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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回鹘王妃 > 第 5 部分

第 5 部分

会封锁谷口,放火烧山。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到达风x的中心,但是没有我的引

领,短短时间,你们也不可能找到出路。风x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

“你说什么?!”阿斯兰达震惊。

“对不起,世子。”毕格勒平静的说。

“我们出不去,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杜若亦喝道。

毕格勒朗声长笑,“你以为我想要活着出去么?我既然设下此计,早就准备

好和你们同归于尽了!”

“究竟是谁指使你的?”阿斯兰达此时的悔恨大于了愤怒,他不敢相信竟然

是自己的轻信,把忍冬一行人带到了绝路,“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

像太妃说的,毗伽王早有谋反之心,要除我以自立?!”

“你闭嘴!”毕格勒突然怒道,明暗不定的dx里,隐隐看到他的双眼,

“毗伽王是这戈壁的苍龙!!他是神!!如果他想要汗位,那可汗早就是他做了!”

“毕格勒——”不知道什么时候,忍冬已经来在近前,她轻柔的声音突然让

这一群嘶吼的男人惊愕的停了下来,“我从不怀疑你对毗伽王的忠心,可毗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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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和我说过,他以后会辅佐阿斯兰达继承汗位;他也最重视回唐联盟,希望平

静的边地给百姓带来富足。你今天所做的,不觉得有愧于他么?”

“都是因为你!!”毕格勒歇斯底里的喊着,“你是大唐派来的魔鬼,你是替

铁家来报仇的妖女!!从你出现那天起,你就迷惑了毗伽王,迷惑了世子,迷惑

了高昌每一个人!!你让毗伽王再不是沙场上英勇无畏的战神,你带给他无穷无

尽的痛苦,你无休止的折磨他!只有你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毕格勒的嘶吼在谷中回荡,所有人都突然陷入沉默,谁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

理由。

“并不是那样……”忍冬不知道如何像他解释,而怎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挽

救大家?

“本以为在医帐,让你死于暴民之手也就好了,没想到哈桑偏偏赶回来,坏

了事。不过没关系,我还是找到了机会,只不过有更多人要给你陪葬了!”

“原来那次也是你主使的?!”杜若再不能容忍这个几次三番要至小姐于死

地的人,几乎想一刀想杀了他。

“杜若,不要!”忍冬失声喊道,“毕格勒,既然你做这么多事,只是想要我

死,好,如果我现在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带其他人离开风x?”

“不可以!”这回是李承端脱口而出。

但忍冬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不管你安排的多么隐秘,别人也会知道,是

你引阿斯兰达来到风x,你们一起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相信是你自己的主意,只

会觉得是毗伽王的指使,陷他于不义。”

毕格勒不齿的说:“整个回鹘的疆土都是毗伽王追随老可汗打回来的,也是

毗伽王带领我们拼死守卫着,葛勒可汗只是个病弱无能的家伙,凭什么稳坐江山,

而这个黄口小儿又凭什么坐享其成?如果此举能迫使毗伽王夺得汗位,才是苍天

有眼!”

“好!就算毗伽王要夺取汗位,易如反掌,”忍冬继续道,“可如果不是他所

愿呢?如果他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面对被人栽赃谋反的罪名呢?如果他

措手不及呢?如果他为表清白,干脆束手就缚呢?”

黑暗中,毕格勒在犹疑,动摇,为什么这个才出现一年的女人,比自己更了

解毗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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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一时没有了人声,只有风在无数dx中穿梭、嘶嚎,更显出此刻宁静的

可怖,半晌,毕格勒声音颤抖的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必须死!”

“我可以自尽在你面前,”忍冬的声音柔软而坚定,“但你答应我,带其他人

离开!”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三章 山火

李承端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力,是他要把忍冬带回长安,却把她带来了死地,

他紧紧抓住忍冬的手,狠狠摇头,“我来带路,一定可以找到出路,我不允许你

死!”

“我知道有把握的承端哥哥是什么样子——不是现在的样子。”忍冬微笑着,

也握住李承端的手说,“毕格勒恨的人只是我,只要我死了,我相信他会遵守承

诺带其他人离开。我们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不是么?”

