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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父王突然睁开的双眼,把李豫成吓得后退一步。

同一时间,无论是他还是弥什,都想起了李父在战场上死而复生的传说——或许他没有死,或许他和传言一样,即使被高头大马踩穿胸膛也能□□站起身来。

谁说脑袋被寄生虫替换就一定会死的?他的父王就是那个例外!

侥幸感油然而生。

“父王…”

李豫成轻柔出声,低声呼唤着棺材里的男人。

没有回应。

弥什上前一看,才发现不是尸体睁开眼睛,而是巨大的寄生虫里面还有无数的小虫子在流淌,这些小虫子撑起大虫的眼皮,露出李父原有的眼睛。

才给人一种李父睁开眼的感觉了。

弥什给李父截了几张图,无论怎么看,李父都像是下一阶段的邻宫女人。

他浑身皮肤半透明,像一大张薄膜覆盖身体,弥什不仅能清晰看到底下包裹着似水的血液,还能看到无数小虫子顺着血管游走全身。

虽然不合时宜,但弥什觉得,他的状态好像蛹。再放久一点兴许会孵化出什么东西。

猎奇的视觉画面刺激第六感,弥什觉得不能再让尸体曝光空气中了,得快点埋起来才行。

她伸手就要拉棺材盖,却被李豫成拦下了。

弥什只能耐心地向李豫成解释:“放手,陛下已经死了。”

“不可能的!父王怎么能死得那么随便?”

弥什的一句话,击碎了李豫成的侥幸,还有李父战场死而复生的传说。

当年骁勇善战的武士,此时正躺在宽大的木棺材里,连项上人头都无法保留、毫无尊严地死去。

弥什都说的那么直白了,年轻的李豫成却是一个不听话的主。

他不管弥什的阻拦,直接伸手抱起父王。

已经被虫子占据身体的李父就像没骨头的软体动物,只要轻轻一动就软趴趴,像果冻浑身颤抖,手感诡异得令人不舒服。

可就算这样,李豫成也没有放手,坚持将父王拉出棺材。

他说:“皇宫里的太医不行,我要带父王去民间的医馆看看。民间能人术士数不胜数,一定会有能救我父亲的人。”

李父一动,身上又噼里啪啦地掉血点,血点里蠕动着好几只虫。

看得弥什的头皮发麻。

别说虫子了,哪有死了一个晚上的尸体还在流血的?弥什想阻止李豫成,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双精致的尖头绣花鞋停在他们面前,用脚踩住李父勉强遮体的寿衣。

“谁啊!”

李豫成发现拖不动父王,愤怒回头,却看到满脸冷漠的母后。

他愣了一下:“母后?你…怎么在这里?”

母后也是来看父王最后一面的吗?还是说她也不相信父王会死得那么突然,那么随便?

对比起刚起床的李豫成,还有刚收殓入棺的皇帝,一身精致华服和妆容的皇

后显得格外突兀(),当然也更加冷漠了。

她看了看李豫成?()_[((),又看向他手里被刨出来的尸体,眉头皱得如同山川沟壑。

“谁让你碰尸体的?”

皇后语气威严,自带让人不敢反驳的权威滤镜。

她一开口无论是李豫成还是弥什都跪下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被对方光速下跪的果断利落,佩服得甘拜下风,谁也不赖。

可惜皇后的愤怒并不是他们下跪就能磨灭的,皇后看到自己曾经的丈夫死不瞑目般地睁开眼,戴着长甲片的手不自觉就握紧了,割破手掌也毫不在意。

皇后举着流血的手,颤巍巍指着棺材:“你把他放回来,重新钉好才可以离开。”

“母后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李豫成不服,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了:“父王他的死状那么蹊跷,难道你就不好奇病因是什么吗,你让父王死的不明不白,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豫成还没说完,一个身体忽然靠近,皇后用她那双戴着长甲片的手攥住李豫成的脖子。

尖锐的甲片划破他娇嫩的皮肤,把李豫成吓了一跳。

“母、母后?”

“这一切都怪你,知道吗?”

