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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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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想起吴知霆若不是自己发现得早,说不定真就对乔连波念念不忘了,不由得心里更恨,咬牙道:“她娘当初就难缠得很,时时yy沉沉的,两只眼睛只盯着我和老爷,略有些差错便跑去老太太面前挑唆。好歹她嫁到京外去了,我总算再不见她,却不想如今女儿又回来,真是——”想到乔连波也才十几岁,总算后面的话不曾骂出口来。

红罗笑道:“这也只是老太太的一点想头罢了,奴婢看乔表姑娘倒似是没这些心眼子。”

郑氏哼了一声:“她也十四了,难道还不知道避嫌?你看绮儿那丫头,不过才比她大几个月,在松鹤堂时从来不多说多话。”

红罗笑道:“周表姑娘不得老太太喜欢,没准是因着这个才不说话呢。奴婢倒听说,霄少爷对周表姑娘不错,他的小厮还曾给表姑娘捎带过东西呢。”

郑氏叹道:“这些我都不管,但绮儿与霆儿却是两不相干的,这我便放心。只要她们不把主意打到我的霆儿头上来,我便随她们去。若要想着算计我儿子,我却不与她们善罢干休!”

郑氏这里跟贴身丫鬟说着私房话,那边乔连波红着眼圈回了松鹤堂,一进香雪斋便扑倒在床上哭起来。吴嬷嬷手忙脚乱围着道:“姑娘这是怎了?可是谁给你受委屈了?”又瞪着藕花菱花道,“叫你们两个小蹄子伺候姑娘,怎的却叫姑娘哭着回来?仔细我告诉老太太,剥了你们的皮!”

菱花口齿伶俐些,连忙将今日的事说了,小声儿嗫嚅道:“二太太跟姑娘们说话,不让奴婢们进去,并不关奴婢们的事……”

吴嬷嬷没处撒气,顺手拧了她一下道:“偏你个小蹄子推得干净!”又道,“姑娘别哭了,老奴去告诉老太太!”

乔连波一把拉住她:“不许去!谁都不许告诉老太太!嬷嬷你还嫌不够乱呢……”

吴嬷嬷傻了眼,只得把藕花菱花打发出去,抱了乔连波道:“姑娘受了委屈,如何不去与老太太说呢?”

乔连波哭道:“嬷嬷难道现在都看不出来?二舅母为何要这样对我?”

吴嬷嬷怎会不知道,只强着嘴道:“二太太无非因着跟老太太不和——”

话未说完就被乔连波打断了:“便是二舅母与外祖母不和,从前也不曾这样!全是,全是今年年下才……”不好说出口来,只得又哭了。

吴嬷嬷愣了一会,拍着床道:“二太太这算什么?老太太本也没想霆少爷——”

乔连波猛抬起头来:“嬷嬷还说这话,是想我死呢!”

吴嬷嬷吓了一跳,连忙道:“姑娘说这话,才真是老奴死呢。老太太也是一心为姑娘打算的。”

乔连波哭道:“我如何不知道外祖母是为我好,只两位舅母如今都防贼似的防着我,我却要如何自处?”

吴嬷嬷也无话可说,只道:“老太太还在呢,纵然是两位太太,看在老太太面上也不敢对姑娘怎样。”心里却也知道想让乔连波嫁给吴知霄吴知霆兄弟中的一个,这计划怕是不成了。颜氏叫孙儿们都到松鹤堂来说话,李氏就日日将乔连波带在身边学理家,郑氏还立刻给吴知霆放了个通房丫鬟;一出了正月,兄弟几个都回了书院读书,只晚上来请个安即走,竟是在内院都不肯多呆一刻了。

乔连波哭了一场,心里略舒服些,坐起身拭了泪道:“嬷嬷若是为我好,以后万不可再生别的心思。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连章争气肯读书,我日后随便寻个归处也就是了。”

吴嬷嬷大惊道:“姑娘万不可如此想!姑娘家嫁人,就好比那再次投胎,若嫁错了人家,一辈子受苦。咱们太太可不就是嫁错了人家,才落得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说着落下泪来道,“老奴拼死保着姑娘和哥儿来京城,就是不让姑娘被乔家那些人随便卖了。如今有老太太,自然是会替姑娘细细打算的,姑娘万不可自己就先泄了气。”想着又有些怨恨,“二太太也欺人太甚!怎的周表姑娘也不替姑娘说句话,反说姑娘粗疏?”

乔连波勉强道:“表姐也替我说了……”

吴嬷嬷忿忿道:“这算什么?周表姑娘既早知道那布匹料头之事,如何不提醒姑娘呢?”

