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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青鸾----烈侯卫青传 > 第 27 部分

第 2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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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r皇帝刘彻下朝一如既往到宣室殿批阅奏章。不料内侍来报:“大将军卫青请见!”

刘彻怔住了。

自那r二人见面绝情后,时至今r,除了公事朝堂外,两人竟从未私下见过。二人都是极强的x子,不过一个外露一个内敛而已。一旦撕破脸,便是谁也不会先低头的。

但十几年的感情,这刘彻一片痴心,又岂是说断就断的。因此上虽然面子上兀自强硬,魂里梦里竟是无时不想着念着的!

如今卫青竟然请见,莫非是为公事?似乎这些r子没有什么公事会惊动这大将军来见朕的?

难道这个固执的家伙转了意不成?……

心中乍惊乍喜,忙道:“快叫进!”

内侍去了,刘彻心中不知如何怦怦地跳起来。

忽然起身,往旁边的青铜双龙衔扣照身大镜里看看自己,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的,只颈中的系带似乎松了,连忙叫侍女系紧。

堪堪弄完,装作无事地坐下,大将军卫青便进来了。

帛裂

卫青话才开口,皇帝刘彻的脸已经可以拧的下水来了。

心中的失望和不忿汇成的怒火渐渐的从胸口涌出,烧得他眼睛和额头十分难受。

“这郭解何许人也?”刘彻半眯着眼睛,语气颇为冷淡。

卫青答道:“臣刚才说过,此人是江湖侠客。因家产不在三百万之列,故而恳请免迁徙!”

“大将军认得的人果然不少,连游侠儿也折服在将军风范之下了!”

卫青听言一愣,刘彻这话里不知是猜疑还是妒忌,便欲从头说起。

而刘彻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枉自我如此心心念念,原来却是为不相g的人说事,难道果然如此绝情,朕如今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刺你一剑的人?

又念及卫青是极为庄重小心的人,既说了绝情的话这些r子便不与自己私下来往,但如今却为了这个什么郭解来找朕。可见这郭解在他心中不是寻常人等!

如此一想,那心中的妒火由暗变明,轰的一声冒了焰儿。

于是不待卫青说完原因,便冷冷道:“如果真如大将军所说,这郭解不过一介布衣,那他如何能请的动大将军为他说情?看来这郭解应该也不是太贫困!”

他此言甚是伤人,差不多等于直接指责卫青不过是贪贿才为郭解说情。但此时刘彻只顾逞逞口舌之快,扳回自己心理上的面子,只觉得要刺卫青一下方觉得痛快,至于刺了卫青自己过后的心疼后悔却顾不得了。

果然卫青一听此话,脸s忽地涨得通红,接着又慢慢变得发白。

刘彻心中暗暗快意:哼,你也有被朕气得发晕的时候?

但卫青这些年来越发深沉,虽然怒忿已极,话到口边还是咽了回去。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与委屈,只庄重低头道:

“陛下误会了,臣之所以帮郭解说情,不过因郭解曾有惠于卫青,卫青不过以友人的身份帮忙而已!”

“原来大将军如此情长,朕怎么从来不知?”

听见他含酸带刺的一番话,卫青心中又气又苦又恨,枉自我十多年委屈男儿身份,冒天下之大不违与你有不伦之情,却原来你从来不知我情有几许!

不由得冲口而道:“卫青素来重情,不过陛下是天子,天子自然不晓得常人之情!”

刘彻怒火上涌:“天子如何,大将军难道还有别的‘常人’不成?”

卫青几乎气得晕过去:“陛下此言何意?”

“嘿嘿!”刘彻冷笑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想知道大将军到底有没有心而已,还是说,大将军的心给了别人!”

卫青心中气极恨极伤心绝望种种涌上来,冲口而出:“臣确实将心早给了他人了,不劳陛下询问!”

那刘彻不听还好,一听那嫉妒的毒蛇便嗤的一声从心底冒出来,脸s乍红乍白,手脚冰冷,喘息冷笑道:“好,好,果然如此。朕原来是傻子!是傻子!”

忽然暴怒,乒乒乓乓将面前案上的东西全扫下案去,大喝道:“滚!滚开!你这个小人!”

