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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青鸾----烈侯卫青传 > 第 8 部分

第 8 部分

公孙贺公孙敖俱是一身灰褐s的武士打扮。而刘彻身穿杏黄s长袍,束着金s玉带,青春勃发,十分人物。卫青穿了一身月白长袍,黑s长靴,俊逸儒雅。

他们一路策马疾驰。

刘彻没有象去年一样和其他几个人赛马,除了自己的大红马确实神骏,比不比都知道胜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韩嫣不在。韩嫣不在,卫青庄重自持,绝不会跟自己比,而公孙兄弟肯定输,也没有什么比的趣儿!

所以,他只好跑跑马,发泄一下。

很快,远远的便看见那r卫青吹埙的小河湾。刘彻心中一动,便下马,几人不知为何,也跟着下了马。刘彻将缰绳随手扔给公孙贺,对卫青道:“走,过去看看去!”

卫青跟着他一前一后往河湾走去。公孙兄弟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还好刘彻边走边回过头来喊道:“你们两个把马牵到那边去,我们去去就回来!”这明明是打发他们走远些。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想到这里方圆十里早已布防,再加有卫青在皇上身边,公孙兄弟还是唯唯地去了。

小河湾一如去年那样静谧美丽。

同样是清粼粼的灞河水,旋出美丽的清波。粉红的桃花间着碧绿的曲柳,在河水中显露出绮丽的倒影。

这里是平y公主的草场,本来离城就远,平素闲杂人等不会接近。而如今皇上祓祭之地就在这附近,不仅早已布防,就连公主府的骑奴马童们也不敢乱走,更不会到这里来。所以,如此美景,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河对岸,卫青吹埙的大白石还在。

“你看,那不是你吹埙的石头?”刘彻欣喜地说,站在河边往对岸一指。

后来的卫青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站定,看了看对面,微微一笑:“陛下记x真好!”

刘彻看见他这个礼貌多于兴趣的笑容,心里面就有些不是滋味。

抬头看去,那灞河如同青s的玉带一般,卷动着透明的水波。两岸还有去年冬天留下的芦苇,参差地在水中摇动着。芦苇间浅浅的水面,或因落花,或因水底的小鱼,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刘彻忽然童心骤起。转头对卫青道:“仲卿,你看,那里有一条大鱼。”

“哪里?”卫青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皇帝这样说,他不得不表现一下。便跨上一步,看看河里。

“喏,喏,你看,就在那边,那边!”刘彻兴奋地叫道,指着离岸不远的芦苇从里。

“真的?”卫青也来了兴趣,不知不觉地跨上几步,站在河岸边,仔细地向刘彻指出的地方看去。那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水中泛着小小的气泡。

还未等卫青看清楚,忽然背后有人使劲一推,他站立不稳,身子一侧便向河中摔去。

但他毕竟是常年习武的人,正倒的时候,条件反s地反手一抓,抓住推自己的那只手——只听“扑通”“哗啦”两声,水花四溅,两人双双落水。

这时还是春初,河水还带着冬天留下的森森寒意。本来河水只淹没膝盖,但是,正巧他们掉下去的这个地方,却是一个小小的凹潭,水深到大腿,于是,两人衣衫除了肩头还是g的,便全都湿了。

刘彻被卫青抓住一扯,摔进河里,被冷水一激心中好气又好笑:“这可是‘偷j不着折把米’!”

而卫青一下子惊悟过来自己把皇帝扯进河里了!当下吓了一大跳。不顾自己也是身在水中,忙忙地爬起身来,搀扶起刘彻,半扶半拽忙向岸边走去。走得几步,看看走出小潭,离岸不远。

那刘彻衣衫浸湿冷风一吹便不禁打了个寒噤,看看仍是毕恭毕敬一脸惶恐的卫青不由得气恼上来。不假思索一把推搡过去。

那河里的石头被多年的流水冲洗得光滑无比,又有些滑腻的水藻之类的覆在上面。卫青被推得一下,脚没踩稳,身形一晃,脚下一滑,竟然仰天摔倒在河里。这里已是岸边,水只有一点点,但泥浆四溅,卫青一身都是。

他今r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深青s的领口和袖边,十分俊逸。适才惹得刘彻早看了他好几眼,但现在,这身漂亮的衣服不仅湿了个透,还斑斑点点满是泥泞。

