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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法官情欲札记 > 第 9 部分

第 9 部分

大汉用筷子“啪”的一声固定在桌子上,不能动弹。

在这儿吃饭的客人见势不对,跑的跑,溜的溜,剩下的全是黑脸大汉的人。

早有服务员飞快的进去告诉李国旺。李国旺得知餐厅有人捣乱,就出来看,看见桌子上的苍蝇蟑螂,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问服务员,“怎么回事?”服务员冲大汉努努嘴,委屈的说:“这些东西就是他刚才故意弄在上面的。”李国旺情知这些人来者不善,又不知道是在哪儿惹上的这些煞神。但他向来都是和气生财,不愿结下这梁子,只好陪着笑脸迎上去。

“大哥,你消消气,兄弟我今天招待不周,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黑脸大汉鄙夷的斜睨着眼看他,哼了两声。

“你就是李国旺吧?李老板好发财啊。”

“是的,我就是李国旺,算不上啥老板,小本经营。”李国旺小心的回答他。

黑脸大汉又哼了两声。

“看不出来,你小子虾子拔河还挺谦虚(牵须)的,你各人说,我带兄弟们上你这儿吃饭,你菜里竟弄出这些脏东西来,你让我在兄弟们面前很没面子哦。嗯——咳——。”

李国旺心里暗暗叫苦,只得继续陪着笑脸叫屈。

“大哥,我这里向来都是弄得很干净的,你看……”

那大汉不待他说完,把那砍刀一样粗重的浓眉一竖,眼睛瞪得比铜铃牛眼还大。

大汉大吼一声:“啥子呢!老子还冤枉你不成啰?”

一只脚踏在那塑料凳上,凳子禁不住这样的重力,“喀嚓”一声竟断了,委屈的倒在地上。李国旺眼瞧着自家的凳子被人损坏了,心疼得要命,脸上却仍是堆着笑。

他说:“哎,大哥,你看这样行不?今天你和兄弟们的饭钱算是我的,就当是我向各位赔礼道歉了。”

大汉见李国旺是个泥一样的人,说出这等话来,也算是过得去了,照黑道上的规矩,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必欺人太甚,讲究的就是“义”字当先。可是他今天受人之托,是不能够就此罢休的,他转了一下眼珠子,想出一个馊点子来。

大汉说道:“这个嘛,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这里的兄弟们吃了这饭菜很不舒服,你要赔点医药费,每人只赔1000元算了,你看怎么样?”

李国旺见对方少说也有二十来人,这不就要赔去二万多吗?心里咯噔了一下,思量着万万不能答应这要求。可是不答应,又如何收场?这人的脑筋转不过来,就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立在当地,看着那大汉。大汉见他半天不吭声,又被他瞧得发毛,一时火起,大声地说:“龟儿子的,要不要得你说句话撒!”

李国旺如梦中惊醒,本能的摇摇头。

“两万,不可能。”

那大汉其实哪里就要他答应,等的就是这句话,就冷笑了两声,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防疫站吗,这边已经搞定,你们快点来。”

不到五分钟,一群穿着卫生防疫监察制服的人就来了。这些人来了后就到房间各处搜查,除了大汉桌上的苍蝇蟑螂外,在厨房里还找到了两只死老鼠。卫生防疫监察队的人找到了农家乐卫生条件不符合标准的证据,一些人便把墙上的卫生许可证和工商许可证摘下来,准备带走。

李国旺在一旁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的行为,一看要摘那牌子,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忍不住就急了起来,冲上前去把两个牌子抢过来抱在怀里,不让他们拿走。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过来,告诉李国旺把牌子交出来,李国旺不听,死死的将那牌子抱得更紧,那人就使劲来拖,不曾想李国旺力大,将那人轻轻一带就滑倒在地。那人摔倒后恼羞成怒,立即命令手下将李国旺抓起来,说他抗拒行政执法,殴打执法人员。监察队的人就涌上去按住李国旺一阵拳打脚踢,打完之后又把他送到来凤镇派出所拘留起来。