“嬷嬷糊涂了?”乔连波瞧着她道,“我说请表姐来一同看册子,嬷嬷硬是不肯,教表姐如何提醒我?这些日子,表姐显是跟我疏远了。”

吴嬷嬷愣了一下:“姑娘这是怪老婆子了?周表姑娘若是真跟姑娘要好,又怎么会——”

“就是家里姨娘们生的姐妹,也没有无缘无故就跟我要好的。”乔连波淡淡地说,“何况表姐几次因着我被外祖母迁怒,又怎么会一直跟我要好?”

吴嬷嬷踌躇道:“老奴是觉得,老太太不喜欢周表姑娘,姑娘也该远着她些。”

“外祖母虽不喜欢表姐,两位舅母却是都喜欢的。大舅母临出门,还让表姐跟赵姨娘一起管着怡园的事。”乔连波擦干眼泪,翻身就要下床,“表姐早对我说,让我多孝顺着舅母,我只没听。舅母还有几天就要回来,你拿我做了一半的那双鞋来,该赶着做出来才是。”

吴嬷嬷愕然道:“姑娘这是——”

“外祖母我要好生孝敬,舅舅舅母那里也该近着些,就是将来连章读书有了出息,也还要舅舅扶持。”

吴嬷嬷嘀咕道:“两位老爷也要听老太太的……”

“两位舅舅自然都不会违逆外祖母。”乔连波盯着吴嬷嬷,“可是嬷嬷难道不知道,即便是答应了,怎么做也是看二位舅舅的心意。就如二舅母确实带着我指导理家管事,可是究竟指点到哪里,还不是看二舅母的意思?就如今日,若是二舅母早些对我说那布匹零头的事,我又怎会算错?可是二舅母便是不说,外祖母又能责怪她什么?”

吴嬷嬷不由得语塞。阳奉y违是怎么回事,她一个老嬷嬷焉能不知?即如今日之事,任谁也不能说郑氏有什么偏颇。日常理家总是带着三个姑娘一起,若说她暗地里多指点吴知雪些,这也是人之常情,谁教人家母女日夜相处呢?乔连波一个外甥女,总不能晚上也跑到宁园去。可是虽挑不出错来,乔连波偏偏就受了今日这一肚子气。内院尚且如此,何况外头吴若钊兄弟呢?即便是吴若钊答应提携乔连章,这怎么提携却也大有区别呢。

“那姑娘这是要——”

“以后我只看着表姐。”乔连波已经翻出那双做了一半的鞋子,“表姐怎样做,我也怎样做。若是既有外祖母疼我,舅舅舅母也怜惜我些,我的日子才好过。”

吴嬷嬷一阵心疼:“我可怜的姑娘,好端端的是正经表小姐,却要这般讨好人……”

“嬷嬷说的什么话。”乔连波已经飞针走线起来,“从前表姐也给舅母做过鞋子帕子,她能做,我自然也能做。”

吴嬷嬷赶紧擦了擦泪:“是,姑娘的针线比表姑娘强得多了,大太太自然也会喜欢的。从前是老奴糊涂了,日后姑娘做什么,老奴绝不多嘴。”

乔连波含着眼泪对她笑了笑:“嬷嬷是为我好,我都知道。只是我娘毕竟不如表姐的娘亲与舅舅亲近,从前我只怕舅舅舅母不喜欢,怕自讨了没趣……日后,我只看着表姐罢。嬷嬷帮我把那日姨母家送来的荷花宫花找出来,我明儿就拿去送给表姐。”

吴嬷嬷怔了一下:“那宫花是老太太特意挑出来的,姑娘戴了最是好看,为何又要送出去?何况国公府还送了一整匣子贵重首饰来,不都是周表姑娘的么?”

“那本就是因着表姐上元节救了阮家少爷,姨母家里才送来的。首饰自然是表姐的,就是那宫花,外祖母也原该叫表姐先挑的。你只管拿出来就是。”

吴嬷嬷不敢再多说,连忙去拿了出来,叹道:“周表姑娘也真是好福气,怎么就能救了阮家表少爷。如此一来,国公府还不感激她?将来好处尽有呢。”若救人的是自家姑娘该多好?不说别的,若是将来国公府出面保个媒,这里头的好处就说不尽。

乔连波没再说话,只低头做针线,吴嬷嬷看她低着头,细细的颈子弯着,楚楚可怜,忍不住道:“姑娘也别太自苦了,老太太有机会总带着姑娘出去,只消那些夫人太太们知道了姑娘的好处,自然就……”

乔连波停了针线,苦涩一笑:“说来我还未满孝,这般到处走动已经是不妥了……”

吴嬷嬷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妥?只是乔连波已经十四岁了,若等到满孝再出门,那时便十六了。她可不是显国公府的金国秀,十八岁了还能做皇子正妃,若真等到十六岁再出门走动,只怕什么都晚了。

何况颜氏身子近些年来也不大好,当初女儿死的时候就有些哭伤了,加上本来不是什么很厚重的秉赋,一直也就有些虚。虽说不用吃药,却也得时常进补。倒不至于说一两年就去了,但现在出门走动已经觉得有些腿脚沉重,若再过两年,好不好出门还要两说呢。真到那时候,就只能指着李氏和郑氏两个儿媳妇带着乔连波出门走动。可是倘若到了那时李氏郑氏自己的女儿都嫁了人,哪个还会特别关心乔连波呢?

