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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表妹难为 > 第 32 部分

第 32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赵燕恒眉头也皱得很紧,叹了口气:“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绮年忍不住说:“难道就没办法了?”

赵燕恒微微扬了扬眉。他脸色过于苍白,就显得眉睫特别的黑而清晰。偏偏他还生了两道好眉毛,笔直浓黑,眉尾收束如剑,轻轻一扬就带着几分锋锐的味道:“周姑娘很关心国廷?”

这是什么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关心金国廷做什么?绮年立刻拉长了脸:“世子切勿胡——请慎言。”本来想说叫他切勿胡言乱语的,话到嘴边想到了此人是世子,万不可因刚才多说了几句话就忘记了两人之间身份上的天差地别。

赵燕恒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国廷为人端方,理当择一良配。似秦苹那等女子,纵然其举止并非出自本心,却也不堪抬举。”

这跟我没关系好嘛,我是替许茂云担心啊,要不然金国廷要娶谁关我毛事啊!

绮年在心里吐着槽,却不想赵燕恒又抛了一句:“听闻周姑娘年已及笄,不知可曾订下亲事?”

“若是不曾,难道世子要替民女做媒吗?”绮年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扯那么多废话做啥啊?现在不是在讲金国廷吗?

赵燕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开去细问绮年听见太湖石后那两人的谈话了。他问得极细致,几乎是要求绮年一字不漏地将当时两人的对话重复一遍,甚至连语气都要模仿出来,还要求她做出自己的分析。

“民女怎能替世子判断此事。”绮年忍无可忍,“若是误导了世子,那却如何是好?”

赵燕恒淡淡一笑:“无妨,姑娘尽管说,在下自有决断。”

你有决断还来问我做咩啊!绮年心里的小人已经掀了好几次桌子了,可是表面上,她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赵燕恒一一听完,微微点头:“那两人的声音,周姑娘可识得?或是那位韩姑娘,可有觉得耳熟?”

绮年坚决地摇头:“我们平日里都在二门之内,便有出外也少见外男,嫣儿更是刚到京城不足一月,更不识得什么人了。”

赵燕恒也并不勉强,起身一个长揖道:“今日耽搁了姑娘的工夫,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向姑娘询问一二,还请见谅。”

妈呀,这还叫询问“一二”,这简直跟审犯人也差不多了。绮年心里嘀咕,却也只能裣衽回礼:“世子太客气了,民女薄力实在有限,此次无非是事有凑巧,只怕下次便未必能有助于世子了。”

赵燕恒直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绮年一眼,并未戳穿她话里的意思:“在下告辞。”

绮年客客气气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和那青衣侍女上了一辆普通马车,辘辘地驶出街口,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如燕一直在旁伺候,这时候才有些手软脚软地道:“姑娘,那,东阳侯府的那丫鬟——死了?”

绮年以手抵额,低声说:“分明是那个什么公子在杀人灭口,大约是那个丫鬟正好碰见。”

如燕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他会不会看见了我们?”

“应该不会。”绮年说了一句,突然冒起一个想法。秦苹口称在显国公府遇了歹人,而当天偏偏真的有个歹人,还杀死了她的丫鬟——如果她是那个歹人,会不会怀疑当时的目击者并不只这丫鬟一个?会不会怀疑——秦苹也是目击者?会不会——也想杀她灭口?

绮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秦苹在喊出有歹人的时候,大概一半是吓住了,一半是想到了自己的计划,可是她如果因此被歹人盯上,不知会怎样……

“走,咱们赶紧回去吧。”绮年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回了吴家才最安全吧。

赵燕恒的马车驶过几条街道,一直拐进一条小巷,青衣侍女在一扇黑漆木门上敲了敲,半天,门才拉开一条缝,周镇抚头发乱糟糟地伸出头来,一见青衣侍女,连忙把j窝一样的头发扒了扒:“原来是清明姑娘,失礼了。”

青衣侍女清明皱着眉头看了周镇抚一眼,后面赵燕恒已经下了马车,一边进门一边笑看了周镇抚一眼:“昨儿值夜来着?”

“可不是。”周镇抚打了个呵欠,尽量把头发扒拉得顺服一点,“这一大早的,你怎过来了?”

赵燕恒笑了笑:“还早?已经日到中天了。”他虽在说着笑话,笑意却未到眼底。周镇抚敏锐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有什么事?”否则不会到他家里来寻人。

赵燕恒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秦苹之事,我已问出来了。”

“这么快?”周镇抚的睡意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听赵燕恒详细说了一遍,不由得一拍桌子,“东阳侯这个混蛋!竟然又把主意打到金公子身上!哼,先是你,再是我,又是你家二公子,现在又是金公子,他一个侄女儿到底想要许几家?我倒想见识见识,是怎样的天仙神女,竟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思!”