一旁的人连忙上去告诉李国旺的老婆刘正红,等刘正红下得楼来,人早已走光了。

风波又起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张渝任职民二庭副庭长也近半年了。他和杨兴万之间的关系虽较前段时间有所好转,但是张渝内心里知道,杨兴万并不是心甘情愿服从自己的管理,只不过碍于张副院长的面子,不得不和自己搞好关系。

除了杨兴万以外,庭里还有个人不好管理,这人也是有后台关系的,就是米副院长的小舅子麦家庆,这人比杨兴万更伤张渝的脑筋。麦家庆不但挑起张渝和杨兴万的不和,还经常挑起其他同志的不和,庭里的小张就是受害者之一。小张自己也是个快嘴人,忍不住要说些院里的新闻给大家听,但他和麦家庆相比,简直如小巫见大巫。

小张有一天上午和麦家庆闲谈,无意中说到自己组办的一件案子,小张就说:“我们组前天审的xx厂和xx建筑公司的工程欠款纠纷,我觉得法院在确定他们的工程欠款之前,应当首先审查一下它们之间工程合同,看看合同本身是否合法。你说是不是?”麦家庆根本不大懂,但他装懂还是会的,他点点头说:“是啊,你说得很对!”小张接着说:“我不知道我们组的万组长在这个问题上是怎么考虑的,他却认为不必审查合同本身,就审事实就行了。这怎么行呢?法人之间的合同关系,不审清合同审什么?我觉得他这种审判思路不对头,这样判的话可能是个错案。我看他是不是应该去学习一下哟。”

万先华是小张他们合议庭小组的审判长,是个老同志了,业务水平是要差点。小张这话本来是忍不住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发点牢s,没想到进了麦家庆的耳朵就惹出祸事来了。

下午万先华就知道了小张上午说他的事,很生气。万先华是老法院,资格在那儿摆起的,他认为小张没有资格批评他的业务水平,他在办公室郑重地找到小张评理。

万先华质问道:“小张,你上午和麦家庆说我要去学习的话,你什么意思呢?”

小张就慌了,没想到上午无心的话这么快就遭报应了,连忙站起身来给万先华作解释。

“万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呀,那是我和麦家庆随口说着玩的。您是我们院里的元老了,我哪有权力安排您去学习嘛?”

“哼,岂有此理!这话有随口乱说的吗?我看你呀,早就不想在我这个组呆了。”万先华也趁机想把小张踢出他的组。

“万老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小张又说了一些好话,请求万老师原谅他。万先华仍不解气,跑到张副院长那儿告了小张一状,坚决要求将小张调整出他的组,否则他就不当这个审判长了。张副院长只得先把万先华安慰了一通。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是老同志了,大量一些嘛,不要和年轻人赌气,身体重要啊。”

“不!我就是请求院领导把他调整出去,不然我在那个组没法干了。”

万先华固执得很,坚持要求调整小张出去。张副院长无奈只得把小张和张渝找了去,狠狠的批评了小张。

“小张啊,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怎么那么不经事呢?人家万先华那是老同志了,连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得尊重人家三分。你说你这个年轻同志,却不尊重人家老同志,你这分明是在庭里闹不团结嘛。”

停了一下接着又说:“万先华坚持要把你调整出去,你自己说,你这个样子其他哪个组敢要你?没大没小的。”

小张低着头不说话,一脸的悔意。

张渝待张副院长气消了些才说:“嗨,张院长,我说这事呀,真要怪的话,还得怪那个麦家庆多嘴。小张口风不紧,和他说了案子上的事,本来哪儿说哪儿丢,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结果那麦家庆把小张的话传给万先华了,还不知道他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终于把个p大的事弄得天翻地覆的。当然话又说回来,小张有些话本身也不该说,特别是不该对麦家庆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副院长也是知道麦家庆的恶行的,本来调麦家庆到民二庭来他心里就不大舒服,但那是朱院长拍的板,他当时只好忍了。

现在这麦家庆来民二庭以后,仍旧不安分,搞出这些事来,他决心以后要找机会将麦家庆弄出去,不管他走哪个庭室,只要不在民二庭就行。当然他这心思,只是藏在心里,张渝他们并不知道。

但眼前的事情得先解决,万先华毕竟是老同志,这事不闹已经闹出来了,对万先华还是应该有个交待的。

张副院长想了想,就对张渝说:“这样吧,老同志的情绪我们还是要考虑照顾一下。我看把小张和另一个组的人对调一下,你看怎样?”