刘彻哈哈大笑,拔脚就往岸边走,没想到脚下一滑,也向后摔倒下来。却是重重地摔倒在卫青身侧。也是一身泥水,连脸上都溅满了。

卫青本x喜洁,一身泥水本来就让他不舒服,这时见刘彻摔得狼狈,想要笑,又不敢笑。但眼角唇边便已忍耐不住。

刘彻狼狈地撑起身来,看见卫青脸上的笑意,不由得耍赖道:“好哇!你敢笑我!”不待卫青回答,翻身便将卫青压在身下,恶作剧之心顿起,便将满手泥泞往卫青脸上涂去。卫青在云台殿养伤期间,他发现卫青有些洁癖,这时便故意整卫青。

猛地被刘彻压在身下,待要掀他下来,又不敢用功夫,不用功夫,刘彻他又力大无比。抵抗不得的卫青忽然见到刘彻一双脏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而来,不由得惊呼:“皇上!”连忙伸手去挡。

一个不让抹,一个非要抹,竟然在这泥泞的水中扭扯开来。

虽然有一身功夫,但却被皇帝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卫青心中也是好气又好笑,只得用双手拼命抵挡刘彻那双满是泥水的手。

他双手使劲,身体便不停挣扎,刘彻开始只是跟他嬉闹,但闹着闹着,身下那隐隐传来热度而坚实有弹x的身体,不停地在身下挣扎的感觉,让刘彻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猛见卫青因为使劲挣扎和窘迫,脸s晕红,如水的眼波有几分气恼有几分羞惭。这样的神s,竟然如此诱人,刘彻脑中“轰”的一下,神智和魂灵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突然之间,刘彻俯身下去,便在卫青红润紧抿的嘴唇上一吻!

像是被迅雷击中一样,卫青陡然全身僵硬。

然后,刘彻便感觉到自己下颚被重重一击,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待得公孙兄弟听到激烈的水声赶到时,便看见齐膝深的河水里,两个满身泥泞的家伙,正扭打在一起——卫青气蒙了头!

这种贴身r搏式的扭打,和武功没多大关系,刘彻身强体壮,臂力奇大,一时两个人倒也旗鼓相当!

公孙贺和公孙敖张大了嘴,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陛下!陛下!陛下,别打了!——”

“卫青!卫青!你是怎么回事!卫青!这是陛下啊!”

……

气得头晕眼花的卫青猛然住手——这是皇帝陛下!不是那个少年阿彘!

两个全身裹在大大的披风里连头脸都看不见的人,迅速往皇帝大帐走去。一路上,纷纷来盘问阻挡的卫士们,被公孙兄弟喝止,然后被皇帝杀人的眼光吓得退了下去。

匆匆进入大帐,刘彻一把扯掉裹在身上的披风,内侍们倒抽一口凉气:皇帝陛下全身都是泥水,衣服还扯破了几处,脸上除了下颚之外,额角也有一块靑肿。内侍们忙把披风接过去,便要扶皇帝进入那个大大的浴桶里。

“那边,也这样备好浴桶,给旁边的那个家伙!”刘彻没有好气地道。

另一个人默默地扯掉披风,原来是卫青,他也是一身泥水,从头湿到脚。不过,除了发髻散乱之外,脸上倒没挂彩。

在皇帝指示的那边,同样备好了浴桶和热水。中间挂起一道厚厚的锦帘。

卫青脸s铁青,气鼓鼓地摔开小内侍搀扶的手,利落地跨进浴桶里,热水漫上被冷水浸过,被冷风吹得冰冷的身体,那热热的麻酥酥的温度,让他紧张的身体和神经略略放松。

那边刘彻也似乎在享受着这样的放松,除了隐隐的水声没有别的声音。

卫青的胸中,气愤恼怒和忐忑不安纠结在一起,他的胸膛还在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

忽然听见那边刘彻开口了:“卫青,你刚才打我的时候,是把我当阿彘来打吧?”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卫青愣住了,没有回答。

“如果是皇帝,你不会动手的。你动手了,那么就是说,那时候,你还是把我当作了原来的阿彘!”刘彻继续道,声音有着隐隐的愉快和轻松。

卫青还是不说话,默默地撩水浇在身上。

“我真的很高兴,卫青!”刘彻说,脸上有满足的笑意。

卫青那边的水声停了下来。

刘彻自顾自地说道:“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朋友。阿彘却有一个朋友,叫卫青!如果这个朋友不见了,我想,阿彘和我一样伤心!”

卫青终于开口了:“陛下认为,什么是朋友呢?”

刘彻笑了,在水汽氤氲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朋友,就是你可以在他面前伸直双脚坐着,摊开四肢躺着,可以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给他看,可以把自己最隐秘的东西跟他分享,跟他讲在别人面前讲不得的话,或者是可以跟他打一架而不担心他会愤愤报复的人!”

