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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荼蘼香(下) > 第 5 部分

第 5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人来,人又走,人再来,再走。

她垂眸听取每一位来人的话,再给予指示。

从白天,到夜晚。

“夫人,夜深了。”一位男子来到,开口提醒,“您该休息了。”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男子说。

“是吗?天黑了啊。”她有些怔怔,喃喃着:“原来……又过了一天……”

那悄悄的话,不知怎,在心底萦回,引起伤悲。

然后,她回神,轻问:“点灯了吗?”

“点了。”

她起身,抬起瘦弱苍白的手,一旁侍女立刻上前,伸手搀扶。

不知怎,忽觉不对。

这女人,从不让人伺候的。

他上前,来到她面前,才发现,她那双原该明亮的翦水秋瞳,如今却迷迷茫茫的,没有焦距,对身前一切,视而不见。

心,忽痛如绞。

怎么会?怎么会?

他伸手想触摸她,却触碰不到,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脸,她的人,越过了他的身。

碰不着、摸不到,连丁点感觉也没有。

浑身,凉透,如冰,只有心,狠狠烧疼。

他匆匆转身,想再试,却蓦然坠入,无边的黑暗虚空——

从梦中惊醒,睁眼,只看见曦光微照。

女人,在他怀中,吐气如兰。

但,那个梦,如此真。

心,依然紧痛;冷汗,仍涔涔。

他梦见过那个女人,在渺渺和他说那个梦的那天晚上,但他以为,只是听了她的梦,只是因为太想成为那个男人,受了她影响,才会做同样的梦。

但这一段,她没说过。

他清楚记得,她说过关于那场梦的每句话——

可是,没有这一段,没有之后!

那这梦,是从何而来?梦里的心痛,又是谁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忍不住将怀里的女人紧拥,却吵醒了她。

“怎么了?”她咕哝,睡眼惺忪,“要上班了吗?”

“没有,还没有。”他抱歉的摸摸她的头,“还早,你睡吧。”

她合上眼,把脑袋塞到他颈窝,磨蹭,叹息。

小小的手,滑上了他汗湿的背,来回轻摸。

“对不起……是不是太热?”她沙哑咕哝:“我今天会叫修冷气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开口,轻抚她的睡脸,但她皱起鼻子,继续啰嗦,“你应该……回你房里睡,那里有冷气……不用陪我挤在这里……”

“我比较喜欢,和你挤在这张小小的床,让你这样光溜溜的,在我身上挤压磨蹭。”

如此真实而贴切的形容,让她僵住了动作,羞窘的红着脸,翻身欲逃下床,但他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贴身紧抱,亲吻她光l的肩颈。

“别走。”他悄声开口:“再陪我一下。”

这男人,难得要求,让她心一软,乖乖留。

话说回来,只是就这样,窝在他怀中,感觉也很好,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溜。她喜欢这样被他珍惜轻拥,好像他真的舍不得,好像他确实说过那句话。

他将脸埋在她颈边,收紧长臂,深深吸了口气,将她的气息,吸进心肺里。

曦光,微暖,悄悄移动。

夏日清晨微风,袭来,拂过。

身后的男人,眷恋的轻拥着她,和她一起,窝在床上,赖床。

这样的早上,如此温暖、如此宜人,她舒服的几乎就要,再次睡着,却听到他,哑声开了口,轻唤她的名。

“渺渺?”

“嗯?”

“你说过,这阵子开始慢慢记得,其他没有梦到过的事?”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嗯。”她张开眼,回答:“我是说过。”

他的心,沉沉的跳,大手无意识的,来回轻抚着她的肩臂。

然后,她感觉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问。

“刀荼靡。后来怎么了?”他没有明说,但她晓得,他问的后来,是铁子正死后。

“瞎了……”渺渺偎在他怀里,轻握着他搁在她腰上的大手,哑声说:“她瞎了……哭瞎了”

瞎了?

他喉紧,声哑,再问:“不是,已答应许诺,再不哭了?”

