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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表妹难为 > 第 13 部分

第 13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郑氏目光微微闪动,放下了方才与阮夫人的争执:“这么说,今年选秀的事是一定的了?怎么我们在山东听着,今年广东那边要献俘,还有秋闱,这选秀哪里还来得及呢?”

阮夫人有几分消息灵通的得意:“要不说今年是小选呢?总在五六月间吧,赶在秋闱前头就好。说到广东献俘,其实总共也就是二十几个海盗头目,都是罪证确凿的,大约皇上见过了就直接秋后处斩,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的。说起来仗也是去年腊月里打的,就是皇上那边儿的封赏旨意,大约也都拟好了,到时候走个过场就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吴知霞:“怎么听二嫂的意思,难道也要送丫头们去选秀?”

郑氏笑了一笑:“若是皇上下了旨,咱们哪能不遵呢?就是走过场也要去一趟的。”

阮夫人想起方才看见吴知霞眉目秀丽进退有度,顿生危机之感:“也是。说起来今年三位皇子都该到选妃的年纪了,正妃得不着,能得个侧妃庶妃也好。我看霞儿那年纪,倒是跟三皇子正相当呢。”

三皇子是郑贵妃所出,说起来到了五月才满十五岁,在平常人家多半还没开始说亲事。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皇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皇家成亲早,大皇子早两三年前就该选妃了,可是不知怎么的一拖就拖到如今。如今各家官员的女儿差不多都长起来了,三皇子如果不跟着这一拨选妃,至少三四年之内再没这么大挑的机会了。

三年前皇后不给大皇子选妃,多半是因为没有看好的人家。如今郑贵妃非要挤进来给三皇子也选妃,就是不肯错过这一轮机会。皇家之事,往往就是在听起来很平常的一件事里,也掺杂着不知多少勾心斗角。本来选秀的年龄是在十三岁至十六岁之间,可是十三岁年纪毕竟是太小了,不少人家如果女儿十三岁遇上选秀,多半是要想点办法不让女儿去的,因为去了也是吃亏。可是就因为今年有个才十五岁的三皇子,所以这些家中女儿刚满十三岁的官员,比往年都要积极一些。

阮夫人其实真是冲着三皇子去的。大皇子虽然记在皇后名下,但生母身份实在太低。二皇子呢,又不怎么出众不太得皇上欢心。只有三皇子,皇上都夸读书聪明的,又有个显赫的舅家,将来议储的时候……唯一的问题是,阮盼比三皇子略大了半年。阮夫人对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极有信心,但若是竞争者太多,那也是个麻烦。

郑氏倒是坦然一笑:“咱们是去待选的,皇上无论指给哪位皇子都是福气,难道还轮到咱们去挑三拣四不成?”

阮夫人想起郑氏有两个女儿,不觉又添一丝烦恼:“也是。说起来霞儿和雪儿都是好的,看着也都像是有福气的。”

郑氏摇手笑道:“雪儿的规矩差得远了,且年纪还小,哪里有那个福气呢。”言下之意,对吴知霞却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

颜氏看不惯这个庶子媳妇得意,有几分不悦地道:“福气不福气,那也是皇上赏的。如今还未下明诏呢,岂容得你们在这里议论?老大媳妇,难得今儿人多,天气也好,想来春山阁那几丛牡丹也该开了,不如收拾出酒席来去赏花吃酒,岂不胜过在这里虚耗茶水?”

李氏连忙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媳妇这就去收拾。”又问要吃什么酒,又叫姨娘们也去凑个趣,说说笑笑,总算是把阮夫人和郑氏的事给掩了过去,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奔春山阁去了。

28斗霸王旧仇新恨

阮夫人这边的勾心斗角;绮年那边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有她的烦恼。

虽然是阮盼提议出来走走的;但在吴府;她是客,吴家的姑娘们才是主人,所以出了康园;吴知霞就笑说:“多年未见表姐了;还有这位表妹,也是生分得很,不如到宁园去坐坐,也好亲近亲近?我那里有山东的崂蕊春茶;虽然比不得龙井银针;也别有一番风味,表姐去尝尝?”

