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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Chapter46 不是师姐的颜

疏桐是周一下午到的。

这一回娘俩过来,是贺文易的司机送过来的。

顺带着还捎过来几篓子去年蟹塘的存蟹。冬春两季吃,紧俏也图个嘴鲜。

疏桐来前,开颜就说让周乘既这个新任姑爷请她们吃饭。眼巴前,疏桐就顺势张罗,就叫乘既先生在家里请吧,我带的螃蟹正好当添个菜。

曲开颜闻讯回来,没等到贺文易的司机帮忙她们把螃蟹拿进来呢,大小姐脾气家家的,“请什么饭啊,吃人嘴短不知道啊,你要吃我请你就是了。”

边上的姜疏桐一听有点懵,贺冲儿最爱来娘娘这里了,一进门鞋一蹬,撒丫子往楼上儿童房里扎。

“干嘛,吵架了?”疏桐连忙问。

曲开颜嘴硬,“吵架还新鲜嘛,分手我都不当回事的。”

对面的疏桐脸上一噎,干脆顺着一身反骨的大小姐,“嗯,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什么到时候啊?”曲开颜一听这话怪怪的,两条眉毛都拧起来了。

疏桐最晓得怎么对付傲娇鬼了,“分手啊。其实你这回算是长的了,我都有点腻歪了。”

曲开颜嘴巴长得鸡蛋大,啊呜两下,也没说得出什么名堂。最后,冷切切地,“你盼我点好,好不好。我这才谈多久啊。”

“什么叫好。曲小姐的人生格言不是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么。”疏桐反其道而行,说既然蹭不到便宜饭,那就还是自己来吧。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又说,她这回来是见个老同学,要开颜没事的话,帮忙带两天贺冲儿好不好?

曲小姐才不高兴当奶母子,攒了一肚子倾诉欲,“喂,你真假的,你真不听我说说啊。”

结果就是,疏桐忙晚饭的一程。开颜追着她说了一路……

周日白天一段,在父母别墅一段,包含一些细节,然后回到这里。

周乘既把出门采买的那些,一应归置到位,包括曲开颜喜欢的那个壁画音箱,都拿出他那专业看产品水平的眼力给她搁置妥当了。

他忙这些的时候,曲开颜只在一楼沙发上葛优躺、刷手机。

其实,周乘既在问她晚上吃什么前,曲开颜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也知道,她执意问他过去,说与不说,彼此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易地而处,他来问她的那些过去,她细细展开,他不痛快也是必然的。

她就是气有人参与他的人生那么多,那么早。

然则,曲开颜刷新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陈心扉的一条最新动态,不偏不倚,小公主晒了她今日的购物新得,同款壁画音箱。

曲开颜顿时心中窝火。也恨不得把她的那个,摔得粉粉碎。

周乘既就是这个时机过来的,他明明是来求和的,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曲开颜轻飘飘瞥一眼站在沙发背后的人,不咸不淡,“不饿。”

“好了,我不对。你今天情绪消耗得多,不该和你争一时长短,你说什么便什么罢,但别为难自己的身体,好不好?”周乘既诚恳求和,坚持问她想吃什么,出去吃、在家里吃都可以。另外,他有事想和她商量一下。

曲开颜听他这好端端的口吻,到底心软了下来,只黏糊糊地躺在沙发上不动,问他什么。

周乘既这才从沙发后头撑手迈腿跨到沙发上,他人高马大地,曲开颜躺的地方即刻陷下去般地。

躺着的人即刻也跟着心思松弛起来。

岂料,跨越过来的人,认真拖她坐起来。先反省自己,说刚才在她父母别墅里很不该,但是,“开颜,我还是有点担心。”周乘既没有撇责任到她身上,只严阵的歉意,毕竟她再撒娇痴缠,理智破防的主观意志是他自己。

曲开颜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不想吃药。而且你不必担心,不会的。我的安全期很准,从来没有中过。”

最后一句,曲开颜说完,自己也后悔了。

偏偏对面的周乘既面上比她本尊还冷静得多,但他沉默了好久。

沉默之后,他稍微调侃的口吻,“嗯,该罚我吃一颗。开颜,我还是得认真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说保证的话太傻帽了,但我真心希望不再发生第二次。”周乘既说完,便丢开了她的手。

曲开颜这个急性子档口,哪里消化得掉他这些所谓的君子忏悔。一心只觉得他冷漠,“周乘既,你这么怕担责任吗?”

