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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小小报复下他羞辱的仇,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猜若现下要你清理书斋,你会把水泼在书册上?”他扯动唇角,半挖苦道。

摇头否认,她可爱书了。“我只会把几本古书收好而已,像什么皇帝内经、九歌之类的。”“女人还真惹不得。”自嘲一笑,他收紧手臂,让她凹凸有致的身躯贴合上他。

“以后,您还要我服侍吗?”自他怀中仰首,她得寸进尺问道。

“算了,你做好庆王妃就成了,星海、星河似乎顶喜欢你。”她“侍候”人的方式再多来几次,他有九条命也不够气。

狐疑望他眼,申漓小心翼翼道:“主子,您……和先前怪不同的。”原本对她代嫁一事,且又原为沈三采妻,他气得似要将人大卸几块喂鱼。如今怎么突然温柔起来?还“准”她当正名儿的“庆王妃”?

“申兄说了,错不在你……”说到一半,娄宇衡顿住,神色又复严肃。

瞧了他脸色,申漓了然道:“但我曾经嫁过沈三采。”见他欲答,她抢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属于沈三采,您莫再提他,搞得我心里烦。”闷闷地枕在他暖厚胸壑上,先前好心情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恨。

“讨厌又为何嫁?”抚着她细软发丝,未能释怀地问。

轻哼,她扁扁嘴反问:“您是因喜欢而娶我吗?”可使娄宇衡呆住了。

半晌。他老实一摇头。“是你有理。这会儿,我倒同情起沈三采来。”“是嘛!”撇撇嘴,明白他所指为何,可有些不快。

“可不?你这伶牙利齿的,他哪招架得住。”大笑着挖苦,很满意见她变了脸色。

咬了口,申漓转变话题。“您适才提到那两个小女娃,我能问几件事吗?”这是她今日愿意端水来的原因之一,经过一夜她快叫好奇心给淹死,才会反常起个大早。

谨慎地没立即答应,娄宇衡目带审视地瞅她。

总算,他不很甘愿地颔首。“就算不答应,你也会问吧!”带些自嘲。

不看可否,她首先挑了个小问题。“大姐……我是指王妃,怎么过世的?”“抑郁而终……因我时常不在府中。”答得很快,温哑声中没有起伏。

“就是害相思!”她迅速下结论。

“……也能如是说。”沉吟了会儿,他赞同。

第二个问题,就不太好开口,申漓迟疑了半天,衣带都给玩皱了,才问:“向总……是您兄弟吗?”“你怎么知道?!”寒了脸,他用力掐紧她肩头。

一扭身挣开他手,申漓蹙眉怨道:“别随意动粗,疼啊!”昨日激情已在她白玉无瑕的身上留下不少瘀青,今日又这么一抓,肯定也没好下场,可怜她。

“谁告诉你的?”不理会她埋怨,娄宇衡执意要问个水落石出。

“我猜的。他和您声音像、眼神像,所以啊!”投以不满的目光,嫌他瞧扁了人。

盯着她许久,娄宇衡一脸不善地问:“为何问?”“您先放开我。”她哄人似的,便要自他怀中脱出。

一使劲,将她搂得更牢,好温柔道:“说吧!我不会怎么着。”咕哝声,她认命道:“我猜……不,我知道您十分爱王妃。”“所以?”“您觉得孩子们是不是……”话倏地打住,申漓结起细眉思考要如何用辞。

讲白了,她怕自己说不出口;含混其辞嘛,又担心他太驽钝不明白。

这分寸拿捏还真难。

“孩子像芸娘,有不对吗?”心感到一阵刺痛,亡妻温婉秀颜浮现眼前。

他的白百合花,一生的伤痕。

当那日他千里迢迢自西疆赶回,她只剩最后一口气。

大夫说是因为寂寞而导致心情抑郁,终于药石无救。

遗下一双与她相貌雷同的幼女,他发誓不会再长时间离府,免又造成无可痊愈的伤痕。

然而身为庆王爷,又是密探副领,他力不从心。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责怪自己,让伤口越破越深……

没有察觉娄宇衡的心情,申漓自言自语地喃道:“就是像了才麻烦……”“什么麻烦?”他没漏听,冷着声问。

干笑数声,她轻移了移身子想逃远一些,却给一把抓回,钳制起来。

“这……向总的眸子和您一个样儿,而星海星河又早产……您又老不在府中——”不得已,她语中甚为闪避道。

“够了!”一声狂吼,吓住申漓末完的话。

娄宇衡狂怒的眸同猛兽般,恶狠狠瞅住她,暴怒地叫道:“你质疑芸娘不忠?”瞧了他模样,申漓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成,只能眨巴双眼望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但又何需开口?她明白,娄宇衡不是呆子,就算现下抵死不认,他又如何会轻饶她?

