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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7

说没有惊讶是假的。

然而比起惊讶,显然,按照逻辑,南渡似乎更该存在另外一种甚至几种情绪。

薛眠什么时候结的婚生的子?他不知道。

不,应该说他根本从未有过这种设想,虽然这设想听起来是那么的合理合法又合规。

但现在,一个眉眼与那人长得如此之像的孩子就在自己眼前,看年纪约莫四五岁。四五岁……那就是五年或六年前结的婚。

那会儿自己在做什么?

在千里迢迢、隔海相望的美国,两个大陆隔着一片茫茫的太平洋,一东一西,各安天命。

没有任何交集。

“好看叔叔这是你的吗?”

思绪被孩子打断,南渡低头去看,孩子正指着面前的游泳池,似乎是想玩:“我可以洗澡吗?在这里洗澡吗?”

南渡看着他的脸,心里隐隐发胀,眸中不知是何情愫。两片透明的镜片折射着池底淡蓝色的光,像两团燃着的隐隐绰绰的幽暗火光,嘴唇抿得紧紧,没有说话。

薛小觅没等来回复,但他并不打算放弃,撒娇这招对爸爸和奶奶都很管用,想必对这个好看叔叔也一样能奏效。

孩子想也没想,立刻嗷呜嗷呜的张开双臂扑过去向对方撒娇:“好看叔叔抱,抱抱~我要洗澡澡~”

入夏了,是可以在泳池洗澡了。池里的水一年四季应季调温,现在是二十五度,应该不至于着凉。

南渡垂眸看着他,片晌,道:“好。但衣服不能弄湿,叔……叔帮你脱。”

薛小觅非常配合,南渡替他除去外衣和裤子,将自己的西装也脱了放一边,卷起衣袖,脱掉鞋子袜子,抱着小朋友顺着池沿放到了水里。

“会游泳吗?”南渡问。

“不会,”薛小觅摇头:“爸爸没教。爸爸不让玩水。”

又是一声“爸爸”。

胸肺里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麻的,谈不上疼,但绝不好受。南渡将孩子缓缓放入水中,没松手,反而再递了一只胳膊过去:“抓住了,不能掉下去。”

孩子很聪明,乖乖的扶住了南渡的胳膊,借着抓力和水的浮力在水里扑腾起来,玩得水花四溅,笑得咯咯作响。

南渡坐在池沿上,两腿伸入水中,这样能省力点,孩子够他胳膊也能更轻松。坐了一会儿,忽然问水里的小人:“你爸爸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爸爸玩电脑,”薛小觅有问必应,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的好看叔叔:“爸爸每天玩电脑,玩电脑不说话,不陪我玩。”

玩电脑。那就是在忙工作了。

也罢,孩子跑远了,做爸爸的自然会找过来。南渡没再多问,专心陪着孩子玩起来。

一个小时前的故事被逐渐递回。

“为什么不带他吃想吃的东西?”南渡目光在沙发上的小人儿身上停留了几秒,语气包容,甚至还有点偏袒。

“那些食物不健康,”薛眠蹲下身看着薛小觅,孩子正在摆弄茶几上的一个水晶摆件:“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小朋友们都很喜欢。”

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正玩得自得其乐的孩子,薛眠忽然意识到对话没等到回复,不奇怪,抬头去看,南渡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橱边打电话,声音放得很低,不知道在说什么。

“爸爸我想看电视。”薛小觅指着面前估计得有七十寸的大液晶屏喊道。

“小觅乖,”薛眠手势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们在别人的地方做客,不可以随便乱碰乱玩的。你看,这个水晶也是别人的,还想玩吗?如果玩好了的话,我们是不是该把它放回……”

“没事,让他玩吧。”南渡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想看什么,动漫?”

“奥特曼,我要看奥特曼!”薛小觅自己点上菜了。

“奥特……”

南渡低着头,微皱着眉在遥控键盘上找了找。他记得电视有点播功能,但自己基本不看,直接去相应菜单里找奥特曼会不会比较快?但菜单……在哪儿呢……

“要不我来吧。”薛眠起身,嘴角微抬,带了点淡淡的笑:“小觅在家里看惯了的,我知道在哪里找。”

南渡抬眸看了看他,没说话,将遥控器递了过去。

奥特曼不负众望被找到,薛小觅有了解闷的电视看,更加松快的仰躺在了沙发上,两只雪□□嫩的小脚丫盘在前,脚趾无意识的一动一动,煞是可爱。

没过一会儿,坐在沙发上陪看的薛眠听到了两声敲门声。

薛眠回头,坐在办公桌前的南渡同样听到了响声,从文件夹里回目光,抬起了头。

“有人敲门?”薛眠指了指办公室对外的那扇对开大门。

南渡嗯了一声,却未动身,只道:“给孩子点了些吃的,你去开门拿吧。”

……啊?

他给小觅叫了外卖?什么时候的事?