赵燕恒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倒是听说过,这位秦姑娘的生母出身教坊,她年纪虽不大,歌舞弹唱却是家传。”

周镇抚冷笑一声:“好极。我本念着她是个姑娘家,怕也是受东阳侯所制身不由己,既是她自己不尊重,又何必与她客气!此事交给我——在显国公府遇了歹人?哼,我若说她本就是去会情郎的,也能找出一百条证据来!”

赵燕恒却摇了摇手:“自是不能让她与国廷沾上关系,此事显国公已然向宫中递了话,长姐如母,国廷的亲事自有皇长子妃做主,别说娶妻,就是纳妾也不成。不过,我倒另有想法。倘若你是那杀人之人,杀了一名恰巧撞上的丫鬟,事后却听说这丫鬟服侍的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遇到了歹人,你会做何想法?”

周镇抚眼睛一亮:“我必疑心当时有二人目睹我杀人灭口,我只杀了其一,却有一人逃了——你是说,守株待兔?”

“正是。”赵燕恒微微眯起眼睛,“这二人提到戏班子,极有可能就是与成都那事儿有关。倒是也算胆大心细了,显国公府那日宾客盈门,若选在那日会面,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周镇抚忽然咳嗽了一声:“且慢,这些都是何人告诉你的?”

赵燕恒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周镇抚眨了眨眼睛:“果然是那位绮年姑娘?”

赵燕恒微微皱眉:“姑娘家的闺名,你少叫几声也罢。”

周镇抚嘿嘿笑起来:“不过是随口叫了一声——说来,这事也巧,怎的就被周姑娘听到了呢?”

赵燕恒微沉着脸道:“她与冷家姑娘是好友,听着前头声音不对,才出了紫藤花坞打探的。”

周镇抚嘿嘿笑道:“说起来这姑娘真是胆气十足,到了那时竟还能如此镇定。”

赵燕恒淡淡道:“生死关头自然镇定,秦苹岂不也是不言不动逃过一劫?”

周镇抚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事到临头吓得不言不动是一回事,事后竟还能将此事细节记得十分清楚,这才是有胆气呢。”

赵燕恒眉头一皱:“你可是怀疑她?”

周镇抚收起笑容摆了摆手:“并非如此。她家中是何情况我已了如指掌,十余年来在成都行踪俱是历历可查,因父亲早亡,母亲病弱,她连出门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并无可疑之处。”

赵燕恒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周镇抚好笑道:“为何这般看我?我只不过是觉得周姑娘实在与我们有缘而已。”他眼看赵燕恒又要皱眉,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在这里说说罢了,断不会坏了她的闺誉。”他随手抓了抓脸,嘿嘿一笑道:“不过,若能娶这般一个夫人,倒也不错。”

赵燕恒皱眉道:“言归正传,她们虽听到了那人说话,却不知是什么人,这便是你要查探的了。”

周镇抚不由得苦了脸:“这没头没尾的,教我何处去查?”

赵燕恒不紧不慢地弹了弹衣袖:“这便是你的事了。”

周镇抚瞧了他一会,忽然坏笑起来:“怎的,我说想娶她,秀材你似乎不大欢喜?”

“这是什么话!”赵燕恒脸色微微一沉,“你若是三茶六礼明媒正娶,我为何不欢喜?”

周镇抚摸着下巴:“我还当你不愿她嫁人呢。”

“胡说!”赵燕恒不愿再与他胡扯,“你若当真心悦于她,我倒可替你请媒人。”

周镇抚赶紧摇了摇手:“我如今这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她一个娇娇嫩嫩花朵儿样的姑娘,怎么过得下去。”

赵燕恒沉着脸:“你若不娶,就少说两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传出去坏了她的闺誉,教她如何嫁人?”

周镇抚扒扒头发,无奈道:“我不说便是。”想了一想,又道,“你自回来也有三四个月了,王妃可有再给你议亲?”

“怎么没有。”赵燕恒也不太愿意谈论这话题,“左不过是那些人,秦苹不行,就想着将东阳侯府二房的秦采塞过来。”

“说起来,你也确是该娶亲了。”周镇抚掰着指头算算,“说来你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以你的身份,早就该娶了。你那继母王妃虽则居心不良,但郡王爷却是真心关切你的。若是怕王妃从中作梗,不如我替你往宫里递个话,求太后赐婚?如今皇长子妃有孕,永顺伯又入了京,太后心中欢喜,必会答允的。”

赵燕恒微微一叹,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娶了又如何?若非两情相悦,也不过如母亲与父亲一般,貌合神离罢了。再纳两房三房侧妃妾室,搅得后宅终日不宁?我自己便是尝过这苦头的,何必又再教儿女来重蹈覆辙。”

周镇抚自觉说错了话,干笑道:“多少人家不也是如此过的么?”

