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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到情绪平稳些,她才掏出面纸擦擦脸颊,重新回到街上,伸手招揽计程车。

“安居街,谢谢。”

一上计程车,康苹便径自低头沈思着。她就是搞不懂,蓦地消失了十年之后,雷钧再来招惹她的感情,到底是何居心!

他是觉得看她失态很好笑?或者是觉得生活太无聊,纯粹想逗她玩玩?康苹怎么样就是想不出一个符合雷钧人格的揣测,来解释他方才突来一吻的动机。

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康苹没那种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习惯,而这正是她难过的原因。

她觉得受到污辱。

没错,她愿意承认,私心想要献上初吻的对象,从十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雷钧,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是!

回到安居街五楼的家中,康苹关好大门,甩掉脚上的高跟鞋,随即扑进卧房床上。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涌出。如果可以,她宁可选择不要再遇上雷钧,至少她可以帮他保留一个完美的形象,在她心底。

康苹捂着嘴巴,重重地擦掉唇上依稀的触感,然后再哇一声地,拥着棉被嚎咷大哭。

她对初吻,仍旧留着那么一丁点美好的期盼,为什么雷钧偏偏要抹杀掉它?

她讨厌这样!

隔天一早,一束鲜美的紫色玫瑰花被送至“协合律师事务所”,行政助理小莓一见签收单上的大名,忍不住爆出惊呼。

“苹苹姐!”九点刚过,所长与资深律师们尚未进门,所以小莓敢放心大胆地直呼康苹的名字。

康苹资历仍浅,还不具备有独间办公室的特权,远远就听见小莓的声音。

“有人送你花耶!”小莓像阵风似地刮至康苹身边。

一见花束,康苹心里一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取下卡片一看,证实了她的猜测。

七个小时,420分钟,一分钟一朵。这是第一个十朵。

没有署名,不过康苹一看就知道是谁。

“是谁啊?”小莓在身后探头探脑。

康苹咕哝答了句:“没什么,一个无聊男子。”她转身将卡片丢进垃圾桶里,然后示意小莓将花束拿去扔了。

“扔了?!”小莓大喊。“拜托!紫玫瑰很贵耶,至少一朵三百!”不加包装,单单花的成本就要三千块!这么“贵森森”的花束,苹苹姐竟然说丢了?“既然苹苹姐不要,不然送我!”

康苹满脸厌烦地挥挥手,要小莓自己看着办。

昨晚她已经对自己下了承诺,绝对要坚守自己的心,她长大了,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她相信自己已有这个能力,抗拒雷钧的诱惑。

不过之后,康苹却发现先前没坚持叫小莓把花丢了,实在是一大失策!

紫玫瑰实在太美,每个经过小莓座位的同事,上自所长下至扫地的婆婆,都会停下脚步问小莓是谁送的花。小莓这人又老实,人家一问,她就回答是送给康苹的。结果大家又走过来问康苹,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送这么稀有的玫瑰给她。

该死的雷钧!

康苹性格平稳,哪时被气得骂出这种情绪性文字,但一个上午重复被问了十次,她也忍不住被惹出了满肚子火气。

趁着中午大家外出用餐,康苹拨了雷钧手机。身为“霆朝”律师代表的她,当然有执行长的私人号码。

“我雷钧。”

雷钧声音好听,尤其贴近在耳朵边,温厚的嗓音彷佛在跟情人低语。康苹咕噜地咽了下口水,好在他此刻不在面前,否则一定被他瞧见脸上的红晕。

康苹赶忙抚平心绪,用着最公事公办的语气,一鼓作气说明来意。

“我是想告诉你,不管有几个十朵,都请你不要再送过来。你的举动,让我非常困扰。”

“呵。”雷钧笑。“你这么说,我怎么一点都不讶异。”

电话里的他,完全没了昨晚的霸气,康苹发现自己实在很难冷着口气跟他说话,在听到他那么醇美的声音之后。他的声音,就像浑厚的中提琴,音量不大,却能让人心浮现一种共振的亲密。

讨厌、讨厌!康苹脸颊烫红,讨厌自己竟难敌他声音的魅力。

“总之就是不要再送花过来了。”她决定速战速决。

“要我不再送花过去也可以,说个你喜欢的弥补方式,只要我觉得合理,我就依你。”

这人怎么——那么牛啊!

康苹唇一抿。他想弥补是吧,好!