走开两步的人霍然回首来,“怕?不存在。曲开颜,只要你不嫌弃你下嫁,我保证倾尽所有娶你。”

“……”

周乘既再一次又傻帽保证了回,他干脆一次性给她说明白了,“开颜,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那么傻帽地跟你交代我的过去吗?”

“因为我知道你在你说的那幅丹青面前受过怎样的伤害,我不想骗你,哪怕一个字。”

“可是事实证明,有时候,我们就得适当的谎言来蒙骗自己。”

“你说我怕担责任,不,我不怕担责,我现在宣布要结婚生子,家里那头估计能高兴几个晚上睡不着。但别人的开心与伤心关我什么事,我只怕我们一时被热血骗了,你懂吗?”

周乘既的向来的谈判话术,三句定调性。人在争执里,三个回合,还要纠缠的话,就得各自退回阵营冷静一下了。

因为后头的话,绝不会好听,甚至伤到面子及里子。

晚上一栋楼的低气压,曲开颜收到疏桐要过来的消息,周乘既那头,即便曲开颜口口声声不饿不吃,他还是给她准备了些适合液断胃口的山药排骨汤。

盛出来,也不管大小姐吃不吃。

曲开颜到底还是来喝汤了,也很随意的口吻知会忙碌的人,“疏桐和贺冲儿明天过来。”

周乘既听到了,但出口的话却十足的客人自觉,“嗯,你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回我姑姑那里。正好,我过几天要回p城开个新项目会。”

开会开会,曲开颜气他三句不离工作。

“我当时是叫他走的意思吗?我不是告诉他,你们要来,给他个台阶吗?”

大小姐巴拉巴拉说了一车皮话,忙乎乎地要疏桐站她一队的气鼓鼓。

疏桐听这一大摞,害她手里剥的根春笋都剥没了,索性把几十块的笋丢掉,重拣一根来,“我真是要被你这个直女气死了。你怎么能什么都往外说呢。你知道你说你安全期很准没中过是什么意思吗?”

“而且,你俩都是成年人了,拜托成年人做事请五五开问责好吗?你先招惹人家,又怪人家忍不住、不负责?孩子不是物件,生下来塞不回去的。”

“曲开颜,你这么任性,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疏桐老母亲嘴脸唠叨这么多,曲开颜一时像吃了哑巴亏。要接过疏桐手里的笋帮她剥,结果她那不会干活的手,指甲没弄两下就断了。

大小姐攒了好久的冷静,才慢慢开口,“我不是气陈心扉故意和我叫板嘛。”

“心扉就是买一百个那个音箱关你什么事。她买她的,她个毛头小丫头,正是存在感爆棚的时候,你管她呢。而且周乘既是物件嘛,你和个小丫头别苗头,倒不如多看顾看顾他工作里遇到的女人哦。就你这种大小姐性子,真被人钻了空子,我看你也是马虎精都不晓得。”

牢骚都够一本书的人,关键时刻又给她的被告人背书起来,“不会,周乘既绝对不会。他顶多傲慢不搭理我,但绝不会是那种由人钻空子的人。”

疏桐神情淡漠地看一眼开颜,仿佛觉得开颜这样的信誓旦旦是天真,但也艳羡。

摆在眼巴前,叫大小姐来回踱步的是,“我要不要跟他说,你今天做了好多菜,让他回来吃饭啊。”

“回来?”疏桐嘲笑得很,“人家不是客嘛,同我一样寄居的客啊,回什么啊。”

大小姐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你是客,他不是。”

“他怎么不是了,他不过就是你曲开颜的过客而已。”

“我说不是就不是。”

启跃江南这头有一个科技园,其中研发和代工厂几厂都在园区里。

园区也是个正经的商业圈,应有尽有。

代工厂几家头目甚至犄角合势,招商来了许多食肆品牌。周乘既从前来江南就说过,这里的科技园倒是比他们p城还繁盛。

他今天陪老总过来看第一批次的交样。陈适逢不是科班出身,关键场合,他总离不开左膀右臂的技术臣子。从前他们工程部的老大是个女工程师,一步步从基层熬上来的。陈适逢说过,绝不亏待他的老臣子。但是关键时刻,女人还是逃不过生孩子,他得感谢周乘既在那个档口主动请缨给他补了这个天窗。