赵燕恒苦笑:“是么?只是这日子我却不愿过。若是当初父亲不曾娶我母亲,今日他岂不是与秦王妃举案齐眉,秦王妃之子便是世子,又何必为了我烦忧。”

周镇抚尴尬地咧了咧嘴:“这——”

赵燕恒的情绪也只是片刻有些失控,旁边的清明垂着头送上一杯茶,他接过来饮了一口,已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瞥一眼周镇抚:“你我相识二十年了,我家中之事你也尽知,何必做这副模样。”

周镇抚这才放下心来,嘿嘿笑道:“你不在意便好。”发觉旁边的清明用责备的目光盯着他,连忙又咧了咧嘴,道:“既是你不愿娶,包在我身上!”

赵燕恒失笑道:“如何包在你身上?难道你能代我娶不成?”

周镇抚嘿嘿一笑:“我做媒不行,拆人姻缘却是拿手的。”两人都笑了起来。赵燕恒起身道:“我出来也久了,这便回去,你莫忘记往宫里递个话,国廷的亲事,别人休想c手。”

周镇抚起身送他,嘴上闲不住道:“我说你该娶妻生子了,国廷也不过比你小□岁,怎的你似是将他当儿子一般?”

赵燕恒回手要敲他:“别忘了,你比我还年长一岁!”

绮年可不知道赵燕恒居然在这里跟周镇抚关心着她的婚事。冷玉如离京二十余日后,寄来一封信,乃是在半途中遇了驿使,便草就一书,托了送至京中。因是匆匆而书,信笺既短,字迹亦草,不过字里行间倒还轻松,只说沿途赶路虽急,但也并不十分辛苦,张英等人对她亦还恭敬,皆呼之为“大少乃乃”,执礼甚周,令绮年及韩嫣不必为她担忧云云。

绮年看了信,算是又松了口气。冷玉如这桩亲事来得有些尴尬,虽然说起来始作俑者是郑瑾,但张家若是觉得失了面子,少不得也要对冷玉如有些偏见的,要不然张殊接了军报连堂都不拜就跑了——就算军情急如火,拜个堂才能花多长时间呢?

至于张殊叫人在京城买宅子安置冷玉如,绮年颇怀疑这是张家的意思,把人扔在京城,然后张家就占据了主动,到时候在边关是纳妾还是娶二房甚至两头大,京城这里都鞭长莫及。此时,冷玉如毫不犹豫提出跟着张殊去边关,这步棋真是走得正确无比。单看张英的态度就知道了,即使算不上前踞而后恭,态度也是颇有差异的。可见冷玉如这一举动,至少是已经得到了张家下人们的认可。

不要觉得下人的认可没啥了不起,像这种积年老仆,其态度有时候甚至是可以影响主子的。尤其张英这种,没准还在边关也立过军功呢,已经不能简单地以下人来将其分类了,否则张家怎会叫他来京中置办宅子,伺候才进门的少乃乃独居呢?冷玉如若能取得张英的认可,对她将来在张家只怕也有助力。

“玉如真是不易……”绮年忍不住对如燕等人感叹。

如燕知道其中内情,不敢多说。珊瑚等人却只隐隐听说了冷玉如是代郑瑾出嫁的,心里自然也是同情的,却不好说出来。珊瑚拿针往头发上蹭了蹭,笑道:“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将来去了娘家,自然没有在自己家里做姑娘的时候来得松快。”

湘云看绮年这几天都在担忧,有意逗她笑笑,便向珊瑚调笑道:“瞧姐姐说的,可是姐姐想嫁人了?”

珊瑚回身去撕她的嘴,大家笑闹了一回。珊瑚今年十八了,湘云十七,说来也都到了该相看亲事的时候。湘云本是李氏身边得用的丫头,又是家生子儿,已经有人到李氏面前去求了,只是李氏想再留她两年,所以尚未定下来。

不管怎样,冷玉如来了这土信,总是让绮年的心又定了一些。至于说到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冷玉如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年冷家的破事也是一堆,她还要与郑瑾周旋,不也顺顺当当过下来了,现在是自己选的姻缘,自然也会好生过日子的。

大约是提着的心松了,绮年这一晚睡得格外熟,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鹅黄色的床单上一滩血——她来癸水了。绮年算算时间,比自己上辈子来这个晚了一年,果然是上辈子吃的东西里激素太多了咩?

