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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恩荣

如此忙忙碌碌,转眼便到了殿试之时,整整殿试了一日,到了晚上许燕才回来,面上有颓色。待到打听才知得了二甲四十三名,险些落入三甲。

太夫人和白夫人都有些纳闷: “是殿试题目出偏了吗?出的什么题?”

许孤摇头,茫然道:“经义是‘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39;。”

白夫人诧异: &34;这也不难啊?以取之有道论之,君子谋道不谋食。&34;

许孤道: “是,我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之,出来也与先生对过,但听说三鼎甲分别以‘国富则民贵’、 ‘富者非财也,贵者非宝也’、 ‘君之富,藏于民者也’等论之。&34;

太夫人忙问: &34;状元榜眼探花都是谁?&34;

许孤道: “状元贺知秋,京城人氏,出身贫寒;榜眼江南名士张文贞;探花范牧村。”

太夫人听到范牧村惊道: “范家竟然还能起复。”

白夫人道: “虽说都知道范家被皇上恶了,太后娘娘去了皇庙清修,但到底没撕破脸,那范牧村年少文名极盛的,摄政王薨了后,他听说出去游学了,猜测是避祸。后来范国舅也病死了,他回来守丧在家,也一直闭门不出,探花,尚且屈了他了。&34;

太夫人叹息道: “能有一个已是极好了。抓哥儿也不必气馁,得中已好许多了。

白夫人却问道: “诗文和策论呢?”

许抓道:“诗文是以‘天子宅中,以临四海’之意作诗或赋;史论是论张骞出使西域;策问是汉唐以来税制,以今日情势证之。&39;

白夫人和太夫人对视了下,太夫人喃喃道: &34;这是要开海路,与蛮夷通商,改税制吗?&34;

白夫人道: “今上励精图治,雄心壮志,恐目光不仅限于国中。”

太夫人忧心道: “圣人不言而百姓亲万邦宁,莫若垂拱而治。”

白夫人连忙转移话题道: “不管如何,得中了就好,如今且先安排打点下琼林宴。只是拿不到一甲,翰林院要留就须得早日打点起来了,便是不能入翰林院,也当谋个京官。&34;

太夫人却被提醒了,知道这时候得用上白家的关系了,这甜头就得给上,便也道: “此事应当,琼林

宴是大事,老二媳妇安排好,此外,过继之事,也当办起来了,明日我请族长过来做主,早日将这事办了,如此孤哥儿入了官场,也好看相。&34;

没想到许孤却忽然下跪道: “禀祖母,我已想好了,此次名次也不好,还是离京外放,谋一任实官,在地方好好任上两任,再谋进京。如今朝廷显然也是重视经世务实之官,我习经文多年,此次殿试才知,徒然高谈虚论,不涉世务,纸上谈兵,实于稼穑不知,于国计不解,更是不知天下之大,四海之物产,番夷之经济。还当先治好一县一州,方知民间疾苦。”

太夫人喝道: “你懂什么?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庶吉士乃是储相,你不在君前伺候,哪个知道你的才华?&34;

白夫人道: “孤哥儿,你年轻不知道,多的是外放后就再也回不来的,去作县官、县丞,哪有如此好做!你以为是父母官吗?其实是芝麻官,什么都管……&34;

许莼听着她们议论早就枯燥困得打呵欠,此时看许孤忽然神来一笔,睁大了眼睛,好奇看着许孤,许燕只是沉默不发一言。

而一旁的靖国公则也早就打着呵欠,他白日在斋宫主持修建,苦不堪言,今日殿试才专门回了来,吃奶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早就累得打盹。

而一旁的盛夫人也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只是时不时看看许莼,看他面容红润,神采并无颓然之色,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只觉得欣慰,并不在意许孤如何,在她心目中,这个庶子本就可有可无,自己只尽了主母的职责,如今去哪里都可以。

结果太夫人和白夫人劝说了半日,许孤才磕了个头道: “殿试前,和同年去拜座师时,我已与座师张如圭大学士说了,要谋外放,座师已应了,还夸我办事踏实。&34;

太夫人和白夫人气结,最后盛夫人出来打了个圆场: “孤哥儿今日殿试忙了一日,想必辛苦极了,还是先回去歇着。日后再细细思量打算好了。”这才不欢而散了。

但许莼十分幸灾乐祸,回来便当成一件奇事,写与九哥:

“平日只以为他读死书,自以为是,没想到考次科考回来,便幡然悔悟良心发作,要作地方父母官,要知社稷之艰了。可知&39;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39;另还有我阿爹,朝廷一个差使,就把他治得死死的,俗话说,人有良心,狗不吃屎,这朝廷的

名利,原来才是能催发人的良心啊!&34;

谢翊收到信看到这大白话,忍俊不禁,放了信,拿着笔待要批奏折,一眼看到社稷之艰的奏称,立刻又联想到许莼的&39;人有良心狗不吃屎’来,笑得手抖,索性放了笔笑着转头问苏槐: “琼林宴定哪一日了?&34;