“人说寸金难买寸光y,既然你有心想弥补,就少送我什么花的,我市侩、我爱钱,一分钟算你一万块,七个小时420分钟,所以你一共欠我420万。”

呵,这可吓到他了吧!狮子大开口跟他要这一大笔钱,任谁也会觉得她讨厌。

可没想到,雷钧却一口答应。

“420万,没问题,我现在就拿去?”

“你——”康苹忘了雷钧什么不多,就钱多,她真的会被他给气死!康苹怒不可遏地拿开话筒,雷钧只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非常不淑女的怒嚎。

“随便你啦!”吼完,康苹用力挂断电话。

轰地响声传进雷钧耳朵,他连忙将手机移开,以免耳膜遭殃。

接着,雷钧拨内线给特助,要他立刻提领现金420万,用皮箱直接送到“协合律师事务所”给康苹。

他就是要得她无处可逃,非要叫她正视他的存在不可!

第三章

下午两点,小莓跑来告诉康苹,说“霆朝”的执行长特助,正在会客室等她。康苹连忙丢下手中杂务前去见客,一见搁在桌上的那只皮箱,康苹内心充满不安地咽了下口水。

不会吧!

“请问──”她坐在特助面前。

“这是执行长要我送来的,请康律师您点收一下。”特助起身,随后打开皮箱,当见到一迭迭平放在皮箱里的千元大钞,康苹先是吃惊地张大嘴巴,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后,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在作梦。

“我的妈啊!”事务所的会客室是半透明的。一想到这一点,康苹急忙伸手将皮箱盖子合上。

“康律师不点收一下?”特助看着她。

“不用了,我不想碰这些钱。”确定盒盖紧紧关上之后,康苹将皮箱往特助方向推。只见特助一脸奇怪地回视她。

“康律师──”

康苹诚恳地看着特助说:“特助,麻烦帮我一个忙,你帮我把这些钱拿回去退给雷执行长。”

“不。这是执行长要我送来的,我岂能再拿回去?”

“但是,我不想要啊!”她实在会被雷钧搞疯,他为什么不行行好放过她,他为什么一定要搅乱她平静的生活呢?她垂下头,烦躁地将脸埋在手掌里。

“我说一些话,请康律师不要介意……”看着她苦恼的表情,特助难得的起了恻隐之心。

康苹抬头看着他。“请说。”

“我是不清楚康律师跟执行长之间起了什么冲突,不过,我很了解我们执行长的个性,除非是他自己本身没兴趣,否则不管怎么拒绝,他都会把它视为挑战,在执行长他的字典里,没有被拒绝这三个字……”

“你是叫我不要挣扎,直接接受他的好意?”康苹鄙视地拍拍皮箱。

“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建议。”特助平静地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还是没办法接受。”

接受雷钧的好意,便等于接受他介入她的生活,就是这一点康苹没办法。要知道,当年她是花多少心思、多少时间才抚平被他抛弃的伤害,她怎么可能在多年之后,在知道事件极有可能再次发生的情况下,再去重复当年的经验?

尤其现在的雷钧,是个知名跨国企业的执行长;当年还是个学生的他,已经那么不把她放在心里了,更何况是现在的他!

“既然康律师这么决定──”特助从座位上起身,点点头表示他得先离开了。

康苹急忙站起。“请你把皮箱送回去。”

“不。执行长的指示是要我送来,如果康律师您想退回,那只好麻烦您亲自拿去霆朝。”

“你只是举手之劳……”

“真的没办法。”特助再强调一次,随即转身走向会客室大门。“康律师您请留步,我先告辞了。”

直到特助消失在会客室门外,康苹这才沮丧地跌坐回座位,头疼地看着皮箱叹气。

唉,她该怎么处理这个皮箱?

特助回到“霆朝”第一件事,就是进雷钧办公室报备他已将任务完成。

一见特助进来,雷钧赶忙丢下手里的卷宗,兴味地问道:“康苹什么反应?”

“康律师一直想拒绝。”特助恭敬地答。

嗯,这的确是她的作风。雷钧点头微笑。“然后呢?”