并没思索太久,她有些畏怯地颔首。“我……是质疑……”来不及做解释,他一掌击在桌上,坚固桃木桌…应声断成两半,她抽口气噤声。

“你?凭什么?一个以身体为工具的女人,没有资格质疑芸娘!”怒火烧去理智,他口不择言。

愕然消化完他丢来的指责,申漓也火上来。“你以为我愿意吗?你又明白赵芸娘多少?”“住口!”烈焰燃炙的双眸已渐不见理智冷静,疯狂取而代之。

他努力提醒自己要冷静,捏紧的拳关节已泛白,臂上青筋微露。

“偏不!你瞧不起普天之下的女子,又如何证实赵芸娘和旁人不同?她绝不会爱上别的男人吗?”非但不住口,她的言辞更尖锐。

“住口!”再次警告,不只对她也对自己。

“她是心甘情愿嫁与你吗?”全不理会他的示警,申漓过度冷漠地声音,丢出最后一个刺激。

怒吼声,娄宇衡再忍不住地挥出一巴掌。

失去理智后,他完全没控制力道,将申漓打飞出去,一头撞上台阶,如布娃娃般软倒。

过度冲击在她意识上切割出银白碎片,最后的意识是脑袋剧烈疼痛,便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怒气仍炽,娄宇衡没留心到申漓的不对劲,忿忿地将砚台、笔墨等物品砸了稀烂,才坐回原位大口喘气。

“爹……”怯懦轻唤自门边传来,星河、星海惨白着脸,惊疑不定地凝视他。

父亲如此怒火盛炙的模样,她们未曾见过。

虽不明白为何,但瘫倒在地上的后娘,肯定脱不了干系。

听见幼女叫唤,娄宇衡的理智瞬间归位。

他扯出个僵硬笑颜道:“莫怕,过来吧!”点点头,星海牵着星河前进几步,停在申漓身侧,踌躇不前。

“怎了?”微感奇怪,他走上前。

“她动都不动,是不是受伤了?”星河蹲下身子,担心地直瞧她。

“没事,她装死吧!”冷哼,没发觉申漓渐弱的鼻息,漠然拉起女儿要走。

“但爹,后娘的头流血呢!”星河急忙扯住娄宇衡,慌张极了。

不很多的血,漫流在申漓异常苍白的容颜上,说不出的吓人。

一惊,他忙抱起她,入眼的是一道汩汩流血的伤口,横在额际。

“啊呀!”星海惊叫声,拿出身边帕子欲按在伤口上。

哪知扑个空,尚没能理清事情的状况,就只见到娄宇衡远去背影……

“海姐姐,爹的轻功真好。”星河拍了拍姐姐右颊,唤回迷失神志。

“是好,可爹要将后娘带去哪儿?”不乐地瞪着手中没派上用场的帕子,语气微愠。

耸个肩,星河道:“找屈大夫吧!”“啊!”了声,星河歪着头再猜。

“海姐姐,你想爹会找谨王爷来吗?”一拍手,星河忍不住喜上眉梢问道。

摇头否决,星海提醒道:“别忘了,爹只为娘欠过人。”她不以为后娘能叫爹破例。

“但适才爹为后娘使了轻功,连娘都不曾如此。”星河不以为然地摇头。

想了会儿,星海不甘不愿地颔首赞同。

“这样说来……”“怎么?”星河心急地问。

就见星海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半点没开口打算。

“说嘛!说嘛!”不死心地缠着星海直问,她索性遮住耳朵闭上眼,装聋作哑。

死都不告诉任河人,她适才觉得,爹或许喜欢上了后娘。说不定,比喜欢娘更喜欢。

“那是绝不可能的!”不自觉大叫出声。

星河听得一头雾水,满脸迷惘地望向她。

真不知今日吹什么风,怎么大伙儿全莫名其妙的?