领导都已经发话作了安排,张渝虽然觉得这样做,委屈小张了点,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这事小张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样处理对小张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就说:“那就这样吧。”

小张和同组的万先华之间的矛盾才算了事。从此,张渝对麦家庆的印象就更差了。

张渝回到庭长办公室坐下不久,内勤肖琴进来了,肖琴也是全院公认的美女之一。

“张庭长,院办刚才通知各庭室写好工作总结,最迟十二月三十日前交上去。”

张渝问她:“以前这事谁在做?”

肖琴不好意思的说:“这项工作一直都是全庭长在做,他不让我写。要不今年我来写,你作最后的修改?”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张渝怕她产生误解,忙把活揽了过来。肖琴只好失望的走了。

张渝初上任,只好自己来完成这件差事。张渝也想过把这样的文字工作交给杨兴万去做,让他展示一下能力;但是那段时间杨兴万忙得要命,因为年底了,院里追积案,各庭都在抓紧结案,张渝是负责人,自然没有案件任务,杨兴万却还有,又是审判长,工作量很大。张渝不忍心再给他加担子,就自己亲自c刀完成。

张渝的文字功夫本来就扎实,写这类文章算是小菜一碟,因此只抽了一个星期六的时间就大功告成了。

总结中自然省去了全乾德出事受到处罚的情节,那种不光彩的丑事全院都知道,不写上去是一种策略,着重把自己上任以来庭里的工作变化和成绩写了一番。

写完之后,又琢磨起明年的工作计划来,虽说今年的工作就快结束了,但还有许多地方不甚满意,这是在写总结的时候就发现了的。

这些令人不满意的地方,明年就得改过来,否则明年的工作就不会有起色,大家的水平也得不到提高;其中个人组织纪律松懈,在庭里是个老大难问题,张渝不知强调了多少回,庭里有的同志仍然我行我素,特别是资格老一点的同志更是如此,张渝为此很是头疼。

他思前想后,决定在庭里订立个规章制度,张贴在民二庭每间办公室的墙上,好让大家知道后自觉履行;如有违反的一定严格执行奖惩制度;并且还作为年底干部考核的标准。

张渝想出这个管理方法后,有些兴奋,就征求王倩的意见:“我们庭里明年定个规章制度,到时候张榜在墙,自己对照检查,年底就作为庭里干部考核的标准,你看行不行?”

王倩也觉得这主意有些新鲜,“嗯,庭里是该整顿整顿了,只是——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得罪人哟。”

“嗨,管理者哪有不得罪人的?有人管必然有人不服管嘛。”张渝一时兴起,听不进反对意见。

王倩琢磨了一阵,也说不出个更好的办法来,就说:“你是庭长嘛,你认为该怎样做就怎么做。”

于是张渝又牺牲了一个星期天的时间,整理出来一个规章制度来。

星期一早上。

张渝来到杨兴万的办公室,把整理好的规章制度拿给他看,顺便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谁知杨兴万早就有这想法,两人不谋而合,都感到英雄所见略同,就又商量着补充了一些条款。

张渝请人把拟好的规章制度打印了好几大张,每间办公室墙上醒目处都贴了一张。大家一看,明白了张渝的意思,全都默不作声。

张渝做完这件事,感觉很有成就感,对庭里的同事说起话来自然就带了官腔的味道。有时,张渝说完话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自己何时学会的;或许这这任了职的官和普通人之间,自然就有了分别吧?