阮盼并无异议,于是一群姑娘们就去了宁园。

绮年还是第一次进宁园,这里的格局又与怡园不同,院子少,但每间院子却比怡园的大。吴知霞姐妹俩就一起住在种了梅花的胜雪轩。此时梅花虽然已然败了,但梅枝虬曲,绿叶扶疏之间有弹丸大小的青梅子,也颇可观。吴知霞就叫丫鬟把小竹桌摆在梅树之下,又上了几样细巧点心和果子,大家坐着晒太阳吃茶。

吴知霏坐不住,喝了杯茶就站起来去梅树底下转悠,很兴奋地回头对绮年说:“表姐,你看,咱们家的梅子比大明寺的大多了。”

吴知雯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傻妹妹,咱们去大明寺是什么时候,如今又是什么时候?这都快到四月了,大明寺的梅子必然也是这么大了。”

吴知霞姐妹两个是多年不曾去过大明寺了,不由得要多问一句,于是话题就从大明寺扯到巧遇金国秀,然后再扯到阮家邀请的诸位贵女的诗会。吴知霏倒心里惦记着:“可惜没拿到许家姐姐的花样子呢,也不知画的是什么。乔表姐还答应绣成帕子的。”

阮盼点头微笑:“许家妹妹的荷花画得着实好,我求了来的。回头叫人给送过来就是。”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连乔连波都说了几句话,只有阮语一直怯怯地坐在一边,偶尔说一句话,也是蚊子一般,没人听得见。阮盼虽则把她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但大家坐下吃茶之后就再也没有理睬过她,阮家跟着来的两个丫鬟卧雨和飞虹都是阮盼的丫鬟,只管伺候阮盼,连她茶杯里的茶快喝净了也没注意。

绮年看着怪可怜的,顺手提起茶壶给阮语续了一杯:“这茶表妹可喜欢?”

阮语还没答话,脸颊上就飞起一片微红:“谢谢表姐,这茶味道清甘,我很喜欢。”

绮年点头笑笑,又去听其他人说话了。阮盼和吴知雯谈了几句那天做的诗,吴知霞就问起阮盼如今京里时兴的衣裳样子来:“听说四川那边儿新起了一家华丝坊,专用蜀锦蜀绣做衣裳,只是如今名头还没有打出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父亲今年有个新来的幕僚是蜀人,特地送了我们几件八幅裙……”

吴知雯被打断了,淡淡道:“八幅裙是前些年时兴的,从去年开始京里就都爱穿襦裙,或者六幅裙,那等拖拖拉拉的裙幅看着就麻烦。”

吴知雪立时拉下了脸,吴知霞却笑了笑:“衣裳总是这样的,襦裙不也是我们离京那年兴过的吗?可见如今又绕回来了。既这么着,也没准八幅裙过些日子还要再时兴起来呢。”

这是多么无聊的事啊……绮年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除了讨论衣裳首饰,就是这样唇枪舌剑,难道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她去管家理事,也没这么无聊。

阮语坐了这一会儿,胆子稍微大了点,侧了侧身,小声向绮年说:“表姐,听说表姐是从成都回来的,可知道这个华丝坊吗?”她年纪跟乔连波差不多,却比乔连波高了半头,身材已然开始发育,一件淡粉的齐胸襦裙,把小小的胸部衬托得倒有几分饱满,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些。

绮年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成都的时候也不常出门,方才表姐也说了,是新起的商家,我并不知道。不过蜀锦蜀绣确实都是好料子,若做出衣裳来,只要样子好,必然是好的。”

阮盼淡淡转头扫了阮语一眼:“别缠着你周表姐,华丝坊的事,你霞表姐不是正在说吗?”

阮语被她一眼扫得顿时慌乱起来,忙着就想站起来,结果袖子在桌上轻轻一拂,将茶杯带偏了些,登时几滴茶水溅出来,落在绮年的衣襟上。这下子她连脸都吓白了,忙不迭的掏出帕子来给绮年擦拭,阮盼已经眉头一皱:“出门前怎么教的你规矩?慌手忙脚的!回去在自己屋子里抄几篇书静静心吧。”

吴知霞用纨扇掩着笑起来:“表姐看起来比四姨母还要会教导人呢。”

阮语脸涨得通红,绮年赶紧摆了摆手:“也没有什么,几滴茶水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表姐也别生气,我回去换一件衣裳再过来。”拍了拍阮语的手,带着如燕出了胜雪轩。

一直出了宁园,绮年才长舒了口气,伸了伸腰:“真是累人。”

如燕也跟着叹气:“从前在成都的时候,姑娘和冷姑娘韩姑娘一起,从来不是这样子的。”

“那怎么能一样?”绮年失笑,“我们是好朋友,这些呢——勾心斗角,说句话都要在肠子里绕三绕,真是麻烦。”

