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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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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顾老爷不在府上,他被皇贵妃娘娘叫到承乾宫去了。

虽然是父女,但两人的会面也是隔着一道绢丝屏风的,周围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宫女和太监。

顾老爷按例给女儿磕头行礼后垂立在了屏风前,顾朝容也没有请他坐下,径直道:“我听说有人给夕颜提亲了?”

顾老爷恭敬地回答道:“是。”

“那决定嫁哪家了没有?”

“还没有!”

顾朝容看顾老爷地嘴角扯起了一个笑意:“夕颜的婚事,由我做主!”

顾老爷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顾朝容端茶送客。

有女官送顾老爷出了承乾宫,悄声对顾老爷道:“娘娘说了,太后已决定调陇右郡布政司崔庆任到高昌去任新建立的都督府都督,让老爷还是先在鸿胪寺呆几年,以后有什么实缺了,再说。”

顾老爷眼色一黯,没有支声,有点落寞地出了承乾宫。

他延着长长的红色夹壁穿过景仁宫、斋宫到了景运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这不是顾大人吗?”

顾老爷回道,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朝自己大步流星走来。顾老爷忙施礼:“原来是左将军啊!”

左小羽笑道:“顾大人可是去见了皇贵妃娘娘的?”

顾老爷含蓄地笑了笑。

左小羽热忱地道:“我常年驻守梁地,有七、八年没有回京了,不仅与各位大人生疏了。就是盛京的一些繁华之地也不知道了。今天难得遇到顾大人,听说盛京新建了一座叫什么萃铭的戏楼,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不如去喝一杯。”

顾老爷想到了在承乾宫里顾朝容的嘱咐,婉转地道:“改天吧,改天吧。今天将军当班,我又还有些琐事……”

左小将笑道:“那真是可惜了。要不然顾大人和崔大人两位文坛名宿凑到了一起。谈诗论画,还可以成为一桩佳话……”

顾老爷不由脸色微僵:“崔大人?崔庆?”

左小将眼中闪过狡黠地光芒:“是啊。崔大人这段时间进京述职,我在梁地与五君城人交战时多亏他在粮草上相援,想趁此机会做东请他吃个饭。只是我一介武夫,和他也谈不到一起去……”

顾老爷露出尴尬的笑容。

左小羽非常诚恳地笑道:“顾大人。那些琐事不知道能否推脱……”

顾老爷犹豫了一会:“既然是琐事,什么时候办都可以啊……崔大人,我神往以久,也一直无缘拜见……”

两人渐说渐远。

承乾宫里,顾朝容正单独和一个女官在说话:“……那年好容易把他放到了岭南郡做了参政,他想银子银疯了,竟然将粮库里地陈粮一个人私下拿出去卖了。如果不是那年正好潘年在岭南郡做布政司,他别说回京了,就是项上的人头都保不住了。这次又不知道听了谁的胡言乱语。竟然想到高昌都督府去当都督,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熙照王朝是我顾朝容地菜园子,就算是我的菜园子,让他这么摘下去。也得寸草不生。大家都喝西北风去!”

女官低眉垂目地道:“娘娘息怒!”

顾朝容冷哼一声:“我不气,我要是气他。我早就没命了。”

女官笑道:“娘娘是宰相肚里能撑般,胸怀日月!”

顾朝容听长叹一口气,问道:“米霁那里说什么来着?”

女官语气慎重地道:“好象也是听说了二姑娘的事,问能能不和蒋家联姻。现任的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彭英是蒋家的侄女婿……”

“不行!”顾朝容冷冷地道:“如果彭英不愿意开方便之门,那就换个人到都转运盐使司去就行了。夕颜的婚事,谁也别想c手!”

女官低低了应了一声“是”。

顾朝容倾了倾身子,小声地问那女官:“太子妃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女官地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风平波静!”

顾朝容坐直了身子,眼角眉俏都带着妩媚:“看不出来,还真是个人物。那个姓余的女官还在景棋阁当差吗?”

女官点了点头。

顾朝容灿然一笑,如花盛放:“你可要常去那里走动走动才是啊!”