卫青没有回答,他那边传来缓缓的撩水的声音。

忽然,刘彻笑出了声:“卫青,你的拳头可真硬!”

卫青一愣,想想刚才皇帝和臣子在泥水中混战的情形,忽然忍不住好笑,越来越好笑,全身抖动遏制不住,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在他笑出声来的那一瞬,刘彻响亮的大笑也传到了耳边。

卫青和刘彻,在建元三年祓祭这天,笑得十分畅快。以至于内外侍立服侍的小内侍们由惊愕变担心:“皇上和他的营骑统领,是不是同时疯了?”而这笑也暂时让卫青忘了责问:那么偷吻,是不是也在刘彻朋友可以做的事的范围里?

建元三年的上巳节,以天子刘彻和营骑统领卫青打了一架而结束。这场架的直接后果是,统领卫青有好些天只要有空就一直无意识地擦着自己的嘴唇,擦得嘴唇差不多要破了。

而皇帝则是另一种情况。

似乎因为这一架,有些原来他担心失去的东西被证明还存在,至少是部分存在。所以,他在卫青面前,特别是没有人的时候(这种情况本来就少,现在就更少了。因为皇帝的这个营骑统领,只要有单独跟皇帝在一起的可能就尽量避免或逃开。)恢复了一种如同以前阿彘在卫青跟前才有的自在和放松。

他企图,让自己和卫青相信一件事,就是,在皇帝和卫青之间,有一道不属于别人的桥梁存在!

呃!还有,还有一个后遗症,就是,刘彻要忍住对卫青的渴望,变得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卫子夫

春天在上巳节以后正式隆重来到长安。

一切的节奏都越来越快。所有的树木似乎都是你在前一天发现它们才刚萌芽,第二天就抽出了碧绿的叶片。桃花谢了,梨花白漫漫地开;梨花开过了,上林苑和建章宫各种奇花异草就紧接着开始打苞。

然后随着天空渐渐变得深蓝,y光越来越灿烂,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温暖的春风吹得久了,东西就会变得g燥,人也就开始沉不住气起来。这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给人们开很多用了金银花,麦冬的方子,他们说,春天人容易上火,要败败火。

果然,这一段时间来,建章营骑和内侍宫婢们都战战兢兢地,因为,皇帝刘彻常常莫名其妙地找他们的麻烦。有时候,他们会被罚跪;有时候会莫名地被皇帝要人拉出去奖励几板;……这是内侍和宫婢。有时候,他们会被要求沿着演武场跑二十圈,或者,劈剑一个时辰……这是卫士和侍从。

而糟糕的是,那个挨罚的人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故。

于是,所有的人都小心告诫:“留点神,皇上这几r,有点邪门!”

韩嫣的眼睛好了。

聪明如韩嫣,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那些被罚的人,竟然都是被皇帝看见和卫青亲近的人。

比如,公孙敖在今r卫青进来的时候,不合为了什么和卫青站在廊下谈笑了一阵,还笑得特别大声。结果,卫青走后,皇帝说他衣履不整有违官体,臭骂了一顿。

被骂得灰猫猫的公孙敖左看自己的衣服鞋袜,右看自己的鞋袜衣服,觉得和昨天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挨骂!

韩嫣有些好笑,但一股浓浓的苦涩却随着笑意流进了嘴里。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才对刘彻说:“陛下不如做个笼子把卫统领装起来,然后要人用长勺给他喂水,用竹筒给他吃饭好了!”

被说中心事的刘彻楞着眼看看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才摆摆手,饶了那些人。

韩嫣,韩嫣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的心事,也永远会为他打算的人,也是他唯一不用在他面前掩饰对卫青的感情和用心的人。

但是,刘彻依然严重羡慕和嫉妒那些可以在卫青身边说话,和卫青谈笑,哪怕只是和卫青一块走走的人。因为,他现在要见卫青,就得以公事之名。否则,卫青宁可整r住在演武场也绝不进建章宫。就算进了建章宫,更是十分冷淡自持,自己只要有一点不象对待臣下的意思,那么,他就会警觉地离自己三尺,满脸戒备之s。

刘彻懊恼不已。

糟糕的是,现在,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意识到,卫青俊朗的轮廓,明亮的眼睛,坚实而有弹x的身体,对他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他甚至想不管什么鹰不鹰的,先把他摁倒在榻上,解了这难言的欲火再说。

幸好,他还有一点点理智,这种理智是因为他毕竟是一个精明的帝王,知道得到一个难得的臣子是多么的侥幸;也因为他知道卫青的实力,别‘偷j不成蚀把米’。

只是,他仍然渴望着卫青!

