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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唐娇娇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贺北城的眼睛, 他微微侧头,调整了个姿势, 让她靠的更舒服些:“累了?”

太子贴心的举动,让唐娇娇心情颇好,管他作戏不作戏,她靠的舒服就行。

将身体的重量倚在太子身上后,她才眨眨眼,软软道了句:“伤口疼。”

贺北城眸色微深,又离她更近了些。

此时,场上黑白两子正激烈的厮杀。

苏梓芸偶尔凝眉沉思,但大多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反观那老者, 最初时还淡定自若, 现在已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棋局如战场,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

因时间关系,比赛现场不会给双方太多的时间思考,每落一子都有时间限定, 超时便算认输。

不多时,棋盘上便已黑白交融,针锋相对。

唐娇娇扯了扯贺北城的衣袖, 问:“夫君觉得谁会赢。”

贺北城淡淡道:“胜负已分。”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唐娇娇挑了挑眉, 太子果然是太子, 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苏梓芸布了一张网, 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 一旦踏入再难抽身。

老者发现身陷囹圄时, 已经来不及了。

“苏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老夫佩服。”

圆台上,老者已放下棋子认输。

苏梓芸朝他颔首:“承让。”

众所周知,下棋需得心定,一盘棋下上一天一夜都是常事,短短两刻能定如此战局,京中没有几人能做到。

毫无意外,苏梓芸得了八个甲。

“阿梨能破局?”

察觉到唐娇娇的视线在棋盘上稍作停留,贺北城侧头道。

唐娇娇收回目光:“不能。”

不破不立,此局只需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可破局。

但很显然,老者平稳谨慎,不会做冒险之举,也注定会全军覆没。

贺北城不知信没信,只轻轻嗯了声。

秦霜婷手中的杯子被她捏的咯咯作响,身后贴身婢女素言双手紧握,显然有些不安。

接下来又过了两位贵女,便是宋玉瑶。

宋玉瑶闻名京城的不止是她嚣张跋扈的性子,还有一手绝佳的画作。

就连京城第一才女苏梓芸都没有把握在画作上胜过宋玉瑶。

毫无意外,宋玉瑶选择了作画。

画以两刻为限,众人只见宋玉瑶飞快的舞动着手中画笔,时而抬头朝四周看一眼。

唐娇娇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宋玉瑶,似在窥探某种可能。

“不是她。”

唐娇娇一愣,看向贺北城:“嗯?”

“不是她做的。”

很快,唐娇娇便明白了贺北城的意思,她瞪着迷茫的双眼,有些错愕。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贺北城垂头,对上唐娇娇朦胧微讶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的娇娇,比以往可爱了许多。

而唐娇娇则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时竟忘记了去计较他为什么要揉她的头发。

“你的心上人是她吗。”

不怪她多想,这可是她第一次见他维护一个女子。

贺北城的手一顿,须臾后从她的脑袋上挪开,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不是!”

唐娇娇鼓腮瞪他:“……”

不是就不是,敲她做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若他的心上人是宋玉瑶,直接娶了做太子妃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但她还是挺惊讶的,这世上竟有贺北城爱而不得的姑娘。

两刻一晃而过,宋玉瑶已放了画笔。

宫人将画展示在众人眼前时,抽气声不绝于耳。

那画上赫然画着祈福桥此时的场景,人物栩栩如生,就连端着点心的宫人也在其中,这显然是不能提前布局的。

这是现场写实,还是如此难度的场景。

宋玉瑶立在圆台,一身傲气,但没人敢质疑,光凭这幅画,她便有倨傲的资本。

同苏梓芸一样,她拿了八个甲。

贺北城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宋长风,却见后者缩回椅子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察觉到那道冷冽的视线,宋长风苦着脸瞪了眼宋玉瑶,谁知道这丫头还藏了这一手,但凡有个瑕疵他都能找个理由给个乙,可都画成了这样,他要是不给个甲,这丫头回去得把宋府都掀了!

至此,已出现了两个甲,所有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瞟向秦霜婷。

所以最后,还是这三位之间的较量。

至于秦霜婷能不能拿到八个甲,显然是毋庸置疑的。

若说太子是京城贵女心尖尖上的月光,那秦霜婷便是京中公子求而不得的佳人。

哪次宴会不是她拔得头筹,第一美人,贵女之首,可都不是浪得虚名。

很快,便轮到了秦霜婷。

她选择的是琴。

唐娇娇似是想起了什么,戳了戳贺北城,小声问:“夫君,上一届苏梓芸夺魁是不是用的琴。”

贺北城瞥了眼戳他手臂的那根纤细的手指,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唐娇娇挑眉,这秦霜婷倒是很自信。

她就不怕今年会遇上苏梓芸的琴,还是说她笃定苏梓芸此次不会用琴,亦或是觉得苏梓芸根本参加不了?