皇后指着父王残破的尸体,说:“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死成…这副模样。”

“因为我?”

李豫成没听懂。

是因为他把棺材拆开,才让父王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可是他没舍得往下追问了,因为喊出这句话后,他的母后,一国的皇后娘娘已经泣不成声了。

弥什还注意到她的悲伤神色不似作假,反而像强忍许久后的真情流露。

她的眼眶泛红,狐狸一样的眼睛泪如断珠,而且从刚刚开始就没敢朝李父的尸体看上一眼。

也因为主意到这一点,弥什对皇后所说的“皇上是在女人的床榻上去世的。”这种说法存疑。如果真的是在别的女人身上不雅死去,皇后不会露出这种悲痛的表情。

她那么骄傲的女人,只会恨透他的丈夫。

因为厌恶才着急封馆。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弥什看看死去的陛下,又看向皇后,心想:难道皇后知道尸体异变,她着急封馆,也是为了阻止尸体的进一步变化?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弥什观察的目光引起皇后的注意。

她用指尖轻轻抹掉眼泪,再正色的时候又回到严肃的皇后娘娘。

皇后越过李豫成看向弥什,语气严厉的问:“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居然教唆不懂事的皇子开棺,于情于理都是灭族之罪。”

“来了!把她赶出皇宫。”

皇后话音刚落,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侍卫,二话不说就要带走弥什。

弥什:…?

这对母子怎么回事啊,说不过对方就拿她开刀!

李豫成见状也着急了,连忙求饶:“等等,母后,不是弥什教唆我

() 的,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不管是不是她教唆的,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的身边只能有小德子这些谨言慎行的宫人,她混进你身边,必定心怀鬼胎,迟早害了你!”

“不是的…”李豫成慌的口齿不清,干脆直接动手,试图打开侍卫控制弥什的手。

“放手!给我放手!”

“殿下,你别为难为我们…”

侍卫小心翼翼看向一言不发的皇后。

——皇上突然驾崩,又没有立传位遗嘱,这偌大的皇宫里,话语权最大的人落到皇后的头上,其他人包括皇子们的命令都得往后放。

他们用后背挡住李豫成,尽心尽责地完成皇后的命令,那就是将弥什赶出皇宫。

李豫成都急哭了,转头去求母后,皇后却一概不理会。

对比其他人,当事人弥什却淡定得好像被抓的人不是她。自从她被两个侍卫控制住双手后,整个人都被迫向前倾斜,唯有后脊骨直挺挺的好似从没弯曲过。

皇后看了一眼,耻笑:“还是个硬骨头?愣着干嘛,还不丢出去?”

侍卫抬脚就往外走,这时,弥什低着头,语气平淡地说:“我是已故皇帝派到小殿下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

无论是侍卫、皇后还是李豫成就惊讶看向她。谁都知道已故陛下只想着寻欢作乐,不管妻子,怎么可能往李豫成身边派人保护他呢?

可是弥什就是很肯定陛下会这么做,她非常坚定的说:“我是他在民间请来的术士,有我在,小殿下永远不会出事。”

其实只要随便来一个明眼人,梁砚行或者顷傅之流的,就知道弥什是在胡说八道了。

所有细节她都用一个很广泛的词概括了,术士,又是什么术士?出事,李豫成又会出什么事?

整句话里唯一能拿出来唬人的地方,只有弥什坚定不移的语气。

她在赌。

她赌皇后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也在赌她们这对夫妻对李豫成的爱。

弥什咽了一下口水,古代副本人命如草芥,如果她猜错的话,就不是被赶出皇宫那么简单了,就地砍头也不是没可能。

幸运的是…她好像猜对了。

弥什说了这句含糊的话后,皇后便露出观察和思考的表情,好似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度。

毕竟陛下已死,无法起来反驳,弥什这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情?”她没有怀疑弥什的身份,毕竟普通女孩子走进停尸间里早吓跑了,哪有可能还站在这里,淡定地在尸体旁边说话。