今r卫青进来,见礼完毕,呈上关于改编建章营骑的编制的札子。

刘彻为这个札子中流露的天才的构思和军事的敏锐而折服,如果这样的军队建制能在整个汉军中实现,那么对于提高汉军的整体战斗力是非常有用的。

但是,出于种种考虑,刘彻还是决定,先在建章卫队中试行。沉思良久,他提笔饱蘸浓墨,在札子后面写到:“此法应用于建章卫队,所有革制之法,皆由建章宫宫监卫青实施,各级军士不得有误!”

这一道普通的诏令,其实就将整个建章卫队j到了卫青的手上,卫青节制的已经不仅仅是建章营骑而已。

正事处理完,刘彻抬起头来,看着卫青。

卫青今r一身戎装,因为天热,只穿了半身盔甲。就是只有前后护胸护住上身的盔甲,其余身上,是紧束的红s战袍。红帻黑发,俊眼修眉,猿臂蜂腰,身长玉立,英挺有之,儒雅有之。

刘彻不由得心中一动,便笑微微地道:“这几r天气炎热,c演不易,仲卿辛苦了!”

见公事办完,卫青刚放松下来。一见皇帝笑笑的脸s,好像自己是他面前一样可口的菜肴,便全身一紧,肌r紧绷,不由自主地想要擦擦嘴唇。

“臣不辛苦!陛下如果没有别的训诫,卫青告退了!”

“训诫倒是没有,不过……”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卫青就连忙叩拜退下,瞬间不见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皇帝,愣着神问自己:“朕是洪水猛兽还是什么?”

刘彻把自己比作洪水猛兽真的是抬高了他了。

其实,卫青现在每次看到皇帝看着自己的眼s,就会想起童年时在水沟里抓青蛙,结果不小心一把抓了个滑腻腻的癞蛤蟆,手里粘哒哒的,心里毛刺刺的那种感觉。

郁闷的皇帝决定不在建章宫忍受这郁闷之气。于是,他只叫上黄顺,回到了未央宫。

未央宫也很无聊。

要是想看的话,有大堆的奏章。但是,这些奏章大部分是什么劝诫陛下不要“玩物丧志”,要学学先皇帝“勤勉克制”,要遵循太皇太后“黄老之学”的……

要是想玩的话,有歌姬舞女。但是,那些美丽的歌喉,曼妙的舞姿,这时候激不起他任何兴趣。还不如建章宫演武场上卫士们的c练呢!

演武场上,卫青会不会想他一想呢?

还是算了吧,就卫青那副站在自己跟前的样,鬼才会相信他会想一想!

满腹挫败感的刘彻叹了一口气,伏在堆满简牍的书案上。

“陛下,掖庭令觐见!”黄顺小心地禀报。

“进来吧!”年轻的皇帝懒懒地说。

掖庭令是来送呈遣送出宫的宫女的名单的。这是汉朝宫廷的惯例:到了一定时间,把那些不中用的,年纪较大的宫女放出去一批,再选进一批新的来。

刘彻懒懒地翻着密密的名录,根本没有想要仔细看——这本来就是例行公事而已。然后他“哗”地一扔,说道:“好了,就这样吧!”

竹子的卷章扔到书案边上,黄顺恭恭敬敬地捡起来,要递给掖庭令。不料,一眼看见一个名字,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一声引起皇帝的注意了:“什么?”

黄顺连忙跪下道:“奴婢该死,无意看见这上面似乎有卫夫人的名字,所以有些诧异。奴婢该死。”

刘彻大惊,伸手从他手中扯了卷章过来,仔细一看,果然;不是“卫子夫”三个字是什么!

“谁把她的名字写在这上面的!?”皇帝的脸s变得十分难看。

“是臣妾自己请求出宫的。”卫子夫怯怯地说。

一年未见,她比原来清瘦了许多,那陈旧的墨绿s锦缎的宫袍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也因为瘦,尖削的脸庞上,一双和卫青十分神似的眼睛分外大,分外明亮显眼。

“为什么?是因为怨恨朕吗?”刘彻问道。

“不,不是的!不是的!陛下。”卫子夫惊惶万分,连忙否认,因为惊惶还有害怕,她美丽的眼睛湿润了。

“那是为什么呢?”刘彻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脸s发红,流出晶莹的泪水。

“臣妾,臣妾……只是想家了!”卫子夫终于泣不成声,“臣妾想娘亲,想姐姐,想家里的人了……”

一阵愧疚涌上刘彻的心头,他生于宫廷长于宫廷,知道冷宫清凉冷寂的滋味。不管自己是如何情不得已,但是,自从阿娇变得乖了,自己就应该接她出来,但是,自己却把她给忘了!