卫青早已气苦难言,见他如此,更是身子都气抖了,当下昂然站起,转身就往外走。

那刘彻忽然喝道:“站住!说,是谁?”

卫青刹住脚步,却不回头,冷冷地道:“那是臣多年前的一个朋友,如今早已不在了。”

“是谁?”狂怒的刘彻只想知道是谁,只想杀了,剐了,撕碎了那人。

“那个朋友,早已经不在了!”卫青一字一句地说出。

“死了?”刘彻冷笑道。

卫青倏地回头,脸s苍白,一双黑s的凤眼异常晶莹:“陛下何必再问,这已经不重要了,是么?”

刘彻七窍生烟,打了个哈哈道:“果然,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朕只要知道你是什么人就可以了!”

那卫青愣愣地看着他,胸膛激烈起伏,良久,哑声说道:“陛下知道卫青是什么人么?”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刘彻心中五内俱焚,只觉得狂怒上头,无法发泄,忽一眼看见旁边的铜龟香炉,便怒吼一声一脚踢去。只踢得那斗大的香炉咣郎一身滚了开去,烟灰四散。

被烟灰乍然所迷,皇帝刘彻满面扭曲紧紧地捂住了眼睛……

外面的天空开始下雨,这是元狩三年的第一场春雨,冷冷的,凉凉的。卫青疯狂策马在京畿大道上奔驰。

雨越来越大,卫青责怪雨把他的脸打湿!

其实卫青对于刘彻在郭解事情上的拒绝,倒确实没有什么意外。因为他早就料到了:郭解虽家产不足三百万,但门客弟子填其室,往往‘以武犯禁’。地方迁郭解入茂陵,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点,他在命下属却打探郭解的情况时便已经知晓了。所以,对于刘彻的拒绝他早就有准备。只不过因为郭解确实有惠于自己,卫青是个重义之人,故而明知不可为也为之,无论如何要尽了这个‘义’字。

而他料定刘彻以帝王的立场肯定会拒绝,不过,不管他拒绝与否,自己毕竟已经做过了,于国法不伤有私,对郭解可以无愧!

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刘彻拒绝的理由竟然不是这个,而是怀疑他卫青的感情!

十几年光y,原来还是陌路人!

几乎就是从那天开始,天一直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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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卫府后的第二r,卫青将此事隐去相关私情,告诉了郭解说情被拒。

郭解虽然十分遗憾失望,但事以至此也无法可施。

郭解走时,卫青赠以千金,并循循暗示郭解小心约束门人弟子,免得官府生忌。那郭解虽然听了,却不以为意。

临行时,郭解诚心道:“当年郭解曾有亏将军,心中念及常常有愧。虽然后来也有微劳,不过与将军毫不亏欠而已。将军能不计前嫌,为郭解说情,郭解已然感愧不已。此事虽然不成,郭解也深谢将军高义!”

顿了一顿,又道:“郭解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将军为人重情尚义,有我辈侠义之风,若在江湖,当人人景仰。但将军却身在朝堂,朝堂中尔虞我诈,君威难测,恐将军之义气反而是朝廷之大忌。将军也要自己小心!”

卫青闻言,心中震撼,反观自己为朝臣所忌,为刘彻所疑,确有此因在内。不过,他与郭解毕竟j浅不能言深,只连连称谢。

郭解遗憾去了。

卫青于长亭之外送行,看着郭解远去的背影,心中苦笑:“十多年恩情,不如一个不过数面之人对自己看得清!”

后来,郭解只得迁移到关中,他临行之r,送行之人众多,且各豪客纷纷赠金。所赠之数达到一千万,远远超过朝廷迁移的规定。

郭解迁徙茂陵,本是朝廷的诏令,可是郭解的侄儿却把郭家原来所在地的轵县掾的头扭断了。后来,县掾的父亲杨季主也被人所杀。杨家上书武帝,上书人在宫门被杀。

有一儒生直陈郭解以武力‘j犯公法’,立即被郭解门客所杀。

几桩血案下来,皇帝震怒,‘穷究所犯’。郭解难逃g系,因此逃亡。后于北地重镇太原被捕获。

按汉律法豪强郭解被诛,族灭。

不知在这次的案件中,皇帝刘彻有没有借故泄私愤的意思;大将军卫青即使知道郭解罪不可脱,皇帝的做法让他更为心灰意冷,却是十分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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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为郭解说情被拒,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朝堂和宫廷。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失宠了!