女官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当天深更半夜,顾老爷跌跌撞撞破天荒地闯进了顾夫人的卧室,守园里的嬷嬷丫头们在短暂的惊鄂后立刻陷入慌乱中,可还没有等田嬷嬷地茶沏好,顾老爷又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守园。

田嬷嬷仗着自己是顾夫人的陪房嬷嬷,率先撩帘进去。

顾夫人衣冠整齐,面色沉凝地坐在床头。

田嬷嬷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夫人”。

顾夫人回首瞟了田嬷嬷一眼,低声地道:“老爷说要把二姑娘嫁给左小羽!”声音悲怆。

田嬷嬷一怔,可看见顾夫人那张y沉的脸,忙陪笑道:“那可是喜事啊。未来的姑爷可是正三品,比老爷还要高半阶呢!”

顾夫人欲言又止,化作了一声长叹。

第七十六章 私下约会

顾左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顾府,勿园里的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

顾夕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墨菊望了望顾夕颜,保持着沉默。

瓶儿听后若有所思,不知所踪,直到晚饭前才出现。

至于惠兰和杏红两个人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气中满是兴奋。

到是顾夫人,特意过来看了顾夕颜:“定了八月六日就下聘。”

顾夕颜笑道:“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

顾夫人眼角蓦地就红了:“你放心,虽然时间上仓促了些,但嫁妆上的事我不会马虎的,已让人带信给七哥,定不会让人小瞧了你。”

顾夕颜低头笑了笑,好象很害羞谈这些事似的。

顾夫人见状,只得长叹一声。

站在一旁奉茶的瓶儿却笑盈盈地道:“夫人,既然是如此,我看惠兰的事要早定下来才是。皇贵妃娘娘那里也要去禀一声,如果能给姑娘讨个赐婚那就更体面了……”

瓶儿是新进府的婢女,在顾夕颜和顾夫人说话的时候c嘴有些不合规矩,顾夫人不由严厉地盯了瓶儿一眼,正欲说什么,瓶儿却好象没有看到似的,竟然还笑道:“蒋侯爷府上,也要派个给说得上话的人打声招呼才是啊!”

顾夫人一听,皱头紧锁,把要训斥瓶儿的话又咽了进去。

这个叫瓶儿的婢女提醒了她,蒋侯爷那里还真不好交待呢?

她不由沉吟:“是啊,这事的确要进宫和娘娘商量商量,看派谁去蒋侯爷府上去说合适些。最好是娘娘能出面和蒋老太君说,那就是最好的了!”说完,竟然坐也会不住,急急地告辞了。

顾夫人一走。顾夕颜就似笑非笑地望着瓶儿:“我不知道你还负责管我嫁给谁!”语带笑意,并不动怒。如调侃。

瓶儿朝着顾夕颜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是怕姑娘太伤神了,累着了吗?”

“既然如此,”顾夕颜也朝瓶儿眨了眨眼睛。“那你就帮我私下约了蒋杏林出来见一面吧!”

这次瓶儿不眨眼睛了,面色凝重地望着顾夕颜良久,直截了当地道:“这事不行!”

“瓶儿!”顾夕颜加重语气喊着她的名字:“你现在叫瓶儿呢,不是叫缨络呢?”

瓶儿眼中闪过犀利的光芒,身上也散发出冰雪般的寒意。

顾夕颜目睫不动,冷冷地望着她。

良久,瓶儿展颜一笑。低低地曲膝行礼:“是,姑娘。”

顾夕颜不动声色,淡淡地应了一声“下去吧!”

瓶儿又是一福,然后脚步轻灵地出了房门。

顾夕颜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时间不过过去了半个月,大家都好象忘记了那场街头杀戮。盛京地东市繁华依旧,撑着大伞摆地摊的依旧在那里接待那些穿着粗衣布裳地妇人,赶着毛驴运货的脚力们依旧是穿着小褂露出健壮的臂膀,挂着旗幡看相算命地瞎子依旧在那里摇着扇子作出高深莫测的淡然模样,茶楼、酒馆、当铺前人头攒动,坐骄的、骑马的、挑担的穿梭如丝。

顾府的马车缓缓地驰入了红裳的广亮门,青帽小厮上前拉住了马,青裙妇人立刻上前开了车门。瓶儿率先踏下车门,然后伸手让顾夕颜搭着手臂下了车。穿青裙地妇人一见,忙对旁边的一个小厮道:“快,快去叫六姑来,顾府的二姑娘来了!”

顾夕颜大感意外,不由心生敬意。

很快。上次接待她们的六姑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笑盈盈地给顾夕颜行了礼:“姑娘赶快到屋里歇会,这里人多车杂的。免得熏了姑娘。”

她们穿过草木扶苏地院子,六姑笑道:“怎么不见上次陪姑娘来的端姑姑?”