“庸医!没用的饭桶,”暴怒狂吼直吹向抖得快散的老大夫身上,他支撑不住地坐倒。

“来人,捉进大牢听候发落!”下一刻,两个健卒带走几要昏死的大夫。

房中,只余下怒不可遏的娄宇衡与睡在床上、容颜死白的申漓,讽刺着窗门上的大红喜字。

再招来奴仆收拾好地上被砸得粉碎的物品,他如石像般坐倒床沿,怔怔凝视申漓失去生气的面庞。

巨掌轻抚上吹弹可破的粉肌,指尖上感到一阵冰凉。

她整整昏迷了六日,双颊微有凹陷,身子更显纤细。

而六日来,娄宇衡一直没放弃唤醒她。

找遍京城所有名医,甚至重金请来国内颇富盛名的医者们,结果却令人失望至极。

昏迷的人儿仍未醒转,他受够了千遍一律的说词,大牢中很快关满了大夫。

他没放走他们的打算,今日终于关入了享誉全国的“赛华陀”,心不禁冷绝。

浓眉轻蹙,默眸罩上戾气,他唤来侍从冷酷地下令。“告诉那群蒙古大夫,假使没人医得好王妃,本王爷每日斩一颗庸医脑袋来示众!”侍从面无表情地领命而去,却在门边叫人给拦住。

来人朝他温和一笑,转向娄宇衡道:“你还是一般火爆,上回大嫂病逝,你已砍了二十个脑袋。这回,我可不答应你这么做。”“司徒兄?!”愕然望向来人,娄宇衡猛然起身。

不可置信地上前察看好半天了,他仍不肯相信,来人是好友——谨王爷司徒连。

京城中虽未有消息走漏,贵族王侯可人人知道,谨王爷已失踪年余,加上王爷之妹司徒小姐早已不在府中,这一年来谨王府正唱空城计呢!

正因此他才未能求助于司徒连,关了一群无用庸医。

“瞧你傻的,当然是我。”捶了拳娄宇衡左肩,司徒连美丽容颜上,笑容灿烂。

“你……能救阿漓吗?”确定是司徒连本人,娄宇衡省去所有问候,直指重点。

他等不了了,就算申漓醒来后只会惹他生气,也非要她醒来不可!

不答,司徒连上前替她把了脉,脸色微有沉重。

“不成?”娄宇衡危险瞪着他,只要回答不合意,肯定不顾一切也将他一并关入牢。

“也不是……”安抚性地朝娄宇衡一笑,司徒连放下申漓瘦到骨头微凸的皓腕。“咱是好兄弟,就不客气问一句,娄兄对新嫂子……有何感受?”“问这何用?”防备地睨他眼,娄宇衡不欲回答。

并非是因提防司徒连,他们一向有话直说,而是这些日子来他仍摸不清楚,自己对申漓到底是何感觉。

一度气她是沈三采的破鞋,满心只想恨她、欺侮她。几次相处后,他叫她的灵敏、聪颖给吸引。

那和对芸娘的感觉并不相似,除了相同的一丝宁和外,更多了甜蜜及些微酸楚,使人无可自拔地深陷。

在她质疑芸娘的忠诚时,他突如其发的怒火超出所想。如今想来,并不全为了替芸娘不平、不舍,似掺了私心在里头。

就算已梅开二度,她不可能清白如昔,但在她心底仍只有一个人——何小铁。

换个角度来看,她是最痴心的女人,一生只爱一人。

面对娄宇衡毫无善意的回答,司徒连好脾气地笑道:“嫂子就算醒来,也有三成机会失去记忆,她或会忘了你……娄兄不介意?”娄宇衡神色复杂地凝望司徒连。“救醒阿漓。”最后,他丢下话,转身离去。

长叹口气,他抬起右手猛盯着瞧,炯炯有神的黑眸此刻混浊有若黑水池。

忽地!他左手一翻握上一柄匕首,刺落……

“王爷!”刚好路过的向总大吃一惊,冲上前去扯过主子鲜血直冒的手。

上头仍直挺挺c有一柄匕首,刀刃穿透娄宇衡形状甚优美的手掌。

他面无表情地任向总拔刀、止血,俊颜有若雕像。

“王爷,您这是……”勉强止住血,向总掩不住关怀,却又不方便询问什么。

看向他,娄宇衡唇角牵动了下,话到口边却出不了。

想问向总是否恨着娄家人,他才是真正的娄家长子,庆王爷原本该是他的。

而今,他只因母亲出身微贱,又与父亲无任何嫁娶关系,成了庆王府管家,当了弟弟的仆人。

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吧!

然而多年来,他对庆王府尽忠尽力,无分毫怨言,安分守己地当个佣人,服侍以某种意义而言夺去他一切的人们……娄宇衡问不出口而芸娘,一个美得出尘绝世的女子,她的性情正如外貌,天真纯净无限美好。

这样的两个人,会一起背叛庆王府和他们自己的身份吗?

不可能的。自嘲一笑,娄宇衡感到自己多虑了,不该叫申漓给左右心思。她只是个什么也不了解的外人。

“向总,我没事,只不过打了女人,心里……多少过意不去。”收回手,神情已恢复平静。

“王爷,小的以为错在王妃不在您。”笑着一摇头。

没人明白他心中的愧疚与淹没他的心疼。

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如何看待申漓。

真的已经失陷了吗?