“我跟康律师表示,我只负责送东西来,如果她想退回,要麻烦她自己送回来。”

“答得好!”雷钧起身,开心地拍着特助肩膀。不愧是跟他快四年的得力助手,毋须他吩咐,就能摸清他心意。

雷钧忍不住追问:“当她见到你打开皮箱,瞧见里头摆了满满一箱千元大钞之后,脸上什么反应?”雷钧几乎可以打包票保证,康苹要的不是钱,之所以开口跟他要这4“0万,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康律师非常的惊讶,也非常的苦恼。”特助说。

这正是他想要的。

雷钧挥挥手要特助回去工作,然后他也跟着踱回办公桌后边,心底开始模拟接下来的策略。

他敢保证,康苹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将钱送回,只是会怎么送、用什么方式送?这两点他需要琢磨琢磨,先想出几个应对的法子,好来个请君入瓮!

四点多一些,康苹拨电话经由特助询问雷钧,下班之前可否见她一面。得到雷钧的允诺后,康苹拎着皮箱来到“霆朝”大楼。

一见康苹出现,特助脸上明显露出笑容,不过一见尾随在她身后的“人”,他笑容顿时一僵。完蛋了,这下……特助指着康苹身后的男子。“请问他是?”

“我的朋友,谁叫这东西那么贵重,”康苹拍拍手上的皮箱。“我需要多一个人帮我护送。”

“既然这样,那这位先生就毋须跟康律师一块进执行长室……”

“不行。”康苹正色。“我很坚持他得跟我一道进去。”

眼见特助还想抗议,康苹突然斜睨着他,撂下一句:“不然由你帮我送进去?”

“这可不行。”特助连连摇手。

执行长送这箱钱去的目的,就是想多见康苹一面,明知这样他还胆敢帮她收下皮箱,呵,又不是打算回家吃自己了!

特助匆匆领着两人前去敲门,一听见康苹来了,雷钧立刻起身相迎。

不过当门一打开,瞧见康苹身后多了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雷钧一双眼倏地瞪得有如铜铃般大。

“他……”是谁?!

“雷执行长,我帮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柯崇恩律师。崇恩,这位是霆朝的执行长,雷钧先生。”

虾、虾咪?!他没听错吧?康苹叫这个男的“崇恩”?

雷钧一双虎目掠过柯崇恩白净斯文的脸蛋,后者朝他一笑,然后礼貌地伸出手预备和他一握,雷钧却当做没看见似的,径自转身走回办公桌后。

不是滋味!雷钧可以感觉一股火气正在他肚里焚烧。

她竟然叫他“崇恩”?!

康苹将皮箱往旁边桌上一搁。“雷执行长,这是您下午送来的现金,4”0万,请您点收。“

本以为康苹会以“文件”之类的比喻来说明皮箱里的现金,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当着柯崇恩直接挑明。雷钧不动声色地观察康苹的表情,意图探出她跟那个姓柯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雷钧迟迟不做点收的动作,只是径自坐在位子上审视她。

康苹坐如针毡地瞪着雷钧脖子上的领带,她不敢直视他的眼,就是害怕她好不容易鼓足的信心,会因为瞧见了他的眼,功亏一篑。

视线就落在领带好了,那是最好的位置,再上面一点又不行,看见了他的嘴,会想起他昨日那霸道又讨厌的吻;再下面一点也不妥,因为一定会被雷钧发现。

“要雷执行长亲自点收好像说不太过去,不然这样吧,我去请特助过来?”

眼见气氛荡到最低点,柯崇恩便提了个方法,康苹感激地瞅着柯崇恩笑了一下。她就是担心这种事,前一次和雷钧单独见面的“教训”,她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害怕他会再用他的任性或者行动压倒她,她才特别央请崇恩陪她过来。

康苹这一笑,突然引爆了雷钧的妒火。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对其他男人笑得那么甜!他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

“不用,我来就好。”

雷钧起身,拎起皮箱径自走到门外,不久之后他又走回来,人都还没回到座位上,内线电话已经响起。

他接起一听,唇畔立刻浮现残忍的笑。他转身看着康苹说:“少了一百万。”

什么?!康苹像烫着似地一惊。这怎么可能?打从特助离开之后她就没动过那箱钱,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少了一百万?

“这怎么回事?”柯崇恩忙问。

康苹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没有动过那些钱……”然后她目光调向雷钧,这是打从进门来,她第一次正眼看雷钧,彷佛等了她很久似的,雷钧双眼一下抓住她目光。然后康苹明白了,她知道为什么皮箱里的钱,会突然短缺了一百万了,他是故意的!