“什么麻烦?”路边花树后面忽然传来一句话,接着人影一闪,居然是阮麒。

倒霉啊!绮年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这魔王不是跟着吴家几位表哥去研究经济学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得屈膝行礼:“阮公子。”从前就惹不起,现在阮麒成了名义上的嫡子,将来就是新的英国公,她就更惹不起了。

阮麒眉头拧着。他跟着吴知霄和吴知霆谈了一会儿话,发觉基本上是格格不入。吴家兄弟两个说的都是文章,有很多话他似乎在书读过,但要细问是哪本书上,却是全然一片混沌。平日里教他读书的先生还说他天赋聪颖,到了此时才知道,那根本只是恭维而已,而且还是昧着良心的。加上还有乔连章在场,不停地拿眼睛瞪他,心中气闷,趁着吴家兄弟谈得热烈,他也就悄悄退了出来。在园子里乱晃了几步,竟然遇上了绮年。

“你该叫我表哥吧?”

“表哥。”绮年从善如流。她现在只想赶紧回自己院子去,离这魔王远点,“我要回房更衣,先告退了。”

“等等。”阮麒抬手一拦,“更衣?你不是跟我姐姐在说话吗?”

“身上溅了几滴茶水。”绮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不是园子中间这条路有点窄,她早就绕过阮麒走了,“麻烦表哥让我一让。”

“你怎么突然这么无趣了?”阮麒上下打量她,“那天玩弹弓不是玩得不错吗?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过一个丫头也会玩弹弓的。”

“表哥说笑了。外祖母已经罚过我,以后不会再沾染这些东西了。”

阮麒没趣地摸了摸鼻子,从袖子里摸出把弹弓来:“喏,送给你。这是我亲手做的,弓弦用的是最好的牛筋拧成的,比麟儿那把力气大得多。”那天他就看出来了,阮麟用的那把弓,在绮年手里就跟玩儿似的。论腕力,这女孩子绝对比阮麟要强,并不是那种手无缚j之力的小姑娘。

绮年觉得这人可能脑子有病,要么就是选择性失聪:“多谢表哥,但是外祖母已经教训过我,不能再沾染这些东西,还请表哥收回吧。”

阮麒有些烦躁。他还从来没有送人东西反而被拒绝的:“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绮年真想一把抓过那弹弓甩在阮麒脸上。这就是官二代富二代的熊孩子,事事以自我为中心!谁稀罕你这把破弹弓,你以为你是谁啊!

“阮少爷,请您别害我们姑娘再挨罚了,让我们姑娘回院子更衣吧。”如燕看着不好,稍微上前一步,向阮麒福了福。

阮麒自然不把一个小丫鬟放在眼里,连理都不理,直接把弹弓往绮年手里塞:“赶紧的,否则——”他眼珠一转,“我去告诉夫人,说这个弹弓是你问我要的!”

绮年真想送他三个字:要你妹!阮麒如果真这么说,别人不论,颜氏至少要给她安一个不守规矩、结交外男的罪名!这混蛋的阮麒,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

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往上方望了望。春山阁的地势高,坐在那上面,整座园子都能一览无余。绮年刚才就瞥见了上面晃动的人影——琥珀个子高,站在那里总是最容易被看见的。琥珀在那上边收拾东西,想必是颜氏等人要上去坐一会儿,从康园到春山阁,这条路倒是必经之处……

“快着!”阮麒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抓绮年的手。不过他还没碰到绮年,眼前的女孩就突然跪了下来,并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阮公子,你饶了我吧,我也从没有意冒犯过你,你何必苦苦相呢?”

“你,你干什么!”阮麒完全没想到绮年会有这样的举动,愣了一下,弯腰想来扶她。一弯下腰,却听见绮年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做梦!”

“你——”阮麒大怒,下意识地举起手就打下去。他平日里对身边跟着的小厮都是抬手就打起脚就踢的,直到手打下去了才想到面前的不是自家丫鬟,连忙收手,绮年却已经顺势倒了下去。如燕一声尖叫,直扑到绮年身上:“姑娘!”

阮麒愣了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只是轻轻扫过绮年的鬓边而已,根本就没有用上力:“你这丫头,我根本就没——”

“阮麒!”阮夫人愤怒的喝斥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碧玺碧玉一左一右搀着她快步走过来,不待阮麒分辩,一记耳光已经落到他脸上了,“孽障!这是什么地方,你丢人丢到外头来了!”

“我没有——”阮麒只说了三个字,阮夫人已经指着碧玺,“立刻把大少爷送回府去,跟老爷把今儿的事好好说说,让老爷知道知道,他的儿子有多威风,得自己的表妹下跪求饶,还举手打人!我是管不了,就让老爷自己去管吧!”

