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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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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玉清看着她的反应,一时间既是惶然又是疑惑,手掌虚虚地要落到栾漪背上,却又自觉像是已密密布上细细的汗,下意识地紧紧攥了一下,原来只是冷得发凉而已。扶抱住栾漪,却发现她的身体依然轻颤,奇异的微僵如同压抑不下来的痉挛。

也不过是几天而已。竟然已经迟了么?

“栾漪,你手臂──那上面是不是……”最后两个字被栾玉清含混地'嗯'过去。若真是这样,即便是问,也太残忍。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如果真的有了依赖,栾漪活不成,他会拖着栾玉漱一起下地狱。本来就不能见容于这世间的感情,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怨恨,一起消散了也好。

栾漪的回应却仍是沉默,秀气白皙的额角抵着冰凉的镜面,阖着睫,那样的密而黑长,像是覆在眼前一片微暗的翼影。

栾玉清看她就那么一直抵着,自己也盯得眼也不瞬,生怕哪一秒他没看紧了会有零星的水意自那睫上渗下。可是等到心都收得紧得发痛了,栾漪却依旧不动,只是唇角慢慢扬起模糊的恍惚的笑来,浅到不是太过熟悉几乎要看不出来。栾玉清怕她那么着抵得久了凉气沁得过了会头疼,到底忍不住一手抱着栾漪,一手去隔开她。

栾漪被迫靠在栾玉清胸前,偎了一会儿,又想挣开去。栾玉清不让。栾漪只能将手伸到感光水喉下接了把水,别别扭扭地漱了口才哑着声音问:

“是要带我回去吗?”

栾玉清'嗯'了一声,替她用毛巾擦洗了面孔,努力淡着声音答,“几天都不回去,电话也不打不接,爷爷乃乃也都担心你。”

栾漪笑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被睡裙下摆包裹着的手指,闭上了眼任栾玉清抱着。“那回去吧!”

回家。

chapter 73

可当栾漪再醒过来时,目之所见,依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可这样的生活,却似乎早已是习惯了,和纪明程不明不白地单方面分手后,这样的生活好像延续了很久。有时会看到枕边依旧有不太熟悉的脸,有时只有空凉一片。多数时候,都是在不同地方的宾馆旅馆青年馆,极少会在别人房间。

式样简单颜色更简单的家具,零散却不错落,干净简洁,一看就是单身工作狂的样式。邻近床边就是一张兼任了计算机桌的写字台。笔架、墨水,书。在水笔早已普及到俯目皆视的时代,栾玉清居然还保留着钢笔书写的习惯。

她和他,一点一点算起来,其实也该是不熟的。小时候打打闹闹,谁也不需要了解谁。长大了,从她十六岁后根本就没有相处的机会。那时的她总是把栾玉清等同于栾玉漱,两个人一起恨得……恨不得'食其r,寝其皮'……

想到'食'字上,才发觉房间里竟然微氲着面包的麦香,还有暖暖的牛奶味道。

栾漪虽不是君子,却是个向来远庖厨的人,这会儿却也不由好奇起来。掀了被子就想下床,手指上却有些异样,低头才看见原本被包成两只粽子的手上各个手指都已经被密密地裹上了创可贴。看起来倒像是胖了几圈的样子。

床边有双绒毛拖鞋,男式的。栾玉清居然细心至此。

栾漪摇了摇头,努力甩去心里的感觉。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鹤行鹭步。

快到厨房时,栾玉清已经端着杯盘出来了。一心想要吓人的栾漪精神太过集中反倒被栾玉清吓了一跳,怔怔地和他对视一秒后转身就往卧室跑。栾玉清忍着笑,跟在栾漪身后进去,将面包盘和牛奶杯放到书桌上,又去打了盆温水端进来让她暖脚,“这么冷,就算真给你吓到了,你也不划算。”

双脚被栾玉清握在手心,心底竟涌起奇异的亲密感。栾漪用牙齿扯着面包一角,对栾玉清的话选择性无视。

栾玉清帮她泡完了脚,细细替她擦净了掖进被子里。再去倒水洗手。一切弄完,栾漪手里薄薄的一片面包还只去了一小半。

“很难吃?”样子应该差不多啊。从栾漪手里接过剩余的,咬了一点,感觉也还好。

“不是很饿。”有付出,自然该有收获。栾漪向来自认公道,伸手就去解栾玉清的衣扣。

“天都黑了,你睡了一下午,还说不饿。”栾玉清又拿了片面包喂到她嘴边,“先吃点儿东西。”

栾漪不开口,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栾玉清的衣扣解了个遍。

栾玉清被她的举动撩得心绪浮乱,放下面包片,将栾漪游移在自己身上的手捉住了。“栾漪,你先吃点儿东西。”

“你不要?”