“她只哭了那一次,但一次,就够了……”

就哭瞎了。

他闭上眼,身微震。

“奇云?”担心的,她在他怀里转身,却只见,他绷着脸,额上青筋皆冒,像是在忍着什么痛。

“你还好吗?”她抚着他的心口,摸着他胡碴渗冒的脸庞。

他张开眼,黑瞳幽幽,隐隐有痛。

“怎么回事?”她再问。

他没有回答,只瞧着她,哑声又问:“瞎了眼,荼靡,难道不恨?”

“恨谁?”

“铁子正。”

沙哑的声,回荡在早晨寂静冰凉的空气中。

凝望着眼前的男人,渺渺心头一动。

他,为什么问?只是好奇吗?可只是单纯的好奇?

不由自主的,小手轻轻抚过他微拧的眉心,画过他绷紧的眼角。

她张嘴,轻言。

“不恨。”

黑瞳收缩,他抓握住她描绘他轮廓的小手,嘶哑开口:“为什么?”

渺渺瞧着他,只觉心悄悄疼,忽然间,将他的情绪,看得更加清楚,她屏息,道:“她一生,到死,就只为那男人而活,宁为寡,不再嫁,又怎么……会恨?”

“刀荼靡,深爱着,铁子正。”她凝望着这个男人,悄悄说,替当年那个女人,开口:“很深很深……”

他无言,被深深撼动。

只能伸手,将她缓缓拥入怀中,紧拥。

她听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

男人,没再多问;女人,没再开口。

晨光悄悄,再上墙头,越过了门,穿过了窗,爬上了床,在两人身上,洒下金黄的光。

前世今生,太过虚妄。

可她是真实的,华渺渺很真,而且相信前世今生。

他知道她信,已经相信,连他都想信了。

他想要成为铁子正,日思夜想,极度渴望。

他心知肚明,铁子正对渺渺有多大影响,或许因为如此,才有了那个梦。

坐在办公室中,孔奇云伸手巴着口鼻,撑着脸,双眼盯着电子信箱里那封“调查报告”的信件,久久无法移动滑鼠,将其点开。

那一天晚上,他不该说那句话的,太快了。

但话就这样溜出了口,如此自然、流畅,该死的正确,可她曾经因为一个吻,就匆匆逃走。

当她昏沉开口询问,他迅速将话收回,几乎飙出一身冷汗。

幸好她没追问,他还有时间,慢慢来,按部就班,别让她因此惊慌失措,做出连夜搬家的傻事。

无法想像,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在乎,如此忐忑。

他的得失心,从来不曾这么重。

眼前萤幕里的那封信,像根刺,极扎眼。

如果他是铁子正,一切就很合理了,那个梦不是梦,或许是他的记忆,死后的记忆。

深深吸了口气,他眯眼瞪着那封信,眉头紧蹙。

他可能是铁子正,但也有可能,不是那个人。

若他不是,若那只是他太过渴望……若铁子正另有其人……

有那么一瞬,他不想打开这封信,不想继续追查下去,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渺渺和他在一起,她终会爱上他。

他可以告诉她,那块地一直空着,不曾有过任何建筑;他可以说服她,那间咖啡店也只是梦,是她太累才有的幻觉;他可以转移她的往意力,让她专注在他身上,不再去想过往前尘,不再去强求,什么答案。

他可以让她,只看今生未来,不再往后回首。

铁子正,已经死了;孔奇云,还活着。

可是,有个人把那盒香卖她,故意的。

他知道是故意的,那个人要让她记得,记得那段情,想起那份爱。

那么深的情,如此真的爱,谁不贪恋?

连他也想。

如果这一切,只是那个姓仇的,所设下的局,布下的阵,要她想起,让她自行记得,然后费尽心思,自行找去,比他突然冒出来,和渺渺说,他是她前世的情人,当然更加可信。

该死的,他在胡思乱想。

他知道,却无法不去想,或许他可以偷偷的查,自己去见姓仇的,不让她知道。

她一生,到死,就只为那男人而活,宁为寡,不再嫁,又怎么会恨?