可恶的家伙!康苹在心里懊恼着。这全都得怪自己,身为律师,她怎么会忘了要求要站在一旁观看点收,如今口说无凭,谁相信她始终没动过里头的钱?!

“你太过分了,里头钱明明就没少!”康苹气得口不择言。

听见她的评语,雷钧只是淡淡地一挑眉。“你意思是我故意诬陷你喽?”

雷钧垂下头把玩自己手指头,然后他抬头看向柯崇恩。“我不算熟悉法律,不过我依稀记得,刚才康律师的言论,似乎已经构成了名誉毁谤罪,您说是不是,柯律师?”

柯崇恩尴尬地看看雷钧,又瞄瞄身旁的康苹。来的路上康苹已大约将她和雷钧之间的纠纷跟他提了一次。他今天陪来的目的,是来护美不受恶狼侵犯的,没想到美还没护到,就先遇到了这种尴尬事。

柯崇恩干干地笑了下,急忙找话来帮康苹开脱。“身为康苹的学长,我代她向您道歉。康苹刚才的言论,只是一时口误,她绝对不是故意毁谤雷执行长您的名誉的。”

学长?!

雷钧突然想到,康苹似乎对“学长”,特别有吸引力。

“康律师怎么说?”雷钧望向康苹。

她能怎么说?康苹怒瞪雷钧。她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被他激了出来,她还有什么话能说!

“我认了。”康苹一昂头,决定承认是自己失误。“一百万就一百万,雷执行长希望我怎么偿还?”康苹嘴里说得爽快,但内心却忐忑不安。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她哪来那么多钱!她攒在银行里的现金,也不过才十万出头,可是她就是不想让雷钧看轻,她也是有她的尊严跟骨气的!

“马上。”雷钧双手合十,一副闲适的表情。

康苹听了,立刻摇头。“这太强人所难了。”

“会吗?”雷钧一点都不觉得。“中午你在电话里开口要求4”0万,我不也马上提领给你了,你如今要还我,是不是也应该依例办理?“

“我没办法。”康苹突然觉得好笑,她竟然为了一笔不属于她的负债伤脑筋?!“我只能先还你十万,剩余的钱我之后再按月……”

“我拒绝。”雷钧打断康苹。“要嘛就是现在,不然,就法院见。”

这根本──不可能!康苹怒红了脸。

“还有另外一个替代方案。”雷钧将肘撑在桌上,然后目光调向柯崇恩。“不过要先麻烦柯律师回避一下。”

“为什么崇恩不能留下?”康苹神情戒备。

“没有为什么,只是他留下,我就不说。”答案很简单。

康苹和柯崇恩互看对方一眼,最后柯崇恩拍拍康苹肩膀,无声地走出办公室。确定听见房门关起后,康苹立刻转头怒瞪雷钧。“什么替代方案?”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有p快放”!

“给我一天时间,我就取消你这一百万的债务。”

“你要我为了那莫须有的一百万,赔掉我的清白?!”康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以为他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人的价值,是可以用金钱去衡量的吗?

看康苹表情,雷钧一下就知道她误会了!同时他也在心里玩味这两个字──“清白”,康苹说的是他想的那个吗?这么说,她还是个处女?

雷钧看着康苹,突然露出暧昧的笑。“我雷钧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律师面前提什么性j易,我指的一天,是你正常上班时间。而陪的地点,绝对不包括任何一张床。”

经他解释,康苹才发现是自己想歪了,她脸颊唰地绯红。瞧见雷钧兴味的表情,康苹连忙将视线移到旁边去。

“如何?”雷钧问。

“你说的是真的?”康苹狐疑地问。“就我上班时间,下班时间一到,我就可以马上走人?”

雷钧头一点。“没错。”

“好。”康苹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不过基于前车之鉴,康苹要求雷钧白纸黑字写下承诺。

看着她谨慎的模样,雷钧哑然失笑。“都依你。”棒棒棒,所谓前车之鉴,她一下就学起来了!

“我明天一早会把合约拟好请人送过来──”刚说到这,雷钧突然朝她摇手指头。

“你拿来的我才签。”

这家伙──康苹恼怒地瞪了雷钧一眼。眼见他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康苹牙一咬。好,就由她拿来。

“可是你得先答应我,绝对不可以碰我,不可以对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举动。”

“比方?”雷钧眉一挑。

康苹脸一红,还需要她比方?抿着嘴倔强几秒钟,她勉为其难说出:“吻我或抱我!”