顾夕颜轻轻地道:“她年纪大了,回老家了。”六姑眼微怔,忙转移话题望着瓶儿笑道:“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瓶儿穿着白色的襦衣天青色的襦裙,腰间系着如意结的绦带,分明是一幅婢女的打扮,可偏偏又是气定神闲,举止大方,的确让人不好判断。

顾夕颜似笑非笑地望了瓶儿一眼,淡然地道:“这是我屋里的大丫头,叫瓶儿的。”

六姑又忙着上前给瓶儿行礼,非常客气热忱。

一行人进了厢房坐定,六姑亲自给顾夕颜沏了茶,歉意地道:“上次姑娘给夫人做地裙子络子没打好,让姑娘屋里的墨菊姐姐白跑了一趟,真是对不住。我们东家听说了,发了好一顿脾气,我正准备登门道歉,没想到姑娘先来了,这可真是有缘啊!”

顾夕颜笑道:“六姑不必放在心上。我今天来一是拿上次做的裙子,二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样式,做两件衣裳。”

六姑忙热情地唤了人拿新面料、新款式给顾夕颜看。

顾夕颜心不在焉地翻着,好半会,才定下了一件墨绿色折枝花八幅裙,道:“就按我母亲的尺码做。”

六姑一怔,欲言又止,最后低头曲膝福了福,叫人来将选好的面料和款式取了下去。

瓶儿这才开口道:“六姑,您先下去吧,我们姑娘坐车闷了,想借贵地歇一会再走。”

六姑忙笑着退了下去。

顾夕颜笑道:“你约了蒋公子在哪里见面!”

瓶儿笑道:“就在厢房里,免得有人看见。”

顾夕颜也觉得不错,没有出声反对。

不一会儿,有人叩门,顾夕颜忙站了起来,瓶儿去开了门,竟然是一个青衣妇人,端着一个小漆盘,里面放着一些瓜子、花生、芝麻糕之类地点心。她一边将漆盘上地东西摆上桌,一边笑道:“这是六姑让送来给姑娘解解闷的。”

顾夕颜朝着瓶儿扬了扬下颌。瓶儿皱了皱眉,心想,我虽然知道来人脚步轻盈象是一个妇人。可也不能不开门啊!她有点不解地回望了顾夕颜一眼。

顾夕颜暗暗叹了一口气,只得亲自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那妇人:“姐姐辛苦了!”

那妇人眉开眼笑地拉过了银子,竟然向瓶儿曲膝行了一礼:“多谢姑娘了!”

瓶儿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地。

顾夕颜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一乐,一直觉得有点受瘪屈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她们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蒋杏林。

他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戴着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软毡帽。看见屋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瓶儿,长吁一声取下了毡帽,露出挂着满头大汗地脸。

顾夕颜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蒋杏林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怕有人认出我来,坏了姑娘的闺誉。”

顾夕颜微怔,心里泛着不知明地情绪。但她选择了忽略。笑道:“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绫罗绸缎的,就你一身粗布衣裳,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蒋杏林一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哪里还有第一次见他时地飞扬洒脱。

顾夕颜笑道对瓶儿道:“你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单独跟蒋公子说。”

瓶儿磨磨蹭蹭地,走了好半天都没有走出门去。倒是蒋公子,反映直接的多,连退几步。喃喃地道:“姑娘,有什么话,直管说就是……”

顾夕颜为之气结,瞪了瓶儿一眼,瓶儿这才加快了脚步出了门。她站在屋檐下倾耳静听。只听见顾夕颜说了一句“蒋公子。我有事相求”就没有了下文,她轻轻地移了移脚步。站到了窗棂下,只到偶尔间有沙沙的声音,其他的都听不到。她不由心中一急,留着长指甲的小指略一用劲,夏布糊成的窗布整整齐齐地出现了一个小d,瓶儿凑近去看,只见顾夕颜和蒋杏林并肩而立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瓶儿一直慢怠的心这才渐渐收了回来。

当初燕国公要她来地时候,她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再怎么也不过是爬个树啊捉个鸟,再了不得就是偷偷溜出去逛一番,现在看来,事件可没那么简单,自己当时忽视了燕国公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可奈何。