“那让我用自己的命来冒险!”李承端的心意已决,不理忍冬的争辩,回身

对毕格勒说:“你不是认为没有你的引路,所有人都会死在风x么?那我们来赌

一把,我带忍冬走,你带其他人离开,风x的dx错综复杂,一旦分路,我就算

想回头跟随你的踪迹也不可能。就让老天来决定,我们该不该死!”

李承端和忍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小蓝的心也沉入了无尽的黑

暗。自她六岁踏入将军府以来,从未尝试与忍冬分开过。她不知道这次的分离意

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不管自己多么想追随着小姐,这次却不能。加上她,只会

让承端公子再多一分累赘,也使小姐少一分生还的可能。

大队人马都在默默的前行,但空气中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大唐的侍卫和阿

斯兰达带来的禁卫军都充满了对毕格勒的愤恨,可此刻却只能选择隐忍,更多人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隐隐感觉到了死亡近的气息。

毕格勒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仍然由杜若押着,在y暗的dx中,他仿佛有双

透视黑夜的眼睛,每一步路都在他的脑海里。小蓝怎么也想不明白,朝夕相处了

一年时间的王府侍卫长,一直以为只是沉默而忠于职守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

这样残忍的事情。从没有来过风x的承端公子,也能像毕格勒一样找到出路么?

忽然,一道亮光仿佛闪电一样从头顶一闪而过,亮光的照耀下,毕格勒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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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是一紧,然后缓缓说:“他们已经开始放火了!”

声音虽轻,却已经让周遭的兵士们立刻陷入恐慌。

“大家不要乱!”杜若高喊,“保持队形,不要影响行进速度!”

又是一道亮光闪过,不知是人心的躁动还是火势的蔓延,周围的温度似乎越

来越高了。

冷静的只有毕格勒,他不变的速度,沉稳的脚步,让此刻愤怒而恐惧的兵士

们心怀畏惧。

火势在奇特的地形里,仿佛乱窜的龙蛇一般在x中游走,dx中越来越明亮,

岩壁越来越炙热,但道路错综复杂,曲曲折折,仍然看不到出口。

“啊!”一个侍卫尖叫了一声,他不小心撞在一块突起的岩壁上,膝盖顷刻

被烧破了一层皮,衣裤都焦煳在肌肤上。傍边的几个人赶紧扶起他,牢s声在几

个人之间低低的唏嗦着。继而,怨愤之声越来越大,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根本是想杀死我们!”

“他怎么可能带我们出去,出去了他也会被处死的!”

“不能相信他!”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进而有难以压制之势。

杜若此时一边押着毕格勒,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他知道,在这种无助的

环境下,兵士是很容易哗变的。而此时此刻,任何的波折,都会造成拖延,辜负

小姐冒险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杀了他!”人群中开始大声喊!

“他在带我们走弯路!杀了他,我们才能走出去!”兵士们的情绪越来越难

于抑制。

突然,一把长刀向毕格勒猛地劈来!杜若一招将其挡开,对出刀的侍卫怒喝:

“你在干什么?!”

“我……”士兵的虎口尚被震得发麻,但火光下通红的脸因恐惧而扭曲,“这

个人害死我们大家!不能让他活着!”

“你现在杀了他!才是害死大家的人!”杜若朗声长喝,“军人的天职是什

么?!是服从!!服从因何而生?!因信任!!只要你是个军人,就必须信任主帅

的判断,执行他的判断,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信任是最大的忠诚!任何擅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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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都是叛徒!”

士兵在杜若的决绝下,畏缩了。队伍再次宁静,只有火烧岩石的噼啪声。大

家重新尾随在杜若和毕格勒身后鱼贯而行。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岩壁外,有刀剑

相搏的声音,这说明已经接近d口,大家立刻兴奋起来,可毕格勒的脸却y沉了。

“是谁与毕格勒安排放火的人交手了么?”杜若不禁想。

队伍转过一个弯,突然,明亮的d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家欢呼着奔出风x,

如获新生。只有毕格勒呆呆的站在原处,望着前方,杜若的刀还架在他的颈间,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地上遍是尸体,都穿着突厥人的服饰,在这片尸体的前面,

是有如死亡一样y沉的黑卫军!黑色的披风下,磨延羽的双眼血红,他纵马直奔

毕格勒而来,只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她在哪儿?”

