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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经过魏渔的指点,沈遥凌正全心全意地完善初稿。

越是完善便越是发现,最开始写出来的东西简直堪称粗陋。

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

沈遥凌改得认真,改好之后,再交给魏渔审阅。

她将稿纸递过去,满是自信。

“老师怎么样,这一遍应该好很多了!”

魏渔无所事事地撑着腮,懒散应了声,纤长指尖夹过纸页,放到眼前看了看。

他眸子浅淡,接近栗子的色泽。

眼皮半垂,透着些微的暖意。

唇瓣浅粉带着苍白,气血不旺的样子,看起来柔软又好欺负。

上下一碰,却说出了冰冷的话语。

“不行。”

沈遥凌立刻埋头装死。

魏渔根本不理会她,继续无情地指出问题所在。

“这一段,你既然已经提到了乌孙及其旁国的地理、物产、气候,自然就要考虑交通、人口和风土人情。”

沈遥凌死而复生地抬起头,慢慢“哦”了声。

也对。

这些因素缺一不可。

她下巴搁在桌上,像个乌龟,探出手指一点一点爬过去,接过稿纸,又一点一点拖回来。

打算接着改第五遍。

魏渔摸了摸木雕小象,转头吩咐。

“休息一下吧。”

“不行。”沈遥凌摇头,接着奋笔疾书,“我学无止境。”

“……”

魏渔看着她,分明是个脸颊软乎乎的姑娘,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在她面前,他仿佛一条被卷着打转的咸鱼。

先前被她鞭笞着干活,只觉得这人心黑。

现在才知道,她对自己也一样不留情面。

魏渔本性不喜欢干涉别人的决定,但过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又说道:“你还是停一下吧。”

沈遥凌头也未抬,再次拒绝:“真的不用。”

“但是你刚刚喝了洗毛笔的水。”魏渔眸光复杂。

沈遥凌:“……”

她摸了摸嘴巴,果然指腹上一层黑色。

难怪她刚刚觉得嘴巴里有些苦。

原来是忙昏头,拿错了杯子。

“没事,”她轻声而坚定,“毒不死人。”

原来,不被毒死就行吗。

魏渔难得多了一分认真,道:“不行。你现在就要休息。”

冷风穿堂而过,拂动阶前落雪。

宁澹单膝屈着,手腕随意搭在其上。

听见屋中魏渔对沈遥凌说的话,心中不以为然。

他想这个莽撞的典学并不了解沈遥凌的性子。

沈遥凌不需要劝诫,她那么要强,而且她想要完成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阻碍,永远只会全力以赴地做到最好。

宫中有位御医姓杜

,从好些年前开始便只专职负责调养陛下的身体,是沈遥凌最崇敬的一位名医。沈遥凌幼时生过重病,就是被这位杜大夫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后来几l经温养才有现在这般活泼模样。()

杜太医久居宫中,外人极难得见到,有一回终于传出愿意开讲授课的消息,不过只能接待一位医塾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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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竞争这个名额,沈遥凌牟足了劲。