子夫轻轻啜泣着。

她的眼睛很大,但是却不是很圆,而是长而美丽的,眼角微微上挑,又黑又长的睫毛,象蝴蝶的翅膀一样;微红的眼眶里,黑如晶石的眸子,强忍着又忍不住的泪珠正如珍珠一般往下掉。

刘彻的心动了。

他走上前去,打横抱起娇小的卫子夫,向着内宫走去。边走,边在子夫的耳边说:

“你不能走!你走了,朕怎么办?”

“放心,朕绝不负你,绝不!”

建元三年的春天,卫子夫再次得幸。

卫家满门十分高兴。

平y公主更是欣喜,送来的礼品和赏赐,超过了那些错过了的总和。

椒房殿的皇后阿娇又气又痛,哭了整整两天。也曾要内侍悄悄送信去给馆陶长公主。但她悄悄叫来的内侍却一头伏在地上,只是叩头,却死活不敢去。

阿娇气得死去活来,却无可奈何。

自从刺杀卫青不成,刘彻借此严肃宫禁,或杀或黜了一批宫中的内侍宫婢。现在,连个敢帮她送信的都没有!不仅如此,狡诈的刘彻,趁太皇太后的眼睛看不见,每r里殷勤请皇后一同问安,其实是将她与太皇太后见面的机会控制了,令她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哭诉。

而平素她如果想要见太皇太后,还未出椒房殿,刘彻便知道了,冷冷的话语,嗜杀的眼神令她心惊r跳:“怎么,皇后要去请安,怎不叫上朕!”

阿娇无可奈何。

馆陶长公主也无可奈何。

自从卫青遇刺后,她便明白,自己的一切动向和心机都在这个女婿的眼前明摆着的。再加之与董偃的不伦之情,是她一个致命的弱点。现在,即使已经知道了卫子夫重新得宠,但是她仍然无可奈何。

她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只有祈求老天爷,这个出身低贱的女人千万不要怀上皇帝的骨血!

事与愿违,阿娇和馆陶长公主的愿望,在太医令一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卫夫人有孕了!”后,在地上摔得粉碎!

狂喜的刘彻立即赐卫子夫“夫人”的正式封号(以前只是尊称),重赏了卫家。并以隆重的仪式告太庙祖宗。阿娇独霸宫廷的这些年,皇帝一直没有任何子嗣。现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太皇太后和馆陶公主,是阿娇无能!

和任何一个皇帝一样,后嗣是他心中最放不下的一样东西,是他的皇权,他的江山的一个致命的要害。有了它,他便无后顾之忧,没有它,他便无法完满做皇帝和做男人的责任。

现在,卫子夫成为大汉皇帝刘彻最为宠爱的女人,从这里开始皇帝对她的宠爱长达二十年!而二十年后就算巫蛊之罪,也没有赐她死,只是收回了她皇后的印绶,对她的优待则一直到——一直到卫青去世!

秋狩

建元三年的秋天,皇帝到离长安数百里的甘泉宫行猎。

甘泉宫,是大汉王朝历代君主避暑和行猎的地方。这里傍依林木葱茏的甘泉山,山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放眼望去,草树连绵,狐兔竞奔。天高气爽,云动树摇;清风拂过,百草伏波,令人心胸一广!

伴驾的卫青心中一直是提着的,因为,今年皇帝带来围猎的军队除了原有的御林军外,还有一部分建章宫卫士。所以,今年卫青不仅是随行伴驾,还兼有负责警卫保护皇上的责任。

甘泉山里皇家御营,两万余名军士已经严守卫青号令,各按岗位布成一百里方圆的围场,里面有本来就在这个地方的各类野兽,也有无数从远处驱赶过来的虎豹狼熊等。为了防止野兽侵袭御营,惊扰皇上,卫青差不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御营围了个铁桶一般。

结果,皇帝在御营里慢慢转了一圈之后,问卫青:“仲卿,咱们是来这里g什么的?”

“行猎!”

“这行猎猎的是人还是野兽啊?”

……

拉着脸的皇帝不顾卫青的阻拦,硬是把岗哨撤掉了一半。他说:“这里弄这么多人,朕觉得都不像是出来行猎,就像在未央宫一样。这样子,什么野兽敢来?”