“已经烧死了!”毕格勒说。

“为什么?”磨延羽的眼力蒸腾着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意。

毕格勒突然放纵的大笑,“就是为了现在,我们回鹘的战神回来了!只有冷

血无畏才是战神!!我们的战神回来了!!哈哈——”

磨延羽的铁鞭陡然飞出,空气中“啪”的一声巨响,毕格勒的笑声被打断,

人已经仆倒在d口,半边脸和胸前,都汩汩的渗着血,然而脸上还兀自残存着狂

笑的表情,狰狞诡异。

磨延羽却一把推开他,直奔入风x之中。

“不——!!”毕格勒大叫着。

所有人都惊于此巨变,黑卫军甚至来不及阻止,风x就已吞没了磨延羽的身

影。

“她已经烧死了!!”毕格勒奋力爬起来,对着风大喊。

杜若亦看着磨延羽消失的背影,不能平复心中的震惊。眼前这个男人,愿意

为了小姐而死么?他也在用生命——爱着——小姐么?

毕格勒缓缓转过头,对杜若说:“信任是军人最大的忠诚么?”

杜若望着他,点了点头。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毕格勒失神的说着,转身跑进了风x之

中。

第二十四章 抉择1

风x像一大块烧红了的岩浆石,周身喷薄的火焰让它几近透明,戈壁的夜色

里,它诡异的蹲伏,静静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再一个转弯,一定能找到出口……”李承端这样告诉自己。

浓重的硫磺气息已经呛得他和忍冬都喘不过气来,越来越高的温度也影响着

他的判断。

左还是右?前进还是退后?!!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决定是通往生存还是死

亡。第一次,李承端恨自己知道的太少……

忍冬的身体在他的身边突然失去了重心,李承端一把抱住她,那重量轻飘飘

的,让人心痛。

“冬儿,坚持住!我们就快走出去了!”李承端轻轻的说。

“嗯。”忍冬在他怀里,虚弱的点头,虽然气息奄奄,却没有任何的怀疑。

再一个转弯,再一个转弯,左还是右?前进还是退后?!!是在走向生存还

是死亡?李承端苦苦的抉择着……

“冬儿————”磨延羽的嘶喊迅速的被风x的风声和火声淹没,硫磺的味

道呛得他狠狠地咳嗽。这里,他和毕格勒一样的熟悉。

这是孩童时代的他最喜欢玩耍的地方,他,毕格勒,哈桑,他们的脚步几乎

遍及这个dx的每一个角落——直到药罗葛部反叛,抓走了父汗,他带领只有十

余人的黑卫军,那时还都是十岁上下的孩童,将敌人引入了风x,冷冷的点火,

镇定的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大火熊熊燃起,数千药罗葛部的叛军在谷中痛苦的喊声,也像他现在这样,

瞬间就淹没在风声和火声中,从谷外看去,风x只是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燃烧自

己,吞噬生命。

那场火烧了七天,熄灭后,老可汗派人从风x里清理出无数段不成人形的焦

炭,他望着这一切对八岁的磨延羽说:“你的双手既然注定要染满鲜血,那就为

了回鹘的百姓而战吧!”

永远冷静的毗伽王,戈壁的死神毗伽王,他的心里其实从未忘记这一幕,那

些焦黑的尸体,痛苦扭曲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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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能让这些发生在忍冬身上!

他在炙热的dx里狂奔,会在哪里?究竟在哪里?每拖一刻,冬儿生还的机

会就少一分。

冷静——磨延羽对自己说,我必须冷静,比以往更冷静,无情,才能做出正

确的判断。

李承端跟冬儿在一起,以他的性格,他能带冬儿两个人离开,必然有一定的

信心。一个以往从未踏足回鹘的汉人,他对火烧谷的了解从何而来?——《西域

记》!!!磨延羽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本讲大漠风物地形的书,是一百多年前,

一位唐朝僧人所作,它也作为佛学典籍,被珍藏在大西寺。

他记得其中对火烧谷的描写——灰石为体,硫磺为披,谷中藏风,遇火俱焚,

顺风即死,逆风得生。

但上一次的大火,使风x出现了坍塌,地形已经改变。逆风,逆风的指示会

带领李承端选择什么样的路?

