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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沈遥凌不理解。

只是莫名觉得宁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

不。

这种情绪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还可以被叫做“委屈”。

在宁澹身上,还是形容为“怀恨在心”比较合适吧。

沈遥凌自觉缩起脖子,试探道:“既然如此,就交托给宁公子了。宁公子是不是现在就去找匠人开这个,呃,云片丸?”

宁澹略加思索,不答反问:“你现在要去哪?”

奇怪,这人怎么学会了有问不答、敷衍塞责。

问题被抛回来,沈遥凌只好道:“我与四堂姐约了,去梨园看戏。”

她更是想去梨园里头看看。

依照班主所言,最后一次有人瞧见段儿就是在梨园,看着神情倒是很平静的,或许还有一点高兴,总之并不像是被仇家寻上门,也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她想去他们的住处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嗯。”宁澹眸光微闪,收起那枚玲珑木球,“我也先去梨园查探。”

“……”沈遥凌干笑两声,“呵呵,刚好顺路。”

“走吧。”

宁澹提步越过,反倒走在了前面。

沈遥凌只好跟上。

她原本只是打算让宁澹帮忙把这木球打开,没想到他也要参与查案。

对于班主和失踪的段儿来说,这倒是好事。

她也没必要小家子气。

她人高腿长,沈遥凌一开始要赶上几步才能追上,后来不知怎的变慢了些,她也不再需要追逐跑跳。

宁澹对京城上万条小巷已烂熟于心,沈遥凌跟在他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路口,看到梨园大门时,比预想的足足提早了一炷香。

“哇……啊!”沈遥凌刚想感叹一声何其便捷,结果下一瞬感叹就变成了惊呼。

她整个人被捞起来腾空而起带上了墙头,没往大门的方向去,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看见屋檐下走动的人影,沈遥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直到被放在一个清静园子里,沈遥凌才松开手,用气声问。

“干什么?”

“你不是想看看段儿姑娘失踪的地方。”

“我是……”沈遥凌话音顿住。

她又没同宁澹说过。

宁澹如何知晓?

宁澹神情酷酷,眼神却算不上冷,透过雕花镂空窗看过去。

“来做客就走正门,查案只能如此。”

沈遥凌倏地反应过来。

继续用更低的气声问,“你是怀疑园子里的人有问题?”

不然何必这么偷偷观察。

宁澹没肯定,也没否定。

“任何人都可以怀疑。”

沈遥凌点点头。

现在线索太少,确实不能大意。

她也严肃起来,颇有些潜行的紧张之感

两人身处园中废弃的一角,旁边除了几柱快要枯败的竹子再无它物,罕有人迹。

靠在墙上,只有一个雕花镂空能看到外面,必须要分享。

沈遥凌全神贯注,不自觉往那边越靠越近,宁澹低眸看着她的动作,干脆退开一步,将窗口的位置让给她。

沈遥凌察觉到,茫然回头:“我挤到你了?”

“嗯。”宁澹应了声,却又立刻说,“不是。你更适合。”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更适合?难道是说她胆大心细,所以更适合观察敌情。

沈遥凌心里难免美滋滋,不过高兴的表情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宁澹瞥着她说:“你跟它一边高。”

沈遥凌回头,上半张脸正好露在镂空的位置。

而若换成宁澹,只能弯腰。

沈遥凌:“……”

算了!她不计较。

沈遥凌轻轻翻一个白眼,继续盯着窗外。

马上又有一场戏,这时正是热闹的时候,时不时有人经过,但都不是沈遥凌见过的,他们也什么都没做。

终于有个颇为熟悉的面容出现,沈遥凌顿时来了精神,小心地蹲低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免得被发现。

那人正是孟文君,“梅江陵”主捧的那个小生。他穿了一身戏服,只是还没描妆,看来这一场又是他的戏。

孟文君经过,路过的人都跟他打招呼,他也停下来笑笑回应,言语间都很熟稔。

看来他们都是这园子里很老牌的人了,沈遥凌默默想着。

大约时间还足,孟文君还停下来跟人闲聊。

那人问:“少爷,您今日拜访过武管事没有?”