唐娇娇依偎在贺北城身上看着秦霜婷,不知为何,她对她生不起好感。

她最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对眼前清冷如月,一身矜贵的女子,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反倒,有些讨厌。

好似,她们生来便是敌对。

“咦?”

唐娇娇突然转头,看了眼贺北城身上的锦袍,再去看秦霜婷,有些讶异:“夫君,她的衣裳跟夫君的很搭。”

不仅颜色一样,连许多细节都重合了。

这,是巧合吗?

贺北城低眸,自然而然的将唐娇娇翻他衣袖的那只手抓在手里,她的手很软,很好捏,一点都不像练武之人的手。

也不知娇软成这样,是怎么让梨花宫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名声赫赫。

还杀人如麻?

他有些不信,这双手分明就是让人疼的,哪里像杀人的手。

唐娇娇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捏在手心,她试图抽回来,但没成功。

“你今日原本要穿的衣裳,是绯红宫装。”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唐娇娇的注意力。

她凝眉深思,品出了一丝不寻常。

若她今日穿的是绯红宫装,那整个场上就只有秦霜婷与贺北城衣裳一样,若她今日夺了冠,那么这就是一个很美妙的巧合了。

成了内定太子妃,连衣裳都如此相配,这是多么的心有灵犀,还有人比她秦霜婷更适合太子妃这个位置么。

介时,她这位苏侧妃可就是场上处境最微妙的人了。

唐娇娇啧了几声,是个有心机有野心的。

还没见面,就已经算计上她了。

不过,可惜了。

她临时换了蓝色的。

唐娇娇眉眼弯弯,心情甚好,她与太子恩爱不疑,如胶似漆,秦霜婷就成了多余的那个。

且,南庆律例,她熟悉得很。

其中有一条,重大场合,不得与尊者着同一颜色服饰。

这条律例只特指女子。

她是名正言顺,上了皇家玉蝶的太子侧妃,是为尊,而秦霜婷只要没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就得低她一头,在这种场合与她撞了颜色,啧啧啧,那可是不敬的呢。

还有,秦霜婷是如何会提前知道贺北城今日会穿什么,说是巧合她可不信。

唐娇娇饶有兴味的凑近贺北城道:“这就是夫君要我换这套蓝色宫装的原因?”

贺北城显然是知道秦霜婷的计谋,可他明明可以换个颜色就是了,却偏偏选择将她的衣裳也换了,这不明摆着是让秦霜婷难堪么。

“夫君是不是不喜欢秦霜婷。”

这个认知让唐娇娇莫名的开心。

听出唐娇娇语气里的愉悦,贺北城勾了勾唇:“嗯,不喜欢。”

“可是,她不是夫君老师的嫡长女么,夫君为什么不喜欢。”唐娇娇又道。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那声夫君唤的格外软和。

就像是孩童,得知对方与自己喜欢或是讨厌着同一件事物时,下意识就要亲近一些。

“阿梨不喜欢,孤就不喜欢。”贺北城捏着手心的柔软,漫不经心道。

娇娇自小便与秦霜婷合不来,娇娇不喜欢的人,他连看一眼都觉多余。

唐娇娇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她眨眨眼,觉得他是在逗她。

“老师是老师,她是她。”

感觉到手心里的手在挣脱,贺北城又加了句。

那只小手瞬间乖巧了。

贺北城满意的捏了捏,又道:“她有意让阿梨难堪,孤岂能让她如愿。”

柔软的手又动了动。

“当初孤答应过会保护好阿梨,也包括不能让不相干的人欺负。”

唐娇娇这才算满意了,看在他良好的合作态度上,就大方的任他捏自己的手,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捏。

琴声空灵,美妙至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置身其中。

这无疑是一场听觉盛宴。

比苏梓芸当年的《流月》更甚。

苏梓芸弯了弯唇角,为了赢她,秦霜婷的确是费了些功夫。

可她明知她没有与她争的意思,却还是对她出手了。

那她岂能坐以待毙。

这个百花节,她一定会让秦霜婷终生难忘。

“夫君,你觉得苏梓芸会怎么报复回来。”

既然不是宋玉瑶做的,那就只会是秦霜婷了,可苏梓芸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

那天之后,她不觉得苏梓芸会忍下这口气。

贺北城瞥了眼圆台,须臾后道:“她已经报复了。”

唐娇娇一愣:“嗯?”