一条火舌呼啸着窜出,强大的气流把李承端和忍冬都推倒,四周已是千疮百

孔的石壁又坍塌了一片。在一瞬间里,李承端依然把忍冬揽在身前——他最珍贵

的冬儿——最想保护的冬儿。

出路被封死了,这里突然成为一个闷热的密室。忍冬挣扎的坐起,李承端扶

住她,望了望四周,眉头深锁。

“如果承端哥哥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你会怪我么?”李承端悠悠的说。

忍冬的脸被四周的火光映红,但微笑却澄静:“外公曾经说过:生虽可喜,

死亦可期,这是天地自然的轮回,只需安心的接受,不是么??”

“你已能领悟师傅的玄学么?”李承端惊奇的望着她。

“哥哥去世时还不能,但这一年来在回鹘遇到很多事情,却觉得好像渐渐明

白了……”忍冬若有所思。

李承端低头一笑,道:“我虽博闻强记,但悟性却没有你高,只学了师傅的

医理,不能理解他高深的‘道’,不明白怎样才能坦然面对死亡。”他抬起头,眼

中充满深情的望着忍冬,一手轻抚着忍冬额角的碎发,“但如果生命在此刻终结,

我亦无憾,因为可以和冬儿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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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灼热的目光,是忍冬从未在李承端脸上见过的,漆黑的眸子,仿佛深情

又哀伤的湖水,却突然的,让她想起磨延羽的眼睛。

她有一刹那的失神,但仅仅这一刹那,李承端发亮的眼眸暗淡了。

他别开了目光,望了望四周,说:“我记得那块岩石是刚刚塌下来的,后面

应该有通路,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推开它!”

“等一下!”忍冬一把拉住他的手,没有意识到那手上轻微的颤动。麻利的

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块裙裾,绑在李承端的手上,说:“现在石壁的温度很高,

要小心!”

李承端点点头,走到石壁前,运内力向石壁猛推过去,四周的碎石带着火星

簌簌掉落,但主壁却不曾挪动。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但李承端已经得到了答案,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只是不

愿意承认,冬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心思,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熟

悉,那么透明……

不能乱,李承端,要镇定!他对自己说,必须带冬儿出去!

李承端调整了一下位置,再次将全身劲力运于掌上,猛然推出,顷刻间,岩

石发出一声剧烈的炸响!并没有如预料的向前倾倒,而是在空中炸裂,烧到发红

的碎石四处翻飞,尘烟过后,李承端看到对面站着另一个身影——磨延羽。

第二十五章 抉择2

“跟我走!”磨延羽二话不说,冲进石d,抱出忍冬,向外飞奔,李承端在

后紧紧跟随。火势愈大,火星和碎石在低矮的dx里翻飞,磨延羽将忍冬的头深

埋在自己的怀中,双手紧紧抱着她,像抱着这世界的一切或是唯一。

“这里是上一次大火坍塌下来的!”磨延羽在一块焦黑的岩石前停下来,对

李承端说:“从这里出去,是捷径,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的确,风x里的温度已经越来越高,忍冬开始陷入昏迷。没有时间了,但眼

前这块石壁却比刚才的更巨大非常,李承端和磨延羽突然默契的并肩站在了一

起。

风声……硫磺燃烧的噼啪声……两人的呼吸声……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倾尽

全力,必须在时间上完全一致,谁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英雄,谁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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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爱愿意牺牲性命的情种……

轰然一声巨响!!

