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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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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表明,他是匍匐在大神脚下的。

大祭司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笑容。然后,漫不经意地看着展台上的那一挂风铃——黑色的铃铛,被落日的余晖映照,发出灿烂的,辉煌的光芒。

然后,是东阳王。

东阳王是皇族里最老的长辈之一。大祭司对他的期待,尚在京兆王等之上。见到他,立即亲迎上去。

二人见礼后,互相寒暄一阵,大祭司道:“老王爷,请上座。”

东阳王却摇头:“本王今日只是来观礼,祭奠。”

擂台8

东阳王却摇头:“本王今日只是来观礼,祭奠。”

大祭司立即发觉,这个老狐狸,也是首鼠两端。东阳王虽然也是神殿的坚决拥护者,但是,他拥护的是大神,而非大祭司。如果与王权相抵触,便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王权一端。他联络的人,和源贺一样,都是主要针对南人是否在朝里任职,其他事情,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大祭司当然早已把这些人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见他如此,也不勉强,反正,他肯来到这里,便是天大的面子,外人看来,老王爷当然也算是旗帜鲜明地在支持神殿了。

所有的百姓,都只以为,只是神殿和北武当之间的一场较量,至于其中的内幕,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然后,源源不断的是其他的朝臣。鲜卑的许多重臣都到了。

神殿这端,简直气势宏伟,又有王室重臣做嘉宾助威,一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而相比之下,通灵道长那端,就分外冷清了。

尤其,嵇阮短暂一露面,就上了高台的里面。妇女们本都是冲着他而去的,但见他进去了,又看不见了,一个个都很扫兴,便要退回来。

也因此,北武当的高高的八卦台上,就更是冷清。唯有通灵道长端坐台上,不时用手理理自己长长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一点也不慌乱。

大祭司远远看去,彼此虽然都看不到彼此,可是,通灵老道的风采,却令他很是不顺眼。拉法上人和阿当祭司等更是不顺眼。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一声:“太子驾到!”

众人心里都是一震!

太子来了!

不止神殿,北武当的道教一边,也忽然安静下来。

太子,是从中间的青石板路而来的。他按照北国的规矩,骑马,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在他身后,是高大的伞盖。

他停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太子站在中间,他该怎么走?

ps:今日(11月5日)晚上8点左右更哈:)))大家8点来看吧:))(__) 嘻嘻……

开幕式1

太子停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太子站在中间,他该怎么走?

远远地,众人只看到他的舆驾,这也是北国好多人第一次目睹太子的真容。但见两边都是整齐的御林军,在他身前,是开道的侍卫,护驾的再是太监、宫娥,身后,也是整齐的御林军队伍。

按照护送的军队数量和宫人的规模来看,那是皇帝级别的。

这样的阵仗,完全是皇帝出巡的架势,众人都有一瞬间的错愕。太子,干嘛用了这么大的阵仗?这和他的身份是不相吻合的,太子,僭越了。

可是,普通的人民并不了解这些,尤其是那些北国妇女,不久之前才看到嵇阮这样的人物,正在哀叹为何北国没有这样的人才?此时,忽见太子大驾光临。但见太子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头上戴着高高的太子王冠,冠带上一颗大大的红色宝石,更衬得他整个人俊秀不凡。显然,太子是经过精心的设计才出席这个重大场合的。

他骑马而来,那马也是万里挑一的名驹,是有名的雪里红,北国最着名的名驹,据说,这样的马,整个北国,只有三匹。第一匹,已经在一场大战役中灭亡;第二匹,留在了牧场;真正在外的,便只有这一匹。

英雄宝马,猎猎风声。

他腰悬宝刀,身骑白马,整个人,玉树临风,俊朗坚毅,跟嵇阮的出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

众人有瞬间的错愕,惊得不知所以,立即跪下去。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太子下马,放眼看了四周,黑压压的善男信女,各国的僧侣使节,南北两派人马都跪了下来。

高大气派的神殿辩经台,冷冷清清的北武当八卦台……他的眼神一一扫过。

大祭司和拉法上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只听得太子朗声道:“平身。”

开幕式2

只听得太子朗声道:“平身。”

“谢殿下。”

众人站起来。

可是,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充满了疑惑——现在,太子要走向哪里,就是一个关键中的关键。

是八卦台?