第五章

不知该气或怎么,第二日一大清早娄宇衡被两个看来均满腹心事的女儿分别约了面谈,满怀担忧下他仍先到申漓房中,却已不见司徒连身影。

先是呆愣,他立即在桌上发现信纸,里头稍嫌纤弱的字条勾起漫天怒火。

极端不负责任的司徒大夫如是说:“娄兄,小弟想到要事未办,先行离去不作告别。贵府大牢中一百五十一名大夫,小弟斗胆替娄兄放了,感谢之情不必大炽,小弟担受不起。

此外,嫂子今日内便会转醒,每日应服上一帖药保养弱体,药方如后。

最末,小弟需再提醒娄兄,嫂子有五成机会丧失记忆,且今生难以痊愈,劝兄多求神佛保佑。

弟连“读完字条,娄宇衡微黑面孔顿时呈红转青,额上青筋已然暴露。

“司徒连你好样儿的!”纸条在掌中化为片片飞雪。

一晚而已,失去记忆的机会莫名长了二成,他根本可以肯定,司徒连是为怕被他怒火灼伤而潜逃!

事实也是,若非逃得快,今日被碎尸万段的只怕是堂堂谨王爷。

正自气着,甜软的童音飘来。“爹,星河来了。”难得乖巧的娄星河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张望房内。

“乖孩子,晚些再来,爹现下心里不甚痛快。”没看女儿,他正设法抚平猛烈怒火。

只是没有半分收效,他仍想冲到谨王府去放火。

“……但爹,我也很烦呢!”手指缠弄着衣带,星河垂着头不肯离去。

吁口气,他招手要女儿上前。

“海姐姐好怪。”走至父亲身侧,她好烦恼地皱起小脸。

“如何说?”歪着小头思索片刻,星河道:“其实,海姐姐是和爹一起变怪的。”浓眉轻扯,他摇头以示不解。

“都怪那坏女人!”星河一跺脚,气愤地指向申漓。

“叫娘。”他严厉地出声纠正。

这可让星河瞪得眼珠差点滚落。“天!爹,您……您……”太过震惊以致意思无法表达,只能呆了似地重复同个字。

“叫她娘?爹!娘死了!”深喘口大气后,她吼叫出声。

反了!完了!星河感到世界正崩坏中。

一直以为父亲会一生不忘母亲,并讨厌那个她还顶喜欢的后娘。

一句话,她终于了解一项残酷的事实——母亲确实已不在了,父亲变心了。

女儿指控的吼叫震住娄宇衡,他不自觉捏紧挂在腰上的玉饰。

曾陪着赵芸娘十六年,在第十七年成为他最珍爱的饰品,如今成了思念故人的唯一物品。

三年前芸娘病逝,他痛苦之余丢去她所有物品,连她最钟爱的一座亭子也拆去。

思绪飘得好远,让他遗忘了小小斗室中的人儿。

娄星河也识相地没去惊扰父亲,蹑手蹑脚地摸到申漓床边探视。

“好可怜……”小手抚上苍白清瘦的容颜,心中莫名难过。

可是,她也绝不会叫“娘”的。

“爹!”第二个自门边传来的呼唤,同时让两人回过了头。

“海姐!”不信一瞪眼。

“河妹!”吓得也不轻。

两姐妹一惊过后便相相投以了然的目光,各自垂首不语。

“星海,啥事吗?”强将思绪拉回,娄宇衡温柔道。

却在目光一触及女儿水灵细致的面孔后,心猛然抽痛。

与亡妻相同的五官……大眼、俏鼻、樱唇——“爹?”困惑一唤,星海不明了父亲神色何以如此诡怪,叫她微有不安。

“嗯——”虚应声,他别开首。

除了思念还是思念,三年并不是太久的时光,于他而言以足够做为一生的延续了。

在赵芸娘细密的情网中,他深陷不可自拔也无意离去。虽是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缘,他确信自己是个幸运儿。

他与她是两情相悦的恩爱夫妻,有一双美丽聪敏的女儿,曾幸福地无以复加……

赵芸娘是心甘情愿地嫁你吗?