巨山倾倒,硕石崩塌。可就在两个人欣喜的回身,要带忍冬离开风x时,忍

冬上方一块大石也随着震动掉落,顷刻就要将忍冬砸于石下。纵使轻功盖世也回

天乏力,可两人仍旧直觉的箭一般飞s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身影

突然蹿出来,一把将昏倒的忍冬推开,而无情的大石却将其砸于其下。

“毕格勒!!”磨延羽大喊。

毕格勒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磨延羽,气息奄奄的笑了笑,说:“也许我应该

选择相信你——对不起——”之后慢慢的合上了双目。

东方慢慢现出鱼肚白,戈壁的早上显得清冷。潺潺的溪水边,回唐的军士们

简易的扎着营帐,远远的仍然可以望见风x隐隐的火光,让大家真切的感受到这

场劫后余生。

忍冬用泉水帮磨延羽清洗了手上的伤口,手心的皮肤都被烫得焦烂不堪,但

磨延羽似乎并不觉得痛,只是静静的看着忍冬包扎伤口的样子。

“你总是能在戈壁里找到泉水么?”忍冬一边清洗着手帕上的血迹,一边说。

“因为水是军队的生命。”磨延羽回答。

“你怎么找到我的?”忍冬抬头看着磨延羽,“在风x。”

“因为你是我的生命。”磨延羽说。

那深情又哀伤的湖水一样的双眸,让忍冬的心感到清晰的疼痛,她第一次正

视这种疼痛,扪心自问这疼痛代表着什么……

唐军的营帐里,忍冬和李承端相对而坐,久久沉默。然后,李承端微笑着握

住忍冬的手,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亲昵地说:“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告诉我,

让承端哥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对不起——”忍冬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启齿,“我想留下来——”她终

于说。这一句意味着太多,意味着永别了熟悉的长安,永别了自幼一起长大的承

端哥哥,选择回鹘,选择了磨延羽。

“对不起……”尤其是当忍冬了解了李承端对自己的感情,不仅仅是作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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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的,而是愿意同生共死的爱。

李承端克制着眼中的的伤悲,却笑着拍拍忍冬的头,无比温柔的说:“傻冬

儿,不要说对不起,是承端哥哥不好,是承端哥哥来得太晚了……”

李承端站起身,走近忍冬,几乎是微微颤抖的缓缓抱住她,在她的额头轻轻

一吻,泪再也禁不住,滑落下来。

旭日东升之时,回唐两支队伍都已整装完毕,泾渭分明列于两旁。这一夜,

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显得过于漫长。公主的车撵飘动着轻柔的纱帐,里面隐约的

倩影,让李承端和磨延羽都感到心碎。

两人相对而立,磨延羽先开口道:“哈桑会带领黑卫军继续护送你们直到敦

煌,我也派人通知沿途的驿站加强戒备,以确保公主顺利返回唐境——”

“公主决定留下来。”李承端突然打断他说。

磨延羽一下子愣住,没有领会这一句话的含义。

“公主决定留下来,留在回鹘,留在你的身边……”李承端注视着磨延羽,

看到这个人称戈壁死神的男人,脸上无声的惊喜和激动,他知道他对冬儿的感情

并不亚于自己。“好好保护她。”李承端最后说,低沉的声音掩饰着他心底的情感。

磨延羽简直不能相信他听到的话,忍冬愿意留下来么?为了自己留下来么?

远离故土,留在曾经有着弑兄之仇的男人身边么?这会意味着她也爱着他么?他

不敢欢喜,生怕过于激烈的情绪会让自己突然醒来,不敢相信这样的幸福突然间

降临到自己身上。

风吹动轻纱的车幔,隐约现出佳人低垂的脸庞,静静的端坐榻上。一年前,

磨延羽曾经不止一次的想,为了得到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但当她真的来到了

他的身边,真切的看到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思念和她的哀伤,磨延羽却觉得,

让她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这使他做出了一个令自己痛彻心扉的决定——放她走。

他很想问一问冬儿,她也曾爱过自己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时的

心动?但他不敢开口,怕那答案他不能承受。就这样骗自己吧,一直骗下去……

但就在这一刻,一切都改变了,冬儿选择了他,选择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巨

大的幸福忽然充满了磨延羽的四肢百骸,让他曾经冰冷的内心从未如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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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磨延羽说,“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