是神殿祭祀台?

不止大祭司,就连几名王爷都看着他,甚至一向淡定的通灵道长和王肃、陆丽等,心情都十分紧张。

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扫过旁边的观礼台上,最高的那个位置——那是神殿特意给陛下和殿下保留的,尤其是殿下的位置,更是做了精心的布置和铺排,用了足够的华丽,足够的诚意,就是为了欢迎他的到来——

“孤今日代父皇出席,请南北双方的尊贵客人入席!”

他的声音,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传得老远。那是北国人骨子里的一种声音,粗狂,干涩,却是明朗的。这和他的外形,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照。所有的妇女,正要欢呼,可是,却又不敢——那是一种无形的威严——绝不敢像对嵇阮欢呼一样。

都是美男子!

有些是用来偶像的!

有些,却是只能用来膜拜的!

北国的储君,此时,竟然无人敢于喝彩。

众臣面面相觑。

殿下代表陛下出席?

陛下为什么不亲自出席?

这意味着什么?

尤其,大家都知道,神殿是公开向陛下发出了邀请函的。在神殿的历史上,历次的大祭,从未少过历代皇帝的身影——因为,口耳相传的神话里,历代皇帝,都是受到大神护佑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句出自《左转》的微言大义,就是说,一国的大事,便是祭祀和征战。唯有这两件,才称得上一等一的要事。所以,很多叛逃的大臣,往往要携带了国内的祭祀组器,作为给对方王者的见面礼。

开幕式3

最着名的是武王伐纣的时候,由于商纣王昏庸无道,残暴不仁,他手下的一名大臣,也就是他的一个叔叔,屡次劝谏无效后,干脆心一横,偷了祭祀祖先的青铜器,投靠了武王。

纣王对此大怒,多次派人追杀,但都无果。

所以,这不仅是指的南朝传统,相比之下,北国等国家,因为文明程度不那么高,对于祭祀,更是看得重要。他们一切,大到战争,小到耕种,都要求神占卜。

如此时候,陛下竟然不曾出席!

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事情?

诸王心里却各自松一口气,尤其是一些首鼠两端的大臣。他们迫于陛下的压力,不敢太过公开支持大祭司,现在,见到的是倾向于神殿的太子,这是否就说明,陛下已经有了妥协的默契?

陛下真的已经妥协了?

就连大祭司,眼神也一闪,黑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就在这时,却见太子带来的大规模的随从,已经拿着华丽的地毯铺开。那是居中的一块高台,当时被保留起来,不知作何用途,只说是陛下指定的。现在,那些人陆陆续续,动作飞快地拿出座椅、打坐的蒲团、一些装饰等,由于人手众多,动作熟练,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布置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观礼台。

大祭司的面色沉下去。

诸王也纷纷觉得不妙。

尤其是京兆王,他自忖和太子关系亲近,而且事先已经有过沟通。他上前一步,就要跪下,示意太子,去居中的高位坐下。这个时候,一定要把殿下拉向己方。

就在这时,太子却巧妙地转了一个身,恰好避开了他的目光,连他行礼,都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果然,只见太子大步走上居中的高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

太子竟然居中而坐!

开幕式4

太子竟然居中而坐!

他选择了中间位置。

既不是大祭司,也不是北武当。

他站在那里,秋风吹起他的明黄色的袍子,隐隐而动,整个人,仿佛一棵树。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子。

他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嘴角紧紧抿着,十分沉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甚至他头上的王冠,那十二串的珍珠,都纹丝不动。

如此,便非常酷肖年轻时候的罗迦了。

罗迦十六岁便亲政,执掌大权,行事风格,出手的凌厉,大家都是领教过的。到了太子,性子便有些优柔寡断了,尤其是李玉屏死后,他相当一段时间沉寂在颓废里,任大臣们上门劝说,说什么听什么。

大家都以为大功告成了!

为什么他偏偏站到了中间?