她的话,悄悄,溜过。

他深深再吸一口气,却压不住心痛。

刀荼靡,深爱着,铁子正。

她说。

很深很深……

心,悄悄瑟缩,疼痛。

为那段未了的情,为那份未尽的爱,为那个哭瞎了眼,一生哀伤、一世寂寞的女人。

很深很深……

第16章(2)

那个男人,站在窗边,看着远方。

渺渺提着一整壶的咖啡走进来时,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双手c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脸y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他那样,应该不是公事上又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傻站在那里浪费时间,而是会坐在桌前,召唤他公司那些精英人才,解决问题。

今早起床后,他就变得怪怪的。

她猜,他开始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了,否则不会问她,那些问题。

渺渺将咖啡壶,放到他桌上,走到他身边,轻触他的手臂。

“你还好吗?”

“嗯。”

他应了一声,却仍看着前方外头。

城市,在两人眼前,展开。

夏日蓝天,已被乌云淹没。

豆大的雨滴,从灰重的云层里,急急直落,随风走。

“台风,快来了。”她说。

“嗯。”

这间办公室,比附近的大楼高了一些,可以看得比较远。

她陪他站着,看夏雨飞,看风满楼。

“渺渺。”

“嗯?”

她转头瞧去,身旁的男人,依然瞧着前方,两手仍c在裤口袋里。

他没有立刻说,有什么事,但下颚微微紧绷。

她将视线拉回窗外,耐心等着,静静候。

雨水,很快的,浸湿了大地,将高楼、马路,将整个城市,都湿透。

几间办公大楼,在灰蒙蒙的雨中,亮起了灯。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我不是铁子正,你会爱我吗?”

这个问题,缺乏他膨胀的自信,隐隐有不安蠢动。

疼惜,上心头。

她转身面对他,看着他的侧脸,柔声道:“你本来就不是铁子正,你是孔奇云。”

男人心一紧,微痛,大手在口袋中紧握,却听她的话,轻飘飘的,继续上涌。

“铁子正是大笨蛋,只会一忍再忍,强装斯文。孔奇云是胆小鬼,爱华渺渺却不敢承认。而华渺渺…”

她歪着头,瞧着他,柔声道:“华渺渺满脑子,只想当某人的嗜好……”

心跳,蓦然一停。

他回首,只见她,眼朦胧,唇微扬,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轻声说:“就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收,想不想要?”

原来,她有听到。

都有听到。

喉紧,心暖,眼涩涩。

他将手抽出口袋,珍惜的,将她轻拥。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有她这么一句话,他甘愿了。

不舍,也甘愿。

轻轻的,他吻着她的发,她的额,收紧长臂,最后一次拥抱她,然后贴在她额际,强迫自己开口。

“我查到地主是谁了。”

她愣住了,抬首看他。

“你查到了?”

他转头避开她的视线,伸手指着桌上的电脑萤幕,开口:“他的身家姓名和电话,所有台面上的资料,都在上头。”

不出所料,她转身,离开了他,匆匆上前查看。

他收回手,重新c到口袋里,看着她熟练的c作电脑,浏览一页又一页,关于那个男人,过去的丰功伟业。

那男人,是个商界传奇。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那人的商业天分。铁子正,也是少见大商。这两个男人,有太多共通点……

渺渺不敢相信,但他真的查到了。

不只地主的姓名、年龄,还有户籍地址,手机号码、电子信箱,甚至现在住在哪儿的地址都有。

“这个地址,是正确的吗?”

“应该是。”

“但这地址在山上。”她咕哝,“很深山。”

“我问过了,台风不会往北走,只会从南部扫过,那里的路,还是通的,你要是现在就想去,我可以载你过去。”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她摆摆手。

“我可以载你过去。”

他坚持的声音太过平静,完全没有火气,太过没有火气了,反而让她察觉到,其下的波涛汹涌。

渺渺松开滑鼠,转身回首。

那个男人背对着外面的风雨,看着她,双手又回到了裤口袋中。

忽然间,领悟了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她脸微白,轻问。

“只是个提议。”他看着她,道:“一个人的记忆,不可信。两个人,比较不会出问题。”

她不信,他的坚持,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渺渺缓步,走到他面前,仰望着他,直指问题中心。

“你觉得,他是铁子正?”