“姑娘别这么想,周表姑娘不是一样也身上有孝么……”绮年比乔连波还大点儿,守上两年孝就要十七了……

“再说这事儿,老太太早吩咐下去不许多嘴的,对外只说姑娘和周表姑娘都是孝满了才来京城的。”不说别的,就是上次去东阳侯府给长公主拜寿,这没出孝的去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若不是因着长公主遍请了京中有头有脸的夫人们,颜氏也不会非要带乔连波去不可。虽说本朝的规矩,对于守孝三年要求得已经不是那么严格,真像金国秀那样二十七个月都不出门走动的姑娘极少,但去东阳侯府那次,绮年和连波的孝都还没满一年,确实是有点过份的。

“老太太也是想姑娘多去见见人,只没想到那次——倒是雪姐儿得了好处。”成了大长公主的孙媳妇。这就是出门见人多的好处,没准谁家的夫人太太就看好了呢?虽说婚姻还是要看两家的门第,但姑娘好不好,也是重点考察对象。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往往是从十二三岁就开始考察选择,这样才能在姑娘及笄之后差不多都定下来,然后不耽搁姑娘出嫁。所以像金国秀这样儿的,如果不是被指为了皇子妃,说不定拖到二十岁都还嫁不出去呢。

乔连波有几分迷惘:“嬷嬷,我以为我努力学了就能赶上表姐她们,可是——”

“姑娘学的时间少,哪里能跟表姑娘她们比呢。姑娘今年才十四,再有个一两年的时间,学什么都足够了。”

乔连波慢慢摇了摇头。她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你肯努力就一定能学好的,比如说写字、做诗、绘画之类,她就怎么也不行。

“我的姑娘啊,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不说别人,单看大太太罢,听说从前在家里也是能作诗文的,如今每天管家理事都做不完,哪里还能做诗呢?姑娘千万别跟着雯姐儿学,将来去了婆家,哪会因为你会做诗婆婆就喜欢了呢!姑娘若不信,只看周表姑娘就是。大太太喜欢她,难道是因为她会作诗?”

乔连波想了一想,轻轻点了点头,低低叹了口气:“既这么着,我还是多学学算账理家,少念些书就是……”

57你方小产我有孕

二月底;春闱放榜的时候;李氏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了;大包小包的带了一车的礼物;都是吴家二老太爷那边的亲戚准备的。

二老太爷自己不怎么爱读书,却最喜欢爱读书的人。偏偏他的儿子们都随他,做官经商有头脑;读书不着调,全是捐了功名之后才弄到的官职。因此;二老太爷特别喜欢大房的两个会读书的侄子。眼下李氏带着吴若钊的两个女儿回老家;吴知雯又是诗书皆精,二老太爷更爱得什么似的。大手一挥,整整打了一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说是补上吴知雯错过的及笄礼;然后再送两套赤金镶珠的头面,是给知霏和知雪预备的及笄礼。听说家里还有两个外孙女儿,于是又准备了两盒首饰给李氏带回来。导致李氏携带着价值数千银子的贵重首饰上路,若不是有家人护送,还真有点害怕呢。

李氏是私下里把二老太爷的首饰给绮年的。二老太爷也偏心,他不喜欢颜氏这个继嫂子,尤其是颜氏没生儿子,两个女儿又从来没见过二老太爷,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因此二老太爷送给绮年的首饰明显比给乔连波的好。李氏当然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去扫颜氏的脸,于是就私下里偷偷给了绮年。

绮年开盒子一看,二老太爷倒真是大手笔,虽然不是整套的头面,但钗子是足金点翠的,步摇是一整块通透翡翠琢的,镯子是羊脂玉的,珠花上用的珍珠都是黄豆大小,这一盒子也得值几百两银子。

“连波的那一盒少一枝步摇,珠花上的珍珠也没这么好。”其实李氏也怪为难的。二老太爷这人吧,要说仔细也真仔细,给知霏和知雪的礼物,同样是赤金镶珠的,知雪那一份的份量就略重一点,因着知雪终归是郑氏生的,知霏却只是记在李氏名下。可是二老太爷要是任性偏心起来,那也真没办法,根本不管颜氏还在呢,就这么偏向着绮年,倒搞得李氏要偷偷摸摸做贼一样了。