如燕和如鹂年纪都比绮年小,不懂这个。如鹂一进来看见床上被子上的血,吓得差点哭了,还当绮年得了什么病,搞得绮年哭笑不得,反过来还要安慰她。倒是湘云和珊瑚都是懂的,忍着笑将如鹂拉了出去,又飞跑去报了李氏。

李氏忙忙地过来,叫煮了浓浓的红糖姜汤来给绮年喝,安慰她别怕,又问肚子疼不疼,腰酸不酸,又说不许喝冷水,房里不许放太多冰。绮年囧得厉害——这玩艺她懂的可能比李氏还多点呢,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出乖巧的样子直点头。

李氏看着她将一碗姜糖水喝了下去,转眼见一边如鹂眼睛还是红红的,不由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这是你们姑娘长成大人了。”搂着绮年道,“及笄了,是大姑娘了,该嫁人了。”

绮年大为无语。才十五呢,嫁神马人啊!难怪这年头生孩子危险,与这种低幼龄生育也是绝对有关系的。

如鹂这才放心,抹着眼泪道:“舅太太一定要帮我们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这话将绮年弄了个大红脸,李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指着如鹂道:“这丫头,呆是呆,倒是一片忠心。放心,我帮你们姑娘挑一门好亲事,回头也给你挑一门!”

如鹂红了脸嗔道:“舅太太净拿我们丫头取笑,转身跑了。”李氏笑了半日,抹抹笑出来的眼泪向绮年道:“好孩子,你的亲事舅母都放在心上呢,定要仔细地挑拣才好。”

绮年笑了笑道:“这事全凭舅舅舅母做主,我想着,只要人厚道知上进,家里门风好,是最要紧的。”

李氏大喜道:“好孩子,你真是个懂事的!什么门第都是虚的,要紧是日子过得舒服。女儿家,高嫁是为名声,低嫁才是为过日子。唉——你雯表姐但有你一半明白,我也不必如此费心。”

绮年也默了。吴知雯今年已经十六了,虽然说起来年纪还不算大,但差不多像吴家这样的人家,姑娘在十六岁亲事已经有点眉目了,似吴知雯这般半点消息还没有的,就该要着急了。何况跟韩家那件事,对外虽然说是八字不合,但多少也是传出去了些消息,吴知雯现在出门,有些性子比较刻薄的姑娘,又妒羡她的才华和美貌的,免不了就要私下传些话。

尤其吴知雯如今这身份上有些尴尬——说是庶女吧,她已经开了吴家祠堂记在李氏名下,普通人家的庶子就不好来求亲;说是嫡女吧,谁不知道她是跟着姨娘养大到十五岁的,正经的嫡子又看不上。于是上不上下不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从二月里一直到现在,四五个月了,外头竟没一家有要求亲的意思。

经了此事,吴若钊固然气得不行,李氏心里也极是不悦。这宅子里的事是瞒不住人的,当初吴若钊为在妾室面前表示李氏厚道,曾说这亲事是李氏挑的,因此下人们都说,孙姨娘和吴知雯不肯答应韩家的亲事,皆因是疑心李氏不愿让庶女高嫁。

这种话传出来,李氏虽然发落了几个说闲话的婆子,但心知无风不起浪。何况孙姨娘那性情,李氏焉有不知道的?当初为着是颜氏赏的,自觉与普通婢妾不同,又李氏生知霄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吴若钊便也常常往她屋里去,她自恃得宠,虽明面上不敢怎样,私下里却没少给李氏添堵。

后头吴若钊见她不是个安分的,渐渐觉得颜氏赏了这人就是为来离间他们夫妻的,便渐渐地冷落了些。孙姨娘便时时地担心李氏报复,儿女幼时便紧紧带在身边,须臾不敢稍离,生怕李氏害这一对儿女。

既那时会这般想,如今儿女年纪长了,怀疑李氏会让庶子女娶无好娶,嫁无好嫁,也是顺理成章。李氏再厚道,如今也不愿管吴知雯的事了。孙姨娘又被禁足,便渐渐地慌起来,不时地做了鞋脚之类去孝敬李氏。李氏想不理会,又念着总是丈夫的儿女,不得不相看着,只是不怎么上心罢了。

67世上怎寻后悔药

姑娘头一回来癸水;也算是件喜事。宁园郑氏那边打发人做了糖水蛋热腾腾地送来;连康园颜氏那边也送来一瓶子益母膏;叫用热黄酒调了时常吃一勺。绮年叫人各处去回谢了,也觉得小腹略微有些沉坠,就不出院子;只在屋里看如鹂打络子说闲话儿顽。

正说着呢;只听外头珊瑚笑道:“小珠妹妹怎么来了?”打起帘子,孙姨娘的贴身丫鬟小珠拿了个小包逡巡着进来;见了绮年屈膝行礼笑道:“姑娘身子可还觉得好?”