难道还没有完全倾向于神殿么?

随后的大太监,好些人都认得,那是陛下最宠信的高淼。高淼递上去一把剑。

太子将剑举过头顶:“孤奉父皇之命观礼,良辰吉时已到,开始吧!”

声音落地,大祭司的脸色,黑沉得如一片乌云飘过。殿下,他竟然代表陛下出席。虽然他选择的态度是不偏不倚,可是,代表陛下,这本身就是一个倾斜了。

这到底是受到了陛下的威,还是出自他的本意?

对面,通灵道长等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太子放眼看去,但见对面,尚书陆丽,王肃等人都在,虽然不过是寥寥几人,可是,这些都是北国赫赫有名的杰出人才了。他真没想到,道教,还能有这么多的信徒。

他居中坐下,请了宝剑放在上首。

众人都看着那明晃晃的宝剑,仿佛悬在头顶,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仿佛是陛下的化身,一代战神,站在眼前!

但是,众人已经无法多想,此时,开幕式已经开始了。

开幕式5

先是一个盛大的仪式,是神殿的“祭祀”。按照惯例,在这之前,要向大神敬献礼品。按照昔日狂欢节的排场,这一次,虽然没有了“圣处女”公主,但是,敬献的是一些死囚。十八名敌俘被拉出来,他们都是用绳索捆着的,连成长长的一串,走到前面的石台下。

石台是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砌成,成四十五度的倾斜,从上到下,上端是一块凹槽,上面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祭司,就是所谓的执法祭司。

执法祭司也是满面刀痕,脸上的伤疤如蜈蚣一般曲曲折折的,头发披散下来,头上戴了一圈骨头项链,微微有些秃顶了,活脱脱一个游方头陀的打扮。他腰间别着一壶酒,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然后,神殿的卫兵们,便驱赶着奴隶走过去。这些奴隶,都是南朝战败抓回来的俘虏,他们精挑细选了最强壮的18人,每一个人都赤l着上身,由于临行前,都喝了许多烈酒,在夕阳的残照里,一个个的古铜色肌肤,映衬得更是雄伟。

这一长串的奴隶被牵着,走到石槽旁边。

两名卫军夹起第一个人,将他的头,按在石槽上。就在这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个花岗岩的大石,竟然是精心打磨的,大小正适合人头,一卡住了脖子,就无法轻易挣扎出来,仿佛是一把天然的铡刀。

第一名身强力壮的俘虏被放上去,石槽合上,他整个的身子被拉直,胸膛露在外面,因为腰隔着突出的石槽,就将整个心的部位,顶得挺立起来。

执法祭司手起刀落,一刀就刺向他的心窝。只听的一声闷哼,执法祭司手一扬,一颗滚烫的热心就丢了出来。

“哇啦……”

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是敌人,屠杀敌人,历来是部落开始的一种盛大庆典,人们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任何的不安。

唯有喜悦。

开幕式6

这是北国的祭祀传统,但是,罗迦上台后,虽然并未明文废黜,但是由于他并不倡导,也不参见,这种祭祀便日渐凋零了。所以,年轻一些的北国人,早已无缘得见。现在那些老一辈的狂热分子,忽然见到这样的场面,立即爆发出欢呼声,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英雄岁月。

这一声狂欢,其他人,尤其是士兵们,立即跟着狂欢起来。在欢呼声里,18颗血淋淋的心都滚下去,一起落在一个巨大的凹槽里。

凹槽里,便竖立着大神的神像,和一颗巨大的太阳。

大祭司说,太阳缺损了,是受到了邪气入侵,所以,要用人的热血,不时祭奠太阳,为太阳补充鲜红的汁y,太阳才能永生不死。

众人被这古老的传统刺激得热血,而那些来观礼的僧侣,却一个个双手合什,直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淋淋的血祭仪式,但觉和各种教派的抵触都很大,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都讲究“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料,竟然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

就连太子,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祭祀。

早已冷却下去的仪式,却忽然被这样翻出来,慎而重之地在万众之前公开展览——神殿,向父皇挑战的动作,竟然如此巨大!