绮年笑笑:“我知道了,这步摇和珠花我现在不会戴出去的。”

“好孩子。”李氏拍拍绮年的手,叫人把给乔连波的首饰送到松鹤堂去。

大房三人出去了这些日子,今儿回来,晚上免不了要接风洗尘一番。颜氏兴致也高,便说起数日后恒山伯府的牡丹宴来。

吴知雪虽然已经订了亲事,但还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听到有异种牡丹,自然心向往之。吴知雯已经及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像这种类似相亲大会的牡丹宴,自然更是期待。

绮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众人谈论牡丹花,心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琢磨别的,一门只想着冷玉如了。

冷玉如前几日派听香来送了一次口信,郑瑾是日准备装病,然后带了冷玉如出去走走。当然她对冷玉如的说辞是不愿见到张殊,因此叫冷玉如换了丫鬟的衣裳在园子角门处的得意斋等着,两人会合后乘马车出去。

得意斋,绮年已经看过恒山伯府的宅第图样,那得意斋的确靠着角门,但离外院却很近,若是恒山伯府来了男客,在外院饮酒醉了,最适宜休息之处就是得意斋。何况郑瑾还叫冷玉如穿了丫鬟的衣裳去,到时候只怕一推门进去,得意斋里就歇着个张殊。这时候郑瑾带人来一喊一围,人人都会以为冷玉如乔装打扮来此会情郎呢。会情郎还是好听的,不好听的,恐怕就会说冷玉如是来勾引郑瑾的未婚夫的,到时候冷玉如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表姐?”绮年感觉有人推了她一下,猛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嗯?”

推她的是小胖子吴知霖:“乔表姐在跟表姐讲话呢。”

“哦……表妹方才说什么?我走神了不曾听见。”绮年随手摸摸小胖子的圆脸儿,笑看乔连波。感觉到颜氏投来不悦的目光,也只好当作没看见。

乔连波脸色微红,低声道:“我方才说,明日我想与表姐一起可好?”

绮年略有些茫然:“我们同去,自然是一起的。”

颜氏咳了一声:“明日人多,雯儿照看霏儿,绮年你便多看顾着点连波。”

绮年皱了皱眉:“明日外孙女与冷家姐姐有约,只怕不能寸步不离地陪着表妹。”

颜氏神色不悦:“便是与冷家姑娘有约,带着你表妹又何妨?难道她还会丢了你的脸不成?”

绮年忍着气道:“外孙女当然愿意带着表妹,只是冷家姐姐未必方便。”要是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明天情况不同,她可不能带着乔连波碍手碍脚。明天她一要直紧盯着冷玉如,根本顾不上别人。

乔连波脸又红了,低声道:“那就罢了,表姐不要为难。”

“抱歉。明日真的不行,过了明日,容我给表妹赔罪。”

颜氏脸色十分难看。恒山伯夫人的请帖是下给吴家的,但恒山伯府地方并不大,去做客的人也都会考虑一下对方的宅子,不好拖家带口的人人都去。且恒山伯夫人辈分并不太高,如颜氏,或者英国公府老太君这样的身份,就都不会去。

吴家长辈也只去李氏一个,带着下头的姑娘们。吴知雪因定了亲,最后也决定不去了。如此,就只剩下四个姑娘。让乔连波跟着绮年,乃是颜氏的意思。明日里自然是恒山伯府的姑娘做东,绮年与冷玉如相识,冷玉如又是整日伴着郑瑾的,自然乔连波也能与郑瑾走得近些。只没想到,绮年会拒绝得如此干净利落。然而事涉冷玉如,颜氏能做得了绮年的主,却做不了冷玉如的主。

绮年这会儿却顾不上看颜氏的脸色。冷玉如是成是败,甚至可以说她日后的前途命运,可能都系于明日。相比之下,颜氏的脸色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这么一来,松鹤堂里这一番热热闹闹的谈话,气氛便变得极是不虞。郑氏见状,便说起春闱来:“今日放了榜,永安侯家的公子中了第三名。人都在说,没准儿孟家要出第三位探花了!一门三探花,这可是难得的佳话。”

李氏也跟着笑道:“怪道今儿进了城门就挤得慌,我竟忘记了今日放榜呢。只是孟公子能否得探花,还得看几日后的殿试。”

郑氏笑道:“怕是差不多了,孟公子一表人材,据说比他的兄长还要俊秀。”