“没有,正要去呐。怎么说?”

“哎哟,您现在可别去,武管事跟武行头正在楼里争执呢,都快打起来啦!”

孟文君皱眉,“怎么回事呢,这两位怎么会吵起来呢。”

那人甩甩衣袖:“嗐,可别提了,还不就是底下那帮子‘旗锣伞报、宫女丫鬟’不听使唤呗!这两位吵吵,又不是第一回了,这会儿的动静,只怕要把楼掀了。”

孟文君“唉”地叹息一声。

他那张洁净俊美的脸,与戏台上所见的差不大多,即便是做着恼怒的表情,也透着一股子正派的角儿的气度,而无卑琐之感。

“怎么就吵个没完。上一回若不是为了这二位,说不定,班主也不必那般伤心!”

沈遥凌耳朵尖动了动。

她面朝着窗子,宁澹背靠着墙,双手抱在胸前,长腿斜支着,眼珠也总是往右下旁斜斜瞟着,余光落在沈遥凌身上。

看见她耳尖抖动,宁澹目光中多了几分促狭。

孟文君对面那人像是被谁捏了下脖子似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过了会儿才慢慢道。

“哎,谁说不是呢。班主劳心劳力,对咱们算好啦!要不是班主那日忙着亲自出面开解这二位,段

儿说不定也不能丢了……”

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化作一声叹息。

孟文君也摆摆手:“算了。伤心事不提,我还是得去向武管事请教,这马上就要上台啦!”

那人抱拳:“少爷慢行。”

“老哥您忙!”

好不容易听到了关键信息,沈遥凌忍不住直起了些身子,目光追随着孟文君的背影。

旁边人适时问:“想去?”

沈遥凌点点头,身子一轻,又被人给捞了起来。

她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

宁澹身轻如燕,臂弯里带着她也不在话下,在墙面上轻轻一点,就如同一只鹞鹰乘风而上,愣是半点动静也无,没叫一人察觉。

他仿佛有御风的神力,随心所欲地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界,追着孟文君的脚步,轻轻落在一旁的青瓦屋檐上。

孟文君走进了一幢小红楼。

这就是他们方才说的“楼里”?

楼外牵着许多晾衣绳,晒满了衣服。

有戏服,也有布衣,应当就是伶人们住的地方。

小楼中间有个天井,四面围着,只有两层,看起来倒跟个驿站差不多。

仔细看去,每一层的房间好像都是大通铺,只有角落里的两个小屋单独列开,还拉了层帘子,其余的房间都是亮敞敞的,从外边儿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遥凌观察了一下,猜测这楼上应当住的全是女的,楼下则是男的住,招沈涟昨日说的,“梅江陵”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里边儿的人口绝对超过了百人,全都挤在这两层里,着实辛苦,也就难免有争端了。