“不要。”说得太快,似乎有点儿决绝,想一想又改了口,“现在不要。”

“那我要,行不行?”

“你先吃了东西,要什么我都给你。”

栾漪几乎脱口就说出“我要水泽云乡”,可是看着栾玉清,不知怎的心里一软,竟然说不出来。就着他的手慢慢吃了两片面包,又喝了小半杯牛奶。栾玉清才算放过了她,让她自己再吃一些,自己则去了浴室。回来时身体上带着过了水的浴y清香,依然是淡而冷的味道,却很诱人。深色眼瞳映着灯影,眸光如流。

栾漪伸手抚着栾玉清的脸,凑过去亲了亲他唇,低低地说了声,“睡吧。”

栾玉清应了一声,好像也忘了她之前说'要'的话。关了灯,将手臂搁在栾漪头下,让她枕着,另一手搭在她腰上,环抱着她。

栾漪其实睡不着。像煎饼一样在栾玉清怀里翻过来转过去,鼻端总像是萦着清淡的沐浴y味道,好像还有微弱的面包香。

这几天,她确实没睡好,却并不像她故意诱导栾玉清所猜的原因那样──她总觉着自己像是在做着梦,又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丝一丝被唤醒,所以只能把好或不好的一切,全都抱着恶意的揣测来往外推。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累了。

“栾玉清。”小小声试探地低低叫了一声,他如果睡了,她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嗯?”

“还是──做吧。”

他不应声,却捉着她的手开始亲吻,指端密密麻麻地贴着胶带,他就吻舐她掌心。栾漪先还忍着,后来忍不住了只好抽回来,栾玉清跟着她使力的方向,藤蔓一般附过来亲吻她颈侧耳后……

他爱着她,宠着她,前戏做到十足,抚触不轻不重,律动不急不缓,每一步都仿佛是应着她的心音,使她迷醉到迷离,一次又一次由着他将自己带到巅峰再回归梦境。

可栾玉清却没有一点儿声音,技巧娴熟,情致迷人,却只像是在完成任务,只是为了让她舒适让她满意。这样子的爱法,和她平时跟陌生人的经历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多一些体贴,更熟知她的敏感位置,更──好吧,她可能只是习惯了他对她的温柔宠溺,没法拿他当陌生人,没法……

如果,如果一开始她就把一切都押在栾玉清身上,也许,她这一生也不会活得这么乱这么糟……

栾玉清让人满足,向来都是不需要扳着指头数次数的。到栾玉清终于迸发时,栾漪早已被他磨得浑身酥软,连本来掐着栾玉清的手都已经用不上力气了,只是阖眼抱着他。

她不动,他也就不撤。轻而柔地吻着她,严格遵守性a教程,有始有终,有前戏,有欢爱,有安抚。

两个人抱着睡了十来分锺。不是很合适的姿势并不利于安睡,栾玉清于性之一事上情窦初萌,就算人没想,身体也是不由自主,处身在不合适的环境,元气才刚一恢复,部位已经又开始悄然变化了。可是栾漪已经睡了,他又不想扰了她睡眠,只能轻轻拉开她手,缓缓撤退。正在小心翼翼时,忽然听见栾漪问,

“栾玉清,你说过要带我走,是真的吗?”

栾玉清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幻听,“姐,你说什么?”

“没──”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栾玉清捂住唇。

“栾漪,我听到你问我的,栾漪,”他吻着她,“栾漪,只要你答应,什么时候走都行──栾漪,我们可以去别处,去每一个城市办一场婚礼,哪都行。”声音里带着笑,开心得语无伦次。

栾漪被栾玉清的兴奋感染,顺着他的天马行空补充继续,“然后拍很多婚纱照──栾玉清,你是不是最讨厌照相?”

栾玉清仍是笑,“偶尔也可以例外一两次。”

“两次?为什么是两次?还有一次是要和谁?你说,你说你说你说──”

栾玉清捉住直点到他鼻尖的手指,合在掌心,开始挠她,直得栾漪喘不过气来,连连求饶,才停了手,躺到栾漪身侧。合眼躺一会儿,又侧过身,“栾漪,你是真的答应了?”

