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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寒夜

chapter58

那的确是江序十八岁里最好的时刻。

好到在往后的无数岁月里,他只凭借着那个吻,就能想起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曾经那样热烈地爱过一个人。

而彼此相爱的少年不带任何情/欲的轻轻触碰的那个吻,在焰火绽放的秋夜里,也美得如同一幕90年代的纯爱电影。

让刚刚捧着蛋糕跑上来的几个人忍不住躲在门后兴奋地小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亲了亲了!”

“我的天,居然是序哥主动的!”

“你放屁啊,没看见我哥的嘴巴已经红了嘛,肯定是陆濯早就已经啃过了!”

“啊啊啊啊!能不能再亲一口给我看!”

“我也想看,但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事!他们敢啵,我们还不敢看吗!”

“看就看,祝成你别挤我!”

“我没挤你,是苏幕在挤我!”

“谁挤你啦,我就只是想看我哥亲亲!”

“别看啦!再看下去蛋糕要塌啦!啊——”

“砰!”

随着一声尖叫和巨响,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板瞬间脆弱倒地。

原本还沉浸在感动和喜悦里的江序立马受惊回头。

然后就看见一群人顺着门板摔了出来,祝成和徐一涛垫在最下面疼得龇牙咧嘴,苏幕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林绻则费力地维持着蛋糕的平衡。

四个人硬生生地闹出了一个马戏团的热闹架势。

正搂着陆濯脖子的江序:“……”

什么东西!

“你们连别人亲亲都偷看,还有没有点素质了!”江序瞬间恼羞成怒地炸了毛。

最先反应过来的徐一涛连忙撒腿就跑:“我这不叫不要脸,我这叫勇敢!”

“勇敢个屁!就是不要脸!”

江序抄起扫把就想往徐一涛身上劈。

偏偏徐一涛还躲到了陆濯身后:“我这本来就叫勇敢!上次玩的那个敢不敢的游戏,我就写的敢不敢教唆陆濯和江序打啵,不信我现在就挖出来给你看!”

“有本事你就挖!”

江序才不信他的鬼话,但又怕打到陆濯,只能围着陆濯和徐一涛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徐一涛仗着江序舍不得打陆濯,答得更嚣张了:“挖就挖!但挖出来后你们可就都欠我一件事!”

“谁怕谁!到时候谁欠谁一件事还不好说呢!”

反正他那天在许愿瓶里写的内容也是“江序,你敢不敢和陆濯在一起”,就算挖出来了,他也是第一个做到的,剩下的人全部欠他一件事,他有什么好怕的。

江序想着,举着扫把追徐一涛追得更起劲了。

徐一涛没想到他完全不虚,只能赶紧道:“陆哥,你快管管你媳妇儿,救救我!”

“徐一涛!”

序听见“媳妇儿”这个称呼更加羞恼了。

陆濯却很受用,顺势一把把江序拽进了自己的怀里,低笑道:“那咱们就去挖个许愿瓶,要是他说的是假话,我就帮你把他摁住,好好打一顿。”

“陆濯!你怎么还为虎作伥呢!”

徐一涛觉得自己受到了孤立。

另一头好不容易全须全尾地端着蛋糕从地上爬起来的林绻,生怕他们再殃及池鱼,连忙道:“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掺和什么,还不赶快去关灯点蜡烛!”

寿星本人却根本不在意:“没事,生日蛋糕可以晚点吃,但这个‘敢不敢‘的游戏我必须拿第一名!我们现在就去挖许愿瓶!”

“好!去就去!”

徐一涛不甘示弱。

两人一人抄起一把铁锹,蹭蹭蹭地就下了楼。

老榕树下顿时尘土飞扬,干劲十足。

林绻却还惦记着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点亮蜡烛,让江序许愿,于是连忙也端着蛋糕下了楼。

苏幕跟个啥都不知道的猴一样,上下到处乱窜吃瓜,问那个“敢不敢”的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成还在为生日场地的布置费力地吹着气球。

陆濯则护着江序,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用铁锹伤了自己。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馨治愈,只剩下一片七嘴八舌的吵闹和欢笑。

以至于无人听见陆濯和江序书包里不停响起的手机铃声。

直到许愿瓶终于从土壤里浮现,江序和徐一涛立马同时伸手就想要抢夺。

结果因为江序被陆濯护在怀里,反而被自由人徐一涛抢得了先机。

徐一涛飞快地从许愿瓶里抽出了属于他的那张心愿纸,并大声朗读:“徐一涛,你敢不敢在毕业之前,唆使陆濯和江序打个啵!”

念完,还把纸条展示给众人:“你们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你们每个人站在都欠我一件事!”

江序当即不服:“虽然是你的“敢不敢”先挖出来的,但是是我的“敢不敢”先做到的!”