“我接受。”雷钧豪爽地答。

见他爽快,反而让康苹感觉不妥。不行,还是得白纸黑字,感觉才有保障。

只见她蓦地从公事包里掏出笔记本,唰唰唰快速地写了几行字。

“你得先签这个约。”

雷钧接过,将上头条款简单看过一遍。当他提笔准备签名的同时,他突然觉得眼前情况有些可笑。康苹是他聘来的代表律师,而她进入“霆朝”所起草的第一份合约,竟然是用来规范他这个执行长不得踰矩?

雷钧也干脆,大笔一挥立刻签好名字,还盖上印章。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把握机会缠住康苹,他还怕将来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康苹低头检查了下,然后点点头。“那我明天拟好之后,会先传真让你过目,你读过之后确定没问题,我再排空过来签约。”

雷钧欣然同意。

“苹苹姐,下午霆朝的特助打电话来,说请你回来之后,回电给霆朝的执行长。”

中午过后,康苹尾随所长出席法院开庭,所长发言答辩,由她担任记录的工作。结束回到事务所,已接近下班时间。一刚进门,就接到行政助理小莓的提醒。

“谢了,我回座马上回电。”虽是这么说,但康苹可没照着去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雷钧找她干么。

他急着知道,哼,小姐她可还不急着回答他呢!

康苹先去茶水间帮自己泡了杯热茶,上了个厕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这时候时针已接近六点,直到这时她才甘愿拿起电话,拨给雷钧。

“康律师,你终于打电话来了!”

特助一听是她,连忙将电话转进执行长室。电话那头的雷钧一接起电话,劈头就责备她让他等那么久。

“我刚才发现,你没留下你的手机号码。”

雷钧不提,康苹还真忘了她也有这科技产品。“我的手机前阵子摔到,坏了,前几天刚拿去修理。”

“修什么?”雷钧惊讶道:“那种消耗品,再买一支就有了。”

“可是那支手机我才用没多久……”

是因为康苹很少用手机。在接下“霆朝”代理律师一职之前,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除了充当所长跟其他合伙律师的答辩记录员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只负责做一些收集、整理资料之类的杂事。手机是她进事务所之后买的,一整年,它响起的次数,大概还不到十次。

“你都没考虑到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没手机没扣机,你到时要我们上哪找你?”雷钧义正辞严。

“对不起,这事真的是我疏忽了,”康苹道歉。“我这两天马上去通讯行另办一支。”

“算了。”雷钧要她回电,目的不在于追问她手机号码,手机只是无法联络到她时的产物。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问她什么时候才肯过来签约?

“我合约已经看了,也都接受,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这?”不赶紧将康苹摆平,雷钧晚上实在难以安睡。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猛地听雷钧这么问她,康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猛跳了两下。

今天星期三,之后两天她都已经排定要去当记录员,回来都晚了──康苹想了一下然后答:“最近这几天我比较忙,如果可以的话,下礼拜?”

“开什么玩笑,签个约要我等到下礼拜,不行!”雷钧冷然拒绝。“要就现在,如果你不方便过来,我不介意由我过去。”

“你不可以过来!”康苹一听,急忙拒绝。他来办公室,万一被其他人发现怎么办?“我过去,可是你得等我,我还有事情,不能马上走。”

什么事比见他还伟大?雷钧恼怒。“要等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康苹嗫嚅地答:“至少也要两个小时我才能……”

“办不到。两个选择,一个是我马上过去,一个是你马上过来!”

“你这人真的很霸道耶!”康苹不悦地嚷。

“好说。”雷钧哼笑。“你选哪一个?”

讨厌,又被将了一军。康苹不情不愿地答:“好啦,我马上过去。”

急匆匆地赶到“霆朝”大楼,又是快七点的事了。和那一次一样,柜台小姐和特助等等早都下班回家,来到十七楼,就只有“执行长室”走廊上的灯开着,其他办公室,全是黑鸦鸦一片。

想起那一次的遭遇,康苹赶忙停下脚步,从公事包里拿出雷钧签给她的证明──他不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康苹当它是保命符似的,牢牢抓在手上之后,才胆敢举手敲门。

一见她举动,雷钧忍不住呵地笑出声来。“这么迫不及待把它拿出来,我看你干脆把它贴在我额头上算了。”

想不到康苹竟然附和点头。“要不是怕你生气,我还真想贴呢!”