“骗你的。”

“不行,我已经听信了。”

“真的骗你──唔──”

“……怎么咬人?”栾玉清捂住嘴。堵截失败,他被咬到舌尖。

“让你敢造反!”栾漪哼哼笑,暗算得手者总是小人得志些。

她高兴,他自然也愉悦,一点儿小痛楚而已,自然可以忽略不计。栾玉清笑着低头亲一下栾漪的唇,“你先睡。”

“咦,那你呢?”

“我写辞职报告。”说着就要起身开灯,却被栾漪抱住手,“栾玉清,你就不怕我骗你?”

“谁让你比我大呢?长幼有序,你真要骗,我也只好认了。”一边笑,一边起了身。穿着睡衣就去开计算机。卧室的淡橙色灯光映在过于精致的面孔上,眉梢眼角都是笑。“离职还需要等手续交接,我不想耗太多时间在'等'这件事上。”

“哦?栾玉清你一向都不等人?”

“等你这么多年难道不是等?”

“那也不急这一时。”

“不行,我怕夜太长。”

栾漪'啧'一声笑起来,“真多心。”

“只是太上心。”他实在不该这么说的,q市方言有时真的很奇怪,平时上上下下都没事,唯独'上'不得'心',这两个字连起来时发音竟然有些像'伤心'。

chapter 74

去人事局提交辞职报告时竟然在门口被栾玉漱挡住,栾玉清不想引人注意,正好他也有账要和栾玉漱算,就直接转回自己办公室。栾玉漱也跟过来。

“什么东西?”看见栾玉清将原本拿在手上的档案袋往办公桌上一放就直接打发秘书替他跑一趟城西,栾玉漱也知道这次的事怕不止是谈谈而已了。伸手想拿那牛皮纸袋,却被栾玉清拍开。

“我的东西,不一定样样都是你拿得起的。”

栾玉漱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栾玉清,在这句话前面,你是不是忘了要加上某种前提?”

栾玉清也笑了一笑,应得冷淡,“若没有别的事──”

拿着档案袋走到门边,却被栾玉漱拦住,“栾玉清,你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去!我那房子──你私闯民宅!”

“那你呢?”不提则已,栾玉清拿档案袋的尖角点点栾玉漱的胸口,“非法禁锢,私藏毒品……你又想我控告你哪一条?”

“私藏──栾漪告诉你的?她的话你也──”话没说完,已经被重重一肘直击胸肋。

“栾玉漱,从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别动她!”

栾玉漱一时不防,被打得后退两步,皱了皱眉,慢慢摘下眼镜折迭起来放进镜盒,“栾玉清,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走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你已经该变到骨髓里了呢!”一边说,一边将镜盒放到矮几上,“原来──”

走过来,想要拍栾玉清的肩,却被毫不领情地避开。低低一笑,“还记不记得你十五岁那年?栾漪让你打昏了我,后来又放过你了吗?都说一‘日’夫妻──”架住面孔涨红的栾玉清再度袭到的拳头,语调仍是不紧不慢,“百日恩,你和栾漪这么多天在一起厮混,她还是想看你跟人互拼到血干髓尽,你就没半点儿寒心?私藏毒品,我早知道你能被她迷惑的程度,为什么要留给你这么大一个把柄?栾漪自己告诉你我让她吸毒?”

她没说。可还有什么能让她消瘦到神思恍惚?栾漪臂上青紫密布的针孔,冲水声没能掩过的细小玻璃碎响,栾漪指上淋漓的血渍,栾漪的呕吐……原来只是这样……

栾漪就算不用骗他,她跟着栾玉漱走的那几天,他也放不过栾玉漱──她又是何苦?

“你出去!”栾玉清想去拉门,却再度被栾玉漱挡住,“栾局长,您一向贵人多事,难得抽出时间来,不想好好谈谈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你不要妨碍公务!”

“公务?”栾玉漱玩味地一笑,“栾局长的公务自然重要,可是要往人事局走的'公务',真的不用同家人商量商量么?”