一个让燕国公齐灏觉得棘手的小姑娘,自己怎么会认为她很简单……

瓶儿这次静下心来,调整六息,准备认真听听屋里地动静,谁知她刚刚站定,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蒋杏林象霜打了的茄子似恹恹地走了出来,他神色间还有点恍惚,手里拿着那个毡帽,看也没看瓶儿一眼,就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蒋杏林走到自家的马车旁,他随身的小厮扶他上了车,他一路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蒋府,直奔蒋老侯爷的起居室。

蒋老侯爷身边的人看见了蒋杏林,立刻进去给他通传,一旁的小厮们忙给将蒋杏林迎到一旁的暖阁里坐下,又沏了茶上来,蒋杏林哪里有心思喝茶,盯着茶杯只是发愣。好在蒋老爷那边很快就传话来说要见他。

蒋杏林忙撩了袍角跟着小厮进了蒋老侯爷的书屋。

蒋老侯爷今天都已经有八十一岁了,中等个人,满头银丝,面容红润,眼宇间透着慈爱。看见蒋杏林一身粗布衣裳,怔了怔,笑道:“小九,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第七十七章 原来如此(上)

蒋老侯爷有八个儿子,十三个闺女,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他根本就记不清有多少,但蒋杏林一直很得他喜欢。一是因为蒋杏林和他是同月同日生的,整整小了他一个甲子;二是蒋杏林的母亲是方侯爷的嫡女,为人静雅娴淑,敦厚温和,是得意的亲事;三是蒋杏林性格开朗大方,行事不拘小节又能谨守本分,很投蒋老侯爷的脾气。所以一直以来,蒋杏林在蒋家的地位有点超然,在蒋老侯爷面前一直是说得上话的,和蒋老侯爷的关系自然也就非常的亲厚。

听见祖父这么一问,蒋杏林不由神色黯然:“您可能还不知道吧,顾家的二姑娘和左小羽定了亲,纳征的日子就定在了八月初十。”

蒋老侯爷愣住了:“还有四天,六礼中完成了几礼?”

蒋杏林有点垂头丧气:“已经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

“这么快!”饶是蒋老侯爷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感到非常意外。

蒋杏林哀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现在好了,把梅勤也给得罪了。”

蒋老侯爷目光灼灼,脸上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慈爱,充满了威严,沉声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得的消息?”

蒋杏林犹豫了一下,把今天和顾夕颜会面的事告诉了祖父。蒋老侯爷从太师椅上慢慢起身,背着手,一步一顿地在宽大的书屋里踱着步子。每当他向前走一步,身形都好象变得高大了一些,气势都好象变得凌厉了些,当他停下来的时候,蒋杏林感觉到了咄咄人的威猛。

“你说顾家姑娘请你把她的贴身婢女买出来?”蒋老爷疑惑地问。

“不是让我把她的贴身婢女买出来。”蒋杏林毕恭毕敬地回答,“而是让我找人出面把她身边一个叫墨菊的姑娘买出来,放到栖霞观里寄养。”

蒋老侯爷负手垂头地站在书房的中央沉思着。屋子里陷入一片静寂。

蒋杏林不敢打拢祖父,垂手静立在一旁。

良久。蒋老爷才抬头问蒋杏林:“你准备怎么办?”

蒋杏林道:“我准备今天找梅勤,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开,和他解释解释。再把八妹妹的婚事和他提一提。就说是因为八妹妹看中了他,家里的人不知道他和顾家二姑娘的事,所以才有了这误会,我因为顾忌到八妹妹地闺誉,而且私心里也希望我们能成为郎舅,所以才不跟家里人说明白……”

蒋老侯爷长长的银白寿眉一颤一颤的:“我问你是否答应了顾家二姑娘!”

蒋杏林脸一红,喃喃道:“当时。当时……”蒋老侯爷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顾家的二姑娘很漂亮吧!”

蒋杏林嗑嗑巴巴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实际上蒋杏林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顾夕颜不仅要他把那个叫墨菊的丫头买走,而且还求他帮墨菊弄户籍和路引。户籍和路引对别人很困难,可蒋家门生故友遍朝野,对蒋杏林来说就如同到父亲的书房里拿张宣纸似的简单。他本想对祖父言明的。可被祖父这一挪揄,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

蒋老侯爷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人不风流枉少年啊!你既然答应了,那就帮人家把事办好吧!”