这家伙!雷钧白她一眼。

“你说对了,你真敢贴,你就死定了!”雷钧龇牙咧嘴地说完之后,突然转身走出办公室。几分钟后他回来,手上却多了一只托盘。

“渴吗?喝点茶吧。”

康苹瞧瞧他又瞧瞧桌上的杯盘,然后摇头。“不用了,你赶快签一签讨论讨论,我就可以离开了。”

跟他在一起,真有这么可怕?或者该问,她真这么讨厌跟他共处一室?雷钧手环胸看了康苹几秒钟,突然他双手一摊。“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

他从桌上拿来钢笔,一边俯身签写文件的同时,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想我还为了你要来,下午还特别开车到王德传茶庄,买了些上好的茉莉乌龙……”

康苹个性就是这样,跟她硬着来,她就跟他冲回去,可是一遇到这种半示弱的说法,她就忍不住软了脾性。

康苹低头瞧瞧托盘上的茶具,突然觉得有丝内疚。

嗯,她似乎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噢!

“那,就喝一杯吧。”接过雷钧递来的文件,她松口同意。

听见她的话,雷钧笑得很开心。

掀起盖杯,舀了一撮茶叶进杯,紧接着冲水,盖上杯盖。雷钧手法俐落地将盖杯送到康苹案前,然后示范地掀开杯盖,就像武侠剧里老爷喝茶般,用盖缘轻拨开泡开的茶叶之后,再噘唇啜之。

“试试,这喝法还满好玩的。”雷钧鼓励道。

康苹端着盖杯下的小圆盘,依样画葫芦。一将盖子打开轻拨茶叶,一股茉莉的清香混着茶香涌入鼻间,教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喝。”她赞叹。“你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喝茶?一般普通人泡茶,不都习惯用茶壶泡?”

“茶壶泡有茶壶泡的情趣,盖杯泡也有盖杯泡的情趣。”雷钧端杯喝了两口之后,突地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履约?”

康苹脸一呆。“啊,噢,履约。”

老实说,她根本还没想到这事。原本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虽说是自己亲口答应要跟他出去,但话说回来,那个“答应”,根本不是她自愿!

“如果我告诉你,再等一、两个礼拜……”

“免谈。”雷钧爽快地切断康苹的妄想。

她就知道。康苹偷偷瘪嘴。

“好啦,那就这个礼拜日。我这几天已经排定当记录员,不能随便请假。”

“你说好就好──”雷钧笑逐颜开。

赫,还敢笑得一副人畜无害样!康苹心里暗啐,刚才催她过来时,他怎么不说这句话?

“星期日九点?”

“对啦。”康苹没好气。

“我到你家接你?”

“不用!”康苹立刻拒绝。不过是被迫履约,干么还弄得跟真的约会一样!“我会自己过来这里跟你碰面。”

呵,这么决绝要保持公事公办的姿态啊!雷钧眸子一转。“你约在公司跟我见面,就不怕被其他人撞见?”

“有什么好怕?”笑话,她平常不都跑来公司跟他见面了!

“好吧。那就约在公司,星期日九点整,迟到一分钟都不行。”他说话的语气,彷佛是笃定康苹一定会以迟到来拖延他俩的约会似的。

“我一定会准时的。”康苹恼怒地说。

第四章

星期六白天一起床,康苹就觉得肩膀有些酸痛,头也感觉有点沉重。不过因为答应所长会在星期一缴交这几日的答辩记录,所以即使觉得有点不适,她还是一样进事务所加班工作。

专注工作时感觉还好,一当按下电脑关机键,弯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康苹才开始觉得头昏目眩。糟糕了。她用手背触触额头,不知是事务所冷气太凉还是真的在发烧,她额头好烫。

一回家她立刻服下感冒药,洗好澡胡乱吃了点泡面,便早早就爬上床休息。本以为自己这么头好壮壮,大概隔天一醒来感冒就好了,结果怎知她竟一路睡,直到隔天雷钧打她手机,康苹才悠悠转醒。

身体好痛啊……

康苹半玻e叛郏h坏孛髟胍舻睦丛矗肷尾糯悠ぐ锩隽迳笙斓氖只i匣乩拙鸨杆缓昧绾螅砩习炝艘恢碌氖只恕?灯话聪陆犹逞频厮盗艘簧骸拔梗俊?br /

电话那头的雷钧,已经张开嘴准备要骂人了,想她星期三怎么跟他说的,发誓她绝不会迟到,结果竟让他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不过一听到康苹沙哑的声音,雷钧蓦地吞下到嘴的责骂,改口问:“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好怪?”