昨晚才决定并实行的事,今早就由别人口中全然嘲讽地提出,栾玉清怔了怔,“就算有商榷的必要,也不是和你。”

“是吗?那我就不多费唇舌了,”栾玉漱仍然微笑,“你要不要听听别人的意见?”从耳朵上摘下一枚耳钉,拨了拨,音量大了些,里面居然传出的声音,居然是来自栾漪。

chapter 75

栾漪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门铃声,单调且嘹亮,彻底碎人梦境。虽然不似是家里惯用的,却也只习惯地往被子里缩,企图逃避一切影响睡眠的杂音,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相当执着,手指按在铃上就像是长在了铃上一样。按一会儿甚至开始过分到隔半秒就再加点一下。

魔音穿脑也不过如此。

栾漪往头上加盖了两个枕头也逃不过这声音,终于无奈长叹一声,起身套上栾玉清的睡衣,趿上拖鞋到门边。本来打算拉开门说一声“栾玉清不在”再重重把门甩上的,却没想到门边的人竟然是袁晔。

两个人一照面,都愣了愣。

栾漪想要甩门,却被袁晔格住。

这十几天下来,袁公子的气色竟然也没有多大好转。脸色仍是不大好看。

这算是什么事呢?栾漪去给袁公子倒了杯白水,搁在桌上,又多此一举地加了句:“他不在。”

栾玉清当然不在。袁晔过来也就只是收到陌生短信后纯好奇能被栾玉清带回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罢了。却不料竟然还是栾漪。原本的好奇和来意一时间竟然变得有些滑稽,袁晔扬了扬眉,眼光在栾漪穿着的男性睡衣上转了转,“你们……嗯?”

袁公子不是早知道了?又何必故作惊讶呢?

栾漪忍住呵欠,莞尔一笑,索性坐到袁晔膝上,手环着他肩,“和他已经‘嗯’过了──和你,嗯?”以袁晔的骄傲,多半儿是容不下这样恶劣的挑衅+挑逗的,能不拂袖而去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神话史卷居然就在她面前悄然展开了。

袁晔的手圈住她腰,毫不客气地吻过来。

耳钉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栾玉清想要从栾玉漱手上夺过来。栾玉漱却只是合住手,慢条斯理地又调成了内置声,重新戴回耳上。

“她以前的事,全都和我无关。”

栾玉漱笑了一声,“你家总有座机吧?怎么不拨拨看?”

栾玉清默默闭了下眼,拉开门,“出去。”

栾玉漱又是一笑,“栾局──”'长'字还未出口,人已经被栾玉清扑倒,拳脚如同雨雹,纷落下来。

栾玉漱一时不防,颇挨了几下,口鼻涌血。待反应过来,已经落了下风,但他在国外的几年,锻练也都没有落下,拉住栾玉清就势一滚,高下立换,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重重两拳照刚才栾玉清下手的位置打回去。

栾玉清一向有提前上班的习惯,所以两个人纠缠不久,马上被准时上班的人发现,通知了警卫过来将二人拉开。本来访客殴打了工作人员是要纠送到110的,可栾玉清寒着声音拒绝了,只从被扭住的栾玉漱耳朵上把他的耳钉一颗一颗全部摘下。

栾玉漱'哈'地一声笑,“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你要装聋──”声音被栾玉清重重两个耳光打散。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栾玉清准驸马的身份大楼里的人多半儿都知道,两个人一番扭打之后面孔又都有些走形,再看他们的态度,一时间竟然没人联想到被栾玉清掌掴的人就是目前炙手可热的海归人材栾玉漱。

栾局长要出气,保卫科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到,打成什么样都算是被拉开之前打的。

“栾漪就──”'是个婊子'还没出口,腹部的剧痛已经让栾玉漱不得不弯下腰,却仍然用口型把这几个字跟栾玉清明明白白地亮了一遍。

栾玉清没想到栾玉漱居然还真敢说,重重一腿顶上他腹部后,真恨不得刚刚没就此废了他──

废了他,对,废了他……

这想法来得晚了,当他想要再补一脚时,原本打算旁观一阵的保安们看看栾局长这回的气出得不一样,下手又重又狠,也怕真打出什么样来不好交待,纷纷拦住他。

“栾局长,有话慢慢说。”

“打个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把他扔110那边管教几天再出来。”

两个人之间已经隔出五六个人,再怎么想打,也是鞭长莫及,耳钉在手心里杂乱且用力地紧攥一阵后,已经硌得觉不出痛来,丝丝血迹自栾玉清指缝间淌下。一滴一滴无声落到地板上。

“栾玉──你再敢嘴贱手贱一回,别怪我不客气。”

“栾玉清,你以为你辞职之后还能剩下什么?连栾──”'漪'字还没出口,栾玉清已经又扑过来。

这回保卫科的人没敢含糊,两个人都被扭住,有人悄悄去别科室拨了市长电话。

袁克明还没来,下来的是市长秘书。看见两人,不由一愣,赶紧拨了市长的私人电话,三言两语交待了情况,听得袁克明头大如斗。皱眉半天才走到女儿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小晴,栾玉清和人打架了,要辞职,你真不出来?”

