索的雨,在今天做个了断。

“昨天,我打电话回家了。”

“哦?”他轻扬起眉,目光中露出别有用心的深意,促狭地问,“我爸妈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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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生离5

我一瞬间被心碎的酸痛击中。的确,我是想与他同父母、共家族,就这样将他视为一生的伴侣和依靠的。但是为什么,我无法压制内心里莫名的怀疑和恐惧呢?是因为我来自外来世界,他是本土细胞,所以根本不能无视社会背景的差异吗?

是到了说出口的时候了,我终归不能在年少无知的16岁,沉入那么黑暗未知、前程未卜的世界。人生的前方也许还有更怡人的风景,我更无法确定此刻就是完美。

“博丰,我爱你。”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黑漆般亮闪的眼珠,始终对我有摄魂的魔力,我喜欢那瞳仁和眼白黑白分明的感觉,一如这个人向来的恩怨、爱恨之分,那样纯粹、明显。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爱过,所以害怕,所以爱了都不敢承认。我也从没想过,世上会有人肯对我这样瞩目、痴情和专一。我来到你面前,是一个卑微弱小却满心骄傲的我;现在离开你,却变得成熟独立又冷漠自律。我爱你,象早春的花愿意对蜜蜂展现花x;像现在的雨,愿意滴入你的胸膛和你的头发,甚至愿意融入你的灵魂,和你紧紧地靠着,象孩子的心一般天真无邪、透亮。”

“我熟悉了你的言谈举止,熟悉了你为人处世,熟悉你身上的烟味、冷酷又温柔的笑脸。我甚至梦想过和你今后有故事,有家,有婚姻;能在高山流水下,琴瑟和鸣、同看人生。但是,我总无法掌握,我总是患得患失,总有朦朦胧胧的茫然,我知道——那些不会变成现实。”

他眼里热情的火焰在消失,唇角的笑意自然地抹去。他盯着我的眼睛和滔滔不绝的唇,神情逐渐凝重,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似无法掌控我般,双手钳制得我更紧。“你叽里咕噜这一串,到底想说什么?”

我认真地读着他脸上每一处皮肤的敏感,激烈着或死寂着在挣扎。情绪有明朗的预知,激动加上一丝突如其来的惊慌,让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心里掠过一丝不舍,这是他最惯常的表情:每次被我言语暗伤或刺激,都会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应对。那是一种少男面对初恋本能的憨厚与淳朴,与他心态感情是否成熟无关。

我不放过他眼中闪过的任何一个细节,似乎有惊醒、恐惧和绝望,但我心中犹豫着、矛盾着的不明萌动,用铁布做了束缚,坚定地说出,“我想回家了。”

“我要和你分手。”

他的身体和表情,都在一瞬间僵住,目光却定格静止在难言的心痛里。他盯着我的眼睛,纹丝不动地看,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不过几秒后,挤出一丝洒脱的笑,低声道,“你还在怪我没有维护陈琳,是不是?”

是的,那是我的隐痛。我最喜欢的朋友,我最珍惜的朋友,在我狐假虎威的自负中,被伤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但是,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你的。

“你不要提她。她不是主要原因。”

“那也是原因是不是?”他突然语气急促,现出莫名的紧张。

“如果刀不曾血刃,箭不曾出弦,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我淡淡舒眉,语气悠悠。

“你要给我时间!我向你发誓:再过几年,绝不会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我摇头,“我象一粒尘埃,落入遍是泥沼的黑潭。以为这一生,就此要在这里活得自我,活得灿烂。但是,我用我的眼睛和心,经历了这里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真的有一点看淡。你,觉得我适合在这里吗?”

他沉默。

诺言和誓言,改变不了命运中注定的离逝,它能让人心神激荡,却虚无缥缈象庐山云烟。我轻轻地贴近他的脸,柔声,“你知道,我不适合,你从一开始,就说过。”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你可以马上离开,我比你更希望你离开。”

我盯着他,目光炯炯有神,淡淡语气中饱含坚定:“我是要离开,不过你说错了,我要通通离开,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你。”

他似被雷霆击中,身子在不自主地颤抖,连带着嘴唇也感受了内心的痛苦失落与忧伤,声音带着沙哑,“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

六十二 生离6

“因为我要重新开始。”