绮年忙叫如燕搬绣墩来叫小珠坐下:“怎么得空儿过来?”孙姨娘被禁足,只有小珠能出入,但自己主子没脸,丫鬟也不好总出来走动,是以园子里倒不常见她。

小珠斜了半边身子坐了;笑道:“姨娘听说姑娘——去年雯姑娘初来这个的时候,怕冷了肚子,姨娘特地做了肚兜,还有一条新的没用过,叫我来送给姑娘,也是姨娘一片心意。”

绮年有点诧异,孙姨娘可从来跟她也不亲近。不过不管怎么样,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使个眼色,如燕上去接了小包,又给小珠塞了一把铜钱:“劳烦姐姐跑一趟,回去跟姨娘说声多谢。”

小珠扭捏着不肯接钱:“我也跟姑娘说说话儿,回去怪没意思的。”

绮年笑笑:“多坐坐也好,也热闹些。”这不是过来送东西的,是来打听事儿的吧。

果然,小珠坐了一会儿,借着如鹂的一句话就说起来:“那位韩姑娘,太太很是喜欢,直说韩太太会调理人呢。”

因为上次孙姨娘套话的事,如鹂一直心里不快,闻言忍不住就道:“那是自然,韩家是厚道人家,韩姑娘为人脾性行事都是第一等的。”

小珠略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道:“听说韩家老爷也进京了?”

话说到这里,绮年心里已经明白了,便道:“是,韩伯父大约是要升一升的。”

小珠更扭捏,吞吞吐吐半晌方道:“也不知韩大爷的亲事定下来没有……”

此时连如鹂都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了,险些就要开口讽刺,到底是想到从前的教训,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哼了一声,转身拿起壶出去续水了。

小珠看屋里只剩下如燕,便红着脸道:“姑娘可别嫌我罗嗦,那——韩家老爷不知要升几品呢?”

绮年笑笑:“这我也不知道,人还没进京呢。”

小珠有心想再问问,见绮年不搭话,也只得起身走了。她一走,如鹂就气冲冲进来道:“好不要脸,可是看着韩家老爷升了官,又惦记着韩家大爷了?”

绮年摆摆手:“这话屋里说说就好,别说出去。”

如鹂气呼呼道:“奴婢晓得。只是孙姨娘真是——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绮年笑笑:“你生什么气。如今是她后悔了,难受的是她。韩大哥现如今要挑什么样的好姑娘不成?正该高兴才是,你倒气起来了。”

如鹂撇撇嘴:“可是呢。韩家大爷连舅老爷都说好,家里又厚道,偏她看不上。如今雯姑娘这亲事没着落,这才知道后悔了——活该!”

“行了,可别说出去,叫人听见雯表姐也尴尬。”绮年随意摆了摆手,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只是这宅子里,没有什么事是密不透风的。蜀素阁里虽没人传小珠的话,但却有人看见小珠自蜀素阁出来。人谁不知孙姨娘跟蜀素阁是从无来往的,这时候忽然叫人过去,无事献殷勤,必然是有原因的,这些积年的婆子们都是人j子,三传两传,也就跟真相差不多了。

松鹤堂里,吴嬷嬷一边给颜氏捶腿一边道:“怕是后悔推了韩家的亲事,又去找表姑娘帮忙描补了。”

颜氏叹道:“当初倒觉得她伶俐,想不到也是个糊涂人。当初拒了,哪有再回头的道理?纵然老大这会子上门去求,韩家也不能答应的。”

吴嬷嬷窥探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道:“其实说起来,韩家大爷倒是门好亲事。韩家姑娘跟周表姑娘是好友,上次来过,看着也是极端庄厚道的一个人,可见家风正,才养得出这样好女儿。若是,若是姑娘也能找上这般一门亲事,虽说男子年纪大些,但——”

颜氏叹道:“我如何不想让连波攀上这样的亲事,只是韩家如今风头正劲,如何肯呢。”眼看着乔连波也快要及笄了,她如何不着急呢?从前想着叫外孙女儿跟两个孙子都亲近些,可是最后都没有结果。李氏拘着儿子在外院读书,郑氏直接给儿子屋里放了通房丫鬟,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需要把话说明白吗?