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胆敢派出刺客刺杀芳菲了。

太子在万众疯狂的欢呼里,看向神殿的展台,大祭司高高在上,手里的骨头项链,转动得越来越快了。

但是,他没有看到三长老。三长老,显然还在暗处。

就在这时,神殿的辩经仪式开始了。人们人山人海地涌上去,因为这一场热的血,所有人,都如被猛灌了一大坛烈酒,所有的情绪,都开始被挑逗起来。仿佛煽动了一种炽热的武士道精神,面对的浩瀚的敌人,人人都感到自己成了英雄!

开幕式7

那是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挂着大神的青铜器神像。紧接着,一队整齐的神职人员走出来,他们全部统一穿着短袖青褂的祭祀服,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只击打铜器。

大祭司一挥手,众人立刻整齐划一地猛力击打那些祭祀乐器。仿佛是一场暴风骤雨一般,巨大的火堆,升天的火焰,如此强大的祭祀乐器,几乎响彻整个平城上空。

宗教,便是一种凝聚人心的巨大武器。此时,北国的人民,面对如此强大的场面,回想起大神的威严,甚至无人命令,已经次第跪下。

黑压压的,匍匐在地,向天地万物,向大神,向祖宗祈祷。

所有的重臣也跪了下去,京兆王,任城王,东阳王,元贺、甚至乙浑……有心之人,才发现乙浑,跪在最末的一排。跟他一起的,还有几名大臣。

他是低调的,但是,永远不放弃任何的机会。

投机的机会。

毕竟,他骨子里是北国人。

却又不愿意做得太过明显。

只把自己当成了北国人民的普通一员。

既不是宰相的身份,也非任何拉拢的对象。

只是以一颗“虔诚”的心情。

这是他冥思苦想了好几个昼夜,才想出的巧妙的法子。

大祭司按捺不住的惊喜。

看向太子,却见太子依旧端坐在高台上,他行礼,行的是帝王之礼。

此时,谁也不知道殿下的心思——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只是代表了陛下。但是,他本人呢?

一名巡逻的侍僧悄然过来,附在他的耳边:“殿下,一直不曾跪拜过。他一直站着,但是,也没去北武当那边。”

他一挥手,侍僧退下。

这时,隐隐地,北武当的道教的音乐传来。那是一种安神镇定的音乐,可惜,已经完全被神殿的击打乐所淹没。如冷雨葬花,隐隐约约,无可奈何,没有任何的力道。

开幕式8

这时,隐隐地,北武当的道教的音乐传来。那是一种安神镇定的音乐,可惜,已经完全被神殿的击打乐所淹没。如冷雨葬花,隐隐约约,无可奈何,没有任何的力道。

到后来,就连聊聊的一些南朝人,也全部转向了神殿——那是看热闹的好奇站了上风,那种巨大的打击乐,是能够震撼人心的。

这一场,北武当大败!

通灵道长站在孤零零的八卦台上,盘腿打坐,口鼻连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浑然忘我,完全对对面的一切,不闻不听。所有的道徒跟着他,用的是同样的动作。几名僧侣更是入定。

唯有嵇阮,不停地在台上走来走去,很是好奇地看着这异国新奇而残忍的风俗。

当打击乐小一些时,他忽然笑起来:“神殿这是要先给我们一个灰头土脸啊。”

通灵道长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空荡荡的台面,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便是暴力的威力。

永远比和谐来得效果巨大。

甚至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的开幕式究竟是怎样的。

再然后,打击乐的声音更小下去。毕竟那是刚烈的,任何刚烈的东西,都不可能来得太过持久,就算是专门训练过的神职人员,也累了,到点了。

可是,人群还是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围绕着火堆,跳起了疯狂的驱魔舞。

画了花脸,拿着各种驱魔大棒的人,用浓烟营造出的腾云驾雾的效果,那些充当鬼怪的人,披头散发,徜徉其中,得意洋洋地嚣张,纵声大笑,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然后,驱魔人便上去,拿了宝剑乱砍乱挥。妖魔鬼怪们做出很害怕的样子,纷纷地往后退,情形十分换乱,真真如群魔乱舞的样子。那是真的挥舞,一些人不慎就会被打在身上,所以,“鬼怪”们便是真的四处逃窜,十分真,引得人们的思绪跟着起起落落。