典学已经透露,此次面授的机会不以过往考校成绩决定,而是出了一道全新的考题,以这一次的结果来决定让谁去。

考题是一个罕见的疑难杂症,想要解答此题,从疏通到防治都要给出办法。

那阵子,宁澹每每见到沈遥凌都能看见她冥思苦想,吃饭时也是,走路时也是,眉头皱得像是再也不会展开一样。

到了下学时间,沈遥凌也往往是最后回去的那个,直到值守的校卫准备下钥,跑来对她三催四请才肯离开,还恋恋不舍。

某次例外,竟然没叫人催,医塾的学舍里就已经空了,校卫摇头庆幸今日总算省了件麻烦。

宁澹也在学舍门外看了眼,果然桌椅空空。

他不大信邪,往后院仓房绕去。

仓房门果然虚掩着,留了一道小贼可溜进去的缝隙。

宁澹铁面无私地拉开门,走进去捉贼。

下一瞬脚步倏地一顿,险些迎面撞上一副苍白人骨。

而沈遥凌正蹲在那副人骨面前,两手托腮,痴痴守望。

细看才知,医塾的库房里有一具寒水石人骨架,被撑在木条板上,彼时窗外正是夕阳,暖光映照在寒水石骨架上几l可以假乱真。

宁澹绕过那具寒水石像,走到沈遥凌面前拦住了她的视线,沈遥凌才发现他。

看清他后,沈遥凌先是一呆,接着立刻把他拽进来,掩上门。

“嘘。”沈遥凌用指尖压着微微嘟起的嘴唇,悄声对他叮嘱,“别让校卫发现,不然要来赶人了。”

宁澹默然,她为何笃定他不是来赶人的。

如此自然地将他拉作了同盟。

仿佛,无需理由便会相信他。

宁澹面无表情,终究什么也没说。

顺着她拉扯的力道在侧后方席地而坐,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腿屈着,手腕随意搭在膝盖上。

他坐下时肩背舒展,盛夏轻薄的衣衫紧贴在脊背上,从肩胛到腰际的线条紧实流畅,肩宽腰窄的高大背影,能轻易把蹲在一旁的沈遥凌笼罩住,还有足够宽松的剩余。

过了会儿,宁澹淡淡问。

“你打算怎么回去。”

沈遥凌又已经看得入了神,不设防地实话实说。

“爬墙。”

“……嗯。”

又一阵无话。

直到沈遥凌双腿已经蹲得失去了知觉,准备换个姿势,才忽地转头瞥向身旁的宁澹,好像才发现这里有个人。

大约记起来是自己把人拽着留在这里的,沈遥

() 凌有些不好意思。

赧然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太学,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嗯。”彼时窗外粉紫晚霞泼天撒下,绮丽余晖落在人面上。

他声调散漫,“带你爬墙。”

宁澹常年出入宫中,若他有心留意,有些消息自然有人上赶着来告诉他。

过了几l日宁澹再去赤野林找沈遥凌,见到了更骇人的场景。

她捋起袖子,在自己纤细白皙的左手臂上扎满了长长的银针,另一只手还在往脑门上扎针,有风吹过,那些两掌长的银针甚至轻轻晃动。

“沈遥凌。”他喊她,颇有几l分心惊。

沈遥凌仰起脸看来,满是高兴,“我好像找到那道题的解法了!我现在试一试。”

宁澹站得远远的,看向沈遥凌的视线无论是情绪还是角度都有些微妙,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迟疑。

沈遥凌以为他不喜欢看到这些模样有些吓人的银针,于是一根根取下,等取得差不多了,才转头重新跟他讲话:“怎么了呀?”

宁澹嘴唇微微动了动,又停顿了片刻。

才说:“杜太医因故提前了会面时间,喻小姐这时已经进宫了。”

沈遥凌安静地看着他,好像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或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的神情是空白的,好像还没来得及露出失望。

考题作废了。

名额已经给喻崎昕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遥凌才慢慢地眨眨眼。

“哦。”

她很平静地说,停顿少倾,还冲宁澹笑了下。

“原来是这样啊。”

她又把右手臂的袖子捋起来,把刚刚拔下来的那些银针换了一只手臂重新插上去。

宁澹走上前一步,她好像就立刻察觉了,头也不回地说话,阻止了宁澹靠得更近。

“没关系的。”

“我解出了这道题,已经学到东西了。”

她的侧脸很认真,手上的动作也稳得不带一丝打颤。

宁澹只好停在原地,咽下那些不知是不是不合时宜的怜悯。

但他确信一点。

没有什么能阻止沈遥凌,无论是困难还是失败。

就像此刻,沈遥凌专心扑在她的研究上,她就会专心致志地做到她满意为止,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分心。

那个初出茅庐的典学并不明白。

任何让她休息的劝告,都只会徒劳地耗费她的心神,耽误她的时间。

他最应该做的就是闭嘴。

屋内的魏渔自然不会听到宁澹的心声,也不会闭嘴。

他盯了一会儿还在犯倔的沈遥凌。

遂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坐榻边,倒头躺了下去。

“那你忙,我睡了。”

沈遥凌大惊失色,立刻放下笔跑过去。

魏渔要是摆了,谁来帮她审稿子啊。

“老师(),老师你不要闭眼啊老师!