不仅如此,每逢出去行猎,他总是一马当先。

大汉的这位皇帝,天x好动犹喜s猎。因他自幼好武,虽无大成,但身强体壮臂力雄健,曾经独自和熊搏斗过,也因此把狼虫虎豹的危险看得轻了,游猎之时,常常奋勇争先。害得跟在后面的卫青韩嫣等人,每r里都捏着一把汗。

好在还有三天,围猎就要结束了。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r清晨,刘彻和众人一块到甘泉山的另一面去围猎。因过两r圣驾就要折返长安,韩嫣留驻御营打点一应事务,卫青随行。

才出得御营,刘彻就风驰电掣一阵疾驰,众人连忙跟上,但刘彻的红马是何等神骏,不多时大部队便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只有卫青和三个小侍卫还勉强跟得上。

但见草场林边,一群肥壮的黄羊匆忙逃窜。

刘彻道:“看,好一群黄羊,快追!”拍马就上。

黄羊惊慌万分,纷纷往林子钻去。刘彻哈哈一笑,就要跟进林子。

卫青急道:“陛下,这林子太深,恐怕有大野兽,不能去!”

刘彻笑道:“有大野兽才好呢!仲卿,这是围猎,你怎么跟个娘儿似的,这般磨磨唧唧的,快来!”兜紧马缰便跃进了林子。

这片林子很大,里面光线昏暗,尽是黑沉沉的大树。树脚到处是茂盛的灌木和杂草。卫青少时长年在野外牧羊,知道这样的林子里往往十分危险。当下便策马紧紧跟着刘彻,以防出现意外!

那些黄羊在树下乱窜,有四五只被赶到一块,忙忙地向着一个小山沟奔进去!

刘彻哈哈大笑道:“这里四周没什么出口,这几只黄羊是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那几只黄羊急箭般的又从山谷口窜出来,竟是不怕了众人,只顾夺路而逃!

卫青大惊:“陛下退后,这里有猛兽!”

众人吃了一惊,只觉得□的马在簌簌发抖。正愣神间,忽听“嗷”的一巨吼,那小山沟里,竟然窜出一只斑斓猛虎来。

那虎刚一出来便高高昂起斗大的虎头,又是一声长啸。一名侍卫的马被吓得一个哆嗦,差点连同侍卫摔倒在地。猛虎看了看面前众人,不紧不慢地前脚据地,长着身子伸了个懒腰,竖了茶杯粗的尾巴,便慢慢向众人靠近。

不知谁呼喝了一声:“快跑!”

卫青还来不及阻止,众人拨马就跑。

虎这东西最是欺软怕硬,你若真是跟它相峙,它未必会侵犯你;但如果转身就跑,它绝对不放过你。果然,这里众人才一跑,这虎一个猛子,就向着最近的人扑去!

这些人中,刘彻刚才一马当先,因而他也就离虎最近!

那虎一扑,红马受惊,斜刺里一窜,虽然避开了虎爪,却将上面的刘彻闪了下去。众人除了卫青皆正促马奔逃,等几个侍卫回过神来勒住马,离刘彻和猛虎已经有一段距离!

好个刘彻;就地一滚,离开那虎几尺,迅速爬起身来;凝身不动紧紧盯着猛虎。

一时间人虎对峙!

这时,只听得卫青冷冷地道:“你们几个听着,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号令!陛下遇险,张文一人回去报信带路。其余各人不要慌,下马来,慢慢向虎靠近!有胆小畏死的,回去我一定宰了他祭旗!”

众人战战兢兢得令,一侍卫绝尘而去,其余两人慢慢接近。

这卫青本来就离刘彻最近,当下慢慢靠拢。

刘彻这时也定下神来,他有遇熊的经验,这时,便一动不动,双目直视猛虎,吸引它的注意,而卫青也正得以慢慢靠近他。

那卫青一边靠近,一边慢慢抽出长剑。

到得刘彻身边,卫青猛然一声大喝,那虎不由得一惊,后纵了一下。正在这时,卫青一把将刘彻向身后推去,大吼道:“侍卫,给我护住陛下!”他知刘彻x子急躁,故而严令侍卫护住。接着便猛然向猛虎扑去。那虎也正回过神来一扑。

这里刘彻被推得踉踉跄跄奔了几步,两个侍卫迅速上前连拉带挽将他扯开一段距离。那刘彻被拉开之后,见卫青独立斗虎,焦急无比,抽出长剑,便要挣脱侍卫的手扑上去帮助卫青。但那两个侍卫得卫青严令,死死拉住,竟是无论如何挣不脱。

此时卫青和猛虎已然搏斗在一起!