一震,耳中响起申漓最后的吼叫,她的眸中除了愤怒,更多伤痛。

她被伤得很深,为了申府安危,她再一次嫁人,并注定一生叫人看轻。

瘦弱身子中包藏过人韧性及坚定意志,一路下来始终咬牙苦撑。

她会撑一辈子,就算自尊被伤得体无完肤。

并非是个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且聪颖得令人自叹弗如,使她的人生路更坎坷,也更吸引人。

不得不承认,他被深深吸引,甚至十分乐意当初她代嫁过门,成为庆王妃。

但这样的心意他并不想承认,因会使他感到对不起芸娘。

只是,还能忽视多久?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之所以会气申漓曾为沈三采妻,压根儿是因喜欢她的缘故。

是,他并不爱她,却极喜欢她——没人能担保日后会怎么。

瞧娄宇衡全然陷入自个儿思潮中,星海星河默契十足互望眼,凑近身交头接耳起来:“海姐姐,爹会不会爱上后娘了?”劈头一句,直叫星海无从反应。

呆了半晌,星海认命一点头。“八九不离十了,这真糟。”“我不想喊她娘。”含怨一瞪床上昏迷的人。

“嗯!娘只有一个。”顺着望去,惨白容颜激不起她的同情。

比起心地柔软的妹妹,星海冷情许多。

或许……应设法赶走后娘……正自思量着,她忽觉申漓小扇似的睫毛煽动了下,忍不住轻喊。

“怎了?后娘她……啊呀!”星河也发出惊叫。

这一声叫回了娄宇衡的魂,他一箭步上前,正巧瞧见申漓睁开眼,柔柔朝他一笑……

“小铁哥。”双颊微有飞红。

五雷轰顶!娄宇衡僵立在原地,面孔铁青。

没发觉他异样般,申漓坐起身,亲亲热热仰视他,又唤:“小铁哥,你好吗?”不答,他僵硬如石俯视她……

“不好!”终于,回答由他紧咬的齿缝中挤出。

天杀的!

事实证明,司徒连是只功力半调子的乌鸦,更叫娄宇衡气到欲吐血身亡。

醒来后的申漓如司徒连所说,丧失了记忆。但正确说来,她只遗忘了十六岁之后的事。

换言之,现下的申漓体内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还是个正初尝爱情的小姑娘。

最令娄宇衡无法忍受的,莫过于被她视为何小铁。

五日来,他加紧派人寻找司徒连,非捉到人来负这责任才成。

忿忿地将怒气贯注到笔上,挥洒出一片狂风似的字体,野性中不失斯文。

还未将笔放下,便瞥见申漓婀娜身影娉婷行来。

“小铁哥,你练字吗?喝口茶可好?”走至娄宇衡面前,她温柔地递出手中茶杯。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又如石头似直挺挺站着,皱眉瞪她。

“来,这是上好的铁观音,我给你搁在桌上。”见他不接,她体贴地放下杯子,就要退下。

“站住。”叫住她,心中苦闷至极。

清醒时她怎会如此心甘情愿的服侍他?乖顺得像只羊,一脸说不出的幸福感。

像首侧回望他,唇畔笑容似水柔。

“我不是小铁哥。”冲口而出,心下莫名懊悔,又耐不住好奇她的反应。

先是一怔,申漓柔和目光化为防备。“你是谁?”这令娄宇衡哭笑不得,思绪能如斯转变,还真不是正常之事。

“你的丈夫——庆王爷娄宇衡。”他黑眸牢盯住她,沉声宣布。

连退三大步,她叫门框给绊了跤,跌坐地上。

水灵双眸慌乱不已直凝着他。

“小铁哥呢?”面色更沉,他不快道:“不知,你至少十年没见过他了。”据申浞所言,她十六岁时欲与何小铁私奔失败后,两人未再相见。

“十年?”她困惑地皱起小脸。片刻,她轻笑出声:“真是,十年前我才六岁呢!小铁哥,我险些让你诓去。”拍拍胸,她仍一径认定娄宇衡是何小铁。

爬起身,顾不得衣上沾了灰尘…她靠近娄宇衡,深情款款道:“别怕我变心,小铁哥。我这生都跟定你了。”语罢,她用力抱了下他,立即羞赧地要走。

哪能呢!娄宇衡一把将她推坐在桌上,双掌搂实了她纤腰,与她平视。

“小铁哥?”螓首轻歪,申漓眨巴大眼天真地看他。

“我不是何小铁!”低吼,他猛然吻住她粉嫩樱唇。

轻咛声,她没有挣扎,只红着脸闭上眼。

娄宇衡却用力推开她,怒气冲天吼叫:“你为何不挣扎?”过分形于外的怒气一时吓傻了她,不知所措地搅着衣带,一时无言以对。

她可是做错了什么?难道对喜欢男子的亲近也要反抗?