任她抓耳挠腮地催促?(),魏渔兀自纹丝不动,阖目躺得安详。

好像没长耳朵,根本听不见一般。

沈遥凌慌张地围着他碎碎念,一时之间再也想不起来稿子的事情。

窗棂挡住的屋外,宁澹眼睫一眨不眨。

愣愣地看着沈遥凌当真因为那人的一句话就立刻离开了书桌,不再伏案苦读。

而是围着那人打转,百般软话哄劝讨好。

檐下风裹挟着未化的碎雪,卷进宁澹眼底,冰得不自觉抖了下。

他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

得到魏渔的认可实属不易,沈遥凌终于抱着最后一遍修改稿感激涕零时,已近黄昏。

整篇文章的构架终于确定下来,但其中内容却还有很多待完善之处。

比如想要说明地形,就必须配上舆图,想要证明西边还有许多广阔的天地、重要的国家值得通商,就要拿出能证明它们富有肥沃的佐证。

虽然她需要的大部分佐证都可以从典籍中获得,魏渔也为她一一指点了该翻阅哪些资料,但有些细节,却是连出处都寻不着的。

魏渔沉吟。

“大偃现存的地学典籍大致可以分为几l类。研究某区域人民生活的记载、对边境地区的描述、各位名家的行记游记、水文地理经注、东南海岸线的记载描述、包括州郡志名山名川志在内的地方志,以及,对外邦的记载描述。”

“你想要找的,偏偏是最后一种,最稀少,也最难寻。”

“一方面,大偃国富民丰,史官们也无意花费笔墨去记载穷酸小国,而另一方面,与外邦交际和来往最多之人全在深宫中,他们的言行记载,自然并非寻常人能看得到的,即便看到,也不可能公之于众。”

“你唯一可指望的,只有鸿胪寺。”

魏渔指尖抵着下颌,慢慢道。

“西方有几l个临近小国常年向大偃进贡,而记述、描绘这些入贡部族也是鸿胪寺的职务之一,据说,凡是描述风土人情及外邦地理分布的,都称为风土记,而在描画尚不熟悉的风貌时,则称为异物志。

“其中有几l幅名作我只听过,也未曾亲眼见过,可供你参考,似乎叫做《王会图》,还有,《西域诸国入供图》。”

魏渔说罢,还是摇了摇头。

“精力有限,你自己考虑。”

沈遥凌听完也是一脸茫然。

即便是鸿胪寺有这些资料,她一个无关路人,又如何能够随便踏足,更遑论打开人家大门,堂而皇之地要求人家拿出珍贵书画给她欣赏。

难道这些部分只能空置了。

其实,她要写的也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文章,只是要用来说服父亲的材料而已,确实不应该花费太多精力去强求细枝末节,糊弄糊弄也没什么。

可是,沈遥凌不想糊弄。

更何况,若

() 能丰富这些资料细节,她的说服力就会大大提升,甚至有可能,父亲不仅不会拒绝,说不定都要夸她几l句了。

虽知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有些事情并不能一味强求,但沈遥凌心中还是难免挂记。

再次向魏典学道谢之后,沈遥凌心神不宁地同他拜别。

临走前,魏渔起身送她,手心不自觉轻抚着一个木雕小象。

沈遥凌眉眼乖乖地,温声道:“老师再会。”

又弯腰点点那个小象的脑袋:“明天见。”

说完裹上厚厚的围脖戴上暖兜,一摇一摆地出门。

魏渔微愣,定定在原地站了会儿。

直到院门阖上,才拿起小象,放到面前端详,沉默须臾。

“听见了吗。”

栗色的眉眼稍弯,指腹抚了抚小象的头顶。

魏渔对着手心的小木雕说话,像是主人疼爱着真正的宠物一样。

“有人跟我们打招呼。”

沈遥凌转身合上院门,正要离开。

余光却透过晃动的竹枝,瞥见了什么。

后院的台阶上落满白雪无人去扫,独独有一块是干净的,好像有人在这里待过一样。

奇怪。

老师为何只清理后院的这一小块。

沈遥凌晃了晃充满学识的沉重的脑袋,不再多想,走出小巷爬上马车。

-

这几l天整理资料有些辛苦,睡得也格外沉。

翌日一早,沈遥凌被推醒了,揉揉眼睛,看见若青有些慌张,说是母亲找她。

能有什么事情?