康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自己喉咙热得像火烧似的。她软弱地答:“大概是感冒了,头好痛……”

感冒了?!

听康苹一说,满腔的关心取代了先前的怒气,雷钧连忙问:“看过医生、吃过药没?”

“我不知道,别问我这个,我现在只想休息——”康苹脑子已经烧成一团浆糊了,哪还答得出来。

雷钧一听,更急。“你给我你家地址,我这就过去看你。”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

雷钧打断她。“告诉我。”

康苹叹了口气,她投降,此刻实在已经没力气再跟他争辩,他想来就让他来吧。康苹对着手机沙哑地说:“安居街x弄十五号五楼。”

“等我,我马上到。”

雷钧在搭电梯下楼途中,火速下了许多指令。他先打电话给雷家的专属医师,之后再联络司机去接医师,然后要司机载医师到安居街x弄十五号五楼与他碰面。联络完这几件事情,雷钧人刚好也跨进宝蓝色的宾上跑车里,车子咻一声地开出“霆朝”地下室。

半个小时过,两辆不同方向的宾士轿车同时抵达康苹家楼下。雷钧率先跨出车门,他伸手和医师寒喧一握后,不多废话直接走去按电铃。

铃~~铃~~铃~~

康苹快被楼下的电铃声搞疯了!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啊,生个病想要好好睡一觉也不得安宁——康苹奋力地撑起身子,脚步虚浮地步出卧房,还没走到对讲机那,门外已传来一阵拍门声。

“康苹?康苹!”

耶?康苹蹙起眉头,不是才刚响过电铃,怎么这会儿雷钧已经爬到五楼来敲门了?

原来刚好有邻居出门,雷钧一见门开,便趁隙冲上五楼来。“康苹?有听到我声音吗?快点起来开门!”

拍门声伴随着急迫的门铃声,吵得没出门的邻居们纷纷走出来探望。是谁啊,嗓门这么大?

几个婆婆妈妈嘀嘀咕咕地爬上五楼,一发现穿着笔挺西装、帅气人的雷钧,一个一个倏地张大了眼。

哦噢~~大帅哥耶!

“先生,你找康小姐噢?”

废话!对废话向来没啥耐性的雷钧根本懒得搭理,还是立在他身后的医师帮他代答。

“是是……”

“康小姐应该还在家里才对啊……我今早还没见她出门……”

废话!雷钧再在心里暗啐一声,他刚才跟她通过电话,当然知道她人在家……电话!

雷钧猛拍额头,一急他竟然忘了,他可以打电话叫她啊!

念头一转,雷钧即刻拿出手机拨给康苹。急死了,她现在到底怎样了,已经响了三声,怎么还不接电话?

正当雷钧急得跳脚之际,厚实的锻造铁门悄俏拉开一角。“雷执行长——”

不是她不想开门,实在是因为铁门太沈又太老旧,平常身体好时已经不太好打开,这会儿又加上浑身无力——

一听见康苹声音,雷钧下意识用力朝门一推。

“唉呦!”

脚步虚浮的康苹哪禁得起他这么用力,他一推,她的头也跟着朝铁门上敲,声音之响,连立在雷钧身后打探的婆婆妈妈们都发出惊叫,好在雷钧反s神经向来不错,当康苹头敲到门正准备朝后倒去时,他早先一步将她捞进怀里护好。

头痛再加上那一撞,康苹脑子整个都昏了。她身体软软地偎靠在雷钧怀里,一口吸进萦绕在雷钧身上的香气——好熟的气味……虽然已处在快昏厥的状态,不过康苹仍一下认出他身上的味道,是burberry的“brit”男香。之所以这么熟,是因为她房里,正好搁着一瓶“brit”女香。

好巧……

这是康苹最后一个意识,念头乍落,她人也跟着晕了。也好在她晕了,不然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正亲密地偎在雷钧怀里,而邻居们非但不过来搀扶她,竟还站在一旁看好戏似的起哄鼓掌,免不得又会跟雷钧脸红脖子粗。