他抿唇,脸更y沉,但声仍平静,淡淡开口:“那个男人,曾经权倾一时,身家亿万,为了不明原因,才急流勇退。”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不可能是那个不明原因。”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苦涩垂眼,道:“也许他到今年,才找到那盒香,才能找人卖给你。”

“若他真是铁子正呢?”她恼怒的问:“你想把我让给他?”

“不,我不想。”他一僵,全身紧绷,抬眼看她,道:“如果我想,我就不会载你去。”

“那……是为什么?”她不懂,万分困惑。

“你说过,你想要有选择权。”他声沉,而紧,提醒她:“随便,也是一种选择。”

她是说过,她没想到,他真的放在心中。

有那么一秒,竟莫名恼火,恼他心机太重,火他想要放手。

明明很霸道的,为什么事到临头,竟记得这么多,顾忌那么多?

万千思绪,混在脑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纷纷闪过,杂乱而无章,似散乱的照片,如被猫玩过的毛线球。

然后,她理出了头。

若我是铁子正,只愿你一生平安、一世平顺……

她一震,蓦然了解,他为什么明明觉得那人可能是铁子正,明明晓得,她信前世今生,却依然,和她说。

他可以骗她的,但他没有。

才知,情深重;才晓,爱多浓。

若我是铁子正,只愿你一生平安、一世平顺……

他说过,假设性的说,为了安慰她而说,但他是认真的,再真不过。

为了她好,他宁愿放手,还她前世遗憾,给她今生无忧。

心,剧烈摇晃,深深悸动。

瞬间,知道,爱已深种,再也无法铲除,不能割舍。

“孔奇云。”渺渺伸出手,抚着他y霾满布的脸,道:“你是个傻瓜,你知不知道?”

他闷闷不乐的俯视着她,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不快。

她几乎要笑了出来,却只有热泪满溢双眸。

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她在他唇上,印下深深一吻,温柔诉说。

“我爱你。”

他呆住了。

完完全全,呆住。

仿佛时间已经静止,恍若心跳在瞬间停了下来,好似全身毛孔,都在那一瞬间,全数张开,只为捕抓那句消失在空气中的话。

大概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才听到自己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问句,嘶哑回荡在空气中。

“你说什么?”

渺渺温柔的看着他,再开口:“孔奇云,我爱你,无论你是不是铁子正,我都爱你。”

“你确定?”他缓缓张嘴,涩涩建议:“或许你应该,等到见过他,再说。”

“不需要。”她含泪微笑,说得斩钉截铁。

他屏息,喉咙紧缩。

“如果他真是铁子正,那也只能怪他,动作太慢,来得太晚。”渺渺伸出手,将掌心,平贴在他胸膛,道:“我的心,已经在这里,被人收留。”

心,怦然,跳动,在她柔嫩的掌心下,大力跳动。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小心翼翼的确定她人在这里,确定她是真的,确定这一切,不是梦。

她的手就在心上,他吸口气,不自觉压紧。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似知道他有多么担忧,她昂首,再一次的,亲吻他。

那个吻,很缓慢,很缠绵,很温柔……

心颤颤,一直抖。

情不自禁,他的手,抽出了口袋,环抱住那温柔似水、柔情万千的女人,差一点几乎就要失控,然后一声惊呼传来,暂停了这个如梦似幻的吻。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秘书的声音,惊慌失措,她慌张关上了大门,太过用力的关门声,砰然回响一室,久久不散。

怀里的女人,没有回头,甚至不曾稍离。

她舔着唇,脸微红,小手仍捧着他的脸,红唇缓缓贴上了他的耳,悄声说:“瞧,我是真的,不是梦。”

这个女人,如此温柔,如此不可思议。

他无法呼吸,不能弹动,然后,终于能够张嘴出声。

“渺渺,我们结婚吧。”

小小的笑,那般甜,如新月弯弯,勾在嘴角,映在心头。

她眼也不眨,二话不说,回得再简洁不过。

“好。”

第17章(1)

那一夜,风一阵,雨一阵,呼啸敲打门窗。

本该扫过南部的台风,悠悠哉哉的转了向,朝北而来。

到了夜半,停了电,她不曾惊慌,门窗皆已关上,防台该做的准备,他也都陪着她,一块弄好。

她点上蜡烛,将其放在床头,就着微光,渺渺可以看见,她的男人,就在身旁,躺在她的床上,和她窝着一起。

自从她答应他的求婚之后,他y郁的心情,已经好转许多。

半躺在床上的他,朝她伸出手。

她扬起微笑,躺回他身边,将脑袋枕在他肩头,只感到心安、神定。

然后,想起,一个问题。

“喂!”