蒋杏林松了一口气,轻快地应了一声“是”。

蒋老侯爷又是一笑。

蒋杏林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蒋老侯爷微笑着感叹:“很好,很好。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样弥补自己的过失,这很好。”

蒋杏林惭愧地低下了头:“都是孙儿不好,让祖父白白跑了一趟……”

“不!”蒋老侯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你没有让我白跑。至我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蒋杏林鄂然。

蒋老侯爷的目光在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孙子脸上打了一个转,露出少见地躇踌表情来。

这个傻小子,被顾家二姑娘利用了还食之如甘!

蒋杏林感受到了蒋老侯爷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道:“祖父,你有什么话直管吩嘱孙儿就是。孙儿一定尽力去做到。”

罢了罢了。自己也老了,有些事不关生死就不要不管了吧!

蒋老侯爷叹了一口气。走一旁的圈椅上坐定,朝蒋杏林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蒋杏林疾步走过去坐定,还顺手将蒋老侯爷的水烟袋奉了上去。

蒋老侯爷接过水烟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笑道:“杏林,你年纪还小,我准备等你大一些,多经历了一些世事再慢慢提点你,可现在看来,时不待我啊!”

蒋杏林情色一紧:“孙儿愚钝,让祖父担心了!”

蒋老侯爷笑道:“你也别紧张,就和平时一样,和祖父聊聊天,嗯!”

话虽如此,蒋杏林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蒋老侯爷顿了顿,理了理思路,笑道:“自从熙照二百七十三年起,坤宁宫的懿旨就从来没有人驳过,先帝不曾,当今皇上也不曾。特别是皇上,以前年纪还小,事事都由太后做主,可如今皇上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亲政也快三十年了,竟然从来不在朝堂上发表任何意见……”

蒋杏林点了点头,这是熙照王朝的官吏们人人都知道的奇事。“当年顾氏进宫地时候,非常得太后的赏识,不到一年的时候,就从七品的女吏升到了从二品学士先生,掌管着坤宁宫的奏折递送。熙照二百九十二年,梁地都督府第十二次对五君城用兵,顾氏代表坤宁宫与户部调停军马粮草,那时候……”

蒋老侯爷面带微笑,神色有点恍惚。脸上出现了悠然神往地模样,好象陷入了某种甜美地回忆中去了:“唉!是真美人才调信纵横。非将此骨眉公卿啊……”

说的是皇贵妃娘娘顾朝容吧!

蒋杏林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敢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蒋老爷长叹一声,无限怅然地道:“可如今不过七、八年地光景。却已是事实人非了。先是皇上不顾太后娘娘的反对把顾氏纳入了后宫,紧接着承乾宫开始从户部着手干预朝政……”

新入官场的青年官吏,哪个不是满腔抱负。

听到这里,蒋杏林联想到这几年意气相投的同僚们在一起议论朝堂之事时的一些感慨,不由接口:“虽然皇上不说话,可却由着皇贵妃娘娘这样,所以大家都摸不清头脑。皇贵妃娘娘是代表着自己还是代表着皇上……那几年太后娘娘还身体安康,可这几年,太医院地几个御医闭门在家连亲戚都不走了,大家都在思寻着以后该怎么办……”

蒋老爷保养的如同婴儿般白嫩的手轻轻地捋了捋银丝般的胡须,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蒋杏林受到了鼓励。更加大胆地推测,道:“所以不管是吏部、户部、工部、刑部还是都察院都开始思量承乾宫的意思,太后娘娘紧握兵部不放松,由着文官去折腾。但这几年,方家锋茫太盛,先是c手南边的远洋贸易,后与吴家结盟参股江南造织地生意,又收了梁国公三个州的金矿开采权。名门著姓的大族们都开始觉得日子不好过了,朝庭能吏们也觉得国家根本受损。都跃跃欲试的,或想分一杯羹,或想填补些空虚的国库。祖父借着顾二姑娘地婚事试探长公主等宗室的态度,而左小羽却代表着兵部向承乾宫或者说是向皇上表态……”

“不错,不错。以你的年纪。能想到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蒋老爷露出老大宽慰的微笑,“不过。你还要再想的深一些。比如说左小羽是代表兵部还是代表他自己?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允许方家手伸得这么长?为什么方家掌管户部三十年顾朝容却把户部做为干预朝政的第一战?”

蒋杏林一怔,垂头沉思了片刻,眉宇间渐渐清明:“孙儿如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祖父指教!”