不忍心看他的眼眸,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又拼命挣扎的无助;那是溺水者连希望都看不见的绝望,是耶稣面临苦难的命运,执着却坚强的不甘;我不忍看,不忍继续去感受、深想,只怕一动心,我会反悔我的决心,会收回我的话,会变得想回去紧紧地拥住他,亲吻他的额头和嘴唇,亲吻他的胸膛和心灵,怕我鼓起的勇气消散,怕我要痛改前非的心再次沉沦。

热切的渴望与冰冷的意志在做着无休无止的争执,这短短一生里,一个人为什么非要选择,总是要重复地做着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的决定?整个人生,只是一段平淡却命定的矛盾,在软弱的笑容,坚强的痛苦背后藏着的,是一颗含泪而又坚决的心。

越看他,越心伤,我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压制心里自然涌起的千涛万浪,静默我的语气,让它变得平静、冰冷。

“你代表了过去,代表了我人生中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的心自负甚至有理想。我是个有主见的人,愿意走我自己的路。我不愿被人安排好人生,不愿象金丝雀一般有人供给我锦衣玉食。即使前方荆棘遍布,我也要自己去奋斗争取。也许我用尽今后一生也得不到你现在所有的,那我也愿意用双手和能力去试试。”

他打破了他的沉默,木然道:“你真浅薄,我对你,并不是对金丝雀。你做任何事,我只会纵容你,没干扰过你做决定。”

“是啊,一个男人,肯纵容自己的女人去做三陪,本身就是惊世骇俗的勇气。”我淡淡地说,心上却涌出莫名的伤感。

他显然被我一句话又激起心绪风起云涌。

“怎么,我连这个也是做错了?”痛的表情里隐着心碎。

“你没有错。”我被那心痛纠结的浓眉吸引,竟不自觉地又踱回他身边,“是我错了。”

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我黯然。

“我不该,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遇见你。我错了,我不愿有一份,寄希望可以持续一生的感情,藏污纳垢到现在可以忽略,将来有一天让你后悔。我过着怎样的生活,做过怎样的人,都在你的眼里和心里,我并不想自欺欺人,也不想掩耳盗铃地让你承认我纯洁。”

“我从不在乎这个!”他抓住我的胳膊,揽住我的后背,迫我近他胸前,“我从来没在乎过!”

“可我在乎!”我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吼,“我在乎我自己有这段离经叛道的经历,我在乎我没有让你遇到纯洁的自己!越爱你,越陷入你的内心,我只感到越后悔,越绝望。我这一生,一定要让爱情圆满,让爱情完美没有瑕疵。我和你,不可能的!我接受不了我曾这样出现在你面前,我接受不了我要这样和你继续下去!我接受不了我的人生要从这里开始!也接受不了我想去爱的人,永远让我有愧疚感!”

他被我的话击中,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溢满怜惜,“你的心太重了!你想得太多了!”

“相信我,你还小,对人生的态度还不成熟。你的观念和思维,看似有个性,其实却是自相矛盾。我一直在等着你长大,也想让你给我机会,让我强大,等到我们都到了成熟的时候,才可以更好地拥有彼此。”

“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你现在的错觉,你弱小的时候,把它看得象天一样大,其实它真正的力量,渺小得微乎其微。给自己时间去习惯承受,你会慢慢适应这个世界,慢慢习惯拥有我。我会看着你,慢慢地长大,”他带着宠溺的笑,哄我,“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

“不是这样!”

我大吼着,泪却控制不住地滴落。

“是这里教会了我面对人生,用自己的心和眼睛去判断真伪。我在这里留下了苦痛的伤、哀怨的挣扎。我不过16岁,这4个月,却让我年少的心变得老成持重,象成人历尽多年沧桑。我的轨迹不再与别人相同,我的心路将因此而变得灰暗重重。但是我不愿就这样变得没有勇气、没有斗志!我想以心路这样崎岖的自己去面对未来!”

我眼里燃起热烈的希望,“未来的故事无论怎样,都会比现在精彩。”

“而你,也不必拘泥于我。”

“你与我的世界不同,我们应该各走各的路。以后你的人生,会因为没有我而更精彩。你别再控制我,我不是小孩。给我选择!请给我选择!”

六十二 生离7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听着我洒脱的一句一句。双眸渐渐蒙上索然无味的凄苦绝望,变了暗哑沉痛的嗓音,告诉我,他已认命投降。

“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还是认为我一无是处。我是个小混混,是个双手沾惹了血腥、心里藏满了罪恶的小混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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