莫非……“是了!小铁哥,你气我不该在婚前就放纵情欲是不?”一拍手,她好崇拜、敬佩地瞧他。

“我们成亲了!”吼得风云变色,声音几要破音。

“那又为何……”她苦恼极了,秀致小脸苦苦的。

或是气昏了头,娄宇衡没有细想便撕破申漓前襟,露出大片雪白。

一俯首,他使劲在她颈下咬了一口。

“哎!”吃痛,她往后缩起身子,被咬的地方隐约感到有某种y体流出。

不理会她惊恐讶异的神情,他自腰上锦囊中摸出一个青紫小瓶,拔去塞盖后,倒了些粉未在伤口上。

一阵使人生受不住的麻痒,霎时如电击般传遍申漓四肢百骸。

“啊”忍不住痛苦地尖叫,她难耐地扭动身体。

似有无数只小虫在她骨中钻动,啃啮血r。

抖如秋风落叶的弱体吃力往后退,指控、不信任的眸直勾勾瞅住他。

“为……为……什么……”猛地一阵抽搐,她痛苦仰倒在桌上,蜷曲扭动身体,将物品尽数扫落地。

“这是蚀骨散,我使用的量不足致命。”兽眸牢盯着于她雪白项颈上,已流出浓黄y体的伤口。

急喘着气,含泪明眸奋力想望他,却力不从心,散乱地看向屋顶。

终于,像欣赏够了她的痛苦,娄宇衡自窗边摘来片不知名的叶片,按在惨不忍睹的伤口上。

揉了数下,申漓扭曲的肢体缓缓放松,盛不住泪的双眸模糊一片。

“好多了?”他极温柔地搂起她,似未发生任何事。

筋疲力歇的申漓软绵绵地倒在他厚实怀中,紧闭双眼未置一词。

叫人几要疯狂的麻痒虽被清凉所代,可她不会忘了始作俑者是谁。

她真正明白,这个搂着自己的英俊男人不是“小铁哥”,而是头野兽。

那——小铁哥呢?

之前仆人对她说今儿是六月初九,正是与小铁哥私奔满一个月。

这栋大到不可思议的屋子,她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小铁哥干爹的屋子——他说他的干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莫非——正如眼前这狂猛邪佞的男子所言,此处是庆王府?

那……小铁哥呢?

似明白申漓不敢出口的疑问,娄字衡邪笑道:“你入门已三个月,那何小铁早没了消息,死心吧!”“骗人!我上月初九才和小铁哥离了京城……怎会嫁你?!”面色又沉,他突地在她伤口上重压。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叫出声。

“明白吗?这伤口将留下永不消失的深疤,提醒你记得,谁才是你的主人!”y恻恻丢下话,他振臂将她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卧倒在地,她整个人早呆住了。

被撕坏的衣襟滑落至肘弯,亵衣也不能幸免,藕白臂膀此刻是l露的。

申漓傻住的原因不为别,正因她的手臂大过完美无瑕,有如上好的白缎子。

“不……”喃喃唤道,她几乎要晕厥。

守宫砂呢?!

身为申府小姐,一出生便要烙下的记号,以证明自身的纯洁无瑕,每年初一还得让父亲检示是否消失,一旦守宫砂不见,下场可就惨了。

她一直很小心,就连心爱如何小铁,她也没动过献身的念头。

如今守宫砂消失,是否代表那庆王府所言不假她已为人妻了?

可是,她又为何忆不起这件事?

找遍整个庆王府,终于在累死前找着了娄宇衡。

申漓心下一喜,提起裙摆跑了上前,没留心潮湿地面是极滑脚的……

感到身后有风袭至,娄宇衡不及细想,回身接住扑向他的物体。

待看清为何人后,怒火又莫名爆发了。“你又想干啥了?万一我没扶住你,你以为……”“得了,你不是接住了吗?”嫌烦一撇唇,她打断他的吼叫。

站稳身子,她理了理衣裳才仰首望他。“你真是我丈夫?”头一句话,就令他愕然。

“嗯。”轻声应了,沉吟片刻,又道:“我不会许你去找何小铁。”粉颊染上计谋被识破的狼狈红晕,她嘿嘿干笑数声道:“古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何不成全我俩?”虽被看破,她仍不放弃。

“我不是君子。”淡然丢下话,十足理直气壮样。

这可叫申漓接不下话了。不知为何,在娄宇衡面前她有被压制住的感觉。

咬咬牙,她商量地道:“这样吧!我替你生个孩子,你就放我走。”挑了下眉,他坏心眼问道:“假使我不答应呢?”“为何不?你甘心看你的妻子成天思念别的男人吗?换了我才不要。”皱了下脸,她心有所感道。