开幕式9

之后,烟雾散去,便是穿红着绿的神灵们,引导着后面的小鬼,小鬼们变得一脸驯善,匍匐在大神脚下。许多人忽然注意到,这些小鬼,竟然好多都穿着八卦的图案的衣服。

对比前面冷冷清清的八卦台,好多北国贵族都笑出声来。

“那些跳梁小丑……”

“那些该死的牛鼻子,都将匍匐在大神脚下……”

“对,他们就是妖魔鬼怪……”

太子依旧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

明明是一片祥和,心里却紧张得出奇。这是早已预料到的局面,但是,却没想到,大祭司准备得如此充分,简直是彻底地全面地压倒了北武当。

父皇倚靠的靠山,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在这之后,是民众的向心力问题,如果有民众的誓死拥护,大祭司裹挟着这样巨大的人力物力,父皇,又岂能与之对抗?

此时,月明风清,冲天的火焰也已经暗沉下去,疯狂的人们,也开始退却。但是,仍旧有不少的信徒自带着旃檀,退到远处划定的区域,坐好,就地而眠。这次辩经会要持续相当一段时间,更多的热闹还在后面。

太子站起来,走到边上。

一轮月亮已经升起。

这时,忽见北武当的展台上,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极目远眺,意态潇洒。

太子所见之南人,王肃,李奕等都算人中龙凤了,可是,这二人终究是政治人物,没那么潇洒,而这个白衣人,整个的仙风道骨,仿佛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偏偏并不给人孤傲狂放的感觉,而是一种平和。仿佛一块玉。

难怪南朝人形容一个人,喜欢说什么:

温润如玉!

谦谦君子!

原来,形容的便是这样的人物?

太子忽然很想见见此人。

高淼低声说:“殿下,这位便是嵇阮。”

开幕式10

高淼低声说:“殿下,这位便是嵇阮。”

“嵇阮?”

“南朝有名的名士。据说,他今天出场的时候,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许多北国女子都跑过来看他,当时大祭司差点气坏了……”

“竟有此事?”

太子好生意外,黑夜下,又距离甚远,看不出这些人是如何的神采。

太子尚未回答,忽然听得一阵音乐响起。那是笛子的声音,吹奏的,便是嵇阮。只见月色下,他拿着一支长笛,吹奏的是一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曲调温婉,十分柔和,本是经历了一夕疯狂的人们,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心灵,也不知不觉地沉淀下来。

随后,便是北武当的音乐。那种熟悉的道家养生的音乐。

很多大臣对于这音乐都不陌生了,渐渐地,仿佛从一种境界,走到了另一重的境界。

阿当祭司走过来,垂手行礼:“殿下,大祭司有请。”

太子淡淡一笑:“多谢大祭司好意,不过天色已晚,孤要歇息了。”

“恭送殿下。”

在神殿的外客房,历来就是王孙贵族居住的地方。虽然近年来冷落下去,不过经过这一次的维护,又焕然一新,早已住满了王公贵族。

太子一脚进去,才发现,竟然是自己当年在此养病的地方。

大祭司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是要提醒他:当初,他的命,可是神殿救的。

他坐下,苦笑一声,环顾四周,陈设都还是依旧。忽然想起昔日在这里进进出出的白纱少女,整天眼睛里都挂着惊恐,就连微笑的时候,也掩饰不住的惊恐。

芳菲,芳菲!

这么大的阵仗,父皇到底怎么和神殿对抗?

他看着天花板,心乱如麻。

战争,是他完全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很多北国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在这一切的背后,普通人都意识不到潜藏的危机!

开幕式11

但是,战争,能否避免?

窗外,微微的风声。

他一惊,立即沉声道:“是谁?”

“大祭司拜见殿下。”

大祭司这么晚来做什么?

门开了,大祭司进来。二人行礼完毕,大祭司手习惯性地摸着骨头项链:“听说殿下昨夜受了惊扰?”