吴嬷嬷不由得急得想落泪:“姑娘自生下来,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初时那姓乔的嫌姑乃乃生的不是儿子,连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好生办。后头虽生了哥儿,家里又败落了。姑娘从小就懂事,跟着姑乃乃学做针线,哥儿身上的衣裳多是她做的,那份儿贴心和孝顺,再没得比的……”

颜氏连连叹息:“我自是知道她孝顺贴心,如今来了,我这周身上下,鞋脚荷包哪不是她做的?只是这亲事——若要嫁妆,我自会为她准备,就是折上我这棺材本也无妨,可是——”门第就不是能用银子来折补的了,“只盼着连章有些出息,还能给他姐姐撑一撑腰。”

“可是哥儿还小着呢——”吴嬷嬷擦了擦眼泪,“周表姑娘跟韩家姑娘好,何不让她去韩家太太面前说道说道?或者带着姑娘多去走动一下。韩家太太若知道了姑娘的好,没准就……”

颜氏摇头道:“你也太一厢情愿了。事情岂是这般容易就能成的?”

吴嬷嬷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试试,怎知成不成呢?且又不费表姑娘什么,不过是说句话罢了。”

颜氏皱眉道:“当初恒山伯府牡丹宴上,让她带着连波去与冷家姑娘说说话,她都不肯,何况这亲事,实也轮不到她姑娘家c口。也罢,叫珊瑚探探口风,若她不愿,这事也休再说起。”

吴嬷嬷心里着急。依着她,恨不得颜氏马上就叫了绮年来,让她去与韩家说情。只是颜氏既说了这话,她也不敢驳,只得低了头。忽听外头小丫鬟报进来:“四姑太太家来了。”却是阮夫人笑吟吟地进来。

颜氏惊喜道:“怎的今日回家来了?”又不放心道,“可是阮家老太君答应你回来的?”

阮夫人笑道:“母亲放心,自是婆婆许我回来的。”坐到颜氏身边,低声笑道:“那府里如今可热闹了,婆婆想着叫我回家来托人求情呢。”

颜氏大惊道:“出什么事了?”见阮夫人脸上喜笑颜开,不由得斥道,“那是你婆家!将来你总要依着婆家过,出了事你有甚可高兴的?”

阮夫人收了笑容,却仍撇了撇嘴:“出事也不是我们娘儿两个犯的,还不是他纳的那些姨娘,教出来的好女儿!今儿宫里递出话来了,阮语那小贱蹄子养的猫昨日冲撞了皇长子妃,以致皇长子妃早产了。”

这下颜氏真是大惊失色了:“这,这是怎么说的!她在三皇zg里,怎会去冲撞了皇长子妃?”金国秀肚子里怀的这个,是皇帝的第一个孙子辈,当初说了有孕,皇帝就高兴得什么似的,加上前头二皇子的侧妃还小产了一个,这一个尤其宝贝,若是因阮语有个什么好歹,可不完了?

“谁知道呢。”阮夫人所知不多,不过是从婆婆处略听到了一些,“说是进了宫见天闲得难受,就养了只猫。这猫乱跑,皇长子妃去给太后问了安回来,这猫蹿出来,抓着了抬轿辇的太监,太监这一晃,可不就把皇长子妃给颠了一下?当时就叫肚子疼,回宫就发动了。幸好七活八不活,这才七个多月,算是生了下来,是个公主,只是身子弱得厉害。”

颜氏禁不住合掌念了声佛:“幸而是个公主,若是个皇子,她的罪就大了。这是阮家一家的罪,你当是她一个人的?有什么好笑!”

阮夫人也知道不该笑,可仍旧心里忍不住地痛快:“当初就是他硬叫我将姓苏的贱…人生的儿子记在名下,我忍不过这口气,才将那小蹄子也记到了我名下。谁知小蹄子竟硬生生地顶了我的盼儿进了宫,如今——听说皇上已下令她禁足了!哼,贱…人生出来的小贱…人,有什么好的!若是我的盼儿,怎会出这样的事。当初只说她伶俐懂事,如今慌了手脚,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呢!这才记起二哥的女儿是皇长子侧妃,话里话外的叫我回来托侧妃递个话,求皇长子妃恕罪呢。”

颜氏叹道:“真是造孽!若是皇上当真申斥阮家,盼儿的亲事岂不也要——本就被这选秀耽搁了!”

阮夫人说起阮盼的亲事,便笑不出了:“如今我真是后悔,当初实不该把那小贱…人记到名下,如今她是自作孽,只苦了我的儿!”