“嗯?”

“你不需要回去家里看看吗?”

“不用,我爸妈昨天出国去玩了。”他抚着她腰臀柔软的曲线,道:“昨天我就已经把门窗锁好。”

“喔。”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身上画着小小的圆,再问:“这几天,你有没有和你爸妈说过,你睡在哪里?”

“没有。”

“他们难道不担心?”

“我已经三十,超过了需要报备的年纪。”

也是啦。

她才松口气,却听他慢吞吞的补充:“但我想,我爸应该是知道的吧。”

渺渺愣住,抬首,“什么意思?”

“我有天早上,去阳台讲手机,他刚好到我房里拿东西,看见了我。”

“只是看见而己,不一定就知道你睡在这里吧?”她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还能保留一点颤面,却听他再道。

“我没穿。”

“你——什么?”渺渺轻抽了口气,猛然撑起自己,无法置信。

“没穿。”他乖乖回答她的问题,顺便补充:“而且你留下的牙印,还证据确凿的留在我的肩头。”

“你干嘛没事,光溜溜的跑出去?”

“那天很热,你的阳台墙够高,足以遮住我下半身,院子里又有树,我以为没人会看到。”他顿了一下,道:“我没想到有人会在我房间里。”

莫名的,一阵头晕,她将通红的小脸,重新埋入他的胸膛,无奈呻吟:“天啊……”

他好笑的亲着她的额头,道:“放心,我爸不是多嘴的人,他还没告诉我妈,所以你才能继续保持耳根清净。”

那也只是暂时的而己。

她哀怨的呻吟更大声,她和他要结婚了耶,怎么可能不和他爸妈说,更恐怖的是,这男人是开公司的,虽然家里人丁单薄,没有太多亲戚,可还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商场情谊、父母面子得要顾及,也就是说——

“我们不可能偷偷跑去登记就算了,对不对?”好想哭,她可以哭吗?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眼泪像不用钱一样,随便就会掉下来。

“你要是想这么做,也没关系。”他揉着她的后颈,疼宠的说:“他们不会介意的。”

听到后面这一句,她含泪破涕,轻笑出声,“你真是太不了解你妈了,我们不办婚礼,淑玉阿姨绝对会介意的,这不只是面子问题,她只有你这个儿子而己耶。”

他玩弄她纤细的手指,抓到嘴边亲吻,道:“老实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想她还是不会介意,她对我,几乎都要放弃希望了。”

“什么意思?”

“她知道我喜欢你。”想起母亲多年努力,他微微一笑,“她一直试图在帮我制造机会。”

“真的?”她吃了一惊。

“只差没有直接过来找你,问你为什么不要她家的笨儿子了。”

渺渺脸再红,烧烧的热,小小声咕哝,“我哪有不要,现在不就要了?”

他抬手,就着烛光微火,抚着她的容颜,说:“你得知道,货物既出,概不退还,我是不能退货的,要了,就不能再退,你懂吗?”

他的嗓音低低,眼角微紧,她看得出来,即便她已给了承诺,在心底深处,这男人,仍有不安。

“我懂。”她微微撑起自己,抚着他赤l的胸膛,说:“当然懂,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女人温柔的抚着他紧绷的眼角,高挺的鼻,然后是那张死死抿着的唇,深情的看着他,低语:“铁子正给的伤,孔奇云都抚平了,你是谁,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爱的是眼前这一个男人。这一个,即便我看似疯狂,却依然守着我,就算我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对他恶言相向,他仍旧不离不弃,夜夜开灯陪着我的男人……”

他眼更紧,以为这女人都不知道,原来全都晓得,原来全都看在眼里。

以为心的距离还很远,原来那么近,已经靠近……

“荼靡虽有遗憾,但那都已经过去,我爱的是你。”她俯身,亲吻他,强调:“我爱你。”