门豁然大开,闭关绝食好几天的女孩已经瘦得颧骨都高起来,“爸,你说栾──他怎么会和人打架?是──和谁?”

栾漪被袁晔亲吻得身体都软得化在他怀里,“你怎么会来?”

“袁晴在家绝食。”

“嗄?”栾漪打了个呵欠。头埋在袁晔颈侧,仍是困意浓重的样子。

是她作的孽,她当然不认为自己有错。袁晔被她软软的呼吸蹭得啼笑皆非。

本来兄妹感情确实是深厚的,可毕竟感情的事谁也勉强不来。自己本来打算拿支票打发掉栾玉清的女人也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下的撒手!,只是想好歹帮妹妹办一回事,成或不成就都没法管了。可没想到女人原来是栾漪……

抬手摸了摸栾漪的耳垂,“你说你找谁不好呢?”

那她应该找谁才好呢?栾永祺吗?继续对他耍流氓?本来以为只要一想到栾永祺,心就会抽着疼。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磨练太过,什么感觉都淡了下来,明明做好了疼痛准备,心底竟然没什么大波澜,反倒怅怅然若有所失。

栾漪又打了个呵欠,眼睛都懒得睁开,颊上甚至依然是个笑,“袁公子这话算是答应要收容我吗?那我找你好不好?”

chapter(endding)

袁克明看到女儿终于肯出来,本来想叫打电话叫司机把栾家兄弟两个给带回来的,可没想到袁晴一听说是栾玉清和栾玉漱,脸色一白,又重新把自己关回房间里,死活不出来了。自己劝完老伴劝,老伴劝累了保姆劝。房间里却始终安静。

到秘书再打过电话来等候指示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袁克明重重叹一口气,打了司机电话准备去办公楼。谁知还没走到楼下,已经听到楼下一声巨响后一片嘈杂。

袁克明向来对热闹毫无兴趣,绕过人群要继续走时,却被人拉住,“袁市长,您──”

“有事?”袁克明皱眉。

“您家──”那人还没说完,看到袁克明过来,人群已经纷纷退出一个大大的宽宽的缺口──那里所对的位置,往上数第五层的,正对的窗口,淡r色的塑钢玻璃窗正反s着朝日白炽的光,看得人发晕。

而地上,一片紫红,浆白之间,被暗红的血迹所浸围的女孩。白的衣,黑的发,五官却已破碎。

可是二十多年的血脉亲缘又岂容错认?

袁克明一步一步走过去,蹲坐到地上,扶起女孩的肩,用衣袖慢慢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秀长的眉,黑浓的睫,女儿和儿子一样,都是随了他的遗传,毛发茂重。可现在那血都凝在了眉上睫上,细细的血珠宛如红泪,一颗一颗,拭之不尽,

“啊晴,栾家小子根本就不适合你,怎么就这么──”就这么──

女儿不笨,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都是成绩优异地一路直升,和儿子一样是家里的骄傲。他又怎么忍心说她笨呢?

她就只是,只是──一

如果女儿一开始成天跟他叽叽喳喳“那个办事员”多冷多傲多懒得理人时,他不是好笑着故意留下栾玉清来故意逗女儿气得成天蹦蹦跳来让他和老伴暗喜女儿总算有了个上心人的话,又怎么会……

现在女儿终于放弃了,他又怎么能怪女儿太过执拗呢?

“栾漪,你决定了就不要反悔。”他就这么让她困?说几句话就呵欠不断。“栾漪?”袁晔拍拍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呵欠连天的小女人,“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栾玉清断了跟我?”

这话听在栾漪耳中,却奇怪地变成了另一种声音,像栾玉清在她耳边惊讶的笑,“栾漪,你是真的答应了?”

栾漪甩甩头,明明两个人的声音根本不像──

“栾漪──”袁晔被栾漪重重地蹭了几下颈侧──那里一向是他的敏感带,不由身体一阵麻软,直朝椅背靠过去,栾漪居然也是全然无力地跟着他倒,两个人的重量落到一个人身上,袁晔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后脑重重地磕到椅背上,眼前一阵金光乱闪。半晌才伸手拍了拍她,“栾漪,你可以了啊。”

栾漪却不说话,只是紧紧缩在他怀里。

“姐~~我只是太上心~~”

“栾漪,你怎么了?”

“不行,我怕夜太长。”

两个声音渐渐地分不清幻觉还是现实,在栾漪脑海里纠缠得分辨不出来。别的声音也开始慢慢冒出来:

“这小东西是咬我呢!……这才是亲,你那是咬。”

“……人漂亮,话也开始说得漂亮了──想去人多的地方,嗯?”