话说到这份上,颜氏也不好再说她什么。当初是阮夫人一时赌气,不肯给苏氏这个体面,才硬将阮语也拉上记了名,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颜氏叹道:“如今也不说从前的事了。只是这话——老二未必肯递进去。”

阮夫人竖起两道细眉:“再怎么着,您也是他的嫡母,他敢不孝!”

这句话真算触到了颜氏的痛处,不由得也有些要落泪:“我的儿,咱们娘儿两个苦到一起去了——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再养不熟。”

母女两个落了一会儿泪,颜氏才叹道:“若说往宫里递话,第一老二未必肯,第二知霞是侧妃,这个情如何去说?皇长子妃小产,她却去替元凶求情,这难道是怕皇长子妃没有借口发落她?倒不如英国公府收拾一批贵重药材,叫知霞转呈上去。这是对皇长子妃及小公主都有利的,或可一试。”

阮夫人连忙答应了:“还是母亲考虑周到。他平日里只知护着那起子贱…人,这会出了事便慌了。”

颜氏默然。阮海峤当初只是嫡幼子,上头有个出色的兄长,没人将他当作下一任国公爷来教导,直到兄长去了,他以幼子承爵,这才显出了不足来。只是这话她不好说,当下转开话题,说起阮盼的亲事来:“眼看着过了十六就往十七上数了,好在家世好,你也紧着些儿。”

阮夫人道:“国公爷倒是看上了孟家的小探花,论门第,论人才,都是配得上的。”

“那自然是好,可托人递过口风了么?听说孟家提亲的人也不少呢。”

阮夫人不以为然道:“说起来探花虽是风光,却是也要从七品小官熬起的。孟小探花只是次子,又不能承爵,我家盼儿配他哪里配不上呢?永安侯府才只是侯爵,又是闲爵,若不是连出了三个探花,又下降公主,也不会有今日风光。细论起来,家底还不如国公府厚实呢。”

颜氏听了也就罢了:“还有连波,年纪也不小了。你也替她相看着些,有那等家里做着五六品官的,只要家境殷实,门风厚道,子弟上进……”

阮夫人虽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五六品官在京城里虽不算什么,可也实在不低了。且这样人家,若想着仕途再进一步,子弟的亲事都是助力,总要挑了再挑。乔连波再好,一个父母双亡,且父亲生前还是获罪贬官,单凭这个,官宦人家谁肯给子弟娶这样人家女儿呢?说起来,还不如绮年父亲是病亡,听起来还好说些。

母女两个在屋里说着话,外头小丫鬟忙忙的过来,被外屋的琥珀拦下了:“四姑太太在屋里跟老太太说话呢,有什么事要回?”

小丫鬟忙站住脚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韩家姑娘来了,送了一匣子天香斋新出炉的点心,周表姑娘想着老太太爱吃那槽子糕,叫送过来。”

琥珀接了匣子送进去,颜氏一听,顿时叫琥珀:“取老二媳妇孝敬的那串沉香佛珠来,叫连波送过去,陪着客人说几句话才好。”

韩嫣今天过来,却是有件麻烦事要来跟绮年说的。

“父亲这刚进京,恒山伯府就托人递了话,想将郑家大姑娘许给哥哥。”

绮年吓一跳:“郑瑾娘?这才两个月呢,就急着要另找亲事了?”

“可不是!”韩嫣冷笑,“我已对母亲说了,郑家这亲事万万结不得。父亲也没这攀龙附凤的心,只是恒山伯处不好推辞。母亲想着,最好是快快地寻一门亲事,只叫父亲说未进京前已然口头议定了,只等着父亲进京,一切都安顿下来再提。”

“伯母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韩嫣叹道:“母亲说许家姑娘人好,家里也好,我也觉得与她投契。”

绮年答不上话来。许茂云确实好,许祭酒和许夫人也好,可是——人家的一颗心,是在金国廷身上呀!

“别家就——再没有看得上的?”

韩嫣叹道:“虽说是我家挑媳妇,别人家也挑女婿呢。”韩老爷不过是刚进京,虽然连升了两级,却只算新贵,立足都还未稳,颇有些人家还要观望一二,并不想贸然结亲。

“恒山伯怎么会把主意打到韩大哥头上呢?”

韩嫣没精打采道:“谁知道。没准儿是怕郑瑾娘名声坏了嫁不出去了罢。你倒说说,许家姑娘如何?”

这可叫绮年怎么回答呢:“许妹妹很好……不过,此事若能拖一拖,还是拖一拖的好。我也是进京方一年多,依我看,伯父伯母也该多看看。”

韩嫣叹道:“谁不想这么着呢,只是恒山伯府托人递话,我家得罪不起,可是这郑瑾又是万万不能娶的!”