自来一榜三鼎甲:状元榜眼探花,唯有这探花郎有那么点儿讲究。因着当初探花郎这名字初起时,就是自进士中选年少俊秀者担当,以至到了如今,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皇帝也总喜欢选个比较年轻俊秀的来做探花。据说当年孟家大公子孟灿,本是能点状元的,皆因人生得太端正了,而殿试的第三名偏偏又长得比较欠缺,结果孟大公子就被点为了探花,原榜眼做了状元,原探花做了榜眼。

不过,皇帝虽然为了传统将孟大公子点为探花,但到底心里是知道孟大公子才学的,因此把公主指了给他,而没有给那位同样未婚的,由榜眼升上来的状元。

有了这一传统,孟家且已出过两位探花,孟烨又生得风流俊秀,只要殿试不失常,这探花大概也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颜氏沉着脸道:“胡闹!春闱取士,是为朝廷国家,哪里是为风流佳话。岂能这般妄议朝政!”

郑氏知她是心里不痛快,并不反驳,只笑了一下。众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虽然李氏竭力又说了些路上的见闻,到底也没能将颜氏的脸色转过来,只得各自回房。

颜氏一回了自己房中,便怒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反了!不过就是与冷家那丫头熟识些,竟然拿着她来驳我!连波是她的表妹,便带着又有何妨!”

琥珀连忙低声道:“老太太低声些,被表姑娘听见又要伤心了。”

颜氏胸口起伏:“只可恨我没生个儿子!不然连波儿也不会没有舅舅撑腰。我苦命的孩儿……”

琥珀心里暗暗叹气。自打吴老太爷过世,颜氏这脾气也是越来越古怪,如今乔连波来了,又添了几分固执。本来冷家姑娘就是外人,只是因着跟周表姑娘自幼相识,才来往得密些。如今颜氏硬生生要把乔连波塞进去,若是平常应酬也就罢了,看周表姑娘也不是个小气的,既说了冷家姑娘不方便,想必是二人有什么私下里要说的话。如此,颜氏再要往她们身边塞人,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的。

只是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来,横竖她是在松鹤堂当差,再过两年求颜氏放出去嫁人也就罢了,何必为了一个周绮年多话,反得罪了颜氏呢。想着,便只道:“想来是冷家姑娘性子有些古怪罢,听说大正月里的,反倒是跑到庵里住去了。表姑娘心思细,若贸然地过去,受了冷姑娘的气可如何是好?”

琥珀这般说了,颜氏登时想起乔连波去林家拜访之事,不由得也歇了方才的念头:“你说的是,冷家那姑娘也是一副冷脸,没的倒叫连波去受气。罢了罢了。”想了一想又道,“将我的匣子拿来。”

琥珀知道这又是要给乔连波首饰,便去抱了个大首饰匣子来,一面婉转地道:“奴婢看着大太太带回来那些二老太爷给表姑娘的首饰便不错。那根点翠蝴蝶钗表姑娘戴着正好。”说起来这些首饰都是颜氏的陪嫁,自是想给谁就给谁,但她孙女外孙女有好几个,虽则有个亲疏远近,面子上总也要过得去才行。

从前颜氏这些东西多是偏了吴知雯,但若给了她,也总会再给知霏一件,大面上总是不差的。只是打乔连波来了,见天的挑着略鲜亮的些首饰就往乔连波屋里送,下头这几个孙女儿反一件也得不着了。

依琥珀看,乔连波禀性柔弱,人也随和,并不是那等尖刻挑剔之人,只是爱哭了些。李氏是宽厚之人,吴家家风亦温和,并不似有些大户人家,姐妹们之间活似乌眼j,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似乔连波这般父母双亡投奔而来的,原该颇得怜爱才对,不见周家表姑娘么,如今就极得李氏欢心。可是乔连波如今——除了颜氏,与旁人尽都疏远了。这其中,颜氏实在难辞其咎。

不过琥珀自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略略地提了一句。颜氏却并不曾理会她的意思,只道:“那点翠钗子虽好,连波却没有相配的,我记得这里有一副珐琅掐丝的镯子,虽如今不是什么稀罕物了,戴着却对景,你找出来送过去。前儿新做的那天水碧的衫子也找出来,再c一朵白玉兰堆纱花就得,蝶恋花,看着也清雅。”

琥珀心下暗叹,但也只得找出了那副蓝色珐琅镯子送过去。到了香雪斋门口的回廊上,果然听见里面丝丝啜泣之声。琥珀禁不住又要叹息,方要进去,忽听回廊上脚步声响,转头一瞧却是乔连章自书院回来,手里还拿了一件什么东西,忙笑道:“章哥儿下学了?这拿的是什么?”

乔连章举了举手,乃是一只草编的花篮,手艺极之精巧,篮上c的花朵也是草叶染色所编,篮边还有两只草编蝴蝶,真是栩栩如生。琥珀不由赞道:“真是好手艺,哥儿哪里来的?”