但是,自从张渝将制度贴上墙后,他明显感觉自己和同事间的距离在拉远,他们变得怕和他说话,即便偶尔说说笑笑,也没了原来的亲切自然。有时两个同事明明好好的站在一起说着话,一见他来,连忙慌慌张张的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了。

于是张渝隐约知道那张榜上墙的作法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其他办法解决。这事就打算隔段日子淡化处理算了。

谁知那杨兴万却认为,这是民二庭几年来做得最有开拓性的一件事,他没和张渝商量,就把张渝拟的规章制度送到张副院长那儿表功。

“好!写得好哇!”张副院长看了后,大声叫好。

这个规章制度真是来得太及时了,他正愁着今年分管的民事工作报告不好作,现在找到亮点了。细看这份规章制度,涉及行政管理工作的内容丰富,逻辑严密,可c作性强,堪称行政管理的典范。

“兴万!这是你写的?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这一手,不错嘛。”张副院长把杨兴万夸了又夸。

杨兴万极不情愿的说:“我写了一部分,主要还是张渝写的。”

“哦,我就说你小子还差点道行嘛,还是不错,这是你二人智慧的结晶!我对你二人充满了期望,兴万啊,你可要配合好张渝的工作哟!”张副院长又叮嘱起杨兴万来。

“知道了,我们一直配合得还不错的。”杨兴万脸上有些失落。张副院长看在眼里,并没有安慰他。

张副院长后来又在党组会上把这份规章制度拿出来,提出在全院推广民二庭的先进管理经验。院领导们见了这份规章制度,一致称奇,认为写得实在太好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完全可以在全院推广。

于是不久,全院干警的办公室的桌上,墙上都贴了张渝拟的那份改头换面的规章制度。民二庭的工作制度一时成了全院同志们学习的榜样,每天到办公室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

杨兴万对这样的结果得意非常,到处宣传民二庭的先进经验;只有张渝心里最苦,虽然院里推广民二庭的经验不受他的支配,但他是始作俑者;他知道院里有很多人在背后骂着自己,因为自己的创举,弄得大家都没了自由。

研究室的小芳和全乾德也到民二庭来参观学习,全乾德应算是故地重游了。小芳是个二十五六的姑娘,活泼得很。全乾德在张渝办公室谈了一会儿。张渝习惯地请全乾德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去坐,全乾德却不愿,自己就在沙发上坐下了。全乾德由衷的赞扬着张渝。

“张渝啊,民二庭在你的领导下,确实大有进步啊,我是真的老了,早就该退位让贤啰。”

张渝见全乾德比当庭长时一下子老了许多,心里也是唏嘘不已,但他还是安慰全乾德。

“老庭长,民二庭取得的工作成绩,还是与你原来打下的牢固基础分不开啊。”

“哪里,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正是你们年轻人的表现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是不识实务啊!”

全乾德见张渝仍不忘旧,心下也是十分感慨。小芳见他二人叙旧,就转到隔壁小张的办公室去了。小张看见她进来却没有搭理她,自顾着干自己的事。小芳见小张不理他,又看见墙上贴着的规章制度,和众人严肃的表情,禁不住笑了。

“张庭长制定的制度就是好,连小张这种调皮蛋都收服了,嗯,真不错!”

小张见不理她都不行,就忍不住说话了。

“你这个小妮子,说话没大没小的,谁是调皮蛋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嘛,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

说完竟昂起头大声唱起歌来:“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同桌的小杨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张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八度,小芳和办公室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这边的哄笑声全听在全乾德和张渝耳朵里,张渝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便发作,极不自然的坐在庭长椅子上。

全乾德也意识到张渝的不快,不失时机的说了声:“张渝,我们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这就先走了。”

张渝也不再挽留,只说了声:“全庭长,欢迎常回来坐坐。”

全乾德出去后就叫上小芳离开了民二庭。张渝在办公室仍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听见全院所有的干警都在背后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

张渝回到王倩那里,就把那个杨兴万骂了个千遍万遍,犹不解恨。骂完了杨兴万,心里觉得实在委屈,想那当时制定制度的初衷也是好的,无非是想把庭里工作规范化一点,哪知这人都是不服管的,一管就生出事端来。这以后t里的工作是管呢,还是不管?是管严点呢,还是听之任之?

现在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个挽回的办法,张渝就发誓今后再也不做这种得罪人的事了。王倩见张渝一连几天都苦闷不堪,也为他抱不平,然而自己也无当领导的经验,无法为他排遣忧愁。

初六蒙耻

一天,王倩到西城街上买东西,走到路边一棵大黄桷树下,看见树下堆着些人在看热闹。这些人围住一个算命的摊子,看那算命的老头卜算。老头摊子旁边竖着一根竹竿子,上面挑了一幅白布,上写着:卜算先知,不灵不收钱。

那老者正摇头晃脑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胡诌。只听他说道:“小伙子,我替你算到的是个乾卦啊。卦的意思是呢,是说那个初九,潜龙勿用。你听我说好了,初九之初,时机未到,是故龙隐不出,你想那三国诸葛武侯未出山时,就自称卧龙先生,自比管仲,乐毅。小伙子,你知道管仲,乐毅不?”