“若是她自己看上了别人该多好!”绮年直想叹气。这个郑瑾真害人!

“乔表姑娘过来了?”湘云笑盈盈的声音传进来,乔连波带着菱花走进来,跟韩嫣见了礼:“外祖母说多谢韩家姐姐的槽子糕,她正想着要吃这一口呢。这佛珠是二舅母在山东时,从赤山法华院求来的。那寺庙名声虽不显,却是唐代建起来的,这佛珠经寺里法师开了光,韩姐姐带在身上,能保平安的。”

韩嫣连忙接了,道过谢就套在自己手腕上。乔连波略一犹豫,就坐了下来笑道:“外祖母让我来陪姐姐们说说话。”

她往这里一坐,绮年和韩嫣的话就不好再继续下去了,转而说起针线来。绮年笑道:“我这表妹针线是一等一的好,你没见她给老太太绣的那四时屏风,尤其是那牡丹花,摆出去都能引来蜂蝶。”

乔连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表姐又取笑我,哪里就有表姐说的那般活灵活现呢。”

韩嫣也笑着跟风夸了几句,眼看乔连波当真坐着是要跟她们一起说话的样子,下头的话还怎么再说?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起身告辞,走到门边悄声道:“过几日我给你下帖子,到我家去再说话。”

绮年笑着点了点头,送了人出去,再回来时正好遇见知霄房里的丫鬟孔丹,见了绮年屈膝笑道:“正要去见周表姑娘呢,可巧就遇着了。”

绮年见她手里拿了个匣子,不由笑道:“这是什么?”

孔丹笑盈盈将匣子盖轻轻一揭,里头却是个娃娃,居然还是个穿着和服的布娃娃。绮年自穿越到这里来就再没见过上辈子玩过的那种布娃娃,乍一见竟吓了一跳,颇有隔世之感:“这是什么?”

“是严少爷托我们少爷转送周表姑娘的,说是在广东那边儿买来的异国物儿,这个穿的是扶桑国的衣裳。听说那边儿还有别的娃娃,竟有那头发都是黄的,眼珠还是蓝的,跟绣球猫似的,好生吓人。”

孔丹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绮年的表情,口中道:“说来,严少爷倒有趣,大男人竟然还买这些个姑娘家玩的物件儿。”

绮年瞧着有趣,随口问:“送了几个?其他姐妹们那边都是这个样儿的娃娃?”

孔丹笑道:“哪里呢,其余几位姑娘送的都是些西洋扇子和花边儿,只周表姑娘这里多了一个娃娃。”

这是啥意思?绮年回忆了一下严长风的模样,只记得是个肤色黝黑十分结实高大的少年:“这娃娃既是异国之物,想必价值也不菲,不好叫严家表哥单送我一人,还是托二表哥退回去吧。”

孔丹依旧笑盈盈地:“这个话只怕我们少爷不好说了。严少爷只托我们少爷送东西,没说再让少爷把东西退回去。且这娃娃——依奴婢看,倒挺像周表姑娘及笄那日穿着礼服的样子,没准严少爷就是为着这个才送了娃娃。”

我会像个日本人?这眼神得有多差!绮年心里不大痛快:“我去与二表哥说。”

孔丹眉头一皱,脸上虽然仍然带笑,眼神却微微冷了些:“少爷在外院,周表姑娘过去怕是不大合适,有什么话,奴婢替周表姑娘带到就是。”

绮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吴知霄房里两个丫鬟,一个月白一个孔丹,取的都是纸的名字,跟松烟项烟恰好凑成一对儿。因哥儿们住的院子都靠着前头,平日里这两个大丫鬟甚少到后头来走动,因此绮年也很少看见她们,更没有说过话,也就从来不知道,吴知霄这个大丫鬟居然对她如此冷淡甚至略有几分说不清的敌意。

绮年到吴家来,说起来是父母双亡前来投奔的,但她到底在成都还有个嗣兄,并不算无家可依。且吴若钊也好,李氏也好,对她都如亲生女儿一般,虽是表姑娘,阖府里却都是当正经姑娘来对待的。最重要的一个证明就是在称呼上。

大多数丫鬟婆子们,只要见着绮年单独一个人,几乎都是称呼“姑娘”的,有时要区分开来,就称呼一声“表姑娘”,像孔丹这般,一口一个“周表姑娘”,时时地要点明她外人身份的,还真是少见得很。

“如燕把东西接着吧。”绮年也不想再多说,盖上匣子盖儿,随口吩咐如燕把东西接过来。

孔丹又屈了屈膝:“那奴婢就告退了。”

68人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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