李氏已经过去把绮年扶起来:“怎样,可摔着哪里了?”其实她想问被打到哪里了,只是当着阮夫人的面,到底把话又换了。

绮年慌慌张张站起来,顾不得回答李氏,先半带哭腔地向阮夫人求情:“姨母,表哥并没有很打着我,姨母就不要——”

“你不要管了。”阮夫人冷着脸,“碧玺,还不快送大少爷回去!”接着放软了声音,“好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快回去歇着,改日姨母再让你表哥给你赔礼。”

绮年低着头,从垂下的鬓发里瞥了阮夫人一眼。送了这个教训阮麒的机会给她,想必阮夫人心里还是蛮痛快的。这事跟上巳节出游冲撞了陌生人家的姑娘又不一样了,就算英国公再偏宠儿子,把自己的表妹得下跪,至少也显得你毫无家教,说不定还会有个欺凌孤女的名声什么的。

阮麒半张脸火辣辣的,盯着绮年的眼睛几乎也能喷出火来。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可是从头细想,他居然无可反驳。除了弯腰去扶的时候绮年轻声说的那句话之外,阮夫人看见的几乎就是全部的事实。而那句话——恐怕连身边的丫鬟都没听见,更没有人会给他作证。

“很好。你等着!”阮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阮夫人已经厉声道:“住口!”

绮年完全不打算把阮麒这句威胁放在心上。阮大少爷真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叫她等着?他能做什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子能做什么?难道能买凶杀人吗?最多以后只要有阮家人出现的场合她就不参加,理由也是现成的——害怕嘛。

“姑娘别怕,姑娘别怕,咱们这就回屋去……”如燕半扶半抱着绮年,自己声音还有点发抖呢,却硬挺着在安慰主子。李氏看得不忍,转头对碧云道:“还不快带人把姑娘送回蜀素阁去?看看姑娘的膝盖,若是青了就去我那里拿紫金活血膏敷上,再去请个大夫,开两服宁神收惊的汤药。”

“舅母,不用……”

“什么不用。”颜氏也在丫鬟们搀扶之下走了过来,大约是受旁边的郑氏那看好戏的眼神刺激,颜氏脸色也极难看,“虽说没了爹娘,在舅舅家里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绮年露出一脸的感激,演完了最后一出戏,才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被丫鬟们搀走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阮夫人怒发冲冠地喊:“去二门上把小厮们叫进来,送大少爷走!”要是没有散落下来的头发挡着,说不准碧云就会发现她在偷笑了。

回了蜀素阁,湘云和珊瑚自然是大惊,拿水的拿水,找药的找药。绮年掀起裙子看看,膝盖上青了一块。毕竟是石板地,她一下子磕下去,虽然自己拿捏着劲儿,也是怪疼的。不过小小一块青肿毕竟算不了什么,碧云看了,又见她目光清明,不像是会被吓出个好歹来的模样,也就放心回去禀告李氏了。

绮年又叫过珊瑚:“虽说外祖母和舅母都要给我请大夫,可是毕竟是姨母的儿子,又不是亲生的,若闹大了,万一有人说姨母苛待妾生之子,岂不是坏了姨母的名声?所以这大夫也不必请了,何苦闹到外头去。”

珊瑚连连点头。她自是知道颜氏疼爱阮夫人,绮年这一番话,说不得正中颜氏下怀,当即道:“姑娘真是体贴人,奴婢这就跟老太太说去。姑娘也惊着了,好生休息是正经。”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绮年才惬意地往床上一倒:“哎哟,如燕啊,早没看出来,你居然还蛮聪明的嘛。”配合着她演了很好的一出戏。

如燕可没那么高兴:“可是,阮少爷会不会记恨姑娘?”

“随他便。”绮年轻轻一笑,“很快他就会发现,他其实干不了什么的。”

如燕不是很明白,但看绮年说得如此笃定,也就抛到一边去了:“其实姑娘当时不用跪得那么用力……”

“苦r计苦r计,总要苦一下的。”绮年打个呵欠,“你看着吧,一会儿老太太就叫人来送东西了,过几天阮家还会来送。”

“阮家为什么要来送?”如燕不解,“今儿这事,可是扫了四姑太太的脸……”

“怎么会,那扫的是阮大少爷生母的脸,还有阮公爷的脸。而且只要这脸面不扫到外头去,阮公爷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姨母,她只会高兴。估计有一段时间,阮大少爷是别想出门了。”