年轻人茫然摇摇头,老者很是失望,继续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他们都是那时候很厉害的人物,诸葛亮为何要和他们比?就因为他自己也是经天纬地之材,所谓良臣要择主而仕,所以这卦象上说,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急躁,也不要急着出外找工作,那都是没用的,枉费心机!你得等到时机成熟了,你的姻缘,财运自然就会到来。”

一席话说得年轻人不住的点头,给了二元钱满意的走了。

周围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老者说得很有道理。王倩也听得出神,等围着的人少了,也上去要算一卦。老者见她生得天庭饱满与众不同,不似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就和颜悦色的问她:“姑娘想占个什么?”

王倩犹豫了一阵,说:“那就测个字吧。”

“好的,姑娘测个什么字?”

王倩毫不犹豫的就说:“‘渝’字,三点水那个渝。”

老者笑笑就把那龟壳取出来,放在罗盘上摆弄了一会,最后掐得了个恒卦。

然后老者对那王倩说了:“姑娘,你这测得的是个恒卦。《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巽相与,下巽而动,刚柔皆应。渝者,多变,或浑浊也,这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这样。老子《道德篇》上也有‘建德如偷,质德如渝’的说法,那自古以来的渝州大地,莫不是迷雾茫茫,整年浑浊不堪,所以才有渝州的说法。姑娘这是为一个人测的这个字吧?”

他见王倩点了点头,就又说下去。

“姑娘啊,我下面说的话,你听了可别不高兴,我是照卦实说的。这是个雷风卦,巽下震上,所以称作恒。震卦下面这三个爻,分别称之为初六,九二和九三,初六是y爻,顶头有个九四,y阳相吸,处在最下方的是初六。初六就是你要测得的这个人,他的的命运都体现在这个爻上,是卦的主爻,初六爻辞说:浚恒,贞凶,无攸利。初六在最下面,自然一心想上去和那上面的九四相会合。然而中间又隔着两个爻——九二和九三,想爬上去自然很困难,初六如果此时仍是不顾一切的想上爬,即使能够获得成功,也会有凶险,而且是大凶。”

王倩听得糊里糊涂,待听到老者说大凶,知道情势不大好,就有些着急。

“那可怎么办呢?”

老者不慌不忙的说道:“九二本身是阳爻,却处在一个y爻的位置,不在其位,本身不正,初六本来就是要后悔的,想着退后安于现状,但是由于九三是阳爻,又处在阳位,所以它就有恃无恐,过于刚强,而且还有上面最强的y爻相应,初六就一心一意的继续想上进,不安于原先的位置。这样长此下去它就不能够固守应有的品德,最终的结果它就会蒙受到耻辱;不但它会得到耻辱,它对应的上爻也会因它受到影响。六五爻辞说: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上六爻辞说:振恒,凶。这振就是震之极,情况已经到了事物发展的末端了,它还要想保持振动,振动不已,这样的结果当然就会带来凶险。”

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埋头在一个木盒子里搜寻一件东西。隔了一会儿,终于给他寻到了,结果拿出来的是一张发黄的纸条。老者把纸条递给王倩,说是免费赠送给她的,只见上面写着一排墨写的字: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王倩看不懂,猜想这大概就是老头前面说的爻辞之类的话。

王倩见测一个字,却听这老头说出这一番不入耳的话来,自己先就不好意思了,又羞又恼,脸红得像秋天的苹果,扔给老头十元钱快步转身走了。老头本待还想再给她解说两句,见人已走远,就摇摇头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王倩对老头说的那番深奥的话自是不懂,回去后就按那个意思给张渝大致讲了一下。张渝也觉得惊奇,认为那老者说的话意犹深远;再看看王倩拿出来的纸条,对那纸条上面的字如一头雾水,也是不明白,便觉得自己有时间应该去向那个老者仔细问个清楚。可是等张渝改天再去那个地方,那老者却没在那儿了。张渝一连去了几次都是如此,心里头更是空荡莫名。