那虎双爪挥舞,没头没脑地向卫青抓来。卫青转换步法,避了开去。同时,那虎也甚是忌惮卫青手中长剑,卫青每每前刺后劈,皆被它躲开。

僵持得一阵,那虎吼叫一声,忽然高高跃起凌空下扑。卫青往旁边一闪,待那虎落地,便双手持剑,猛地刺去。那虎竟十分机敏,一闪避开,卫青力使得猛了,收势不及,“嗤”的一声,那剑没入土中。他急切一拔,力道略偏,那剑“喀”的一声脆响,竟是齐柄断成两截!

而这一刺一拔,窒了一窒,那虎早已再次跃起五爪箕张,血盆大口凌空下扑!眼见卫青就要命丧虎口!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斜刺里窜出,抱住卫青就是一滚!险险避开。但那虎也有了经验,一扑不中立时折身,张开血盆大口又咬下去!

电光火石一瞬间!

那护住卫青的人猛地立身,竟然将手中长剑从虎口直刺而入。

那虎呜咽一声,后纵开来,疼得满地打滚!

此时两个吓得呆住的侍卫也猛冲上来,各将手中兵刃向虎身上捅去。其实那一剑早已刺中要害,那虎不过在挣扎而已!

直到此时,卫青才骇然发现,刚才那搂住自己一滚,救了自己,又击杀猛虎的,竟然是——当今天子刘彻!

原来卫青与虎相斗,刘彻早已十分担忧。见卫青折剑,情况危急,他急怒之下,狂野之x大发。一声狂吼,瞬息之间,拉住他的一个侍卫被踢倒在地,另一个侍卫拉他不住,被他冲了过去,堪堪救得卫青。但刘彻的右臂之上,却因伸剑刺入虎口时,被虎齿所伤,带出一道三寸多长的血口!

危险过去,众人皆是惊魂未定,那卫青心中,更多了一番滋味!

终于,在大队看着这头斑斓猛虎啧啧咋舌的卫士的护送下,两人回到御营。

从那天开始,汉军中间逐渐流传了一个传奇:统领卫青如何勇悍,皇帝陛下如何剑术高明,两人如何合力弄死一头猛虎云云。

那两个没有拉住皇帝的侍卫,被卫青以护主不力,责以二十军g。但是,那两个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侍卫,被卫青和皇帝的胆量,勇气和本领镇服,毫无怨言!

刘彻本来想为他们求情,但是,卫青坚持道:“陛下,臣翻阅兵书,知道“凡兵,制必先定。制先定则士不乱,士不乱则刑乃明”。如果有制而不依,这制不如不定,而军队无制可依必乱军心!”

于是皇帝刘彻只得罢了。

接下来卫青也责自己二十军g。刘彻怒道:“凭什么?”就像要被打的是他而不是卫青。

卫青淡淡看他一眼,道:“卫青为人臣子,陷人主于危险之地,难道不该罚!”

刘彻气结吼道:“我救你是我自己愿意的!”

卫青高声抗道:“我罚我自己也是自己愿意的!”

刘彻气得拂袖而去。

于是,卫青硬生生地和那两名军士一起各受二十军g!

卫青冒死救主本是大功,却要承受军g。那两名军士惭愧莫名,连忙叩头道:“卫统领,小的知道错了。请卫统领让小的替了统领的军g!”

卫青笑道:“各人的债各人自己还,我的就不劳二位了!”

“一,二,三……”军法官大声数着。

每一声就是重重的一下军g,带着“呼”的风声,重重地击打在卫青身上。

打在卫青身上,刘彻却似打在他心里。先还默默地看着,待那被虎撕开的伤口中的鲜血从卫青身上的衣裤中慢慢沁出的时候,他扭头进了御营大帐。

二十下杖责完,卫青被搀扶进御营。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刘彻忙命太医令看伤上药!

入夜,忙了个人仰马翻的众人终于歇息了!

卫青趴伏在自己营帐中的褥子上,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从背上传来。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心中思绪一片混乱。

半睡半醒间,忽然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到了自己跟前,抬头看时,却是右臂上缠着白s布条的皇帝刘彻。

他独自一人,身边没有任何随侍。

“陛下!”卫青慌忙要爬起身来,但不小心牵动背上杖伤,不由得闷哼一声。刘彻忙按住他,小声道:“不用了!”

按着卫青再次趴下,刘彻便坐在他身边,掀开盖在卫青身上的薄被,看视伤口。

天子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将薄被盖回原处。

然后就坐在卫青身边,半晌不语!