沈遥凌不解,洗漱一番后随着若青来到母亲院中。

母亲也正用早膳,手边摆着一封故牒。

看见她来,沈夫人放下瓷勺招手叫她过去,并将故牒递来。

“这是官府今早发来的,特特点名找你。”

官府下故牒找她?

沈遥凌狐疑地掀开一看,先被上头的徽纹晃了眼。

这,这不是,鸿胪寺?

她昨日还在念叨,怎么今天就找上门。

沈遥凌心中闪过狐疑,接着往下细看。

上面意思大概写着,宁长史在鸿胪寺办公务,记起来昨日落了一枚重要令佩在沈三小姐这里,烦请沈三小姐送到鸿胪寺来。

长史在大偃是对佐官幕僚的统称,宁澹一直受陛下吩咐办事,与幕僚相类,这个宁长史这应当是指的宁澹。

她与宁澹昨日确实见过,可不曾见过什么令牌。

沈遥凌不动声色收起故牒,点点头朝母亲道:“知道了。”

沈夫人没说话,慢慢拿着湿帕子擦手,抬眸悠悠看着女儿转身远去的背影。

沈遥凌叫来昨日乘的那辆马车,钻进去找了找。

果然在软垫下发现一枚银制令牌。

若青惊讶:“我昨日几l乎不曾走开过,何时多出这东西?”

沈遥凌将令牌扣进手心,思绪难明。

终究按下其余念头,让若青去备齐了竹笔和空白书册,出发去鸿胪寺。

鸿胪寺位于京城南面,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

凡国外使臣来京朝见,鸿胪寺负责分辨来宾高下之等,享宴之数,迎送接待朝贡使者;朝贡之物也要先上数于鸿胪寺,估定其价值后,再定出回赐物品多少。

今日大晴,沈遥凌坐在马车之中,对门边戍卫出示了那封故牒,便一路畅通无阻。

马车停在外院空坪,迎接她的是一位掌固,沈遥凌向他行礼,被他带着穿过青石板道,经过内门,看见广场上用数条长桌摆着许多画作、书卷,十数郎吏正小心翼翼地翻动纸页。

“这是……”沈遥凌忍不住出声。

“哦,”掌固惭愧道,“今日长史到此,发现古籍经卷全都堆在藏书阁中,指责我等管护不力,恐要生了蠹虫。我们便趁着日头晴好,将这些落了灰的书画拿出来晒晒。”

沈遥凌心头一跳,暗自按捺,将令牌拿出来。

“宁长史遗漏的令牌,是不是这个?”

掌固嘶的一声:“我也不曾见过。我拿去问问长史,沈姑娘请稍候。”

沈遥凌点点头,将令牌递给他,掐着指尖问:“我能不能,去看看这些晒着的经卷?”

掌固笑呵呵道:“自然可以,请随意,若有什么需要的再差人找我便是。”

沈遥凌目送他走远,才加快几l步走到那些长桌边。

从藏书阁里搬出来的经卷本就是分类列放,沈遥凌很快寻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几l本书,还有画卷。

同一旁的郎吏打过招呼,沈遥凌慢慢翻动,快速记写,做着摘抄。

不知过了多久,后背都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

沈遥凌总算记录得差不多了,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她阖上簿子,后退一步,却踩了一个人的脚。

慌忙撤开回头,那人却不偏不让。她“咚”地撞在宁澹肩上,抬头掠他一眼。

宁澹的目光,也从鸦羽似的眼睫后低低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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