噢!应该是刚刚那通电话。

薛眠道了声谢,这就起身过去开门。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门口站着的并不是什么配餐骑手,而是堂堂总裁办大秘——庄思辰。

“……薛、薛老师?”庄思辰也是吃了一惊。

“庄秘书,晚上好。”薛眠没想到二人会在这样的情境下照面,尴尬了两秒,快速回神,侧身将人让了进来。

庄思辰即刻起惊讶,面色如常的点头致意,进门后朝坐在办公桌前的南渡颔首道:“总,晚餐买来了。”

“放那儿吧,辛苦了。”钢笔沙沙,南渡继续写着手里的字,没抬头,但话却说得温和。

“那各位请慢用,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庄思辰将打包好的两袋子食物放到办公室里一张长桌上,朝薛眠微笑点了下头,退出了办公室。

“我们打扰很久了,本该早点回去的。”薛眠看了看面前的便利袋,有些心不安,朝办公桌那头道:“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也辛苦庄秘书跑一趟。我们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不影响。”南渡停下笔,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看着的确不像是被打扰到:“都还没吃晚饭,用完再走不迟,别让小朋友饿着了。”

却之不恭,送都送来了,再推拒反而刻意。薛眠点点头,又道了一声谢,走去沙发边将薛小觅抱了过来。

“爸爸我饿了……”薛小觅一坐到桌边就自觉的扒拉起袋子找吃的。

薛眠不知道南渡交代庄思辰买的是什么吃的,但猜想八九不离十,大约是些高档中餐或者西餐。也没多想,依次解开两只便利袋,然后打开一看——

……

什……什么这是???

“哇哦!!”

薛小觅兴奋的不住拍掌,高声喊道:“是麦当劳!麦当劳麦当劳!!噢噢噢!爸爸我要汉堡薯条!”

薛眠定格了似的愣在原地,半天没说得出话来。倒是薛小觅两只小眼睛歘歘歘的冒着金光,上手就是抓起一个汉堡,自顾自的“哈哧哈哧”开始享用起来。

薛眠醒了醒神,不死心,又去看第二只便利袋里装的是什么,掀开一看——

呼。

总算不是汉堡薯条炸鸡翅了。

可为什么是蛋糕???

草莓、巧克力、芒果、芝士……各种口味,至少十块,一个一个致盒子装得漂亮,整齐的叠放成两层,安静的摆在面前。

薛眠彻底看不懂了。

这……这是为了迁就孩子所以才安排了这样一顿晚餐吗?

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薛眠一脸黑线,想了想,左手一只汉堡,右手一块蛋糕,转身大步就往办公桌走去。

然后,“叭”的一声往桌上一放:“你的晚餐。”

南渡原本正专心于面前的文件,闻言,笔头一顿,眼皮稍抬,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然后抬起脸,道:“我不饿。”

“可刚刚你说大家都没吃饭,”薛眠不放弃,本着“既然是你点的这些奇奇怪怪你就得加入消灭大队”的指导方针,将食物往前又推进了十公分,有些不容推辞道:“不吃浪了。尝尝?”

“你知道……”南渡一脸端重,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道:“我最讨厌吃什么吗?”

印象中这人不喜欢吃甜食,但也仅是“不喜欢”而已,偶尔尚可尝试一次,可要说上升到“讨厌”的程度,薛眠还真不知道。

摇摇头,表示奇怪:“你还有特别讨厌的食物?”

“有。”

南渡放下笔,伸出一根手指,似有嫌恶的挑开了面前的汉堡,又轻轻一勾,将蜂蜜蛋糕勾到了面前,开始慢条斯理的解包装盒:“我最讨厌汉堡。”

汉堡有什么值得“讨厌”的?

最多不健康而已,不至于讨厌吧。

薛眠面带疑惑的看了看他,问:“为什么会讨厌?”

“因为以前经常吃。”

南渡剥开包装盒,拿起小勺挑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抿了抿,味道不错,点了下头:“在美国,找中餐厅很时间,kfc却满目可见。所以有时候为了图省事……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选项可选,在别人的地盘,饮食习惯只能去改变,习惯。”

放下勺子,抬起头,看过来:“所以从那以后,汉堡成了我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原来是这样。

在美国。

对,他是在美国……生活了整整十年的。

异国他乡,从周围的人到周围的建筑,从行为到语言,从食物到交通,谁都知道,必然和脚下这片东方国度有着翻天覆地的差异与不同。

即便有钱,有物质基础,可是大环境就是那样,那就只能试着去调剂。个体无法改变整体,唯有迎合、顺从、习惯、接受。

薛眠不禁垂下视线,看着那只被他挑开老远、几乎滑到了桌沿边的汉堡,不知怎的,心里像被什么钝器划拉了一刀似的,又拿陈年老醋按在缸底死死浸泡,突然酸疼了起来。

疼得要命。

眉头微皱,鼻尖酸涩。

下一秒,眼眶莫名湿润了。

※※※※※※※※※※※※※※※※※※※※

为帮助理解,可能需要解释一下下:

前文曾交代过哥在高中毕业后被家人送去美国一年(原因暂不交代),那时候因为周期短,才一年,加上算是刚刚成年,家人对他绝大部分情感还是以“疼爱”为主,所以配套条件很跟得上,出入都是美国当地大饭店,吃饭都捡爱吃的来,不需要啃汉堡。

而十年前的那次去美国则是整整定居了十年,而且已经不是去度假或者游学,而是生活、工作。所以会很忙,不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可以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生活过得很忙,就不可能再围绕每天吃什么好吃的中餐馆了,入乡随俗,汉堡薯条沙拉面包……十年里,不说天天吃,但肯定比在国内偶尔去个kfc要频繁得多吧,所以就变成了“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好啦就酱啦。

薛哥哥你别哭呀,眼眶湿润啥嘛,心里酸疼啥嘛,哎……

昨天过节有点忙没来得及发,对不起对不起【祈求原谅.jpg】。迟到的祝福,祝所有小伙伴们中秋快乐,身体健康,笑口常开,好自然来~~~

明天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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