如燕这时候还不是很相信。毕竟之前在杏林闹的那一出就能证明,阮家兄弟是极得长辈宠爱纵容的,否则也不会养成那种跋扈的性子。就那天在外头闹成那样儿,也没见阮家怎么着,今天这一出还是在吴府里闹的,又不会传到外头去,恐怕阮家更会轻轻揭过了。

不过,几天之后阮夫人派人送了上好的雪莲膏和一对如意金钗来时,如燕就知道自己家姑娘料事如神了。阮麒从前只是庶子,如今却是名义上的嫡子,阮海峤原预备着再过两年等他满了十五就给他请封世子的,现在却在岳家闹出了这样的事。庶子犯错,说个顽劣也就是了,最多不过打几下板子。可是未来世子犯错,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自来庶子不能袭爵,阮夫人一直没生下嫡子,国公府其他几房颇有些人眼睛盯着这爵位呢。阮海峤开了祠堂把阮麒记到了阮夫人名下,已经有人不满,再听说了这事,登时流言四起,说是妾生的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将来若是袭了爵,阮家还不得败在他手里云云。

苏氏首当其冲,倒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霉。阮家老太君叫了她去,命陪房老嬷嬷在院子里骂了她半个时辰,说她教子无方,连阮麟都不许再留在她身边,全部迁出秋思院,着人严格教导。苏氏哭了个半死,想找阮海峤闹一闹,阮海峤却是只顾着阮麒的教育,一连半个月没进过她的院子。

阮麒被打了二十记手板子,并罚禁足三个月思过。阮海峤痛定思痛,另外去请了严厉的文武先生来,制定出详细的课程表,把阮麒每天十二个时辰安排得满满当当,决心将纨绔改造成栋梁。

至于阮麟,倒是没挨打没挨骂,但是却被老太君接到了自己院子里教导,每旬姨娘们来请安的时候,他才能跟苏氏见一面。开始他还想着偷偷往秋思院跑,老太君直接发了话:但凡阮麟去见苏氏一次,就罚苏氏在院子里跪半个时辰。两次之后,阮麟就彻底老实了。

阮夫人当然也免不了被老太君责骂几句,说她身为嫡母却不关心庶子平日的教育之类。但老太君也知道苏氏得宠,所以这几句话也说得不疼不痒。其实除了子嗣之外,阮夫人这个国公夫人做得还算合格,如今娘家两个哥哥又都出息,横竖今后两个儿子的教育都不必她费心,老太君也并不想过分地扫她的脸。

阮夫人听归听了,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太君看了并不多说,只是命令阮语也搬进她的院子,由她亲自教养。听了这话,阮夫人才有些不悦,但她不是诸葛亮,并不能预知未来,所以还是很平静地接受了。直到几个月后,她才悔不当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确认一下更新时间吧,每周二、四、六、日是固定更新日,其余时间如有多的稿子,不定时加更一下

29说前程自伤身世

绮年其实还没有那么料事如神。如果她当真是诸葛亮转世;那天大概不会把阮麒得那么狠。不过至少现在;她过得还得很惬意的。

颜氏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一瓶伤药;两对镶珠绞丝金镯;还传话给绮年:若是想要点什么公中份例没有的东西,只管去说,就从康园的份例里出。

绮年没把这话当真;只是满脸感激地送走了来传话的琥珀。怎么说她自己也是有钱的;住在这里吃公中份例也就罢了,毕竟舅舅怎么好意思让外甥女儿交伙食费呢?可是如果她开小灶还要用别人的钱,那也就太过分了。

吴知雯等人也陆续来看过她。知霏是极讨厌阮家兄弟的,忿忿然把阮麒骂了一顿;反正她年纪小;即使有几句过火的话,也没人计较。吴知雯和二房两位姑娘也来走了个过场,表表心意就算完了。只有乔连波,几乎每天都来,十分担忧阮麒会挟私报复,直到听说阮麒被禁足了,这才放心。

“这我就不怕了。想来,他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们了。”乔连波一边绣着帕子上的虞美人,一边给绮年讲阮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不过,语表姐似乎也被禁足了,说是搬到老太君的院子里住着,轻易不许出来。”

绮年也在绣花,不过绣的是猫儿在葡萄架下打盹:“这可不是禁足,是好事呢。”

“好事?”乔连波停下针线,“表姐给我讲讲,我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呢?语表妹再记到姨母名下,人也知道她是姨娘生的,她也十三了吧,将来出去说亲也不好听。现在呢,阮家老太君带着她,养上几年,将来出来说是老太君身边长大的,这多好听。”