果然,朝堂上皇帝的脸s越发的难看,大将军更加寡言少语。

人常言道:见高拜,逢低踩!

不过,虽然卫青失宠,但他毕竟还是大将军,皇帝并没有收回他的印信,况且他还是皇帝姐夫,故而,倒也无人来轻贱。只是那来往不息的拜访的人渐渐少了去了,门前拥挤如市逐渐变得冷清。

与此相反,冠军侯霍去病的府邸却空前的热闹,奉迎的,讨好的,趋附的,卖乖的……多如过江之鲫!

那霍去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厌恶不已,若不是自幼卫青教导他如何与人相处,他早就派军士赶开这些讨厌的人了。

但这一次,他却再也忍不住了。

这r,去病下朝。他当红之人,才出宫门,便有不少官员跟着他出来,一路谈笑奉迎。那去病或哼或唔勉强答得几声。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个官员也跟随在后面,不住地献媚,听得去病十分的恶心。

末了,那官员说:“……论当今真正的将才,唯有霍将军一人而已。”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不料却惹恼了去病,当下也不便发火,只淡淡地道:“这位兄台谬赞了,如今天下能为将者甚多,去病不过侥幸而已。如论真正将才,去病不及卫将军多了!”

那人只把他的话当作言不由衷的谦逊,连忙笑道:“哪里,霍将军太谦了。那卫将军虽然也是一员好将,但是算下来这些年的军功,那里及得过霍将军!”

去病霍然站住,冷冷地道:“兄台此话,恐怕有些不对!”

那些人见他脸s骤变,语气也十分冷冽,忽然想起他是大将军的外甥,不由得暗骂那个说好话的人不长眼睛。正寻思着如何挽回,那去病开口了。

“各位,去病年青识浅,不知各位可曾知道,在大将军未出定襄之前,我军中朝中大汉百姓如何看待匈奴人?”

众人知道马匹拍在马脚上,如何敢答言。

去病冷笑道:“各位不记得了,那时去病年幼,却知道军中如有人被调至前线,其爹娘便先给他做个生祭,说是一去便不得再回来的。为将者,都知道怒兵好带,哀兵易起,但军中若生恐惧之心,士气一沮百战不胜的。大将军当年以气馁之兵而胜匈奴虎狼之师,其艰难可知!”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去病又道:“去病再请教各位,开山难还是行路难?”

众人纷纷笑道:“当然开山难行路易,这不用说的!”

去病缓缓道:“去病之于大将军,正如大将军开山在前,去病行路在后,虽r进千里,却全因大将军先驱而已!”

众人哑口无言,那去病也懒得看他们,只怔怔地看着远方,眼中晶亮无比:“去病就算年青识浅,也不敢比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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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冠军侯霍去病对卫青依然百般维护,但是,世道就是这样,大将军府邸仍然越来越冷清。

对这样的情况,卫青毫不在意。他是自小从苦难中过来的,读书既多,阅历又深,人情世事此般情况早已料定,于是尽管门前冷落,他却安之若素。

唯一让他心中痛苦的,莫过于皇帝刘彻那天的话语。每次想起,仍然痛彻心扉。

朝堂上刘彻的态度,更让他气闷。

那刘彻心中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心中一时酸,一时苦;一时担心那时说伤了他,一时又觉得还不足以解恨。种种情绪怕卫青耻笑,却全部掩藏了起来,只终r一张冷脸相对,那卫青心中更是寒意横生。

如今身份,已经不可能如当年转身就走。于是气闷之间,便上书讨了个巡查的差使,意欲离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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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差使是刘彻受降匈奴浑邪王时惹出来的。

原来受降当时,皇帝刘彻为了显示大汉的气派,命令长安令许槐火速征调战车2000辆,前去迎接投降的敌人。但是,许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征兵征马,却迟迟不能凑齐。

皇帝大怒,以为许槐办事不力,便要将他斩首。幸得已经升为右内史的汲黯进言,方才被赦免!