她的吻,轻轻。

落在眉心,落在眼角,落在耳畔,落在唇上。

一次,一句。

“我爱你……”

每一次,每一句,都烙了印,加深爱情。

他终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索取更多,要求更多。

原只想,这样就好,却忍不住,越来越贪心。

停电夜,屋外,风雨飘摇。

她温柔的用爱将他包围,就像他过往那般,用爱将她浸润,她知道,或许他仍会存疑,不安于心。

但终有一天,他会相信她的承诺,就像她相信他这般,深信不疑。

天明时,风停雨停。

狂风暴雨,已经走远,眨眼不见,好似昨夜风雨,都是幻觉。

她幽幽转醒,只见他站在门边,看着远方山头。

渺渺下了床,走过去,环住他的腰。

“雨停了。”他回身揽着她,将长臂收紧,嗅闻着她身上的芬芳。

“我看到了。”她微笑。

拥抱着这温柔、娇蛮,又可爱的女人,男人只觉心口怦然,爱满溢。

他是如此深爱,她的一切,从她刁蛮的小嘴,到她害羞的表情,从她聪明的脑袋,到她吐出来的每一次呼吸。

从小,就看着她,只看着她。

这个女人闪耀着光,让他无法转移注意,每当她笑,他就心跳加速,每当她怒瞪着他,他总是记在心里。

一笔、一笔,又一笔。

十几,二十几,三十几——

她不喜欢他,他不想自讨没趣,谁知道,还是忍不住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好恶兴趣。

他总说服自己,她是邻居,只因为,她是邻居。

但心里奢想的,却不只当邻居,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己。

她说的没错,他是个胆小鬼,爱她却又不敢说出口,太害怕会失去,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

可她说了,我爱你。

那三个字,闪亮如金,深深刻印在心里。

深深的又吸一口气,他在晨光中,低首亲吻她的额头,悄声开口。

“渺渺,我们上山吧。”

她一愣,仰望着他。

“你确定?”

“嗯,我确定。”他点头,没有迟疑,只看着她,哑声道:“该要面对的事,迟早总是要面对,我想要事情,有个结果。我也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还有……”

“还有?”她困惑挑眉。

温柔抚着怀中女人的小脸,他声轻语重的说。

“如果那人才是铁子正,我会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山路漫长,千回百转。

所幸,风雨不曾造成太大的损害。

“你打过他手机了吗?”

“打了。”

“你怎么和他说?”

“我说我打错电话,然后把电话挂了。”孔奇云旋转着方向盘,顺着蜿蜒的路,绕过重重的山,道:“事先通知,只会让他有所准备。出其不意,才能看到更多东西,问到更多资讯。”

她瞧着他,轻笑出声。

“怎么?”他挑眉,瞄了她一眼。

“没。”她双手抱在胸前,笑看着她,道:“我只是发现,我应该要多买几张你公司的股票。”

“为什么?”

“有你这种老板,公司不赚钱都很难。”她看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道:“前面岔路转进去。”

“这算是称赞吗?”他顺着她的指示,转进一条岔路。

“一半一半吧。”她抬头,看向前方,道:“前面好像没路了,应该是开到路底就到了。”

“一半一半?什么意思?”她笑着解释:“遇到你这种聪明又龟毛的老板,当股东就很快乐,当员工就很痛苦了,所以是一半一半啊,股东一定是会称赞你,员工应该就会在背后咒骂你吧。”

“当老婆呢?”渺渺脸一红,“不知道,我又还没开始当,你等一年后再问我,到时我再回答你。”

路到了底,前方开阔起来,空地后,有栋屋子坐落在那里,旁边还有菜园,看起来就像一般山里的民宅。

孔奇云把车开进空地,停在一辆吉普车旁。

“你确定是这里?”她下了车,抬手遮着高山上刺眼的阳光。

“应该没错。”他跟在她身后,关上车门,指着墙上的门牌:“地址是对的。”

渺渺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绪。

然后,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的。”

她转头看他,不由得,和他十指紧紧交握。

蓦然,前方响起低柔嗓音。

“请问,”两人同时抬首,只见一名长发的绝美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好心的询问:“你们迷路了吗?”看见那女人的脸,渺渺一愣,脸色刷白,瞬间还以为自己人在梦里,一阵晕眩忽地袭来,她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脚。

“渺渺?!”孔奇云见状,连忙将她揽入怀中。

她紧抓着他的衣,喘着气,冷汗蓦然窜出。

女人见状,匆匆上前,“小姐,你还好吗?”