绮年说着,瞥了乔连波一眼。其实乔连波也是一样的,虽然她们两个都是父母双亡,但乔连波由颜氏亲自抚养,将来在外头说起来,名声比她还好听点。颜氏是光禄大夫之女,教养出来的姑娘,规矩自然是错不了的。

乔连波怔怔出了会儿神,忽然落下泪来,倒把绮年吓了一跳:“表妹这是怎么了?”乔连波什么都好,就是这时不时迎风流泪的毛病有点叫人受不了。

“这话,我也只能跟表姐说了……”乔连波随手抽了条旧帕子掩在脸上,“我知道表姐的意思,如今外祖母眷顾我,把我放在身边,这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了。只是,只是别人不知道,表姐该是知道的,外祖母再好,也只是……”

再好也只是外祖母,不是亲爹亲娘。绮年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明白。”

“表姐看雯姐姐——”乔连波拭了泪,还微微有些哽咽,“虽说是庶出,可是总有大舅舅在,这及笄礼,提前好几日就在准备,我听说,要请不少客人。”

吴知雯再有两天就满十五岁了。十五岁及笄,在古代是女孩子的大生日。吴知雯虽然是个庶女,但李氏没生女儿,她又是长女,所以吴若钊和颜氏的意思都是要大办。现下绮年和连波手里绣的这两条帕子,都是给她的贺礼。

“我还不比表姐——”乔连波黯然看着手里的帕子,“如今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外祖母赏的,就是要送份儿礼,除了自己绣的一条帕子,还能拿出什么来?不说二房的两位表姐,就是霏妹妹,准备了一条绣花的腰带,上头还镶了一块玉,几颗珠子。我,我能拿出什么来呢?”

“表妹想太多了。姊妹间送礼物哪里是看价值多寡呢?再说,也不是表妹自己送帕子,我不也送的是一条帕子吗?我绣的花还没有表妹绣的精致呢。”

乔连波苦笑:“我哪里不知道,表姐这是体恤我,跟我送一样的礼,也好让我显得不那么寒酸。不说别的,表姐自己有大姨母当初的陪嫁,哪里像我,连进京的路费都不够。”

绮年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人人都知道,咱们也没必要去打肿脸充胖子,能送什么,咱们就送什么,别人真要议论,随他们去好了。何况这左右都是亲戚,也议论不出什么来。”

说起来,吴家的人还算是厚道的。就是吴知雯吴知霞她们,嘴上刁一点,平常好攀比一点,爱个拉帮结派什么的,也都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的通病,其实细想起来,也没人特意来害谁。她和乔连波两个,公中拿的份例是跟吴知雯一样的——啊不对,从昨天开始,她和乔连波已经拿六两银子的月例了,吴知雯现在的月例则仍是五两,跟知霏一样。

说起来,也难怪吴知雯非要把自己的及笄礼办得隆重不可。二房没回来的时候,她在吴家是长女,虽说不是嫡出,但李氏宽厚,孙姨娘又是颜氏赏下来的人,母女两个都颇得颜氏欢心,所以在吴府也没人说什么嫡啊庶的,每个月就拿五两银子的月例,知霏都只有四两,两个姨娘则是三两。

等到二房的姑娘们回来,这事可就提到台面上来了。吴知霞姐妹在山东那边拿的也是五两银子的月例,可是她们两个却是嫡女。在山东那边自然两不相干,可是一回到京城,两家姑娘的月例都是走公中,这就出来问题了。

李氏不愿生事,说京城这边米珠薪桂,吴知霞姐妹在山东拿五两银子,回了京城可能就不够,便给两姊妹添了一两变成六两,又给知霏也添了一两。颜氏自然不愿意乔连波拿得少了,于是她和绮年也就都跟着涨了一两。

这简直好像一个巴掌落在吴知雯脸上。虽然她拿到的月例一点都没有少,却比少了更让她难受。李氏私下里从自己的月例里拿了一两拨给她,可是这不清不楚的一两银子,她死也不肯要。于是,就有了这场隆重的及笄礼——这是各房自己可以添银子的,想办成什么样,全凭各房自己的意思。

“雯表姐及笄礼用的一笄一簪一冠,全是去多宝阁新打的首饰,我去看过一眼,那簪头上镶了杏核大小的一块红宝石,说是最珍贵的鸽子血,只那一块宝石,就值到几百两银子呢。”乔连波有些心神不属,拿着针戳来戳去,低低地说,“听吴嬷嬷说,我娘当年,也有一枝这样的簪子,也镶了这么大的鸽血红……”

绮年也觉得世事无常。想当年颜氏给女儿置办了数万银子的嫁妆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的时候,哪里想得到有一天外孙女儿会身无分文地来投靠呢?