“是阮家表哥送的,我拿回来给姐姐顽。”乔连章跑得面上微汗,心里又着急献宝,抬腿就进了香雪斋。琥珀拦都拦不住,便听他在里头诧道,“姐姐这是怎的?谁欺负你了不成!”

琥珀连忙进去,笑道:“哥儿玩笑呢,这家里好端端的怎会有人欺负表姑娘。”

乔连波不防弟弟突然闯进来,忙拭着泪正要说话,旁边吴嬷嬷已忿忿道:“还不是周表姑娘,当着这许多人下我们姑娘的脸面!”

乔连章睁大眼睛道:“是绮表姐?”他自幼在家中就受几个庶兄弟的暗中欺负,后头家里没落了,又受外人的欺负,生生的成了一副懦弱性子。自来了吴家之后,颜氏对他极其疼爱,事无拂逆,吴若钊也怜他幼失怙恃,特别嘱咐了吴知霄要好生护着些,如此过了一年,胆气方才大了些,此时听吴嬷嬷说是周绮年欺负了自己姐姐,便略有些忿然,“表姐做什么欺负我姐姐?我去问她!”

乔连波连忙一手抓住了他,瞪了吴嬷嬷一眼:“周表姐是无心的,姐姐这是因眼里吹进了沙子,所以才哭。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阮家表哥怎送你这个?”

乔连章素来相信姐姐,乔连波既说是眼里吹进沙子,他便也信了,倚在姐姐身边道:“我也不知,只是阮家表哥今儿也来书院了,说是日后要在书院里一起念书。又拿了这个给我看,问我好不好。我说好,他就送与我了。”说着递给吴嬷嬷,“给姐姐挂在窗口上。周表姐那里有草编的鸟儿,姐姐这里有草编的花篮,便大家都有东西了。”

吴嬷嬷喜孜孜接了,口中道:“还是我们章哥儿心疼姐姐。”拿起来去窗口挂了。

乔连波略蹙蹙眉,问道:“知雱表弟可有这个?”

乔连章随口答道:“有一个,只没我这个大,也没我这个精致。”

乔连波心下更疑惑:“阮家表哥为甚特意送你一个大的?”她可还记得,当初在杏林里,正是乔连章一脚踢在阮麟的小腿上,闹了个不可收拾。如今阮麒这般快便把弟弟被踢的事忘记了?

乔连章不满道:“阮家表哥从前对我就好的。上回子说杏林里那事都是误会,为了赔礼便送我一只香荷包。如今送我的花篮比雱表哥的大,也没什么。”

乔连波心里仍旧疑惑着,但也不好再问,先打发了乔连章去做功课,又接了琥珀送来的镯子,这才关起门来埋怨吴嬷嬷道:“嬷嬷怎的这般嘴快?若真被章儿跑去蜀素阁,岂不是平白地得罪了表姐?”

吴嬷嬷低头道:“老奴也只是说句实话。”

乔连波气道:“再是实话也不该当着章儿的面说出来。若章儿竟跑去与表姐厮闹,舅舅舅母又如何看我们姐弟?章儿将来——可全指望着舅舅。”

吴嬷嬷不敢再辩,低头不语。乔连章也不好多说她什么,转眼看着那花篮道:“阮家表哥特地送这花篮给章儿,当真是将从前的事都略过不提了?”在她心里,阮麒兄弟二人都十分蛮横,绝不像那懂礼讲理之人。

吴嬷嬷看着那花篮,心中却动了一下,但话并未出口,反而道:“大约总是送来赔礼的,姑娘挂着好看便是了。”

乔连波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一事道:“我给两位舅母做的鞋还差几针,嬷嬷你拿出来,赶着做完了好送过去。”

乔连波这里做鞋,那边吴若钊兄弟两个下衙门到家,各自回房。郑氏正逗着知霖学认字呢,起身接了吴若铮,见他脸上微带喜色,不由得道:“老爷这是有什么好事呢?”

吴若铮抱了知霖逗了逗,交给奶娘带下去,方道:“二皇子的那个侧妃,小产了。”

郑氏一怔:“这——这才一个月就……”上元节后,二皇子的侧妃才被诊出身怀有孕,这还不到三月,居然就小产了?