袁晔看着原本偎在自己怀里娇软妩媚的栾漪忽然开始抱头抓心,颇吃了一惊,只凭本能地捉住栾漪,“怎么了?栾漪?怎么回事?”

“我们就这样睡,好不好?”

“刚才你喜欢吗?姐,你喜欢吗?”

栾漪尽全力挣扎,换来的却只是越缚越紧,越来越动弹不得,骨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全力冲突啮咬,既痒又痛,却就是怎么都止不住,也怎么都动不了。只能拼尽全力,声嘶力竭,“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袁晔猝不及防挨了好几下,脸上脖子上都是血痕。

看见她这样子,哪里还敢松手?挠他都挠成这样,挠上自己的话……

“栾漪,你怎么了?栾漪?”一面问,一面压住栾漪,给自己学医的朋友拨了电话,“……力气突然特别大……嘴边冒泡沫?没有……痉挛,有点儿……不怎么说话,就哭来着,不打结,不僵……呵欠?她刚起来时,好像是一边呵欠一边儿淌泪来的……靠!”太过专心电话,压着栾漪的身体一时不防竟然被她重重踹到了要害,眼前一黑时栾漪已经一边拼命地抓挠着自己一边挣开他跳起来往卫生间跑,袁晔本来想追,撑了一下身,却用不上力,“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吸毒?!”

吸毒?!

袁晔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出这么个答案来。

还在愣神时,卫生间里砰砰连响,玻璃破碎声,塑料制品落地声混成一片。

袁晔再也不敢多呆,弯着腰勉强爬起身。

浴室里凡是瓶瓶罐罐都已经碎得满地狼藉,莲蓬头开着,落在浴缸里朝天喷着水。栾漪也不知道是摔了还是怎么,伏在地上哭。发尾不知道是沾的沐浴y还是洗发水什么的,衣上身上都是脏污,最要命的是竟然还有血,也不知道是哪里破了,衣上,地上,触目惊心。也不知道弄破的地方有没有被化学品沾到。袁晔进去拉栾漪,可是才刚刚起身,栾漪却忽然用力一挣,袁晔脚下打滑,自己也没站稳,和她一起摔倒在地面──那里满是碎玻璃。袁晔想要抓住什么撑一下,可是手上因为抓着了栾漪沾着沐浴y的衣服,勉强在墙上一蹭,还是重重地直朝地面落下去。

最后所见,却只是血,大片大片的血,漫无边际地淌红了天空。

几年来都没有任何大案要闻的q市一天一夜间炸了锅。

市长袁克明的一双子女在同一天分别死于自杀和意外:女儿为个男人死了,还留下遗书'是我做了对不起xx的事,不要为难他';儿子却是和个发了毒瘾的女人相拥着死在别人家里──据说还是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家。

一天之内,讣闻接踵连篇。

当晚,q市最大的房地产商栾永祺心脏病突发辞世。

袁克明女儿的未婚夫,原q市园林绿化局长,自杀殉情。

冬去春来,流传于q市的情侣佳话仍然糜糜不绝。原来前园林局长竟然那么年轻,即便是印在粗糙小报上的黑白照片,一双眼脉脉也如含情,和市长女儿的玉照一配,正堪称佳侣天生,只奈何情深缘浅,忒也薄命。

“这报纸多少钱?”问话的是个很年轻的声音,很温和的语气。

“三块一张。”卖报的阿姨抓着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地答,虽然只是花边小报,可是排版好,故事更好,看得了一遍又一遍,真是让人一折三叹,难以释手。

“你黑人呢!怎么不回非洲去?!”这回的倒是个声音清脆的小姑娘。

哟,还激起不平之音了哪!

卖报阿姨抬起头,拢了拢老花镜。

又拢了拢老花镜。

站在她眼前的是个戴眼镜的斯文年轻人,手上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两个人都是一看之下让人转不开眼睛的长相。这样的漂亮,一般等闲可不易见。

“喂,你到底卖不卖的啦!”

“囡囡,不要闹。”一面说,一面弯身抱起女孩,“也不是只这一份。”手上却仍是掏出皮夹,递给阿姨一张五元纸币,“这张我买了。”

“哥~~”女孩不依,在年轻人怀里踢腿。

年轻人却只是自顾自地接了报纸和零钱,抱着女孩走远了。隐隐还能听到温润的声音轻轻在问,“叫我什么?”

“哥~~玉漱哥哥,这些不都是你写的,还要买来干嘛呢?”