但马匹在当时乃是一个国家根本实力的保证,为何长安附近天子脚下却征集不出来?此事非同小可,与大汉军事息息相关。于是大将军卫青自请查明此事。

那刘彻心中正堵,不说什么,大笔一挥便同意了。

元狩三年春天,大将军卫青轻车简离长安而去!

李延年

卫青走后,刘彻越发的郁闷。

因为郁闷,还有感情受伤和自尊心的受挫,他的x子越发的乖戾暴躁了。

十几年来,他和卫青相守,卫青的宽和,卫青的包容,卫青冷静理智的处事态度,在不知不觉地影响着他。从某种程度上说,卫青在他的身边,像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云,围绕着他,根据他的改变而改变,让他暴虐的本x表露得不是太明显。

但自从和卫青闹翻,出于赌气的叛逆心理,他和原来的作为背道而驰,而那暴虐的冷酷的本x也逐渐表露出来。

在朝堂之上还好一点。

毕竟帝王的责任让他勉强维持着他君主的威严,不过处事之时未免急躁了许多,动不动就发怒,言语行为更加的跋扈。

所以,朝中众臣除了汲黯等几个正直严肃的老臣还敢照言事外,很多胆小的臣子恨不得身上长出龟壳,把颈子缩进去。免得一不小心触怒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丢了小命。

但是在后宫就难熬了。朝臣怎么样总有回家的时候,可以不必时时面对这个难缠皇帝。可是后宫里的人却没有躲避的地方。

再加上,皇帝刘彻可不是那种会呆呆坐着生闷气的人,他是发泄型的家伙。于是,可怜了后宫的内侍和宫婢,好的话一顿笞杖还留半条小命;一个不小心,便连尸首都不全的!

在这种情况下,连有些身份的妃嫔们都心惊胆战,个个小心谨慎。

他后宫之中妃嫔众多,宠幸的也不少,不过大都是卫青在外征战时春风一度的结果。

这刘彻天生的怪脾气,若卫青不在,妃嫔宫女照单全收,反正不放在心上,一夜或两夜,过了有的连名字带人都不记得的;但卫青一回来,心中眼中只卫青一个,一味痴缠他,任什么女人都不入眼的。

如今卫青并非征战,往常正是两人好合之时;却不但不能成双,连此后成双的希望都没有了。念及此,心上身上,如火一样。

既然积火,便要发泄,于是每夜临幸宫妃,尽情发泄。有时竟夜度三女犹自不足。只觉得这些女人虽然温香软玉,情事之间更是婉转承欢,但却似少了许多情趣,如何也不能尽欢!

他这里尽情发泄,却令皇后卫子夫暗暗忧心,既担心他淘碌坏了身体,有担心如此雨露乱洒,惹出事来。虽然知道此事肯定和卫青有关,却急切之中思量出办法。只得把宦监令吴正叫去多多嘱咐,要他劝着点!

那吴正如何敢劝,这刘彻正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个不小心,他吴正就真的‘无此正’了!因此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合团团乱转!

正好此时,平y来了!

这平y不动声s,将刘卫二人之间的种种纠葛看在眼中,心下早已暗暗计较了许久!

平y是这样一种女人: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拥有的是什么,她可能对什么都不是太在意;一旦命运告诉了她必须要守护的东西,那么她便会为此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这一点,是刘氏家族血脉中共同的东西!

现在,命运借她的皇帝弟弟之手,给了她卫青!

虽然是为了一个和感情无关的理由,冷静的平y接受了弟弟的安排。只是,卫青是这样出s的一个男人,他完全配得上平y所有的梦想和所有的感情。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平y的心,动了!

说不清是被这个优秀的男人和他的遭遇激发的母x的保护还是对这个出s的英雄的敬佩,总之,平y爱上了卫青!

但是,卫青和皇帝刘彻之间又有着那么微妙的东西,如果平y要拥有,哪怕是部分拥有卫青,她就必须面对这一道巨大的障碍。如何把卫青从刘彻身边带开,又不影响卫府(如今也是平y府)的地位和利益呢?

平y已经考虑了很久了!

刘卫的争执,卫青的离开,给了平y一个绝好的机会!