“说着哭着喊着怨正妃害了她的孩子。”

郑氏大惊:“这话怎能乱说?可当真是丁皇子妃下的手?”说起来,侧妃有孕在正妃之前,且二皇子大婚也不过才半年,确实有点打正妃的脸。宅门里的那些手段,郑氏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吴若铮轻嗤道:“是真是假谁人知道?但这位侧妃却是被禁足了。二皇子亲口说她小产之后伤心过甚以至精神昏乱,该好生闭门养病。”

二皇子的正妃是丁尚书的侄女儿。丁家在朝中虽并不曾因此对二皇子有什么偏向之处,但整个丁家只有这一位姑娘与皇室搭上了关系。即使丁尚书无意,他也等于是与二皇子在一条船上,做了二皇子的靠山。

相比之下,这位侧妃虽是二皇子生母的外甥女儿,但出身却寒微。先是抢先有孕,后又指责正妃谋害皇家血脉,桩桩件件,都把自己摆在了丁意如的对面。以至于到了此时,二皇子首先要表的态度,就是他要靠近母族,还是要靠近岳家。结果答案不言而喻。

“二皇子也有些……”郑氏忍不住轻声道,“原不该让侧妃先有孕的。”

吴若铮笑了笑:“二皇子生母不甚懂事,只顾着跟外甥女儿亲近,却忘记了侧妃入宫,先是二皇子的妃子,其次才是表妹。”

这事与郑氏关系不大,听了也就罢了,随口道:“若为着这个,可也不算什么好事,老爷何以欢喜?”

吴若铮笑道:“你当这个是好事?我跟你说罢,是大皇子的正妃有孕了。”

郑氏要怔了怔才能反应过来:“是金——”

“可不是。在宝华殿礼佛一个月,两日前身子不适,太医去诊脉,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吴若铮轻轻一叹,“显国公家的孙女,果然不同。怕是什么与长皇子争吵私自出宫都是假的,为的就是躲进宝华殿里这一个月,直到胎气稳了才出来。”

头三个月胎像不稳,易于流产。宝华殿虽然清苦些,但胜在安静。且满宫里都盯着二皇子那位侧妃的肚子,谁还顾得上金国秀呢?这不,二皇子那未出世的儿女没了,金国秀却平平安安过了头三个月。

郑氏出了半晌的神,苦笑道:“皇子妃这般精明,只怕霞儿——老爷还欢喜什么呢!”

吴若铮叹道:“糊涂!你难道还想着霞儿取正妃而代之?我当初送霞儿入宫选秀,自是想着她能有个正妃之位,然而情势比人强,明显是皇上特意要指金国秀给长皇子。这是好事,足证皇上心中看重长子。如今皇子妃精明,对长皇子只有助力。只要长皇子将来平平安安的,我们霞儿自然也跟着平平安安,比什么不好?我如何不高兴?”

郑氏不由得低了头道:“老爷说的是。”她自然知道吴若铮不仅仅希望长皇子平平安安,而是希望他能登大位,如此一来,吴知霞将来也跟着平步青云,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一生的尊荣富贵是笃定的,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58牡丹筵各用心机

恒山伯府的牡丹宴开时,正是殿试后第三天;新科三鼎甲新鲜出炉;众人的八卦热情仍然高涨,以至于绮年跟着李氏进了恒山伯府;仍旧到处听到的都是对于本次春闱的议论。

以李氏的身份;还不能让恒山伯夫人出来亲迎;出面的是郑琨的妻子;未来的恒山伯夫人。

郑大少乃乃二十出头的模样;虽然已经三月了,却仍穿着海棠红的缂丝夹袄;下头是樱草色锦裙,头上梳着繁复的牡丹髻,正中c一枝累金丝镶红宝石和珍珠的华胜,两边衬着白玉镂花梳。她有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只是人却有些纤弱,脸上虽薄薄敷了脂粉,仍有几分苍白。这般华丽的打扮起来,越发显得那头发太过厚密,让人不由得有些担心她支撑不住。

郑大少乃乃说话声音也低低的,一听就有些中气不足,先给李氏见了礼,便柔柔笑道:“母亲在那边陪着郡王妃说话,一时不得脱身,吴夫人莫见怪。”

这其实是个礼貌的借口,虽然你身份不够,但我还是不会明白地指出来,并且给你一个台阶下。李氏自然顺着台阶就走下来:“秦郡王妃已然到了?倒是我们迟了。”

郑大乃乃微微而笑,引着众人往里头去,手里捏着一条缃色绣绿菊的丝帕,不时轻轻掩着唇咳一声,道:“吴夫人家的姑娘们,一把水葱儿似的,看着就可人疼。听说有一位跟我们家里冷家表妹是自幼的交情?”

李氏指着绮年笑道:“是我外甥女儿,打小也是住在成都的。”

郑大少乃乃一双丹凤眼就对着绮年溜了过来。眼神极灵活,绮年却被她看得有点不舒服。郑大少乃乃说起来比较像画出来的人儿,再怎么设色华丽,也总免不了有几分单薄苍白。试想一个画上的人像突然用眼睛扫你这么一下……

不过绮年没怎么顾得上,她听见郡王妃,就想到了那位燕妤县主,顿时一阵头疼,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即便县主再有什么举动,她也一概都忍着——冷玉如的事情第一大!