她似乎只怀疑了已故陛下的心意,不相信他会找一个人保护儿子。

看来这对夫妻平日里很少交心啊。

弥什似乎找到撒谎的新方向,说:“并不全是保护李小殿下,我的真正任务是研究它的真面目,只是因为小殿下最靠近它,所以我才在这里。”

弥什给寄生虫和邻宫的女人划

上等号,也算是一种试探,可似乎,皇后对此并没有异议。

她短暂地相信了弥什。

事实上,在弥什伸手指向陛下脑袋,精准指出那只大寄生虫后,皇后就对弥什的话信了八成。

她挥挥手,让侍卫放开弥什,然后走到两人跟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弥什和李豫成一眼后,说:“现在就回宫里,不要再出来了。”

“是。”

“知道了。”

两人同时回答,弥什也答应得飞快。

闹了一整夜,皇宫再次迎来天亮。天亮后的副本也很难再出现线索了。

弥什和李豫成在皇后手底下的人护送下,安全回到宫殿里。

这些人刚离开,李豫成就迫不及待问:“你真的是我父王派来的人吗?”

“…扑哧。”弥什笑了。

李傻白甜,当然是假的啊!

她心里在吐槽,嘴上却没那么残忍说出真相,因为现在的李豫成很需要一个替代品的安慰。

让弥什来当这个父王,也不是不可以嘛!

于是弥什撒了一个小小的善意谎言,绝对不是想当皇子的爸爸。她点点头道:“当然,我是陛下派来保护你的人,其实陛下心里一直都有你。”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很厉害。”

李豫成自言自语,他的心情也在开心和不开心之间跌宕起伏——开心是因为父王也有在关心他,不开心是因为父王死状凄惨,死因成谜,还有过去种种的心结似乎都没有解开的机会了。

弥什拍拍李豫成,问:“我会帮你找出陛下的死因,你也别太难过了。”

李豫成点点头,忽然,他主动抱住了弥什。

弥什愣了一下,因为李豫成完全没有古代男人该有的矜持,他抱住她的动作相当自然,弥什差点就以为她现在面对的,其实是几百年后无限流里的李豫成。

李豫成的拥抱毫无情欲可言,也没有龌龊的欲望流露,他只是小动物互相取暖一样挨在一起。

他的手拍打着弥什的蝴蝶骨,说:“幸好有你。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我不是孤身一人…谢谢你。”

弥什的心微微触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李豫成说谢谢,居然还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

“这有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李豫成忽然接了一句:“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弥什一瞬间就想起梁砚行的回溯副本了。

当时的他也是说了一句类似的话,然后几百年后他们重新有了联系。

连接的命运好像在这一刻形成闭环。

弥什若有所思。

她推开李豫成的怀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说自己家里着火,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这里。

李豫成挠挠脑袋,虽然不知道弥什为什么突然跑走,却也信了她鬼扯的理由。

他刚准备跟过去

,忽然想起:弥什家里着火的话,是不是得拿令牌才可以出宫?

于是他走一半,忽然折返回殿里,拿出宫令牌。

李豫成猛地推开殿门,他折返得突然,正好和准备要出来、避之不及的梁砚行面对面碰上了。

两人站在房门的一前一后僵持不下,两双眼眸俩俩对视,互相警惕。

“你……”

李豫成露出诧异的表情。

梁砚行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随时准备拿出失忆的道具。

然而…“你是新来的太监吗?”

梁砚行:哈?

怎么有种被骂的感觉?

而且这合理吗?李豫成完全没有怀疑梁砚行的身份,他甚至没怀疑过梁砚行为什么在他的寝宫里。哈哈两声就越过他往宫殿里走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自言自语地说:“现在的小太监。长得还挺入眼的。”

入眼?

梁砚行转头看向李豫成的后脑勺。

因为“入眼”这个词,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他和李豫成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的梁砚行刚进新手村,看到衣衫褴褛开心砍小怪的李豫成,然而李豫成见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句台词不是“你好。”

而是…

“咦?你看起来好面熟。”

李豫成真的有被他们改变命运吗?还是说他们一直都在顺应命运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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