是的,都是他写的。

编个故事而已,并不会太难。

栾漪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为什么到她死了真正灰飞烟灭了他却还要记着她,惦着她呢?

“叫我什么?”

“呃,嗯──玉漱。”父亲死了,母亲疯了,九岁的女孩就已经很懂事。

栾玉漱看着那双神似的眼睛,定定地凝了好一会儿神,才匆匆转了过去。

栾娈无声地在心底'切'了一声:又哭了。当她真的不知道。

如果活下去

番外:上山,上山,爱……

裹在人群里听到旁边的女生在电话里大呼小叫时,纪明程被噪音s扰得很无奈,爬山本来就已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即便是体育系出身,可他所热爱的运动,并不包括爬山这一项──何况还是陪一票中年妇女同事。

这次学校的福利旅游,挑的地方也福利:黄山莲花峰。海拔1864米,再高一点点,可以'要吧?去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忽然冒出了昔日女友栾漪的玩笑话。挂着身上琳琳琅琅一身的大包小包,纪明程摇摇头,擦一下汗,继续向前行。

身边的女孩子仍在呱噪,“真的真的真的!背影都好帅!前面呢前面呢?……拍拍看嘛!瞪你一眼又不会死掉!……要不这样好了,下次他瞪你时拍下──敢挂我电话???……哎呀,怎么这样?──没信号了?”女孩在旁边拼命甩手机。

纪明程决定自己受够了,侧身想要绕过女孩往前走时,却一时不慎被她砸了好几下。

本来爬山也爬得烦了,纪明程回头瞟了那女孩一眼,鄙视得很明显──花痴!

女孩无意间打到人,本来也是讪讪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被纪明程一眼看得脸都红了,“你,你──”

纪明程也是好看的,剑眉星目,第一眼瞟过很顺眼,第二眼瞧过很眼顺的型,身量高挑,体格修长,看多了会上瘾。

同伴遇上的是很爱女朋友的帅哥,她这里遇到的却是单身帅哥。

“哎,你撞到人不用道歉吗?”一时着急,女孩这么没理找理地扯了一句。

纪明程嗤地一声笑,头也不回,直接往上冲──快也好,慢也好,该做的总是要做──以前栾漪在时,总喜欢这么说。轮到他身上时,这句话的意思往往就是催促;然而换到她身上,则变成'迟早都要做,不用担心我不做',然后天荒地老无尽拖,一直拖到他忍无可忍地替她做完了,她脸上居然还是一副'看吧,早晚有人做'的表情。

真是气死人。

是的,他生气。

和她在一起时,他一直总在生气:为她的不体贴,为她的不勤奋,有时甚至只是为她的不上进。

可是到她终有一天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他最想念的人,居然还是她。

气她的不告而别。

留言、电话、信件……统统无回音,栾漪像是凭空消失,而他甚至没有一点确切的定位,问过她的同学,查过她的地址,信件寄出却统统都是'查无此人',家里电话倒是有人接过,各种声音都有,老中青三四代,口径统一,都是先问他是哪里人,然后再考虑回答──唯独没有栾漪。

一直都不肯承认的想念,在心底蔓延如着了魔的棘刺,扎出无边的血痕伤斑。

他想念栾漪。

时隔多年,仍然想念。

哪怕只是路人看似无意的一句蛮不讲理,也能令他想起栾漪。

所以在逃也似地沿着登山铁索闪避百十来人后,看到那个被如珍如宝横抱在怀里的身影时,纪明程耳边仍然幻出熟悉的声音,“你说我们在这边山顶也结一次婚好不好?”娇柔,软媚,促狭里还带一点点戏谑调侃。

“行啊!”回应的声音年轻,清朗,却是十足的宠溺温暖。

“没有婚纱──”

“你穿什么都好看。”

“不穿最好看?”

抱人的人笑了笑,不答。

除了栾漪,还会有谁会这样子肆无忌惮?

纪明程的脚步略略一定,往上看时,却只见一只手自抱着人的人的怀里伸出来,拈了方手帕,细细地在那人脸上沾了沾,“也没那么累,放我下来。”

他盯着那在阳光下几乎要透明了的手指,纤细,灵巧,养尊处优,向不沾染阳春水。

可是那话语里的体贴,温软,就像换过一个人,换了一次魂──栾漪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娇惯到娇蛮的,哪里还会懂得体恤人?