几番通力合作下来,老陈是绝顶地欣赏周乘既,哪怕他是个刺头。不那么圆融,不那么奉承。

但是,他站在你左膀右臂间,总能轻而易举明白你的心思乃至局促。

业内谈判桌上,外人看,陈某人这对宾主也是和睦尽欢得很。要说广州院第一个项目,陈适逢是慧眼识人吃到红利了,那么孕育阶段的第二个,可是周乘既在江南期间一手促成的。

即便他回总部述职了,依旧还是江南的业绩。

老陈今日站在工厂车间里同周乘既聊起了人事,莫经理那头到底年纪大生个孩子不容易,产假怕是要再延。老陈的意思是,希望乘既把手头的项目就此接手了,放心,他绝不会叫周工沾个空降的骂名。树挪死人挪活,他们周工凭着这两个大宗项目结案,工字前头添个总,板上钉钉实至名归。

人事与行政权,皆是集团两地互通的。简言之,拿年薪,级别仅在他们两地合伙人之下。

周乘既听完老陈这番话,面不改色。只朝老总说他手里产品的问题,预判性发言,即便样产期间不改,量产还是问题。元小波那头都快愁到姥姥家了。

陈适逢见老小子不搭茬,专心不改话题,“嗯,怎么说,周工?”

车间里严令明火,周乘既的烟瘾却有点犯了。这轰隆隆的机器声里,谁人也想不到他们老总会在这里提封赏。

周乘既轻微乜笑,“阵前升官,可不是好兆头。”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阵前提拔。

陈适逢怪他口无遮拦,“什么阵前,也不怕忌讳。”

周乘既确实不怕,也把老陈的封赏暂时退回去,说是两个项目结案,他第二个项目远远还没拍板呢。“白纸黑字的东西,差一笔不是也不行。”

嗯,很符合他们周家人做事的风格。

直到宋秘一丝不苟地陪着老板从车间出来,陈适逢习以为常地把头上的安全帽摘了给秘书拿,边上的周工也自顾自摘了下来,宋秘递手来,要帮周工也拿住安全帽。

周乘既冷淡摇头,“不用了,谢谢。”

宋秘在边上一言不发。陈适逢看在眼里,当即打趣起来,“上回仲太太还说呢,乘既哪哪都好,就是冷了些。你这冰雕的性子也不成啊,把人家小姑娘都冷走了。”

被取笑的人无甚所谓。其实陈适逢今日的态度,周乘既大概猜出来,陈家那个小公主似乎回家并没有说什么,但对应那草席性子,有时候异常反而妖。否则,陈今日的谈话不会这么不急不躁。那么,这个时候,周乘既不主动挑明明明还是主场。

可叹,周工今天心情不好。陈某人不提小姑娘,他可能还想不起来。提了,那就当他坐稳这个冰山人设罢,他有桩事要和陈总聊聊。

周乘既把披露着自己的那张照片径直发给了为人父的陈总。黑不提白不提,口吻边界稳当得很,“当我这个人孤僻,不大喜欢被人拍照。也因为陈总千金未成年,我也不好直接找小姑娘交涉,只能拜托您了。”

陈适逢真真傻眼了一秒。最后口吻僵硬地说,他回去处理。

送走了老总,周工和几个工厂同僚来就近的食肆区茶歇。

露天阳伞下,到底男人扎堆的地方,也没多讲究。好几桌茶歇的客人都在一面抽烟,一面交谈工作。

周乘既歪坐在圆桌一隅,唇上叼着烟,手边摊着张对折的a3图纸。

有人认出了他,径直过来打招呼了。

“周先生,你好呀。上回那个水龙头,你有帮师姐找到吗?”

周乘既闻声扭过头来,惠风和畅里,他唇上的烟吹落一截灰,掉在他西裤上。正主也来不及掸,只是摘了烟,灭在烟灰盘上,同来人说话。“还没有,说来只能怪……汪小姐先生的物件太别致了。”

对方看周先生匆忙之际,却依旧没有记错她的姓,有点开心也有点觉得可爱。

这才职业习惯地介绍了下自己,“汪盐。周先生还真是巧,您在这里工作吗,我过来谈新店勘量的。”

周乘既依旧冷淡应承对方的热情,“yán?”

“不是师姐的颜,是另外一个盐。”对方莞尔也调侃这位哪怕坐在太阳底下抽烟也像幅画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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