“所以你当不成男人。身为男人,就不能太婆婆妈妈。妻子的心在旁人身上又何妨?她的人只要永远都是我的便成。”他目光灼灼地凝望她,无比认真。

“啊……”细细叫了声,她张口结舌地呆住。“这么说,你喜欢我!”莫名感到喜悦。

“不是,我是指……”否认极快,却接不下话去。

“那你是喜欢我了。”径自下了结论,她的笑靥是他未见过的甜蜜。“但,我这生只要小铁哥,旁的人我不会喜欢的。”默然无语。娄宇衡总算见识到何谓“痴情”然,正如他对申漓说的,他不会在乎妻子的心在何人身上,只要他想要她,而她的身子对他忠诚,就够了。

撇了下唇,他若有所谋道:“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只要你生下我的子嗣,就放你走。”“一言为定?”伸出小手在他掌上轻击三下,她不再停留转身要走。

“缓缓!你要去哪儿?”忙叫住她过分轻快的步履,心下颇不是滋味。

略回首,几缕秀发顺势滑落,她嫌烦地将之撩至颈后,才空出神来回话:“回房!”“回哪个房?你该和我住一块不是吗?”怔仲了下,她讪讪笑道:“是吧!我该往哪儿去?”“随我来吧。”他转身便走,对于她是否会跟上似毫不在意。

扮个鬼脸,纵使满心不快,申漓仍快步跟在他身后约二、三步距离。

这趟路走来,可叫她啧啧称奇不已。

莫说旁的,就见娄宇衡全不走各式道路,直往树间,假山中左一弯、右一拐,也不知怎么走的,总会在拐个弯后豁然开朗。

“唉!唉!你要去哪儿?”终于忍不住好奇,她揪住他飘动的衣袖。

“回房。”牵过她,他温柔淡笑中藏有一抹诡异。

“哦……”并不满意得到的答案,她却也没再问了。

当眼前出现一片秀致山水湖色,申漓讶然呆住。

宛如放大的泼墨山水画,不知哪儿来的云雾缭绕在绿波荡漾的湖面。湖上横跨一座青石小桥,被一大片莲花围绕其中,如梦似幻。

湖畔是数栋青竹小屋,于薄雾中若隐若现。

屋内摆设并不奢华,却极为舒适,一如娄宇衡书斋给人的感觉。

“瞧你呆的,喜欢这儿?”扶她坐下,所有桌椅橱柜也均是青竹制成。

“好美的地方……”赞叹着,她双眸闪着灿烂光芒。

“这只有我和芸娘能进来。”递过杯茶给她,他轻柔语调有着真正的宠溺。

“芸娘?”她却蹙起眉,口气微酸。

对于“芸娘”是何人,她压根儿没分毫记忆,只没来由感到不快,特别是娄宇衡口中提出——更叫她颇不是滋味。

或是没察觉申漓的不快,他仍道:“是,这儿是我和芸娘的圣地。”“我不要你提那。芸娘。,小铁……呃!相公。”她可忍不住了,捂住耳娇嗔。

“你又忘得了小铁哥吗?”首次不见怒火,他笑容可掬地反问,对于她的口误,竟似全不放在心上。

愕然,申漓不甘情愿地哼道:“那随你高兴怎么提芸娘好了。”言外之意,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回忆何小铁的。

俊颜略沉,他撇开首走进内堂,留下申漓孤独坐在一片碧绿中。

还来不及感到不安害怕,娄宇衡又出来大堂上,端了碗黑乌乌的东西。

“这啥?”皱皱鼻尖,她躲开递至面前的碗。

迎面而来是苦涩药草味,光用闻就令人口中一片苦味去不掉,她才没胆喝呢!

“调理身子用,喝吧!”这回不让逃了,他先一步扣住她后颈,将药凑上。

依司徒连的促狭性子,无论多平常的药,他也有能力配出一帖叫人光闻就知其苦涩的药方。

死命摇头,她洁白如瓷的贝齿用力咬紧,双唇一点缝隙也不留。

没花工夫哄她,娄宇衡干脆拧住她俏鼻,得申漓不得不张口喘气,他便将药顺势倒入她口中。

来势汹汹的y体没顺利滑入她喉中,反因过度突兀而呛到她,在连连咳嗽下,移师到娄宇衡绣工非凡的外服上,染了一大片去不掉的污渍。

“你……”哭笑不得望向自己的衣裳,他明白不怪她,却莫名有股窝囊气。

白他眼,因咳得太厉害一时开不了口,她泼辣依旧的小拳头已招呼上他胸口,打鼓似了好几下。

“成了,我是为你好。”一捞,收住她欲罢不能的小拳头,微有无奈。

“可好了,差点儿让你给害死!”毫不领情,她改以口头攻击。

叹口气摇摇头,娄宇衡放开她起身。

说不上为何,他总觉和十六岁的申漓斗嘴怪无趣的,提不起一点兴致,甚至宁愿纵容她。

“唉!去哪?”见他要走,她快手快脚扯住他手臂。

“叫你弄了一身脏,我当然得去沐浴一番。”轻巧甩脱她手,娄宇衡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再度被留下的申漓气鼓鼓地跺了跺脚,立即追上去。