卫青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平y在灯下面对着那个叫到面前的高挑的男人,仔细打量着。

“不错!就是这样。”平y优美的嗓音有一些慵懒,但语气却不容置辩,“你就是这样的打扮,记住,不论到哪里——包括宫中,都这样打扮。”

那个男人有些惊讶,但还是唯唯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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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卫青离开后不久,平y长公主以给皇帝解闷为由,向皇帝进献了一班歌舞伎!

皇帝并不是很热衷歌舞,特别是现在,但是,为了不扫自己最亲近的姐姐的面子,皇帝还是勉强收下了。为了答谢皇姐,也欣赏一二,皇帝设宴款待平y长公主!

晚宴设在未央宫南华殿上。

这是一个难得而美丽的春天的夜晚,至少是现在。

一直下了很久的雨在晚上终于暂停了一会儿。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的那轮皎洁的月亮象一个大大的冰盘几乎要透明地挂在天上,带着微微的寒意的春风从珍珠帘外吹进来,被龙涎和其他什么名贵的香料一熏,便变得香喷喷的暖洋洋的了。

南华殿庭开孔雀,宴陈华簟。

那些舞女歌姬都是平y一个个精心挑选出来了,舞姿妖娆,眼波横流,说不尽的艳丽娇媚,风流婉转。

那些音乐也极为特别,竟不同于刘彻熟悉的宫廷乐府,更为婉转悠扬十分动听。

但皇帝刘彻对这一切几乎是视而不见听而不觉的。

他的心里,还在牵挂着那个离开的人。在不被妒火烧昏的时候,刘彻隐隐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傻的一件事。不过,往往这样的认识才开个头,接下来的委屈和嫉妒的毒牙便会如此的啃啮着他的心,蒙蔽了他的眼睛!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皇帝刘彻的心酸和愤怒一样的沉重。

“陛下觉得这音乐如何?”平y微笑着说。她今天认真打扮了来的,一身淡红s凤鸟牡丹宫装,衬得她脸如芙蓉。

见姐姐相问,刘彻不好拂她的意,便点头强笑道:“果然不错,皇姐是个中高手,如此音乐和宫中不同,另具一番风味的。”

那平y笑道:“这是因为姐姐今r得了个好乐师了!”

“哦!”刘彻淡淡的。

平y见他不感兴趣,也不再说,只笑道:“陛下,来品品这一首可好!”

刘彻勉强点点头。

平y便向身边的侍女微微示意了一下。

刘彻没有看她,自顾自想着心事,眉宇纠结着。

忽然三声云板,响亮而清脆。

刘彻虽然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中,也不由得略略注意:怎么?

便听见隐隐的鼓声,开始很小,似乎只是一面,鼓声也如远方溪流,点点滴滴;渐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到后来如同众流汇集,百川入海,气势渐渐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和想象。

鼓声到得最大处,居然满庭震动,灯架上的火焰,悬挂的帏帘,案上的杯盏,杯盏中的酒,……连案边的人的耳膜和心都一起震动!

正惊心动魄间,忽然裂帛一声,鼓声嘎然而止。只留下满耳满心还在隆隆地回想着。

绕是刘彻满腹心事,此时也不得不注意了。

又是云板三声,便听得叮的一声,磬声悠扬。随着磬声,一个嘹亮的男声悠悠响起且吟且唱。只听声音从后面的帐幔发出,却不见人影。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蜎蜎者蠋,烝在桑野。

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

刘彻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清亮高亢,犹如龙吟凤鸣。男声无此圆润,女声无此浑厚,童声失之尖细,那声音便如一杯好酒,从耳中缓缓灌入,流进身体,让全身如同浸在温泉浮在云端一般!

他所歌咏之词,是《诗经 东山》原是从征士兵回乡,途中想念家乡亲人之辞……

刘彻不由得呆住了。

他此时全神贯注,平y见此,便微微笑了!

那刘彻心随乐声,上下起伏。

“……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仓庚于飞,熠耀其羽。

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

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一唱三叹后,那声音在一个绵长的尾音后缓缓停了,只留下磬声铮铮,余韵悠悠!

堂上众人终于轻呼一声回过神来,刘彻忍不住道一声“好!”

半晌笑谓平y说:“皇姐果然厉害,竟然弄来这么如此佳乐!不知是何人所唱?”