不是栾漪,一定不是。

他只是想得太过了,才会有幻觉。

栾漪对他曾经那么爱,那么爱……

爱到被他父母无端折辱也仍然为他着想,爱到因为吃醋会和女人上床,爱到──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只为男子擦完脸颊的手慢慢在他脑后收紧,然后一张像极了栾漪的脸半侧着亲了一下那男人的颊,“好了,你也──”声音突然停住。

栾漪终还是看见了他,微微怔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将脸转回去。

抱她的人显然对她也极在意,发现她的异样,就想回头来看,可才一动便被栾漪扳了回去。“不许你看!”那人轻轻一笑,果然依她所言,不看就不看。

栾漪自己也转回脸,贴在那人肩上。她也不看。

数年情思若等闲。

嫣华不改春风面。

纪明程忽然宁愿自己没有突然想起栾漪,没有突然着了魔魇似地跑那么一段──至少,在他心里,也许她还会在某一天打开手机,发给他一条短信:'我要回来了,你房间里有没有住上别的女人?'

或者,如果刚才她并没有说话;如果,说了话也没有回头;如果,回了头也不要怔然……他是不是还可以当作自己只是认错人,而不是这样,这样──从此了无期盼?

番外:爱是 e (上)

栾漪没想到纪明程竟然会突然这样'浪漫'。

其实从一开始发现爬山时跟在身后的人竟然是纪明程时,就该明白表示不愿再见的。现在──

窗外'栾漪,栾漪!'的齐声欢呼隔着玻璃窗振聋发聩。

栾漪本待不理,只是捏着栾玉清的手臂帮他轻轻揉捏,可是一连走神几次,栾玉清的嘴角都微微扬起来,伸手拉栾漪躺下,“累了吧?”

“没有!”漫长的盘山道,多半倒是被栾玉清抱着走的,跟他说累?栾漪失笑,手指顺着栾玉清的眉眼慢慢描绘。手指画过,再换唇来。

栾玉清很配合地和她一同无视窗外的声音,甚至还很给面子地在这种环境里也有了反应。

如果栾漪可以将就一点的话,完全能够依然琴瑟和谐无比。

可她忍不了。

窗外的声浪甚至开始夹杂上有节奏的掌声:“栾─漪──栾─漪──”

在这样的声音里她没法镇定。“我去看看。”栾玉清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反对,栾漪已经起身拉开了窗帘──

不甚宽广的宾馆前庭站满了人,正中间是一个心型大圈,由白色蜡烛构成,里面不容错认的两个字,尤其璨然:栾漪。

洁白的烛,橙黄的焰,流影曳光,在黑夜中看来灿然动人。

原来是这样。

竟然就这样出了名。

“栾─漪──栾─漪──”呼声仍是一阵一阵。

“下去看看?”

栾漪马上转过身瞪栾玉清,提高了声音:“为什么要去?”

“那就不去。”栾玉清微微一笑,倾身环住栾漪,汲取她发间馥郁清香,“走了一天,尘土满面的,也该累了──去清洗一下?”

实在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栾漪皱了一下眉,侧过头,刚想继续刁难,已经被栾玉清撷取唇吻,相拥着直缠绵进浴室。

磨砂玻璃门再一次隔断了门窗外的声音,栾玉清打开了花洒,泠泠的水声悉悉落在浴缸和地面,细碎的水珠似有若无地溅湿了栾漪的脚踝。而他则埋首在她颈侧,含着她耳垂,轻轻舔咬着,身体抵得她隐隐发疼。

在以为栾玉清未婚的人眼里,他就是一颗钻石,光华璀璨,冰冷而锐利;在栾漪面前,或者曾经栾玉清也有那样的时候,冷漠而讥诮,不动声色的骄傲让他总是如在云端,连招惹栾漪都是俯就的姿势,让她每每挫败到无力,即便只是小小的以牙还牙看在别人眼中都是都是她的错,让她憎恨怨恨又不得不屡屡含恨遗恨。

如今的栾玉清,却像是一泓温泉,沈静容忍,任何不公和挑衅到他这里都会自动自发消弥于无形──她给的痛,别人借她来给他的伤,在他这里真的就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了无痕迹了吗?

前一晚几乎闹了一夜,栾漪和栾玉清差点儿就在浴室凑合了一觉,谁都没睡好。

她想解释,他却不要听,一张口就被咬住唇。如此几次,栾漪终于放弃。早晨去看日出,却是温恤如常地给她裹了自己的风衣,半搂半抱地拥着出去。

栾漪瞄了栾玉清好几眼,他一直若无其事,就连经过宾馆门前广场清扫未尽的蜡烬时,栾玉清也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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