李承端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第二十六章 左妃

忍冬要从车辇上走下来的时候,却被磨延羽一把抱在怀里,就这样横抱着她

走进王府。

“放我下来啦!”看到哈桑,乌兰洁等王府侍卫仆从都分列两边迎接他们,

忍冬只觉得两颊绯红。磨延羽却笑着不说话,固执的紧紧抱着她走进公主阁。

乌兰洁带着侍女们识趣的退开了,一时屋内只剩下忍冬和磨延羽两个人。

“放我下来——”忍冬在磨延羽的怀中,小声说着。

“我怕放下你,我的美梦就会醒了。”磨延羽的声音里深情却隐藏着脆弱,

“告诉我,这不是梦好么?”

“不是梦,”忍冬低着头,羞红了脸,“我留下来了……”

“看着我,告诉我好么?”磨延羽轻声说。

忍冬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如此的接近,呼吸如此的接近,甚至可以听得见对

方心跳的声音。

忍冬鼓起勇气对磨延羽说:“不是梦……”

磨延羽忽然深深的吻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磨延羽从睡梦中醒来,却没有看到忍冬,他的心突然一沉,有

一瞬间的失神,以为那美好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他立刻翻身披衣冲了出去,几乎

和刚走进来的忍冬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忍冬看到磨延羽紧张的神情。

磨延羽却一下子抱住她,紧紧得抱住她,什么也没有说。

久久……

直到忍冬无措的双手也环住磨延羽,指尖触碰的地方,磨延羽僵硬的脊背才

变得柔软下来。

“我去摘金银花了,晨露未干前采摘的药效最好,能很快治愈你手上的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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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忍冬解释说。

“已经开花了么?”磨延羽望着金银花白色纤细的花x,忽然说,“你看,

金银花都在这里扎了根,冬儿也必须留在这里!”

这样的神情,是你绝对想象不到会在毗伽王身上看到的,甚至有些孩子气,

忍冬禁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磨延羽也意识到了,却故意问。

“忍冬就是金银花。”忍冬说。

“嗯?”磨延羽不解。

“在大唐,金银花又名忍冬,是去毒消炎的良药,也是行军必备的草药,所

以外祖父才为我取了这样的名字。”忍冬轻轻握住了磨延羽的手,徐徐说:“金银

花在这里扎了根,忍冬也就在这里扎根了……”

这样的承诺,让磨延羽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直到早饭的时候,磨延羽还在和忍冬聊以药为名的事情。莫说是小蓝,就连

乌兰洁也从未见过如此开心的毗伽王。

“你外祖父真的给府里所有的孩子都以药取名?”磨延羽饶有兴趣的问。

“是啊,不信你问小蓝。”忍冬笑说。

小蓝一边上菜,一边笑回道:“我本姓甘,6 岁进府,太老爷给我取名叫小

蓝,我原本还以为是兰花呢!还是后来,才从小姐那里知道,我是活血散瘀的草

药甘蓝!”

“外祖父,是药痴呢!” 忍冬笑道,“对了,还有杜若,他是消肿止痛药哦!”

“小姐,杜若的名字是你救他回来的时候取的好不好?太老爷是药痴,你是

小药痴啦!”小蓝接口道。

磨延羽握着忍冬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

忍冬奇怪的望着他。

磨延羽踯躅了半晌,终于说:“我有点妒忌他,从一开始就是,妒忌他可以

一直呆在你身边。”这样的话从冷傲的磨延羽嘴里说出来,并不容易,“对不起,

之前伤害了他,也伤害了你。”

忍冬也握紧磨延羽的手,露出宽和的笑容。一如晨光下的金银花一样,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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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圣洁,涤荡了人世间的一切y霾……