渺渺抬首,只见那张绝美的脸,近在眼前,如梦里一般,眉目眼鼻,没有分毫不同,全都一模一样。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可能是中暑了,快将她抱到屋里。”那美女,匆匆开口,指示着。

孔奇云慌忙将她打横抱起,跟着那女人进了屋。

“让她在沙发上躺平。”气质美女,温柔的交代:“我去倒水拿毛巾,马上就回来。”

他打算照做,但她不想躺平,她死抓着他不放。

“渺渺?”他担心不已,这女人吓坏他了,她不肯躺,他只得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他抚着她的背,感觉到她心跳极快,身上冷汗直冒,“你还好吗?怎么回事?”

“没、我没事……”她摇头,将脸埋在他肩上,小手紧揪,道:“只是……有点吓到了……”

“吓到?”

“我……见过她。”她咽了下口水,在他的拍抚安慰中,终于慢慢镇定下来,哑声说:“我见过那个女人,不,不是我,是荼靡……”

他一愣。

“荼靡见过她。”渺渺抬首,脸色苍白的看着他,道:“她是上柱国夫人。”

经她一说,他才想起,梦里曾有这么一个人,但那女子在他梦中,始终朦胧;事实上,只有荼靡是清楚的,只有刀荼靡,才有着面目。

这念头才闪过,还未来得及开口,忽听得一声惊喘。

锵哪——

他抬首,她转头,两人同时看见,那名绝尘出色的女子,雪白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原本应该在她手上的玻璃杯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那女人,听到了她的话。

几乎在那一秒,两人同时晓得,他们找到了答案。

“可卿,怎么回事?”听到玻璃碎裂声,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匆匆走出来查看,见她不小心摔破了杯子,立刻检查她的手脚,“你还好吗?有没有割伤?”

那家伙一出现,渺渺立刻感觉到,抱着她的孔奇云,微微一僵,收紧了拥抱着她的双手。

她抬眼,小手轻搁在他心上。

他感觉到她的动作,垂下了眸,瞧着她。

刹那间,柔情,入了他的眼;微笑,上了他的唇。

忽然了解,就那样分明。

她知道,他懂了,也信了,晓得她的心,在这里。

唐可卿抓着他的手,道:“天放……我没伤到……”

他抬眼,看见她眼里的惊与痛,和不安。

“怎么回事?”

可卿咽了下口水,朝那对坐在沙发上的男女看去。

男人抬头,这才往意到有客人,他不认识他们,但她的状况不对,几乎在瞬间,他理解到她为什么惊慌。

“没事,别慌。”他将妻子拥入怀中,安抚她,轻问:“哪一次?”

那女人,说她是上柱国夫人,她只当过一次上柱国夫人。

可卿微微颤抖,闭上眼,再睁开,鼓起勇气,开口:“第一世。”

他记得,他已经想起,那世的经历。

“你先回房里。”他说:“我来处理。”

“不!”她定定看着他,坚持:“我们一起。”

男人瞧着她,没有争辩,点头让步。

“好,我们一起。”

那对男女,在窃窃私语。

短短几句,已达成共识。

孔奇云没有开口阻止,或打断,几乎在第一时间,他已确定,那个男人,只在乎那位温柔似水的女子。

打从出来,他就连看都没看渺渺一眼,直到那女人提醒。

和他一样,男人的眼里,只有怀中女子。

第17章(2)

然后,那对男女,转了过来,面对他与渺渺。

“仇天放。”男人礼貌的朝他伸出手,顺便介绍身旁女子的身分,“我的妻子,唐可卿。”

“孔奇云。”他伸出手,同样有礼的回握,一样告知他怀中女人的地位:“我的未婚妻,华渺渺。”

两人大手交握,仇天放看着他,道:“我想,你们不是上山游玩迷路的游客。”

“我们不是。”孔奇云盯着那个俯视着他的男子,直接点明:“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仇天放点点头,松开了手,只道:“你们想要什么?”