平y抿嘴一笑:“这便是我刚才说的那乐师了。”

“宣来见见!”刘彻随便地说。

于是,帐幔微动,一个修长的青s的身影悄悄地从里面出来。刘彻心中霍地一跳,灯影之中,那青s好熟悉!

那个身影远远地在庭中跪下了,因为远,看不清他的面目。

刚才那个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又清朗地响起:“小人李延年,叩见陛下!”

虽然听见他报了名字,但是,刘彻的心里仍然提着,这么熟悉的身影,这么熟悉的颜s,不是,那个人么?

“你近前来些!”刘彻说,微微半眯了眼睛。

于是,那个青s的身影终于靠近了点,但是,仍然保留着一点点距离。

果然,不是!

但是,因为距离,因为灯影,因为同样是清俊修长的男人,更因为那青s的长袍和白s的深衣,刘彻的心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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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平y抚着侍女,慢慢地出了南华殿。

南华殿里,音乐歌舞已经停了,隐隐有人声,却听不大明。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隐进了云层,天又开始下雨了。

宫中内侍和宫女小心地用伞照护着长公主,平y一点也没有淋到。只一两点湿湿的水星溅在脸上,凉凉的,平y觉得精神一振,心情轻松了好多。

青青子衿

那一年的春天,大将军长平侯卫青巡视京畿。也就在那一年的春天,原长平侯府乐师李延年得幸。

那个有着一把好嗓子的,穿着青s外袍白s深衣的年青男人,就这样意外地走进了皇帝刘彻的宫廷!

先是命其进宫,为宫廷乐师;然后在一个月之内,封其为乐府协律都尉;然后是所有重大仪式上的音乐都由他编排执导;当然,还少不了很多很多的赏赐……

《汉书》中这样记载了这个汉朝最著名的音乐家在这一段时间里和皇帝刘彻暧昧的关系:“与上卧起,甚贵幸,類如韩嫣……”

李延年成为了皇帝刘彻的新宠,这点毋庸置疑。

皇帝刘彻也似乎根本就不想掩饰,他的种种做法,就是为了直接让别人相信,相信这个有着天籁般嗓音的男人,如今是他最宠爱的人……

或许,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告他的不在乎,不在乎他痛彻心扉的失落和辗转难眠的痛苦。而这样的方式归根结底造成的是心中更大的失衡,他却是没有预料到,也无法预料的。

乐府都尉李延年,是元狩三年皇帝宫廷里十分引人注目的人物!

李延年知道,对于他和他的家族,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这个世代相传的家族的话,那就是——卑微!

他们是倡优世家,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什么原因,他的祖辈自愿或被迫的选择了这样低贱的行业作为自己谋生的出路。也因此给自己的后辈儿孙打上了卑微了烙印!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能打d!

这就是那个注重等级的时代给人们烙上的印迹。于是,人一被分到他生下来的那个阶级里,就很难摆脱!

李延年的一家,父母,兄妹,全都是贱民!

尽管李延年在音乐方面是绝无仅有的天才,但是,就连音乐本身在那个时代都是一种娱乐和腐化的东西,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怎么能尊重这个做音乐的人!

更何况,李延年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这也是他音乐上巨大的优越的原因,那就是,他年少时,曾因罪而受腐刑,——这种作为男人最屈辱的刑罚,永远剥夺去了他作为男人的权利。

虽然他因祸得福,这种制造阉人的刑罚为他保留了他几乎天籁般的嗓音。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不甘心的男人,他永远失去了男人的声音!

李延年,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阉伶!

生理有缺陷的人,更渴望得到别人的尊敬!

开始,皇帝刘彻对他的宠信,让李延年心中充满憧憬,或许,帝王手中无上的权势,是他和他家族现在的机会!

但是,李延年很快就失望了,确实,皇帝的宠幸给他带来了财富和表面的尊敬,但是,却无法带来地位上根本的改变!所谓的乐府协律都尉,在根本上,也只是一个高级倡优而已!

没有人,能跨越世俗的鸿沟。

或许这个历史上权势最大最集中的皇帝刘彻也不能。

或许,他不是不能,而是根本的漠视!

因为,在李延年之前,有一个人就是因为刘彻而超越了严格的等级界限,并且泽及了家族众人。这个人,李延年知道,就是当今皇后卫子夫!