早饭过后,磨延羽就应可汗急召前往牙帐议政,直到日影西斜也没有回来。

傍晚,倒有一列可敦的马车仪仗要接忍冬进宫。

忍冬不知道可敦为何要召见自己,但也只得随他们去了。来到可汗的寝宫,

一向温柔纯厚的可敦更是远远的就迎了出来,拉着忍冬的手嘘寒问暖。

“我听侍卫们说了,达儿真是越来越任性,竟然闹出这样的乱子,让毗伽王

妃受惊了。”可敦说道。

“无碍,世子也是被人利用,并非他的过错。”忍冬回道。

“我知道公主最是仁爱宽和的,并不会因此怪罪达儿。只是他这样的性格,

如何担当大任。如今可汗的病体日益沉重,突厥又虎视眈眈,虽有毗伽王能征善

战,只是朝事多赖其能,如何分身既顾内政,又安边乱?”可敦一边说一边红了

眼眶。

忍冬连忙安慰说世子年幼,但资质聪慧,将来必是一国明主之类。

可敦于是又说:“现如今也虑不到如此,只是眼前就有一件紧急大事,要请

王妃帮忙。”

“帮忙?我?”忍冬甚是疑惑。

“今早,出使突厥的使臣已经返还,带回了突厥的国书……”可敦欲言又止。

“如何?”忍冬问道。

“战事可免,只是突厥可汗希望……”话音又住,可敦现出为难神色。

“可敦不妨直言。”忍冬说道。

“突厥希望为表交好诚意,也要与我回鹘联姻。”可敦终于说。

忍冬犹疑了片刻,只说:“和亲也是各国外交常用之策,不知可汗打算如何

回复?”

“可汗当然不希望百姓再陷兵祸,只是……只是突厥可汗希望将公主嫁

给……毗伽王为妃。”可敦支吾言道

忍冬只觉脑中一下空白,可敦的声音突然像从很远处传来。

“我国使者已言明毗伽王已立大唐公主为妃,可突厥可汗执意坚持,说他的

女儿可为左妃,居你之下。”可敦言罢,征询的看着忍冬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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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也知道,这多少委屈了你,可回鹘的贵族莫不是三妻四妾,婢女成群。

毗伽王再纳一妃,也并不为怪。如今只要肯纳突厥公主为妃,就可保全回鹘的太

平和百姓的安居乐业,于你也是一件功德。你知道的,毗伽王一向对你宠爱有加,

只要你首肯,我保证,即便突厥公主嫁进来,你依然是毗伽王府最尊贵的女主

人……”

“她是毗伽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磨延羽的声音突然冷冷的响起。他一把拉

住茫然失措的忍冬,对可敦道:“天色已晚,请允许下臣夫妇告退。”

可敦无奈的叹了口气,目送磨延羽带忍冬离开了寝宫。

第二十七章 世子

从上了马车到回到公主阁,忍冬一直默默无语。磨延羽半跪在她的床边,拉

住忍冬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说:“相信我,这里只有你,永远。我绝

对不会娶别的女人!”

心脏跳动的声音,强烈而坚定。

忍冬说:“我相信你。”

磨延羽欣喜地拥她入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磨延羽经常往可汗牙帐议政,高昌城外开始逐渐驻扎

更多的兵士,甚至从乌兰洁的口中听说,哈桑也在做出征前的准备。

真的要开战了么?忍冬不敢相信,就因为不能与突厥公主联姻?

有时候,外交就是这么玄妙。一个小小女子的婚姻竟能改变天下的纷争,唐

回的交好不也是以自己的和亲为契机么?一国王室的婚姻本来就是政治的筹码,

联姻又如何?比起战争造成的伤害,一个女人的幸福实在算不了什么?男人三妻

四妾也很平常啊!在她没有见到磨延羽之前,她也以为毗伽王肯定早已是妻妾成

群的人了。贵族的女子不都是这样假装微笑着迎接丈夫的妾侍么?

可为什么,每当自己几乎就要对磨延羽说“答应吧,娶突厥公主吧!”都感

到阵阵的心痛呢?

就在忍冬犹豫不决,百感交集之时,康衡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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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衡微笑着轻摇羽扇,开门见山的说:“近闻突厥意与回鹘联姻,将公主嫁

与毗伽王为左妃,不知此事王妃意下如何呢?”