苏槐看着道: “就明日呢,绝好日子。”却是心花怒放,还是小公爷这信有办法,每次皇上看了就龙颜大悦的。

谢翊笑道: “朕倒是要看看靖国公府上的俊杰了,传旨,命谢翡明日陪宴。”

苏槐连忙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春风日暖,御花园内桃李正芳,嫩白妖红,烂漫如云。御花园内花若鲜染,草若茸织,蝶舞莺啭,春光甚好。内廷梨园承值,奏着清乐婉转,吹弹得十分幽雅。

宴上煌煌簪统,灿若金星,尽皆是金章紫诰,翰林俊才,紫红袍服映如云霞。除去今科考中的进士,朝中三品以上文臣,翰林各部学士、侍讲、监试御史等都参加了宴会。

谢翊到御花园的时候,谢翡陪着亦步亦趋,谢翊与他低声说话,他今日一身绯罗盘领窄袖吉服,彩绣金龙,轩然霞举,神光爽迈,谢翡全然不敢直视。

三鼎甲带着本科进士都拜见皇上,谢翊和颜悦色,替三鼎甲都簪了金花,勉励了一番,又命众进士作诗。这也是惯例了,所有进士本就是满腹才华,自然都是一挥而就,呈上御览来。

谢翊便先拿了状元贺知秋的诗来看了,再次看到那字,他微微一笑,问贺知秋:“‘此身愿在稻梁图,半世修得桃花源’,状元郎虽然这诗写得寻常,但倒是志向远大。朕记得,你策论答得极好的,字字峻峭,句句铁硬。&34;

得此品评,贺知秋不骄不躁,出席沉稳下拜道:“臣虽才质凡陋,愿殚竭愚忱,为国为民,九死无悔。&34;

谢翊含笑,心道这贺知秋倒是能屈能伸,写南风本子时明明辞藻斐然,显然诗赋上是下过苦功

的,偏偏故意这琼林宴上在诗文上藏拙,只以这大白话来表志向。必是看出了自己不好诗文矫饰,只重实干。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在朝廷想来是能如鱼得水,用好了倒也是治世之才。

他将诗放了回去,翻了翻,看了榜眼张文贞的诗,却竟然短短时间内写了百字赋,骈四骊六,十分

华美,他不由赞叹道: “果然好文章,字也极好,可堪传世。”传与一旁的谢翡看,谢翡果然也叫好,反复品读,又于宴上传递观看。

张文贞出身江南世家,雅好古道,自恃才高,没拿到状元之位原本十分不忿,但此刻不由面上有光。

皇上点评状元的诗道写得寻常,却大加赞赏自己的诗赋,这果然是圣明烛照!他连忙伏倒在地,叩谢圣恩,又说了一番颂圣效死的话。

谢翊少不得也温言勉励了一番。却又捡了探花范牧村的诗来看,慢慢念道:“红尘紫陌入东风,桃花千树刘郎来。&34;

他看了眼立于下的范牧村,笑道:“东野是要做刘郎吗?”却是直呼范牧村的字,范牧村为太后侄儿,自然是时常初入宫闱,又是少有才名,他自幼便与范牧村认识,如今却君上臣下,云泥之别。

范牧村上前抬眼,一双漆黑眼眸如清亮雪光,朗声应对:&34;&39;前度刘郎今重到,问玄都、千树花存否。&39;陛下夙兴夜寐、孜孜求治,敢不慎勉襄事,以求稍纾陛下宵旰之忧,但凭吾主驱策,敢不粉身碎骨。&34;

谢翊微微一笑: “范家显贵冠朝,门第鼎盛,一门才俊,家事清望,如今后继有人,可喜可贺。&34;

范牧村面色微微变了,但仍然也低下头叩首谢恩,他为探花,今日一身深蓝圆领大袖进士袍,纱帽上簪着金花,音容闲雅,样貌极清俊,拜下时只如玉树当风,姿容皎皎,场中人不由都为之注目。

谢翊只淡淡将诗放到了一旁,却去慢慢翻着诗稿,有咏春的,有颂圣的,有歌志的,他偶尔品评,又是只是递给身旁的谢翡,谢翡便也笑着读了品评一二。

不多时谢翊翻到了许孤的诗,拿起来读了读,不由微微皱眉,心道许莼说他的诗文一股老朽气,我还以为是有偏见,如今看来,快落到三甲实在是他真实水平,倒不必朕出手。

他笑着将手里的诗递给一旁的谢翡道: “卿看看,这就是前日卿说的,靖国公府上的公子了吧?&34;

谢翡拿了诗来看看到那“尧舜升平均此日,敢效涓埃报圣恩”的颂圣诗,实在太过端重老成,全无年轻人锐意奋发之意气,不由也微微有些皱眉,他对许孤原本也只是数面之交,对许莼印象才好些,但此刻是在君前,只是笑道: “正是靖国公长公子许孤。”

下边许孤

原本敬陪末座,只求不过不失,此刻慌忙起身出席下拜行大礼。

谢翊问道: “前日听顺王世子与朕说,靖国公府上两公子,长子会试得中,次子考入太学,如今看许卿果然年纪甚轻,看来靖国公府后继有人,靖国公也算教子有方了。&34;

许抓心跳如雷,激动万分,连忙叩谢道: “臣世代受君恩,敢不效死以报!”