“表妹放心。”绮年故意笑着,想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将来表妹及笄的时候,外祖母那里一定也给表妹准备上好的东西。就是将来表妹出嫁了,外祖母也有好东西给表妹添妆呢。”

乔连波闻言却苦笑了一下。添妆,这两个字用得好。可是“添”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锦上添花么?如果她连锦都没有,就是添了再多的花有什么用呢?颜氏的私房确实不少,但是当年给两个女儿各置办了两万银子的嫁妆,其中有近一半都是她的私房里拿出来的,现在剩下想也不多。而且按理说,这些都该是给长房长孙吴知霄的。将来她出嫁的时候,颜氏也就只能给她些珍贵首饰。

不是说首饰不好。倘若她有丰厚的陪嫁,能嫁入高门,珍贵首饰自然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压得住场面。可是倘若她没有基础,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要珍贵首饰做什么?戴在头上就能当饭吃吗?

“大姨母当年的嫁妆里,也有铺子田土吧?”乔连波心里想着,口中不由得就问了一句。

绮年并没在意:“有的,不过都置办在成都。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把铺子都卖掉了,只剩下两个庄子放在那里,每年的进项我和我哥哥一人一半。”

“可那不都是大姨母的嫁妆吗?应该都是表姐的吧?”

绮年随意地摆了摆手:“过继了我哥哥,就是为了每年祭祀,传承香火,分他一半也是应当的。当初我娘曾说所有的家产平分,是我哥哥提出我娘的嫁妆全都归我,他分文不取的。不过他现在要专心读书,每年没个进项怎么行?所以我才分他一半,其实也不多,每年除了粮米,也不过有个一两百银子罢了。”周立年生活简朴,这些尽够过日子还有余了。

“说起来,我自进了京城,还没给哥哥写封书信……”还有韩嫣那里,一直也不曾去信。不想也就罢了,一想起来,就觉得立刻就想提笔来一封,有太多的事情要写了。

“那表姐忙,我先回去了。”乔连波识相地起身告辞。绮年送她到门口,转回来写信去了。

乔连波带着藕花转回香雪斋,吴嬷嬷正在那里看着菱花收拾她的衣裳首饰,见她回来便道:“姑娘看,后儿正日子,姑娘就穿这个宝蓝色的衣裳,戴这个牡丹金华胜如何?这些日子姑娘吃那丸药,脸色好得多了,正衬得起蓝色。”

乔连波看看那铺了一炕的的衣裳和匣子里满满的首饰,忽然间悲从中来,坐在炕上低泣起来。吓得吴嬷嬷连忙打发了两个小丫鬟,关上门低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周表姑娘那里受了委屈?”

乔连波连忙摇头:“嬷嬷怎么这样说,表姐对我是再好不过了。我只是想起娘……”

说起吴若莲,吴嬷嬷也不由抹起眼泪来:“姑娘快别想了,如今老太太对姑娘好,大太太看着也是宽厚人,姑娘就安安心心地住着,太太她,她在天上也会喜欢的。”

乔连波垂泪道:“老太太对我自然是好,但我,我难道能在老太太身边呆一辈子不成?老太太能养我三年五年,难道还能养我一辈子?何况还有连章,将来连章长大了,要读书应考,要成家立业,难道都还靠着老太太和舅舅?舅舅又……”不是老太太生的。

吴嬷嬷也叹气:“老奴回来这些日子,也悄悄地打探过了,老太太这些年,手里剩的东西值不少银子,可——差不多都是这些死物了。那些铺子田产什么的,实在剩得不多了。将来——就算老太太有心,恐怕也无力给姑娘和章哥儿多少东西。”

乔连波微微变了脸色:“吴嬷嬷!你怎么能打听老太太的私房?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你,你太大胆了!”