恒山伯府的园子可没东阳侯府的大,光一个蘅香堂,女眷们就坐得满满的。李氏等人进去时,正听见恒山伯夫人笑着在说:“……瑾儿为看这牡丹,大清早的就去花房,着了些露水,今日还有些咳嗽,就不叫她出来了。”

骗鬼去吧!绮年跟坐在恒山伯夫人身边的冷玉如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都闪过一丝鄙夷。郑大少乃乃明显才有些咳嗽呢,怎么不见让她歇着呢?

秦王妃含笑点头:“为爱花开早,中露湿罗衣,瑾娘这性子,怕是随了你。年轻的时候,是谁一清早就去掐那新鲜兰花回来c头的?可怜好好一株墨兰,就此遭了你的毒手。”

旁边还有几位穿着华丽的妇人,闻言一起捧场地笑了起来。郑大少乃乃引了李氏等人过去见礼。绮年礼还没行完呢,就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满是敌意。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秦王妃身边的燕妤县主。

秦王妃依旧带着赵燕妤与赵燕好两个姑娘,两人也穿着相似的桃红色绣金银暗花的长褙子。只不过赵燕好那件是散绣碎花,赵燕妤却是百花不落地的遍绣法,便比赵燕好的那件衣裳更加璀璨夺目。

绮年也不抬头,只跟着吴知雯几人一起给秦王妃行礼罢,便站到李氏背后去了。秦王妃倒也扫了她一眼,但并未多加注意,只是赵燕妤狠狠瞪了她几下,不过见绮年毫无反应,便也悻悻转过头去跟人说话了。

阮夫人也带着阮盼来了。阮盼仍是有些清减,却更显得雅淡端庄。表姊妹之间总是熟稔些,且知雯知霏又是离京将近一月,聚在一处拉了手说话。冷玉如也过来,跟绮年两人略走远些,低声道:“今日不但郑瑾娘装病不出,承恩伯夫人也抱病,珊娘在家中侍疾,也不会来了。”

“你要小心……”绮年禁不住地担心。这毕竟是在恒山伯府,万一中间出点什么纰漏,她是帮不上忙的,“要不然,你——”

冷玉如微微摇头,目中神色坚决:“我意已决,无论如何,决不来这里做妾!”

绮年叹了口气,握握她的手:“我总盯着你,决不让你一个人就是。”

冷玉如微微一笑:“想来我总是无性命之忧的。这里是恒山伯府,若是不成,你也不必强出头,没的倒给你招了祸。”

“这是什么话。”绮年皱眉。冷玉如却笑了:“我说的是真话。倘若有什么万一……你在京里,至少还能去庵里瞧瞧我不是?若我真去做了姑子,只怕指望不着家里的供奉。”

绮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正相对无言,那边丫鬟来报:“永安侯夫人到了。”

恒山伯夫人立时带着媳妇出去迎接,满屋子的人顿时都议论起来。因为永安侯府的嫡次子孟烨,果然不负众望地点了今科探花!

当日三鼎甲戴花游街,据说追着看的人几乎挤破头。今科的状元已经年过四十,没甚好看,榜眼倒是未满三十岁,偏偏长得细眉细眼,唯有孟二公子风神俊秀,堪堪一十八岁的俊俏探花郎,谁不争着要先睹为快呢。一日之间,永安侯府两代三探花的美名佳话,就流传到了京城每一处角落。据说孟小探花当日穿的衣裳料子,这几日都是销得最好的呢。

永安侯夫人邹氏年纪已经将近五旬,并不似一般贵妇们着意保养,身材略有发福,但面带笑容,那舒心劲儿自眉眼里流出来,自然的面色红润肌肤细致,衬着天水碧的褙子,明明是小姑娘们最爱穿的娇嫩颜色,穿在她身上,竟然也说不出的端庄温雅。

冷玉如看了看,轻叹道:“都说永安侯夫妻恩爱,见了永安侯夫人,便知传言不虚。”

绮年也听说过。永安侯夫人出身世家女,嫁了永安侯之后主持中馈,上孝公婆,下教儿女,夫妻举案齐眉,妾室安分守己,堪称京中典范。她的长子孟灿做了驸马,给家里娶进一个公主儿媳,这本是不好相处的,可是永安侯府中就硬是妇孝姑慈,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她教导出来的长女孟湄出嫁后,也是颇有贤良之名。如今又有次子中了探花,任谁说起永安侯府,都少不得挑了大拇指道声好。

永安侯夫人身边跟了两个少女,大的是孟家二房的庶女孟湘,小的则是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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