太子立即警惕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臂。明黄色的袖子下面,伤了很深的一道口子。他本是对神殿滋生了怀疑,但是,见大祭司如此坦荡荡地问出来,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淡淡道:“昨夜有小毛贼闯入刺杀孤家,但无关紧要,只受了皮毛外伤。”

“是谁如此大胆?”

“刺客自杀身亡,显然是谁人雇佣的死士。也不知和孤家有何深仇大恨。”

他言谈之间,一句也不曾提到皇后。

大祭司便问不下去,太子态度如此可疑,为何把刺客说成了是刺杀他的?如果他的印象如此,以后,可真是不好行事。

“陛下没事吧?”

“父皇没事,他只是临时有急事,无法出席。辩经会其间,父皇也会出席的。”

太子始终不说任何的原因,大祭司就更是不安。仿佛觉得,太子逐渐地,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圣水呢?

太子难道不曾服用这个东西?

他很想问问,但是,又觉得此时问出来,很不合时宜,便没有再问。

“太子受惊,长老说,想替殿下压压惊。”

长老们练了一种功,据说非常厉害。可是,太子忽然想起他们的圣水,想起芳菲的警告,心里一凛,便不敢接受了,很委婉地道谢,“多谢长老。改日吧,孤家今日精神不太好。实不相瞒,昨日受了那一惊扰,孤家整夜心绪烦乱,都没有好好休息。”

“那就打扰了,殿下好好休息。”

“多谢大祭司,也代谢长老好意。”

开幕式12

内室。

那是一条暗道。

从神殿的内里通向僧侣们的议事厅。

此时,众人早已退下,唯有大祭司一个人坐在上首,面色黑得如锅盖一般。

无声无息地,那是一种气息,他蓦然站起来,十分惶恐地跪下去。

朝晖上人劈头盖脸地,一权杖便打过来。他根本不敢闪避,不敢有任何的争辩,只是匍匐在地,生生地挨了这一g子。

“蠢材,怎么会失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朝晖上人须发倒竖,怒目圆睁。

“一号,是花费了多少心血才训练出来的,就算是一只大老虎也能一掌拍死,为何连一个女人都杀不死?”

大祭司屏息凝神,一个字也不敢回复。

“你曾夸下海口,祭祀之前就除掉那个女人,现在呢?她为何现在还安然无恙?”

大祭司这才开口,依旧是战战兢兢的:“本来是要得手的,可是,谁知道,殿下竟然舍身护她!”

“殿下为什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会追上去?是谁走漏了消息?”

大祭司没法回答。

“蠢材!难怪殿下今日态度如此暧昧!原来是你们竟然刺伤了他!你们怎敢刺伤殿下?我们花费了那么多心血,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这样做的结果,竟然是把殿下彻底推到了敌人的身边&……”

“也许,是因为她救过殿下的命……真没想到,殿下会如此舍命救护她,若非殿下阻挠,一号就已经成功了……”

朝晖上人大声地咆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年太子中了慢性毒药,陛下将他带到神殿,让圣处女公主施救;后来,又是陛下将她带进宫,查出了太子中毒的真相……”

“祸水!这个祸水不死,一定会危害两代帝王,危及北国的江山,不行,决不允许她活着。”

“上人,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派出杀手么?”

开幕式13

“上人,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派出杀手么?”

“蠢材!皇宫岂是那么容易的?你那三个不中用的杀手,一招不成,陛下早有防备,也许,反查出来,先下手为强……”

“上人请放心,他们绝不会被查出身份,因为他们一击不成,便自杀身亡。一号,也确定已经自杀了,绝不会落入敌人之手留下活口。”

“大祭司,你必须在辩经会期间,想法杀了那个狐狸精!”

大祭司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回答。皇后在深宫里再也不出来了,有了上一次太子的教训,提高警惕是必然的。再高明的杀手,皇宫也并非是一道篱笆墙,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否则,历代皇帝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这一次,完全没有了把握,所以,态度一直暧昧着。

朝晖上人厉声道:“怎么不答?办不到了?”