就在此时,场上突起变故。

秦霜婷的琴弦断了。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众人被惊醒,纷纷朝圆台看去。

秦霜婷显然也还没回过神来,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脸色霎时发白,身体摇摇欲坠。

一曲未终,琴弦却断了,这于平常不是大事,但今日不一样。

这是百花节,是向上苍祈福的日子!

琴弦断,是不吉利的。

唐娇娇讶异的看了半晌,才喃喃道:“不愧是尚书府。”

参赛的所有贵女皆是自备乐器,为避免这种突发状况,上场前都会再三检查,根本没人有本事能在这上头做手脚。

可尚书府,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管这是不是意外,都已代表着不详。

秦霜婷与‘花神’无缘了。

“为保证孤的安全,所有乐器进场前,都会交由詹事府检查。”

光一个尚书府哪有这个本事。

唐娇娇惊愕,瞪大双眼盯着贺北城:“是你干的。”

贺北城皱眉,拢了拢衣袖,端正又矜贵:“孤像是这种人?”

唐娇娇:“……”

“不大像。”

这妖精心是黑了点儿,但他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去为难一个姑娘,且还是他老师的女儿。

“是尚书府找人混进去作的手脚。”

太子一脸平静的解释道。

唐娇娇看着圆台上面如死灰的秦霜婷,有些不解:“所以你知道,但你没阻止。”

不仅没阻止,还放任。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孤不好插手,况且,孤政务繁忙,哪有空管这些。”贺北城说的一本正经。

唐娇娇唇角抽了抽,不过一句话的事,能把他累成什么样。

明摆着就是纵容尚书府的做法。

恰此时,秦霜婷抬头看了过来,当然不会是看她。

她眼眶红润,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不解,还有崩溃。

显然,她这是也反应过来了。

秦霜婷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推算的结果,可她的琴只经了詹事府的手!

詹事府只以东宫为主,若无太子授意,谁敢这么做!

她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这么对她。

贺北城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比平日还要清冷几分。

虽只有一眼,但秦霜婷看出了里头的警告,她心中一惊,殿下在警告她什么。

秦霜婷没明白,唐娇娇却想通了。

贺北城身为储君,他的一言一行岂是谁都可以窥探的,但秦霜婷哪有能力把手伸到东宫,所以今日,是太子给秦府的一个警示。

秦霜婷想不明白,但不代表秦太傅不明白,谋害朝廷贵女,私自查探东宫,太子顾及师恩,不会大动干戈,但并不代表不介意。

经此一事,秦府不仅要自吞恶果,秦太傅怕是还要亲自前往东宫请罪。

而不明就里的人,只会以为这是不详,亦或者觉得这是一个意外,而同情秦霜婷。

但在朝廷摸爬打滚的官员,没几个蠢人。

在场的几位京官瞥了太子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他们又不蠢,秦府不会没用到连一把琴都护不了,而今日所有贵女的乐器只会经詹事府的手,这摆明了是东宫在发难,他们可不敢掺和,免得殃及鱼池。

七位评选人商榷之下纷纷给了乙,只有宋长风毫不留情的给了丁,还不耐的嘲讽。

“琴弦已断,一首并不完整的曲子如何能评得了乙,百花节上断了琴弦可是不详之兆,诸位可别只光顾及着秦府的颜面,还得考虑考虑南庆才是。”

长公主皱眉:“知安!”

倒是胥国公府老夫人面露迟疑,老夫人信佛,自然听不得这不详之兆,最后愣是将乙改成了丁。

另外几个年轻的京官见长公主没有动作,便都垂首受着这讽刺。

不是他们选择站队,今日来的都是保持中立的官员,但那毕竟是秦太傅,太子的老师,虽说此事明摆着是东宫发难,但他们作为朝官,总不能落井下石,让太子与太傅的关系更加恶劣。

反正秦大小姐与‘花神’已无缘,今日给她留几分面子,太子与秦太傅之间也不至于因此生太大的嫌隙。

而宋世子踩这一脚,在意料之中。

宋世子不喜秦霜婷,这在权贵之间不算秘密,至于原因,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他的同胞妹妹宋玉瑶与秦霜婷交恶。

但只有宋长风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他讨厌秦霜婷,在宋玉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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