蒋老侯爷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蒋杏林正色道:“方家地这些所谓的生意,实际上的收益都入了内宫,成为了太后娘娘的私库,但由于户部一向是方继贤掌管的,朝庭用兵时如果出现了捉襟见肘地情况,就可以向坤宁宫地私库借钱,待财力有所缓和时再还回去,当然方家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所以于公于私都不能把方继贤换掉。皇贵妃娘娘从户部入手,实际告诉六部三院的官吏们,就算是方继贤一手遮天地户部,她照样可以指挥得动,展示她的实力,同时对那些拿不定主意的人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至于左小羽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兵部,孙儿就无从判断了!”

“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啊!”蒋老侯爷很欣慰的样子:“你要连左小羽的心思都摸清楚了,我的位置就可以让给你坐了!”

蒋杏林听了脸色一变,立刻站起来道:“孙儿不敢……”

“坐,坐,坐!”蒋老侯爷哈哈一笑,“我们祖孙聊天,你那么拘谨干什么?”

蒋杏林苦笑。

这话要是传到几位叔伯的耳朵里了,还有我的好果子吃!

他念头一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祖父,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那还好说,可如果万一这其实只是皇贵妃娘娘的意思,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所以我们要睁开了眼睛看看,”蒋老爷露出高深莫深的笑容,“看看内宫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样的反应!”

蒋杏林微怔。

他想起顾夕颜甜美温和的笑容来。

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

如果大家不是处在这样的位置上,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蒋杏林苦笑。

如果大家不是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根本就不会认识……不是吗?

如此一想,蒋杏林又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呼吸不畅起来。

“去吧!”蒋老侯爷微眯着眼睛,“把梅勤请到明月楼,有酒有女人,是男人都会先消三分气……”

蒋杏林忙收敛了心事起身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第七十八章 原来如此(中)

待蒋杏林的身影消失在了书房,一个穿着褐色茧绸的中年男子从书屋的沉香木屏风后走了出来。蒋老爷侯爷问道:“怎样?”

那男子点了点头:“可造之材。”

蒋老侯爷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也说好,那就是他吧!”

男子迟疑道:“只是方侯爷那里……”

“家主的事也不这么快就定下来。”蒋老侯爷沉吟道,“正好正趁着这事试试杏林的禀性。如果他向着方家,把这事说给了方侯爷听,那就算是我这个做老朋友的给他敲敲警钟了。如果不说给他听……也就算过了第一关了……”

“还是侯爷考虑的周到。”男子笑道,“不过九公子的忌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始终没有摸清楚顾朝容是代表皇上还是自己在那里乱折腾,这事总有点悬啊!”

蒋老侯爷苦笑:“这个女人,我打过交道,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怕就怕皇上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不敢吭声啊!”

男子沉吟:“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蒋老侯爷表情有点怪异:“当然是以不变应万变。我们蒋家,毕竟是忠臣,伺候的是皇权……”

就在此时,隔着威远侯蒋府不到两坊的街道上,顾府的马车正晃晃悠悠地朝通义坊走着,叫卖声、讨价声、打招呼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嘈杂喧哗的透过车窗的夏布窗帘钻了进来,顾夕颜如老僧入定般正襟危坐着,脸上有着少有的严肃。

“瓶儿,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羽林军副都统左小羽平日都和一些什么人交好,平日来往最多的官吏是哪些?”

瓶儿鄂然:“左小羽,他是兵部的人……”

顾夕颜斜睨着她。

瓶儿欲言又止。

想到刚才在红裳里发生地一切。

凭自己的功力。竟然听不到两人在谈些什么。

当她推门而入地时候,只看见屋子里一团团灰白色的灰烬如冥蝶般在空中飞舞。

真是聪明。

竟然用笔在纸上面写字交谈。然后理直气壮地烧掉。

很多年了,自己很多年都没有吃过这样的明亏了。

这算不算是y沟里面翻船呢?

瓶儿不由又打量了顾夕颜一眼。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左小羽,熙照王朝地军方精锐。军功显赫的实力派将军,以自己的身份,别说是调查他,就是太过靠近都可能引起锦衣卫的注意。除非动用燕地的谍报组织,可自己和燕地毕竟只是宾主关系,万一有什么事……顾夕颜那边已对瓶儿的态度有点不耐烦了,冷冷地瞅着她看。一副理所当然把她当婢女差遣的样子。

瓶儿失笑。

管她呢!自己来的时候燕国公不是说了的吗,随她去闹去,自己只有保证她没有性命之忧就行了。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自然有人兜着,自己何必担心。

她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是”。

瓶儿的回答并没有让顾夕颜开颜,反而面沉如水。眼中有深深的担忧。

这样的顾夕颜很少见。

虽然两人接触地时间不长,但顾夕颜不管遇到谁都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蒋杏林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呢?