﹡作者注:该文字出自《易经》需卦中卦辞。意思是因险在前,需要等待;等待中得讲诚信,才能雨过天晴,结果自然取得成功。

正红之死

李国旺被派出所拘留之后,又改投到凤南县看守所去了。家里的农家乐没了人打理,没法经营下去,只得歇业。店里服务员也因为到年底了,急着要回家办年货准备过年,就纷纷和刘正红请了假回去了。

偌大的一幢房子只剩下刘正红一个人守着,晚上孤零零的有些害怕。刘正红和李国旺自结婚以来,两人感情好得很,从未有分开过。她心里担心着李国旺在派出所受到那些人的毒打,李国旺又是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必定要吃亏的。李国旺人不但老实,对老婆也是关心加体贴,说不出来的好。村里人都说李国旺今生能娶到刘正红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是李国旺前世修来的福气;刘正红自己却认为能嫁给李国旺这个好男人,才是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李国旺不在家才两天,刘正红心里就像是掉了魂似的,总觉得要出些什么事。

隔壁二伯他们一家人都在忙着拆房和租房的事,顾不上来人和她说话解解闷。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路都不方便,也帮不了什么忙。二伯有空的时候倒是来过,告诉她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李国旺因为打伤卫生监察大队的人被拘留了,要关上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其他的事等李国旺出来后再说。她每天的饭菜,二伯都要叫人送过来,吃完后又把碗筷收走。刘正红这样过了三天平静的日子,每天都似在火中煎熬。

第四的一天,早上九点。

寂静了几天的农家乐突然来了一帮人,有几个上次捣乱的人也在里面,但那个大汉没来。这一帮人先在农家乐门口大喊了一阵,见没人答应,一脚踹开了大门,接着一拥进屋掀翻桌椅,肆意乱砸东西。桌子上没来得及收的碗盘,西里哗啦散落了一地;饭厅的玻璃窗也被捅得七零八落。

这时,刘正红正躺在被窝里睡觉,听见下面一阵嘈杂和玻璃砸碎了的声音,以为是李国旺回来了,又在和那些人发生争执。又隔良久,没有听到李国旺的声音,下面的嘈杂声倒是消失了,一切又归于平静。刘正红这才瑟瑟的从床上起来,想到下面去看一看究竟。

刘正红他们两口子的卧室在三楼,饭厅是在底楼。因此,她必须大着肚皮从三楼走下来,待她有些吃力的走下三楼,来到饭厅,不禁被眼前杂乱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桌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的缺了口,有的没了腿,破碎的碗盘满地都是,还有那窗户被砸得支离破碎。

刘正红看见后心疼得要命,这些东西都是李国旺和她辛辛苦苦挣来的家当呵,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刘正红忍不住捂着脸轻轻啜泣起来,她慢慢绕过砸坏了的桌椅,想走到门口去看看还有些什么损失。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脚下一滑,感觉踩着了什么油腻的东西,身体重心一偏,整个庞大的身子迅速向后倒了下去。刘正红本能的用手去撑着地,想减轻落地的速度,但后腰部的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晕了过去。那是那帮人刚才砸坏大门,斜着靠在门边的一大块碎玻璃!锋利的玻璃尖无情的刺入了刘正红的后腰。地上的菜油四处溢流,交错混合着刘正红腰部、下身处流出来的汩汩鲜血和羊水。

刘正红曾经在剧痛中醒过来,她张嘴想叫人,但她那微弱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此时,她多么想见见丈夫李国旺最后的一面,述说自己的痛楚和哀怨。但老天待她真的太残忍,连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请求也不能够满足,她只有带着无尽的委屈离开人世。

两个活生生的生命慢慢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到中午的时候,二伯叫儿媳妇送饭菜过来。儿媳妇先是瞧见大门外的玻璃就有些奇怪,有种不祥的预感。后来跨进大门看见嫂子斜躺在地上,和地上的一滩鲜血,惊得手里的饭菜都没端住,盘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大声尖叫了一声,上前推了推刘正红,口中喊着:“嫂子,嫂子!”