在楼外面都能听见里边儿争执声,吵得震天响,其余劝架的、说和的、责骂他们碍事的、劝架被误打了在一旁哀哀叫唤的,乌七八糟,乱成一团。

沈遥凌寻思,这样的动静,也难怪那日段儿失踪时,竟无一人察觉,班主甚至分不清楚段儿是自己走的还是被掳走——要趁乱抓走一个人,实在是太轻易了。

孟文君进了楼,走到天井里,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被挡住,就再也看不见了。

沈遥凌也没兴趣看他们吵架,趁着这些人都围在天井里,就想去二楼瞧瞧。

段儿失踪之前应当就是住在二楼的。

于是沈遥凌跟宁澹说了声。

宁澹意味深长地看她。

沈遥凌无辜眨眼。

宁澹走近俯身,手臂横在她腰间,搂着她脊背靠在自己胸膛上,再度凌空。

沈遥凌扶着他坚实的手臂,悄无声息地吐息一回。

其实她对宁澹的身体记忆太深,靠太近了容易生出遐思。

但宁澹拎她像拎麻袋一样,神色十分冷淡,毫无旖旎之色,与上辈子那个总像被饿着似的人毫无相似之处。

他这副冷脸沈遥凌多看两次,也就跟着变得淡定。

比泼凉水还好使。

宁澹带着沈遥凌落到二楼的

走廊上,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过道里堆满了东西,几乎没处落脚。

宁澹走在前面开道,不得不边走边清理。

什么锅碗瓢盆,木桶茶杯,统统随手放到旁边去。

结果被拿开的一堆衣服突然动了动,钻出来一个人脑袋,瞪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

然后哇的一声仰天哭了起来。

原来是不小心“拿”到了一个蹲在旁边玩的小孩儿。

底下正吵得歇斯底里,这孩子的哭声一时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总这样下去可不行。

沈遥凌略有些着急,蹲下来连声哄劝,可那小孩皮实得很,怎么哄都没用,喊得跟拉了警报似的。

还边抹泪边从指缝里偷看他们,抽空质问:“你们是谁?你们根本就不是楼里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这孩子倒是机敏。

而且他像是认识这儿所有的人。

沈遥凌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一柄铜制的小飞镖,还拴了两根红缨子,想了想说:“我们是新来的,过来认认路。”

小孩儿怀疑地看着她,干嚎声倒是小了些。

信了?

沈遥凌正打算再接再厉,那小孩儿不满地道。

“你长得好看,可以来做个花旦。可他是干嘛的?”

沈遥凌顿了下,看向身旁的宁澹。

宁澹站得高,面色不善,眸光冷刀子似的落下来。

小孩儿审判他:“一脸凶相,做个打门帘人都不要!”

宁澹怒道:“你说什么?”

沈遥凌拦住宁澹,说道:“他、他来聘武行头。”

“真的?”

沈遥凌连忙点头:“你们武管事同武行头不是不对付么,他就想来试试。”

小孩儿仍然将信将疑。

沈遥凌一脸笃定:“当然了。要不然,让他给你演一个。”

宁澹的目光又意味不明地落到沈遥凌身上。

沈遥凌假装看不见,指了指小孩儿手里的铜镖,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烂木桶:“他能给你表演‘指上飞花’,飞镖入桶,入木三分,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小孩儿听了立刻有些高兴:“好啊好啊!”

沈遥凌咽了咽口水,偷瞄一眼宁澹。

宁澹目光钉在她身上,倒是配合地走近。

走到她旁边,弯腰去拿小孩手里的铜镖。

蹭过她耳际时,沉而又沉地说了句。

“又当坐骑又当耍把戏的,下回你还想把我怎么用?”

短短的一瞬,宁澹又起身离开,好像那句话只是幻觉。

沈遥凌定了定神,板着脸严肃。

心想什么怎么用。

你只是坨不通人事的石头冰,不要随便胡说八道。

宁澹抬肘,“噗嗤”一声,铜镖果然扎进木桶内,从破烂桶口看进去,也果然是毫厘不差。

小孩儿不知是从没见过这样的真把式,所以崇拜不已,还是见了这招之后心知这两人若真要干点坏事,自己也抵抗不过,整个人迅速变得顺从了许多。

蹭过来仰着头看宁澹,信服地说,“仔细一看,你也挺俊美的,本来也可以做个小生,可惜我们这儿有孟大哥了,你也别灰心!”

宁澹沉默,懒得管这比他胫骨高不了多少的小玩意,绕开他迈步。

沈遥凌问这小孩:“段儿原先住哪间?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提起段儿,小孩脸上的高兴之色迅速败落下去。

他吸吸鼻子:“你们这么快就要帮段儿姐姐收拾东西了吗?”

沈遥凌迅速地和宁澹对视一眼。

段儿果然住在这里。

而且,很有可能所有行李全都还在。

小孩儿不大愿意地说:“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同屋的小琦姐生了痨病,屋里的东西都不让动!”