“陛下出动了灰衣甲士,现在皇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据说,养心殿,立正殿,都层层设维,陛下和皇后更是形影不离,而且,又是辩经会期间,不上朝……”他面露难色,要是陛下上朝,还可以有机可乘,现在陛下出入都不离开皇后,这怎么办得到?

难不成公然去行刺陛下?

“陛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来的?”

“应该是!”

朝晖上人重重地一鞭,又抽在花岗岩的地面上,“昏君!这个昏君!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连祭祀都不参加了!他这是藐视,公然藐视大神!”

大祭司不敢回应。

陛下,他连大神的祭品都敢享用,现在,何止是藐视呢?

“祭祀,是我北国最重要的事情,他竟敢如此昏庸无道!这个昏君……”

大祭司心里一震,看着朝晖上人的胡子往上一翘。

“上人?”

朝晖上人眼睛一瞪:“不得万不得已,你不能东问西问。”

大祭司是何许人也,听音辨色,忽然心里一喜。

开幕式14

这是他和三长老之间最大的分歧。

如果达成了一致,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可是,他到现在还不敢问出口。那三个老顽固,如果他们自己不点头,不主动先提出来,那么,他是问也不敢问的。

单独对付那个女人,其实,就是对付陛下,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是,名正言顺,和名不正言不顺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思虑着,到底如何才能更加刺激朝晖上人。

朝晖上人忽然问:“你在宫里的内应呢?”

“现在宫里检查森严,所有人都只许出,不许进,每一个人都遭到严格的盘查,我们再也接不到任何的消息了。”

朝晖上人冷笑一声:“男人进不去,女人难道还进不去?”

大祭司摇头:“没用。陛下专宠那个女人,更主要的是,她怀孕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落下去,狠狠地砸在他的头顶。

大祭司的脸上顿时流出血来。朝晖上人脾气火爆,年轻的时候,曾经执掌神殿的戒律院,多达四十年,在他的皮鞭下,曾经先后鞭笞过三代大祭司。

这一代的大祭司还是第一次被他鞭笞。

他气得面色发青,被这个可怕的消息惊呆了。

圣处女公主怀孕了!而且,快要生下孩子了。

生下孩子,便是明证!一辈子洗刷不了的羞耻!

他比大祭司听到这个消息更加震惊。仿佛是自己受到了最大的屈辱!

竟敢!

陛下竟敢!

“就算杀死了这个女人,也是蒙羞大神,亵渎大神……天啦,怎么可以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他手一抖,鞭子也落在地上,双眼血红,几乎要冒出火来。

“杀掉!立即杀掉!无论是她还是那个孽种,都要统统杀掉。杀掉……”

“……”

开幕式15

大祭司匍匐在地,不敢回答。但是,心里却微微的喜悦。

就连顺着面颊淌下的一丝血痕,流入嘴里,也是甜蜜的。

那是政治理想即将实现的一种喜悦。

皇后如何,圣处女公主如何,他其实不太关心。

亵渎大神如何,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关心。

神殿需要的,是恢复昔日万人敬仰的地步。

神殿所需要的是半壁江山,万民朝拜,所到之处,金山银海。

那种神圣的地位,那种权利的欲望,是这三个老不死所不能了解的。

就算是除掉了皇后,也是没有希望的。

只要当今天子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这一切,便将落空。

大祭司曾经那么着急,这三个不开窍的老不死,所想的都是馊主意,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直到现在,这些老不死,才逐渐地明白了关键?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在陛下身上!

只有解决了罪魁祸首,便是是个皇后也杀了!

何来这么大的周折和麻烦?

他心里暗爽,却丝毫也不敢表露,依旧匍匐在地,做出一副,为了大神受辱,而悲哀不止的模样。甚至像历来的教徒那样,不停地用骨头的项链击打自己的头颅,敲得咚咚直响,令自己更是泪流满面。

在这样自残的血痕里,隐隐地,一丝快意。

悄然看去,朝晖上人,尚在震怒里。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大声地辱骂,大声地咆哮:

“败类,该死的败类!”

“是该为神殿清除败类的时候了!太祖,这不是我们食言,是那个败类实在不配为北国的子孙!如果你在天有灵,也不会原谅他的!”