瓶儿总觉得今天两人的会面让她忐忑不安。

两人沉默不语地回到了顾府,先去给顾夫人请了安,顾夫人那里正忙着和刘左诚说话,丁执事也在场,拿着个帐册似的本子在记些什么。看见了顾夕颜,刘左诚非常客气地向顾夕颜问了好,然后带着丁执事回避到了一边的厢房里。

顾夫人解释道:“我请七哥和丁执事你置办嫁妆呢?”

顾夕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给顾夫人请了安,把先前在红裳给顾夫人订的两条裙子给了顾夫人,顾夫人很意外,怔了怔,淡淡地说了一声“我衣裳多的很。以后别再这样了”的话。可女人谁不爱新衣裳,顾夕颜不以为然。略谈了两句就带着瓶儿回了勿园。

婚事定的很匆忙,顾府上下地人都有点人仰马翻的感觉,但有了刘左诚帮助,诸事都还进展的比较顺利。

顾夕颜虽然是未来的新娘子,也没有闲着,整天地的应付做衣裳地针线班子和打首饰地匠人。针线班上的人还好说,她全让惠兰负责,没有过问。打首饰那边她比较关切,还亲自画了个图纸让人打了一个形状独特地手镯。

那手镯是一块好好的玉镯子分割开的,共五份,每份粗细如同拇指,然后用黄金打的雕花套子包着,碧汪汪的玉衬着黄灿灿的金,说不出来的明丽鲜艳,又透着一丝雅致,连瓶儿那样挑剔的人都说好看。

顾夕颜听了一笑,神色间非常惆怅:“这种工艺叫金镶玉!”

大家都赞这名起得好。

顾夕颜戴上那镯子就没有脱下来。

到了纳征的那天,一大早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杏红早早地就跑到中门去看了,回来后兴奋地说给大家听:“……凤冠霞帔是在吉庆坊订做的,龙凤喜饼是在芳庆斋订的,满满摆了一堂屋……媒人趁机和老爷、夫人商量,说今天就把期请了,听说定在了八月十八,秋夕节一过就迎亲。”

惠兰听得脸都笑开了花,拉着杏红道:“姑娘,我们去帮忙装盒吧!”

按规矩,女方将男方的聘礼收了后,要将女方陪嫁的金银首饰、被褥、衣服、锡器、瓷器以及小摆设之类的东西再放到抬盒里,然后让男方抬回去。

顾夕颜却不同意,淡然地说了一句“姑娘家的乱跑些什么”,象瓢冷水泼在了两人的头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讪讪然地笑了笑。

到了下午。在顾府酒足饭饱了的左府送亲队伍抬着抬盒吹吹打打地走了。

顾夫人忙一个上午,却没能歇一会。因为宗人府的派人来说皇贵妃娘娘要见顾氏夫妇。

顾老爷躺在床上说头痛,对顾夫人道:“你去吧!就说我喝多了。”

外面的小黄门还等着,顾夫人没有办法。只得匆匆梳了头换了件衣裳进了宫。

到了承乾宫,已是晚饭地时候了,承乾宫里正在传饭,也没有人问顾夫人吃了没有,也没人安排顾夫人到偏殿去坐一坐,顾夫人就这样一直站在承乾宫的院子里站到了掌灯时分才被女官叫到偏殿旁地暖阁去。

暖阁里没有点灯,四周高大的物什都隐在黑暗中。象伺机而动的怪兽,顾朝容一动不动地端坐在临窗地大榻上,好象与这屋子里溶成了一个整体。

不知为什么,顾夫人不由地心中发寒。

她战战栗栗地依制给顾朝容行了礼。

顾朝容凝视她良久,在凝滞的气氛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地道:“你这个蠢货,脑子怎么就象摆设似从来不用一用!就是一只猪,也要比你聪明!真不知道是你是怎么活到了今天的……我真想把你的四肢都跺了放到陶瓮里去,看你知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她的声音那么的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夫人觉得毛骨悚然。

顾夫人完全不知道顾朝容地怒气从什么地方来的,却什么也不敢问,发抖地跪在了顾朝容的面前:“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算了。算了!”顾朝容又是幽幽一叹,“你给我滚吧,免得我头痛。”

顾夫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等等,”顾朝容把转身正在走的顾夫人喊住,顾夫人战战兢兢地回身。脸色已是雪一白。

顾朝容又叹了一口气:“都已经纳征了。我就是反对也没有用了。告诉顾宝璋,来见我!”