那刘正红的身子已经僵硬,哪儿就能够答应她了?吓得儿媳妇连忙爬起来跑回家,上气不接下气和公公说:“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嫂子死了。”“啥?!你说啥?”二伯听说刘正红已经死了,也吓了一大跳,慌忙放下碗筷赶过来。

二伯看见侄媳妇躺在血泊中的惨样和大厅乱七八糟的样子,禁不住大喊一声:“旺侄儿呐,你叫我怎么向你交待啊?!”

喊罢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爹,不要这样,得想办法这事咋办?”二伯的儿女们劝道。

二伯在家里人的劝说下,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这事事出蹊跷,应该报官。

二伯大声说道:“大家先别动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出去!国强,你快到派出所去报案!”

国强答应着:“爹,我这就去!”

于是大儿子国强就租了辆摩托车飞快的赶到派出所去了。他是在下午一点左右赶到镇派出所的。

来凤镇派出所修建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幢土墙平房,外墙是黄色的,有的地方已经斑驳陆离,露出里面的楠竹来。由于房子几经风吹雨打,再加上年久失修,派出所办公室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漏水,屋内地面的小坑,和墙上黑白相间的颜色毫不留情的证明了这点。

派出所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值班警察,瘦高的个子。

“咋没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国强着急的问。

瘦警察不高兴了,冲着他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不是人吗?”

国强忙纠正说:“不是的,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其他那些人呢?”

“到县局开会去了。”瘦警察的语气颇为不平,似乎不满别人都去开会,惟独留下他一人值班。

派出所只有一个警察,国强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但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回去,国强就问:“那我要向你报案,行不行?”

瘦警察听说要报案,神经一下紧张了起来,问他:“你要报什么案?快给我说!”

国强才悲伤的说:“我兄弟媳妇在家里被人整死了,死得才叫那个惨啰。”又大致讲了一下李国旺家现场的情况。

瘦警察听到是李国旺家的媳妇时,先是惊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等到国强讲完,就对他说:“这样吧,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会向所领导汇报这件事。你先回去等着吧。”

国强见瘦警察对人命关天的事轻描淡写不放在心上,心里有些着急,就怯怯的问:“那——你们什么时候下来呢?”

那警察瞟了他一眼,不耐烦这乡下人的罗嗦。

“回去先等到!会有人来的。”

国强见警察的态度又回到开始的状态,不敢再问,只好怏怏地坐上来时的摩托车回村去了。

二伯一家人悲伤的守着刘正红的尸体在家里苦等,那些往日神气活现的警察却迟迟不见来。快到天黑的时候,好不容易盼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就是国强遇到的那个瘦高个。二伯忙迎了出去。

瘦警察向二伯介绍另一个警察。

“这位是我们县局刑侦科的刘警官。专门搞现场侦破的专家。”

二伯他们的眼神立即充满了信赖和期待,二伯从怀里抖抖索索掏出一包揉皱了的烟来,递上去一支,讨好的说,“来抽根烟吧?”刘警官连连摆手说:“这个不会。”

“刘警官,你可要认真查清这个案子啊,正红死得好惨哦!”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的向刘警官讲述事件的经过。

刘警官眉头一皱,排开众人,拿起相机在房间四处取起证来。人们自发的跟在刘警官的后面走,自作聪明的为他指点这里照一张,那里也照一张。

瘦警察火了,大声说:“你们让开些,不要妨碍刘警官办案!真是的,个个都像是专家一样。”

大家才离得远远的。刘警官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又仔细看了看刘正红的伤口和倒地的位置,一切都似乎了然于胸,最后才问了众人一些关键的问题。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回答他。

刘警官问完了就告诉他们:“死者现场可以去动了,公安机关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

二伯还没有明白过来,他见到刘警官要走的样子,急忙走过去拦住他,问个究竟。

“怎么就要走了,咋个不去抓凶手呢?”

刘警官听了二伯的话,也不以为意。

“老人家,这个案件我们已经立案了,现在案件性质还没定,是他杀或者是其他情况还不明了。即便是故意杀人,凶手是哪个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抓凶手呢?”