她敏感地知道他似对她颇有不满,却非单为何小铁一事,那她可非问个明白不可。

还有,这幽美却透着莫名其妙的地方,她自个儿一个可万万待不住,更有理由找他去。

花费一番不算小的功夫,申漓总算找着浴堂。

虽找着了,她可没勇气进去,迟疑地在外头左右张望了会儿,便转起圈子来。

浴堂也是青竹小屋,但门口较大且不设门板,可自外头直望入内,也可从里面欣赏外头景物。

鬼鬼祟祟偷瞧了几回,她隐隐约约看见娄宇衡的身影,可在大片白雾中瞧不真切,她甚至怀疑是自个儿眼花,实则他压根儿不在里头。

正自犹豫是否要入内确定,低醇慵懒的男音传了来。“进来呀!怕什么?”认出是娄宇衡,她踏出的步子又收回,嗫嚅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下连她自己也不懂到底在怕什么羞了。

照理说,两人已是夫妻,闺房情趣中她早瞧过他赤身l体的模样,这会儿才在怕羞未免太晚。

只是,她压根儿没有两人肌肤之亲的记忆,突然让她去看陌生男子沐浴,也太诡怪了些。

更莫名其妙的,她竟说出如此迂腐的句子来,除了羞赧外,还多了丝自厌。

“咱是夫妻,哪来的不亲?”揶揄着,带笑低语,竟让申漓耳根发热。

用力控搓炽热耳根,她不甘示弱回了句。“我又不记得你了,谁知你有无诓我。”那厢静默了会,柔似水、醇似老酒的低语又飘来:“无论记不记得,都进来吧!”略停了停,语中渗入邪意。“你不是要替我生个子嗣?”“是又怎么?”她谨慎应道。

低笑传入她耳中,叫人有些微醺。“你不亲我,何来孩子?”粉颊瞬间赤红,似要滴出血来。

想反驳嘛!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话毕竟是自个儿说的,真叫她陷入了死胡同中。

并不再犹豫多久,她认命走入浴堂。

为了早日见着小铁哥,她会努力“亲近”娄宇衡的!

可,想来就令人害羞,双腿莫名酸软无力。

思绪仍纷杂不成系统,刚踩入浴堂不过三步的申漓,蓦地脚下一空!

“哗!”池水花四溅,她狼狈异常地怔在水中。

“哈哈哈……”娄宇衡爆出狂笑,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别笑!”俏颜此次因愤怒而赤红,她直拍打水面,用力睁眼要望清在中的人。

才不理会她小火花般的怒气,娄宇衡笑得更加快意,发颤的身子震动水面,画出一圈圈涟漪。

总算找寻到他的位置,申漓困难地一步步走近他,口中也没闲着。“笑什么!这古古怪怪的地方,就不信有哪个人能不狼狈。”“我不知旁人如何,但这儿除了我和芸娘,就你进来过了。”意有所指,他眯起眼瞅住她摇摇摆摆的身影。

“我该深感荣幸吗?”一撇唇,她只觉得被捉弄了。

“随你喜欢。”耸肩不在意地答着,他犀利眸光已着在她曲线毕露的娇躯上。不如芸娘那般丰腴美好,她身子骨太纤细、也太瘦,白皙肌肤是种不健康的色泽,是个不适合生孩子的弱体。

而事实上,她过度纤弱的身子也可能无法生育……丰唇邪肆地扬高,这她注定要当一辈子“庆王妃”不多时,申漓轻喘着站在他眼前,没顾着他更显浓浊的目光代表什么,倒先c起腰骂人。“你以为身为庆王妃很了不起嘛!这般耍人!”“是了不起,要不我能耍谁?”大方承认,还得寸进尺反问道。

小鼻微皱,她极不以为然道:“所以,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才惹人厌呢!”“你呢?你不是官家小姐吗?你不任意耍弄人吗?”俊颜无表情,平板声调却如针般刺向申漓。

脑袋莫名一痛,她扬起一抹淡然冷笑,柔声细语道:“我是官家小姐,可不任意捉弄人。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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