朝晖上人的长长的白胡子几乎要垂到地下了,行动之间,忽然一掌拍摄在旁边的石壁上,坚固的大理石台面上,顿时被抓出了五个深深的指纹。

开幕式16

仿佛那是某人的脖子!

是他口中所谓“败类”的脖子!

“大祭司,你听好了,这件事,你就不用c手了!现在,你的任务是,全力以赴,保证辩经会的顺利进行。”

“是!”大祭司如获大赦,立即谢恩,然后,才站起来。血流满面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容。

这是一个极大的烫手山芋,他自忖自己根本办不到了,如果三长老能接过去,则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关自己的事情了。——当然,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而且,这事,唯有三长老才能解决。

对于他们的能量,当然非三个杀手能比的。

而且,他们要做的,是清理门户!

真正的清理门户!

“你听好了。辩经会的进度,就要像今天这样……”朝晖上人严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今天做得很好。”

今日,神殿将北武当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这都是神殿强大的祭祀仪式带来的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人心,并不都是善良的,当看到那血淋淋的十八颗人心滚落地上时,人们当然更愿意相信,如此,灵魂才更接近大神。

大神,是站在神殿这一方的。

至于道教的虚无缥缈的经典,立时就相形见绌了。

“你记住,要争取北国人民的支持,这是大神留给我们的最强大的民意基础。如果没有他们的钱物支撑,我们什么都办不到。”

“是!通灵牛鼻子,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今日虽然狼狈,但他向来诡计多端,辩经会才开始。而且,还有陆丽等这样的重臣支持他……”朝晖上人忽然比划了一个手势。

大祭司立即会意。

“你记住,这个关键时刻,凡是站到对立面去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凡是我们的敌人,都杀无赦!”

“是!”

ps:今日到此。接下来是三长老和陛下的较量,试看陛下大人,能否躲过这一劫;是生是死?是架空还是遵循现实?请大家拭目以待。

对了,最近都是晚上6——8点左右更新的,大家觉得这个时间段更新如何?

都说说看法哈,这样方便大家阅读不?

铁证如山1

“你记住,这个关键时刻,凡是站到对立面去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凡是我们的敌人,都杀无赦!”

“是!”

大祭司回答得十分响亮,在这一点上,他向来信心十足,完全做得到。

就如日全食期间发生的一切,整个平城,一度那么震恐。这样的震恐和惊慌,也成了他们的资本,就如武器,挟持了这样的武器,才能无往而不利。

月色,已经西沉。

树影婆娑,枝丫之间,散落了一地的模糊,四周的一切,已经安静下来。

秋日的夕阳,洒在一条开满了鲜花的小径上。那是皇宫里最美丽的一条小径,由此南北贯穿,立政殿、养心殿、昭阳殿,都在同一条子午线上。也不知道是当初建造者的巧合,还是匠心独运。表明宫里最尊贵的三重身份:皇帝,皇后,太上皇太皇太后。

宫女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喜色,纷纷用手语传递着。那是一种严肃的宫规,宫里不许大声喧哗,她们伺候皇后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如何不惊扰,用手势来传递,小到穿衣戴帽,大到出行,都有自己的默契。虽然芳菲入主中宫,一切规矩都不是那么严苛,但是,宫里的规矩,大面上还是丝毫不乱的。

此时的信息便是,陛下,皇后,都心情大悦。

旁边跟着一顶八人抬坐的软舆,是怕芳菲行走不便安排的。但是,此时,芳菲一点也没有觉得任何的不便,静养了一夜一日,到傍晚才起来,虽然身子还很软,但却坚持要回立正殿去。

罗迦拗不过她,便吩咐了软舆。

芳菲偏又要下地走走。

如此好的花香,如此好的秋阳,坐在软舆上,岂不是大大浪费了?

可是,只走了两三步,便觉得下腹隐隐地做疼。罗迦见她神色不好,立即叫停,软舆落在她的面前,罗迦拉住她的手:“芳菲,上去吧。”

铁证如山2

她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罗迦笑起来:“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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