也不能怪婆婆妈妈们反应太过,实在是因为英雄救美的画面太好看……虽然对爱讲废话的邻居没啥好感,不过雷钧喜欢掌声,听见她们叫好的吆喝声,雷钧甚至还转头跟她们一颔首,这才打横抱起康苹,走进d开的大门。

啊……

被关在门外的婆婆妈妈们接连发出羡慕的轻叹,脸上浮现向往的红晕。这辈子要是能被那样的帅哥抱过一次,真的是叫死也甘愿……

“康小姐哪时候交了一个这么帅的男友啊?!引”

几颗烫着释迦牟尼小卷卷的黑色头颅凑在一块讨论,里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该要问问雷钧的来历,也没有人注意,昏迷不醒的康苹被他这样抱进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眼见家庭医师收起听诊器,又打开康苹嘴巴眼睛瞧完状况之后,雷钧才一脸紧张地问:“医师,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只是流行性感冒。不过她现在正在发烧,我先帮她打支退烧针。”家庭医师从黑色皮箱里拿出针筒与药剂,当细小的注s针c进康苹手臂上,只听见她模糊地传来一声:“痛……”

“忍一忍,医生在帮你打退烧针。”

雷钧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帮康苹拂去额前汗湿的刘海,直到此刻他才有余暇发现,康苹的头发原来这么软、这么长。

一向绾在脑后的长发松松地摊在米色的枕头上,她的发色下黑,比较接近黑咖啡的那种深褐色。趁着医师俯身在书桌前开药单,雷钧忍不住着迷地多摸了几把。

好软,真好摸——

“雷执行长……”医师唤,雷钧急忙抽开搁在康苹头上的大掌。

“什么事?”

“这个是药单,得麻烦你到附近的药师药局照着这药名拿药,一天四次,饭前饭后都可以,睡前再多服一包。万一再发烧,我也开了退烧药,不过每次吃药中间得隔四个小时……”

医师的医嘱其实每次都差不多,以往雷钧总会嫌烦地将耳朵关上,难得他会这么用心地聆听医生说话。医师帮雷家看病快十年了,头一回见雷钧这种反应,一边交代着,他忍不住朝床上多看了一眼。

在床上睡着的康苹白着一张素颜,即使没化妆,脸蛋一样清丽可人,尤其现在高烧未退,白皙的颊上还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就像抹了腮红似的,脸颊红润润。

她的确漂亮。医师心想。只是以雷钧的身分地位,要多美的女子没有,雷钧会只因为这样,就对她如此关心照顾?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医师怀着满心的疑惑离开康苹家。医师前脚一离开,雷钧马上掏出手机拨给楼下司机,要他把医师送回去之后,回雷家请厨师弄几道清爽可口的料理,弄好了他再送来安居街。

合上手机,雷钧低头望着睡脸安详的康苹,可能是刚打下去的针剂起了疗效,感觉她的脸没像方才那么红了。

趁她还在睡,他到附近找药局拿药好了。

雷钧说走就走,不过在抵达大门前他突然想到,没钥匙他等会儿怎么进门?难不成还要再吵一次康苹?他站在玄关口朝左右看了下,突然眼角瞄见鞋柜上搁了一只玻璃盘子,上头放了一串应该是门钥匙,他打开门试了一下,嗯,没错。他满意地将钥匙塞进西裤口袋里。

他不想单独留下康苹太久,事不宜迟,雷钧锁好门后,便匆匆跨步奔下楼梯。

雷钧一拿好药立刻回来,大约一个小时后,司机也送来j汤、苹果和装在焖烧锅里的广东粥。

趁康苹未醒,雷钧已将康苹的小窝里里外外全看了一遍。

嗯,他喜欢里头的配色,客厅里只有套着白椅套的双人长椅,前方是同色的方形木桌,靠墙是木色的长型书柜,里头摆满许多大部头的法律专书;卧房的床罩仍是米色,不过窗框和书架却涂上美丽的橄榄绿漆,然后他还注意到,四方木桌充当的梳妆台上,搁了一瓶burberry的“brit”女香。

正当他打开“brit”女香瓶子,低头欲闻时,康苹正好醒来。

“嗯……”

一听见声响,雷钧立刻走回床铺探视她。康苹眼睛眨了眨然后张开,蓦地瞧见雷钧的脸庞,她猛地一吓!

他怎么会在这?康苹再看看四周,没错啊,这的确是她家。

他怎么进来的?

之前一个多小时的事,康苹完全记不得,唯一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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