二伯还是没弄懂,他认为家里无缘无故的死了个人,警察应该开着警车,亮着红灯四处抓人的,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咋个现实中的警察不是这么回事呢?

“好了,别和他们罗嗦了,我们走吧。”瘦高个警察不耐烦的拉着刘警官走了。

深夜一点多钟,凤南县看守所的监舍里传来一男子凄厉的惨叫声。

“管教,救命啊!”一青年男子捂着下身趴在监舍的门口处向外面求救,一脸的痛楚。

“0726,你又在嚷什么?”看守所的干警瞧见又是他在里面瞎闹,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又打我。”

“谁在打你?你指出来!”

0726回头看看身后十几双虎视眈眈眼睛瞧着自己,又犹豫了,不敢说出来,只得捂着痛处在那儿呻吟。

“切!下次看清楚了再报告。”管教有些生气了。

……。

0726就是李国旺在这里的编号。他在看守所的日子极不好过。每天里不分白天还是夜晚,都有犯人出手打他,这些人坏得很,不明着打,往往乘他不备或是睡着的时候偷袭他,而且下手极重。他经常被他们欺负,疼得在地上打滚,大喊着管教救命。但是管教来了就问他谁打的他,李国旺又不敢指出来是哪个,管教就很生气,认为李国旺是在故意捉弄他们,后来干脆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他。李国旺后来的日子更难过了。

同寝室的犯人也讨厌李国旺,因为他经常在半夜里叫喊,影响了他们的睡眠,他们联合起来也修理他。李国旺在看守所里感到非常孤独,每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中,没有一点安全感。他身心俱疲,神经快要崩溃了。

李国旺从看守所里出来,已是十天后的事情。由于见不到充足的阳光,十天的牢狱生活,使得李国旺原本黝黑的皮肤白净了一些。他神情恍惚的站在大门口张望,不知道家里谁来接他。

“李国旺!”看守所的管教突然站在他背后大声吆喝了一声。

“到!”李国旺不自觉的浑身哆嗦了一下,木然的站在原地。他心里想着管教怎么改口不叫他0726了?

管教笑笑说:“你今天出去了也好,省得在里面挨打受苦。祝贺你!”说完就进去了。

李国旺这才知道管教是明明知道自己在里面挨了打的。但他就是不明白,他们既然知道有人在里面向自己下黑手,怎么却不制止呢?

李国旺出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亲人是二伯。二伯蹲在看守所的大墙下,也不知等了多久了,一个劲的在墙边换着脚。他是很希望他的妻子刘正红能来的,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自私的念头,她大起个肚子怎么方便来呢?

奇怪的是二伯看见他,似乎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倒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国旺想这许是二伯老了的缘故。

“旺仔,走吧。”二伯走到他面前说了这句话,低着头独自往前走。

李国旺只好默默的跟在他后面。李国旺出来后,走在那大街上,觉得身子骨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了起来,才觉得身体是真正的自由了。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空气,感叹这自由对人是多么的重要。

他记得刘正红给他朗诵过一首诗,他没分清楚这诗是贝多芬还是裴多菲作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都(皆)可抛。这诗做得那个真正是好!他压根就作不出来,挖空心思也想不到这些词。但他又想他老婆刘正红或许是写得出来的,还有他的孩子长大了一定也作得出这样的诗。他还会教给他烹饪农家乐特色菜的绝技。想到这里他感到无比自豪,头不由得昂起了几分。

一想到刘正红,李国旺就立刻归心似箭起来,他恨不得立即飞到刘正红身边!他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他这个当丈夫的得在她身边照顾她。

然而公共汽车却不解李国旺的情意,依旧缓缓的行驶。最要命的是,沿途还要上下客,免不了耽搁些时间,弄得李国旺坐立不安。心里想:今天这车上的乘客咋个这么多呢?

“二伯,正红在家还好吗?”李国旺实在忍不住就问二伯。

这是一路上李国旺第三次问二伯相同的话。二伯都装着没听见不回答他。最后实在被他问得急了,老头才说:“你回去就知道了。”“你这不废话吗?”急得李国旺回家的心情更加的迫切。

老旧的公共汽车一路停走终于将二人抛在路边,引凤村到了。

“正红,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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