卫青觉得十分难堪,正想开口,刘彻说话了,低低地:

“卫青,今r你本不必如此的!”

卫青勉强一笑,道:“是卫青害得陛下涉险,本来就应……!”

刘彻忽然紧紧抓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打断他的话,低声而又坚决地说:“卫青,你听好了。今r救你的,不是皇帝,是阿彘!阿彘救你!”

卫青心中如巨木撞击!

今天卫青向猛虎冲去的时候,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因为,作为一个大汉的臣民,一个军人,忠于君主是最基本的本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为刘彻拼命甚至可以为刘彻死。

但是,这高高在上的天子竟会为他身犯险境!即使皇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阿彘。可是,卫青知道,无论是皇帝还是阿彘,这份情,他都承受不起!

二十军g的杖责,是卫青心甘情愿的。不仅因为自己确实让皇帝身犯险境,也因为,卫青需要用这样的疼痛,来镇静一下自己已经怦动的心,逐开一些可能会产生的情!然而,这用二十军g换来的暂时的镇静,却被皇帝一口揭破,原来,这样的举动后面,他不能承载的东西更多,更深!

青鸾

回到长安,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卫青整r泡在建章营地里,忙碌着他的卫队。他要训练,他要改制,他要……他要拼命忙碌,好从脑海里将一些混乱的、羞耻的、迷惘的,和他从小的认识和抱负相抵触的东西从心里挤出去。

他更少见皇帝了,因为他发现,当皇帝没有旁人在侧时,对他的那种自由的,有些放肆的态度,他似乎在开始能够接受了!而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卫青直觉地知道。

卫青不知道,或者是他潜意识地否认自己对刘彻有任何超出臣子或者朋友的感情。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梦里,只有在梦里,他会梦到一些东西。但是,只要朝y的光辉一s进来,这些美好的,含混的,羞耻的念头就会被他自己嗤之以鼻。

皇帝刘彻也在忙。

因为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件——敏锐的刘彻感觉到了这其中隐藏着的政治的机遇。

大汉王朝的南方属郡东瓯和闽越发生了战争,东瓯向中央王朝求援。朝堂之上,一时震动。

东瓯和闽越地理临近,同属于一姓。但东瓯王和闽越王历来不合,常常发些小纠纷。由于地理位置边远,属于“蛮夷之地”,中央王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景帝在位时,有一件事,决定了中央王朝对这两个属国的态度。

景帝时,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吴王刘濞逃到东瓯,刘濞之子逃到闽越。东瓯杀了刘濞以应汉室,而闽越则允许刘濞之子避难。因此,汉室当时虽因形势不曾置言,但对东瓯和闽越已有亲疏之见。

建元三年,闽越老王去世,新王即位。那刘濞之子百般挑唆,竟唆使闽越王发兵进攻东瓯。东瓯势小力单,无力抗击,便向中央朝庭求援。

如此紧急之事,太皇太后却说:“兵事,非妇人之事!”

皇帝刘彻在朝堂之上,问朝中各大臣:“今r之事如何,请各位爱卿直言!”适才议论纷纷的朝堂之上,忽然安静下来。平素里揣摩上意的大臣们,明白太皇太后的推脱之辞,又不了解皇帝的意思,便一时沉默下来。

刘彻心中有数,暗暗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良久,才见国舅田汀霭嘧嗟剑骸氨菹拢家晕鲈胶投保乩唇嵩梗嗷スセ鳎四顺j隆h绱吮梢闹戎臀掖蠛褐宋掖蠛褐瘢蝗缜彩垢慷保弁词牵 ?br /

刘彻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国舅以为,东瓯和闽越不是我大汉属国不成!”

“陛下说的正是!”中大夫严助慨然出班道,“属国再远也是王土,臣民再鄙也是王民。我堂堂大汉,如果吝惜武力而不救援亲我之小国,那么天子之恩如何能蒙被四海?”

刘彻点点头。

那严助得皇帝默许,精神一振,接着说道:“如国舅所言,今东瓯告急我弃之不顾,那今后其余属国,谁还肯附我大汉?其中轻重,臣请陛下明鉴!”

太皇太后在这件事上的推辞退让,让皇帝刘彻直觉地感到这是一个立威的机会。

但是,田汀μ侍蟮囊馑迹党龅耐怂跻讨呷慈盟醯檬执潭k昵崞3偌由闲宰颖纠淳陀挛浜枚罚磺谌耍馐碧现凰担挥傻眯闹幸幌玻萑坏溃?br /

“中大夫此言,正合朕意,天子富有四海,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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