宁澹皱皱眉,几步走回来,抓住沈遥凌的手腕,将她拉远一些。

痨病是会染给别人的,这小孩儿身上也不知道带不带着。

沈遥凌心中也凛了下。

难怪这样寒冷的天,整栋“红楼”的窗子全都大开着,是为了通风,而且二楼没一个人待着。

这么大院子的人全挤在一起住着,若真有一个生了痨病,可就全完了。

先头与孟文君说话的那人提到,武管事底下的人不听话,是不是也是因为怕染病,人心惶惶,所以才闹了起来。

沈遥凌挣了挣,没从宁澹手里挣开,便先同小孩道:“那你先带我去看看小琦,好不好。”

手腕被攥得更紧,铁爪一般锢着。

沈遥凌转眸对宁澹摇摇头,轻得无声:“没事。”

宁澹蹙眉不放。

沈遥凌也不好解释。

痨病有两种原因,一是瘵虫入侵,二是正气虚弱,后者症状较轻,若干预及时也不至于就是绝症,但若看护不当,就也会染上瘵虫,还会传给骨肉亲属。

沈遥凌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巾,用指甲划破,裁作两半,一半递给宁澹,又将手绢掏出来递给小孩儿。

她把丝巾叠起,蒙住口鼻束在脑后,示意另两人跟着照做。

“病人总得问诊啊,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不妨事的。”

宁澹这才松了手。

小孩笨拙地捂住嘴巴,带着沈遥凌往前走。

“小琦姐不是第一个病的,先头还有一个程姐儿已经死掉了,他们都说,是小琦姐睡了她的被褥才又得这病。”

脆生生的声音说着这话,听着让人忍不住地揪心。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很可能只是常态。

进了一扇木门,就是一排大通铺,只有一个炕位上躺了人,瘦瘦薄薄的一片,几乎快要撑不起被褥,干枯头发蓬乱,正昏昏睡着,应当就是小琦。

沈遥凌压下旁的情绪,冷静走过去看诊。()

一刻钟后,沈遥凌走出门来,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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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不是痨病。”

“损肺生虫,在肺为病。她还未到那地步,只是肺虚不能制肝,肾虚不能养肝,因而肺肾阴虚,心火上炎。”沈遥凌说了几句,简短道,“总之,早些把她挪出来,用百合固金汤养一阵子,使她心情舒畅强健体魄,再去看病,就会好得很快了。”

小孩儿愣愣地吃着手指看她。

“你不是来选花旦的吗?”

沈遥凌:“……”

她摸出一粒糖递给小孩,“今天不选了,你就当看了一场戏,别跟别人说我们来过。”

小琦的事,她再想办法。四堂姐不是跟他们挺熟悉吗,应当能说得上话。

这么一耽搁,时辰也快到了。

段儿的东西还没看到,但前院的戏已经快要开场,她得赶着去赴约,否则沈涟要到处找她了。

沈遥凌绕过走廊角落,到了小孩儿看不见的地方,着急地拍拍宁澹的衣袖。

“快快,到前院去。”

宁澹:“。”

她真是越发熟练了。

宁澹把沈遥凌按在肩上,沈遥凌视线被挡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飞了起来,再过一会儿,被稳稳当当地送到了园外的树下。

正是去正门的路。

沈遥凌连忙撒开手,朝着正门小步跑去。

到得门前时,刚好碰上沈涟从马车上下来。

沈遥凌赶紧迎上去:“哈哈,涟姐姐来啦。”

沈涟好笑地瞅她一眼,拿出手绢替她擦擦额角,“瞧你大冷天的竟还出了点汗,这么着急,难不成是一路跑过来的?”

沈遥凌干笑着,转到另一个话题,跟沈涟携手走进园里去了。

看着人背影消失,宁澹默然转身。

回到府中,洗漱后换了身衣裳。

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趴倒下去。

脸埋在被褥里,过了许久才抬起,面色飞红。

默默从袖口里扯出一条柔软丝巾,看了好一会儿,团了团,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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