“我不信!”徐一涛主打一个嘴硬,“除非你现在就把纸条给我看!”

“看就看!”江序说着就从陆濯的怀里挣脱出去,蹲下身,从许愿瓶里找到自己的那张纸,大声念道,“江序,你敢不敢……”

“陆濯!你们还在这儿闹什么闹,花哥找了你们半天找不到!”

江序剩下的句子还未来得及念出口,旁边店里的三轮大叔就已经着急忙慌地赶到。

江序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了头。

陆濯也侧过了身。

三轮大叔满脸着急和担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反正花哥就是说医院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联系你们联系不到,就赶紧让我来叫你们。”

医院。

出事。

陆老爷子。

反应过来的那一刻,陆濯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快步走回店里,

翻出手机,给花哥拨回电话,急声问道:“花哥,是爷爷出什么事了吗?”

“没!”花哥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又急又疑惑,“老爷子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刚刚大半夜的,医生突然说要给老爷子转成单人病房,问我同不同意,我寻思着可能是江序安排的,也没啥不好同意的。但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毕竟如果是江序安排的,不可能不提前告诉我们啊,所以就想找你问问。”

陆濯回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江序,低声问道:“爷爷突然被转到病房了,是你或者叔叔的好意吗?”

江序更加茫然了:“没有啊,我爸一直知道你自尊心很强,而且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绝对不可能不经过你同意就擅作主张。”

那还能是谁?

陆濯心里正有疑惑,电话那头就又传来了护士的声音,说:“花先生,这边帮老爷子出资升级病房的顾先生说他是陆濯同学的朋友,想探望一下老爷子,我们来征求一下你们的同意。”

顾先生?

顾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的这一刻,本来还满头雾水的江序突然之间似乎就什么都明白了。

尽管他不知道顾珏到底想做什么,但只要想到晚上临走之前他那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江序的心里陡然就升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花哥!你别同意!”

江序着急地脱口而出。

然而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已经颤颤巍巍地说道:“小濯的朋友啊,那快让他进来吧,大晚上的,别耽误了人家。”

顾珏的声音果然也很快传来,带着一种优越又傲慢的痞气:“你就是陆老爷子吧,果然病得不轻,难怪陆濯小小年纪就要去拼赛车挣钱,看来你们家生活确实挺拮据的,毕竟杀人犯的儿子不好当嘛。不过这大好日子的,我可是有件礼物想送给你老人家。”

顾珏话音一落,花哥也迅速反应过来,直接上前拽他:“你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快给老子出去!”

但老爷子却一声震怒:“让他说!”

那一声之下,花哥再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只能任由顾珏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你看,就和你孙子在接吻的这个,可是外交大员江自林的儿子,所以你家孙子这会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吧?只不过代价可是要断子绝孙,也不知道您老愿意不愿意。但不愿意的话,应该也来不及了,毕竟您孙子为了给人家大少爷过个生日,可是连学都不想上了,这可全是他大半夜去打工挣钱的照片,有这份心思在,想来你们家陆濯以后可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了。”

顾珏说完轻笑了一声。

他笑得像是只是开了一桩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大不了的坏事。

然而那一刻,江序听着电话那头骤然传来的花哥愤怒的嘶吼,和护士着急大喊“医生,病人晕倒了,快准备急救!”的声响,整颗心如坠冰窟。

他慌乱地抬头看向陆濯,第一次在陆濯脸上看见了一种近似于惨白

的神色。

只是那样面色已经几近苍白的陆濯,却依然像个淡定的大人,用一种无比平稳的嗓音说道:“没事,爷爷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先去医院。()”

说完,就翻身上了摩托。

江序也连忙跟着跨上后座,一边飞快地戴着头盔,一边朝苏幕着急地说道:你们先回家,如果我爸问起来,就说我们去医院了!←[(()”

摩托轰鸣而去。

无人再顾及身后人的反应。

江序紧紧地抱着陆濯的腰,那是他第一次因为过快的车速而感觉口鼻窒息到快不能呼吸,那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陆濯的心脏变得紊乱又重跳。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着陆老爷子一定要平安无事,甚至愿意用自己一辈子的愿望来作为交换。

但等待他们的却只有抢救室无休止的红灯。

“医生说老爷子是脑溢血,年纪大了,加上本来就有肺癌,大概率救不过来,就算救过来了,也只能住icu躺着,什么时候醒过来,全看命数。”

花哥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岔着腿,低着头,平静又无望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陆濯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头盔,在那一瞬间,“啪”的一声重重坠了地,像是少年单薄的手臂最终承不住现实的重力,最终无能为力地放了手。