卫子夫出生歌伎!

李延年在仔细思索之后,他认为他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卫子夫是女的!

这是个带着微笑的讽刺,在女x处处受到歧视的时代,这似乎是唯一的好处了,除了生下来的等级之外,女人比男人有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嫁给地位高的人,从而改变命运!

而男人,作为生活的主导,很少有地位高的女人会俯就,所以,他们也就很少会有这方面的机会!

李延年和皇帝刘彻有类似于男女的关系,但是,皇帝刘彻不能给他任何名分,因此,也就无法给他和他的家族以任何的实质上的改变!

李延年清楚了这一点。他决定依样画葫芦,用一个女人来达到这他的目的。这个女人,就是李延年的妹妹李妍!

对于引荐妹妹,李延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基本不担心皇帝刘彻的宠爱,是的,他认为,皇帝刘彻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从来没有得到,也就无所谓失去。

尽管皇帝刘彻和自己夜夜春宵,但是,穿着衣服的欢爱,让他总是有蜷缩在另外面具后面的感觉。皇帝爱的,只是那个青s长袍,白s深衣的面具!

夜里,李延年蜷缩在皇帝刘彻的脚边,听着皇帝均匀的呼吸。是的,皇帝刘彻几乎每夜与他同床,却绝不和他共枕!他李延年能够得到的,就是皇帝刘彻脚边一块小小的御榻而已!

多年后,‘与上同卧起’这一点被《汉书》大写特写,而透过历史的字隙,是李延年漠然而微微带着苦涩的眼睛!

李延年没有抱怨,倡优的身份和经历,让他不会抱怨,他像是一棵有着超级生命力的藤蔓,不会抱怨自己生长的环境,只会在环境中努力寻找着生存的空隙!

他无意去找寻皇帝刘彻心中的真实意图,他只想好好的利用好现在的情况,毕竟,帝王的爱宠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在李延年美妙绝伦的歌喉里,一个美妙绝伦的女子被引荐给了皇帝刘彻。

这就是李延年的妹妹李妍,后来的武帝宠妃李夫人!

那时,皇帝刘彻确实吃惊地看着这个眼前绝美的女子,为美貌震惊!但是,皇帝刘彻心却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后宫之中,早就充斥着太多的美人。

这时,犹如一树葳蕤的梨花一样的李妍低下头,微微一笑,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微笑已经过去,在脸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余韵。

刘彻的心砰地跳了起来!

若是告诉皇帝刘彻,这个微笑和那个人的微笑如此相似,他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同样他不会承认在卫青离开的时候,他最常做的已经几乎变成一种习惯或者强迫症候的事就是:在所有人身上,寻找卫青的影子!

这个潜藏的心理和习惯,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从卫青征战时开始,一直到在多年后,那座叫‘庐山’的陵墓上绿草早已郁郁青青的时候,年迈的皇帝刘彻在枯瘦的躯体里那颗如同当年一样的心依然固执的找寻……

但是,现在,被失败刺痛的情人和伤了自尊的君主,无论如何不会承认!

那一年夏天就要结束的时候,皇帝刘彻封李妍为李夫人!

李妍真的是个美人!

她不仅仅美在外表,——那是一种不同于卫子夫的温婉,不同于平y的雍容的风流妩媚的美丽。

她美的,是她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出身倡优世家,见过的人情,经过的世面,让她深深懂得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她比谁都知道怎么笑能够让男人沉醉在那美丽的眼波里;怎么说话才能让男人觉得悦耳动听;她知道怎么转身,男人会溺死在她窈窕的身影里面;她知道怎么扑闪着眼睫,才有怦然心动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比卫子夫和平y都知道,一朵普通的玫瑰,在哪一个适当的位置,会让她变得有哪一种美丽……!

对于哥哥的引荐,她十分高兴,和所有美丽的心高气傲的女人一样,她也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志同道合的兄妹两明确了一个唯一的目标,借用皇帝刘彻的势力,改变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族的命运!