原来是为了顾夕颜的婚事。可这婚事是顾大人进宫后定下来地。当时惠兰提醒她的时候她是准备进宫来回禀一声,可准备嫁妆杂事太多,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可她能在贵贵妃娘娘面前辩驳些什么吗?

顾夫人只得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一转身,却看见有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自己的脚跟前,还一动一动的,她惊恐地发出嘶声裂肺的尖叫。

一旁立刻有人上前捂了顾夫人的嘴。

顾朝容却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吩嘱旁边的宫女:“把那东西拿起来,给我母亲看看。”

有宫女将那黑乎乎东西摊在手掌上给顾夫人看。

原来是一只小小的乌龟。

顾夫人羞惭地低下了头。

“好玩吧!”顾朝容语带讽刺,“这可是你的好女婿送给我的呢!”

好女婿?谁?左小羽吗?

现在又不是娘娘的生辰,为什么要送乌龟?

就算是生辰,送一只小小的乌龟也不合时宜啊!

顾夫人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只有保持着沉默。

“走吧,走吧。你这个猪脑,能明白什么啊?”顾朝容再一次叹气,“怎么家里就没有一个肯用脑子的呢……”

顾夫人不敢露出任何不悦地表情,唯唯诺诺地出了承乾宫。

有女官按过宫女手中地乌龟,别有深意地看了顾朝容一眼,道:“娘娘,是一个龟!”她把那个“龟”字咬得很重。

顾朝容冷冷地一笑,脸上象裹了一层霜。

第七十九章 原来如此(下)

承乾宫的灯火依次亮起来,桔色的灯光照在顾朝容如玉般的面容上泛着莹莹的光芒,她轻声地问:“皇上今日又歇在了简宝林那里吗?”

正在给她铺床的女官身子一僵,低低地回了声“是”。

顾朝容点了点头,露出梦幻般的微笑。

她想起艳艳烈日下,坤宁宫屋檐下的初遇,帝王眼中的惊艳;她想起萧瑟秋风里,上书房中的献策,帝王眼中的崇拜;她想起融融冬雪里,万梅林中的定计,帝王眼中的恐惧……她还想起,两年前秋夕节的庆典上,帝王眼中的害怕……

自己做得太多了,已经走的太远了……

可是,后退,是万丈深渊;前进,是壁立千仞。

壁立千仞,还有翻过去的可能,万丈深渊,却只有死无葬生之地……

女官已经帮顾朝容铺好了床,轻声地道:“娘娘,该入寝了!”

顾朝容从恍惚中渐渐清明。

当断不断,必将自乱。

现在,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她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而清冷,轻声地吩咐女官:“把蓝瑛给我叫来。”

女官就低应“是”,疾步叫了承乾宫的女官蓝瑛来。

顾朝容淡淡地对蓝瑛道:“夕颜要嫁给左小羽了。”

叫蓝瑛的女子惊讶地抬头望着顾朝容。

“是我的父亲,顾宝璋呢,亲手把我送进了险境。”顾朝容笑着点了点头,“有趣吧!我千算万算,就算漏他。没有孩子,我们能干些什么?唉,如今只有重新布署了。”

蓝瑛小心翼翼地道:“能不能,阻婚?”

“阻婚?有什么用?”顾朝容淡淡地道,“解除过婚约的女子。名声也就完了,只要是太后娘娘还活着。就不可能让她进宫了。想办法让简青怀个孩儿吧!”

蓝瑛全身一震。

挟天子以令诸侯!

娘娘,终于要出手了。

她不敢抬头看顾朝容,垂头应了一声“是”。调子低沉,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兴奋。

顾朝容轻抚着自己如丝般顺滑的黑发,慵懒地道:“如果景棋阁那边和太子有个什么动静,那就更好了。”

蓝瑛猫着上前几步走到了顾朝容身边:“听蓝珏说,景棋阁的那位,已经记在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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