后来很多时候,江序都会想,如果他是陆濯,他会在那一刻想什么。

想他是不是不应该和自己一个同性谈恋爱,这样就不会给自己唯一的亲人重重一击。

想他是不是应该远离自己,这样就不会因为那一次秋游而去玩命赛车,埋下这样的因果。

想他是不是应该坚守自己本来的初心,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要戳破那段阻碍重重的爱恋,这样就不会在品尝过最甜美的味道后,才明白自己真正的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江序就只能那样无措地站在陆濯身后,看着抢救室的红灯前那个少年单薄又挺直的脊梁,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因为任性而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小孩。

然而在后来的每一个日子里,他也总记得那天夜里,陆濯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个头盔,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挤出一个平静安稳的笑容,微哑着嗓音,说:“傻子,这又不怪你。”

那一刻,江序的眼泪“吧嗒”一下就砸碎在了医院陈旧斑驳的地板瓷砖上。

他不明白陆濯为什么永远会这么懂事,这么克制,这么成熟得体,又这么冷静理智。

明明是这么好的陆濯,可是为什么却总要一次次地承受那些命运的不公。

那一刻的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能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在陆濯面前崩溃得彻底失去理智。

于是他只能掉头向停车场飞奔而去,然后抄起一块石头就狠狠砸向了那辆正准备驶离的阿斯顿马丁,大声喊道:“顾珏!你给我滚下来!”

他歇斯底里地喊红了眼,像一只被抢走了最珍

() 贵东西的幼豹。

顾珏下车的时候,看见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你这么激动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躺着的是你爷爷。”

“顾珏!”江序从来没有用过那样悲愤又绝望的语气,“他只是不小心赢了你的赛车一次而已,你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不懂,也不明白。

顾珏却只是倚着车门,低笑:“我做到哪种地步了?我一没□□烧,一没违法犯罪,三还帮他爷爷升级了病房,垫付了抢救的医药费,真要掰扯起来,我也顶多算是在看望朋友长辈的时候不小心把朋友的秘密说漏了嘴。而且这不还是跟你学的吗,江大少爷?”

顾珏说完的那一刻,江序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是,我是给沈老告过你的状,可是这性质根本不一样!你私下赛车本来就违法违规,我和陆濯又没做错什么!”

他喊道后面,嗓音已然哽咽。

顾珏却像是觉得更好笑了:“没做错什么?是,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可能确实不算错,那我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子又算什么错?你们怕被知道,不本来就是因为心虚?既然心虚了还要做,这难道不算错?”

江序指尖一紧。

顾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还有,你是大少爷,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是你的事,可是陆濯就不一样了,你怕是还不知道他为了给你买那么个破坠子,翘了一个月的晚自习,每天去给别人做家教,送你回家后,还要去夜市打工吧?”

他把给陆老爷子看的那些照片递到了江序面前。

照片里的陆濯穿梭于各个学区房的居民楼里,夜市的台球桌前,还有酒吧的吧台间。

而这些,每天沉浸在充实又幸福的美好生活里的他,竟然全都不知道。

“所以啊,你说我是坏人,但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不然你但凡共情一下陆濯的自尊心,就应该知道你俩不能在一起。”顾珏得意洋洋地靠上引擎,“你知道对于穷人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有钱人的压榨,而是有钱人突然同情心泛滥的施舍,不然陆濯绝对不至于过得像现在这么辛苦。”

“所以我和陆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只是无聊了,顺便来玩个游戏而已,和你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至于我垫付的医药费,也不用还我了,权当赞助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了。哦,对了,还有。”顾珏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又突然顿住,留下一句,“陆濯送你的那个坠子,我买了两个给我家西施犬咬着玩,它还挺喜欢。”

说完,阿斯顿马丁就在夜色中扬长而去。

剩下江序站在原地,看着照片里的那一张张陆濯,突然之间,像是连哭也没有了力气。

所以明明还是怪他啊。

怪他要回来,怪他要喜欢陆濯,怪他要陆濯说出对他的喜欢,也怪明明听了一万句道理可还是总觉得他应该和陆濯在一起。

他那些声势浩荡又热烈坦诚的爱意,却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起。

如果他能够再懂事一点,不要任性地说出自己的喜欢,如果他再隐忍一点,不是非要和陆濯在一起。

又或者他更细致一点,不要去表达他对那枚坠子的喜欢,再或者他更成熟一点,不要那样意气用事地去解决陆濯和顾珏之间的麻烦。

那是不是这样糟糕的事情就并不会发生。

陆濯说,这又不怪他。

可是这怎么能不怪他。

江序站在停车场的路灯下,泪水彻底模糊了照片上陆濯的容颜。

直到身前传来低而温柔的一声:“江序。”

他才抬起头,任凭眼泪从脸颊滑落,哽咽着嗓音道:“陆濯,我好像把我们的十八岁都给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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