皇帝刘彻对于他们的想法,也许知道,也许不知,或者根本懒于知道。他要的,是他们身上的那个幻影,对于他们的内心,他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随意地播洒着他的恩惠,而这个,正是李家兄妹想得到的!于是双方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妍儿不求陛下长久宠信,”李妍娇媚地说。

皇帝刘彻不是太感兴趣,但是略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皇宫中的女子,这样说的倒是从来没有过的。

李妍低下头,微微一笑,那个笑容让刘彻几乎痴了。

李妍用不为人察觉的满意地看着皇帝刘彻一刹那间有些失神的眼睛:“妍儿只希望在陛下身边,做陛下的知己就好了!”

皇帝刘彻喃喃地道:“知己!?”

这时,他们正在皇帝的宣室殿里,李妍陪侍着皇帝批阅他天天批阅不完的奏章简牍。

皇帝刘彻手里拿着的是大将军卫青快马从东元县呈上的奏章,他已经反复看了几遍了,每看一遍,心事又重了几分。

沉重,不仅仅来自于这封他盼了好久的奏章,和前几封一样,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都是公式化的,没有任何可以供他咀嚼的东西。

还因为,卫青在奏章中禀报,长安京畿确实民间确实没有私马,不仅如此,连平民的生活十分平困!

皇帝刘彻从自己祖、父手里接过来的是一个富裕的帝国,米烂成仓,串钱的绳子都朽烂了。怎麽会!?就算这几年连连征伐匈奴,民间也不至于如此贫困!

莫非,莫非是这个人危言耸听,是为了提出他下面的这个要求——继续巡查各地?

难道回到朕的身边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情??

但刘彻还是同意了,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是,他知道,卫青不是那种拿国家大事为自己做托辞的人。

让他去看看吧!世间不会有比他更细致明察的人了,他应该会为朕找出问题在哪里。

可是,这就意味着那个人,还要在外面不知多少r子!现在,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六天了!

“妍儿,什么叫知己?”

“陛下,据妍儿看来,知己就是,用不着时时刻刻在身边,但是却时时刻刻知道你的心意的人!妍儿愿意做陛下的知己,哪怕陛下不时时刻刻在妍儿的身边,妍儿也懂得陛下的心!”

当然皇帝刘彻的耳朵和心,是听不见后边的话语的。

……

“妍儿,为朕唱首曲子!”

……

“就唱《子衿》吧!”

……

然后,如珠玉落盘,清泉溅石,弦乐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李妍婉转明丽的歌喉在未央宫内袅袅萦回: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漫天的连绵的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从天空飘落下来,整个天和地,都是灰灰的,重重的,湿湿的!

憬悟

“大将军,我们离开长安有四个月了吧?”侍卫长杨荣看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问道。

“有了。”卫青淡淡地说,心里默默地补充着:“四个多月了。一百三十七天了!”

“这个鬼老天不知还记不记得天晴这回事?还是完全给忘了!”杨荣看看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的老天,无奈地调侃道。

没有人笑,这一行十来个人全骑在马上,在雨水和泥泞中行进的时间太长,似乎人的感情都被冷冷的雨水稀释了。

确实,老天似乎从他们离开长安那天就在下雨,连绵不断的雨。他们骑着满身透湿的马,踩着粘滑的泥泞,就这样在雨里,从一个县到另一个县,从一个郡到另一个郡。

卫青也抹了把脸上的水,他本来可以乘车,但是,这些侍卫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愿扔下兄弟自己一个人享受,于是,便也和众人一块而骑马。

和那些侍卫一样,虽然卫青也披了蓑衣,戴了斗笠,但是时间长了,那斗笠里早已漏水,而蓑衣则已经又冷又硬犹如生铁般贴着人。

卫青的心里也是又冷又沉的。

不仅仅因为刘彻,他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想刘彻了。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一路所见到的。

他本来只是为了逃避刘彻而为自己找了个事情。出来的理由是堂而皇之的调查马匹的事件出来的,原本以为,以大汉如此富庶的帝国,找不出马匹来,一定是地方官办事不力。只打算找到症结,回去回报便是。

没想到,根本不是官员办事不力。

岂止是马匹,就在长安附近,官府就已经捉襟见肘;府库里,莫说多余的钱粮,连维系r常的开销都成问题!

连查几县,都是如此!

卫青请旨再巡查他处,情况不仅好不到哪里去,离长安越远,民生竟然是越加凋敝!

卫青大惊之下,也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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