从播仙镇再次遇到康衡开始,忍冬就愈发摸不透这个人,亦敌亦友,真假难

辨。

“此乃两国邦交大事,我并无意见。”忍冬不愿多谈。

“王妃是代表大唐而来,和亲公主相当于终生使节,回鹘的邦交,也关系到

大唐的邦交,怎可说没有意见?再说王妃如今的影响力,要左右事态的发展,应

该轻而易举吧?”康衡词锋人。

“不知康大人希望我有什么样的意见呢?”忍冬反问。

“如今满朝文武皆愿以联姻免战,只有毗伽王一人执意反对。只因毗伽王掌

握回鹘兵马,又是可汗之弟,位尊权重,才令联姻阻滞不行。眼看无以回复突厥,

因此厉兵秣马,备战在即。王妃身为毗伽王最在意的人,难道不知道在这个时候

应该做些什么么?”康衡微笑着看着忍冬,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是说……让我劝说毗伽王接受联姻?”忍冬仍然不确定康衡的来意。

“哈哈——”康衡朗声大笑,“冬儿自幼冰雪聪明啊,怎么嫁作人妇,反而

缺乏悟性了呢?”

康衡的笑声让忍冬心绪不宁,霍得站起身来说:“恐怕我资质愚笨,难解康

大人的好心指点了!”说罢转身要离开。

“反对联姻!”康衡也站起来,神情已变得严肃,“用你的温柔,你的影响,

所有你能办到的,去支持毗伽王,阻止联姻!”

“你说什么?”忍冬错愕的看着康衡。

“大唐不需要强大的邻居,让他们彼此残杀才对大唐最为有利!”康衡低沉

的声音说道。

忍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康衡在干什么?他究竟站在哪方?是他叛逃归降

的回鹘,还是杀他全家的大唐?抑或——他是可汗派来试探自己的么?

忍冬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不带任何感彩的说:“康大人的确说了个好

理由,我就用它来劝说毗伽王坚拒联姻,如何呢?”

康衡的脸色变得青白,但很快,又回复了自若,他轻摇羽扇道:“你不会的,

我相信铁怀恩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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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延羽回府的时候,正赶上康衡要离开,忍冬忽然感到莫名的紧张。

但煽动她挑拨突回邦交的康衡,非但没有任何不自然, 反而一脸悲恸,迎

着磨延羽走上去,沉声道:“冬儿是我自小看大,最是善良柔弱,我知道现在她

十分委屈,却独自忍耐。可怜她孤身远嫁,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我却无能为侄

女排解,也只能探望一下罢了。”说罢哀叹而去,伤感异常。

连忍冬都惊讶于他如此机变的表演。

磨延羽目送康衡离开,回身揽着忍冬来到花园中的一处凉亭,温柔的对她说:

“冬儿,最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看到磨延羽深情的目光,忍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我就是你的亲人,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好么?”磨延羽继续柔声道。

“我……”康衡的到来,让忍冬的心情更为复杂矛盾,但她知道,她必须作

出选择了,在这件关系着大唐,回鹘,突厥,关系着她,磨延羽和无数人命运的

事情上,她不能再选择置身事外。“接受联姻吧。”忍冬终于说。

“不!”磨延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绝不会。”

“接受联姻就可以避免战事,减少杀戮,为什么不呢?我相信你,只要我明

白你的心意,多一个突厥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忍冬相信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有关系。”磨延羽的神情凝重,“因为我的心不允许我背叛你,一刻也不行!

如果你明白我的心意,就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磨延羽转身愤然离去,只剩下忍冬一个人孤立在亭中,眼泪无声的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一块轻绢手帕递到忍冬的面前。忍冬以为是小蓝,接过来抬

头一看,却看到了阿斯兰达的脸庞。

“阿斯兰达,好久没见到你了。”忍冬微笑着说道。

阿斯兰达却回身面向亭外,背对着忍冬。

“怎么了?”忍冬问,想走到阿斯兰达跟前。

“别!”阿斯兰达突然说,“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

忍冬停下脚步,吃惊的看着阿斯兰达的背影。

“我说完我要说的话就走!”阿斯兰达的声音有点激动,跟平时的不羁很不

同,忍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静静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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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兰达说:“我——我本来不该再来见你,我不配……从你来到回鹘,我

从没做过一件对你有益的事情,却相反总是陷你于危险。我带你去圣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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