吴嬷嬷赶紧跪下了:“老奴也不是想窥探什么,只是替姑娘担忧。只可怜太太命苦,那么些嫁妆全被老爷败光了,否则,姑娘和哥儿也不致到这一步。看周姑娘,当年大姑太太的嫁妆都在她手里,自然是从容不迫的,就是住在舅舅家,将来仗着手里那些嫁妆,也能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去。可是姑娘你就——人才再好,如今这世上轻狂人多,没有嫁妆只怕也……”

乔连波垂泪道:“我也罢了,多不过老太太去了,我就往庵里做姑子去。我只心疼连章,将来乔家全指着他光大门楣,传承香火呢。”

吴嬷嬷“嗨”了一声:“我的姑娘,什么往庵里做姑子去,可不能说这些话!哥儿是个男人,将来只要他读书能读得出来,还愁立不起来?姑娘大概不知道,我跟周姑娘身边的那个丫头如鹂说闲话儿,说大姑太太生前从周家七房过继了个儿子。为何从那家过继?皆因那家的儿子肯读书。听说本来也是孤儿寡母的,过日子都指着大姑太太接济,如今被看中了,过继了来,周家的房子和现银就全归了他。姑娘每年还把进项分他些呢。可见男人要立业,总比女儿家容易。姑娘只要督促着哥儿好生读书,将来自然什么都有了。倒是姑娘要为自己好生谋划,别的不说,若嫁了好人家儿,将来对哥儿也是个助力不是?”

说起嫁人,乔连波不由得面红过耳。只是这事关姐弟二人的前程,也只得忍着羞道:“嬷嬷快别说了,我连一副嫁妆都凑不起来,能嫁什么——”后头半句话实在说不出来,咽回去了。

吴嬷嬷叹道:“如今想要门第好,又不要嫁妆……”忽然心里一动,“姑娘瞧着,二少爷如何?”

现下二房回来,两家的孩子就要重新排行了。乔连波想了一想,才分得清这“二少爷”是指吴知霄,不由得连耳根都红了:“嬷嬷胡说什么!”

“老奴可不是胡说。”吴嬷嬷也有些着急,“且不说大老爷现如今的官阶——且大老爷还年轻着呢,将来必然还要升的——单说大太太,那真是个宽厚人。”她是吴家出来的陪嫁,如今回了吴家,又拿起了旧日的称呼。

“二老爷也有能耐,可是二太太人厉害,那样的人做婆婆,可比大太太差远了。”吴嬷嬷越想越觉得这事合适,“姑娘在这里住上几年,彼此脾气都摸透了,又是舅母做了婆婆,如何不好?再说,还有老太太在呢,就是有个什么,也有老太太护着。既是嫁了自家人,大太太也不是那计较嫁妆的,这样的姻缘,打着灯笼也难找呢。”

乔连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嬷嬷别胡说了!怎么就说到二表哥身上——我,我还小呢。”

吴嬷嬷急得一拍大腿:“我的姑娘,年前您就满十三了,再有半年多就十四了,不小了。有些人家儿,姑娘十一二岁就开始找婆家了,无非定了之后过几年再娶。再说也不是现在就——二少爷年纪也还轻,这才十六呢。姑娘多跟大太太亲近着些,跟二少爷——”

“嬷嬷别再说了!”乔连波听她说得有些过份,硬着嗓音喝止,“我跟二表哥怎么样?难道让我去私相授受不成?我看嬷嬷真是糊涂了!”

吴嬷嬷连连摇头:“怎么会。老奴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让姑娘做坏了名声的事。老奴的意思是,姑娘既住在这里,少不得跟兄弟姊妹们都要亲近些。不说别的,今年秋闱二少爷是要下场的,姑娘做几样用得着的针线送过去,既有个名目,又显了关切。天长日久的,二少爷自然知道姑娘的好。”

乔连波红着脸,声如蚊蚋:“二表哥可未必……再者,我娘跟大舅舅到底不是同母,我看着大舅舅和舅母,都是更喜欢周表姐。”

吴嬷嬷不以为然:“那是自然,毕竟大姑太太跟大老爷是同母的。可就是因着这样,这血缘上就有点太近了,不合适。”

乔连波脸上更红:“可我看着二表哥也……”

“这倒也是……”吴嬷嬷倒有些发愁,“表姑娘上次被禁足,二少爷还特地送了东西过去。说起来,表姑娘可还不如姑娘生得好。”

“嬷嬷!”乔连波真要恼了,“你说的都是什么!若是被表姐听见,我哪有脸面见她!”

吴嬷嬷忙轻轻打了自己嘴一记:“是老奴口无遮拦,以后不说了。”心里却把绮年拎出来左右比较,还是觉得自己姑娘眉目秀丽,周表姑娘虽也生得不错,但不如自家姑娘白皙,只这一条就差着呢。

乔连波低头做着针线,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一针戳在指头上都不晓得。心里将吴嬷嬷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一时觉得有道理,一时又觉得舅舅与舅母未必愿意,一时又觉得自己若真听了吴嬷嬷的话,未免有些失之于轻浮,那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越想越多,心也越乱,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定。只是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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