“答案。”孔奇云开口。

渺渺跟着补充:“我们想知道,为什么。”

仇天放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旧日的罪业,会重新找上门来。”

两人怎样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开门见山。

渺渺手一紧,他握着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记得什么?”孔奇云不动声色,试探性的套他的话。那女人若是上柱国夫人,表示这男人一定也知道些什么。

仇天放黑瞳一暗,开口。

“全部。”

“全部?”渺渺震惊的看着他,然后注意到,那个女人,紧紧和他握着手。

看着那对男女,忽然间她了解领悟,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是哪一个。

他是上柱国,转世后的上柱国大将军。

他不是铁子正,绝对不可能是。

刹那间,恐惧上了心头,她几乎想抓着身后的男人,夺门而出,迅速逃走。

若非那女人就在眼前,紧握着男人的手,若非孔奇云仍在身后,紧拥着自己,她定会忍不住,拔腿狂奔。

感觉到她的颤抖,孔奇云将长臂更加收拢,抚着她的肩,大手压着她的心口。

“没事的。”他说,在耳边悄声说。“你别怕。”

她镇定下来,再朝那女人看去,颤颤的,张嘴询问:“所以,那一切,果然是真的,不是梦……”

“不是。”唐可卿轻轻回答。

即便已有心理准备,得到了答案,还是让她感到震撼。

渺渺震慑的,看向那个样貌丝毫未变的女人,喃喃:“可那是……两千多年前……你为什么……没变?”

可卿欲上前,身旁的男人担心的抓住了她。

“没关系的。”可卿看着他,道:“这是我欠她的,我们欠他们的,他们想知道答案,我们就得说。”

他抿着唇,虽不甘愿,还是松了手。

可卿转身,来到渺渺面前,蹲下,看着她。

“你是荼靡?对吧?刀荼靡?”

渺渺浑身紧绷,几乎想要往他怀里再缩,但他紧握着她的手,拥抱着她。

女人黑眼朦胧,有些迷蒙,只道:“很久以前,我也有另一个名字,我想你也知道。”

她是知道。

她帮忙备过,送给上柱国夫人的礼,清楚夫人的喜好,和闺名。

渺渺张嘴,轻轻开口:“蝶舞,你叫蝶舞,夜蝶舞。”

女人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淡淡的苦涩与哀愁,“是的,我叫蝶舞,那时,我还叫蝶舞。”

她语声方落,便毫无预警的从腰上,抽出了把随身小刀,划伤了手。

渺渺抽了口气,惊白了脸,她知道身后的孔奇云,也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想伤她,他甚至已经,保护性的抬起了手。

“可卿!”男人微怒,匆匆上前,因为来不及阻止她,显得极为恼恨,心痛。“你不需要这么做……”

她的丈夫,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他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拿面纸抹去她掌心的血水,脸上罩着寒霜,额上尽是青筋。

“我得这么做,才能让她清楚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

女人容颜苍白,抬首,瞧着她,将掌心摊开,给她看。

她掌心的血,被拭去了,但伤仍在,可下一秒,那道吓人的伤,缓缓开始愈合,没几秒,连割痕也没有,完全消失无踪。

渺渺捂住了嘴,怀疑自己所见,不由得更加握紧孔奇云的手。

唐可卿定定看着,华渺渺和拥抱着她的那个男人,和两人坦言道:“我没变,是因为,我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诅咒……我不会死,不会老,受伤了,就会马上愈合……”

然后,她开始说,将前因后果,都道尽,都明说。

那是个,让人胆寒、心碎、悲伤,牵魂扯魄的故事。

这对恋人,跨越了数千年,轮回转世无数次,历经了无尽苦痛,从中不断学习,记取教训,然后才有了结果。

故事很长,长到她都不忍心继续坐在孔奇云大腿上,以免他两只腿,都被她坐麻了,但她没有离开太远,她忍不住想依偎紧靠在他身边,才有办法继续听那女人说完经过。

尽管唐可卿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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