谢翊和蔼道: “卿为钟鸣鼎食之家出身,身为长子,却不受恩荫,反从科举进身,实在是志向可嘉,堪为京里簪缨世家的表率。&34;

许孤连忙道: “臣为庶妻所生,臣弟许莼方为嫡世子,蒙圣恩荫入国子监。”

谢翊恍然:“原来令弟才是嫡世子,如此,靖国公治家有道,国公夫人贤德淑慧,嫡庶一视同仁教养,显亲扬名,当赏才是。&34;

他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去问下首的欧阳慎: “朕似乎记得,靖国公许安林似乎前阵子也领了什么差使,颇为勤勉。&34;

欧阳慎忙起身回话: “是,靖国公领了修缮北郊斋宫的差使,实心办差,很是勤勉。”谢翊点头: “宣靖国公也来陪宴,也是一段佳话。”

他身后的苏槐连忙派人去传诏。欧阳慎此时心中洞明,原来为着这今天一着啊。一时谢翊却温言考问了许孤几句经义,许孤本就长于此,自然是应答如流。

谢翊才笑着对谢翡说道: &34;难怪前日你和朕说,靖国公两位公子都聪敏能干,少年有才,果然如此,如今看许孤果然经义娴熟,可见是经过一番苦读的。&34;

谢翡固然没有说过这话,但此刻也只能含糊顺着皇上的话道: “伯玉少年老成,温厚和平,性子极慎重端方的。&34;

谢翊一怔: “伯玉?”

谢翡道:“是,许孤字伯玉。”说完微微一诧,《礼纬》云: “庶长称孟”,许孤是庶长子,缘何用伯?但平日来往,只是偶然听介绍,一掠而过,倒不曾细究这细微差别。

谢翊笑容淡了些,看了眼许孤,沉默了一会儿道: “这字不好,朕赐你一字,字恩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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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心中惶悚难安之时,幸好看到内侍禀报,靖国公许安林到了。一时众人注意力转移,许安林并不知状况,在内侍的带领下进来便大礼参拜,一边心中暗喜,幸而今日斋宫那边说材料没到他不用去,否则还不能来到这般快,哪能得这么大的脸呢,长子中进士,天子赐宴,一门荣耀啊!

谢翊见到许安林,面色也温和了些,勉励他道: “朕闻说你有三子,如今长子次子,俱有才干,可见你用心治家了,近来斋宫办差也极好,当嘉许才是。&34;

许安林面上激动得容光焕发,一个头结结实实磕下去: “臣谢皇上嘉许!”

谢翊看他果然生得好皮囊,偏只是一说话那草包之呆蠢气便冒了出来,惨不忍睹,他平日就不爱应酬蠢人,只得按捺着不耐温声又嘉许了几句。

这才徐徐问道: &34;朕幼时,依稀记得尔兄许安峰有进宫回事过,也是明白老成、才华过人的,可惜英年早逝了,如今想来,这性情样貌,依稀与许孤颇有些相似。若是尔兄有子,想来也与许孤一般无二了。可惜当时闻说身后无子,却有嫡兄弟,这才令你承了爵。”

许安林连忙挤出几滴泪来: “臣兄待我极好的,可惜身后无子承爵,我如今想来,时时悲伤!”

谢翊看着有些唏嘘: &34;如今你既已有三子,须得上报高堂族老,为尔兄过继承嗣,这才是孝悌守礼的人家。&34;

许安林忙道: “是有此意,臣母正在操持中。”

谢翊微微点头含笑,看了看许孤: “朕看许孤年少有才,不若朕做主,赐卿庶长子许孤过继于令兄,为其承嗣香火,如何?&34;

许安林一听正中下怀,连忙道: “臣全家谢皇上天恩!臣兄在地下,也定能含笑九泉了!”

谢翊听他回话语无伦次惨不忍睹,但也只作没听见,问许抓道: “许抓觉得如何?”

许荪连忙也拜道: “臣谢皇上天恩!”

谢翊这下满意了,勉励他道: “虽则出继到长房,奉养嗣母,但不可忘生父母生养教习之恩,尤其是嫡母之恩情。&34;

许孤汗流浃背,深深叩首: “臣凛遵君命。”

谢翊点头命他们都起身,转头命礼部尚书道: &34;礼部回去拟旨,嘉勉靖

国公、靖国公夫人治家有道、教子有方,当赏,再赐许燕出继为许安峰嗣子,继其香火,奉养嗣母,不令勋臣后继无人,身后凋零。”

礼部尚书慌忙出列领旨。

谢翊这一番造作后,才欣然命他们都返宴上,又命梨园进来献了一番歌舞,这才徐徐起身,在众人恭送下离开了琼林宴。

又过了几日,算着太学是休沐日了,谢翊才有选了个时间去了竹枝坊那里。许莼看到谢翊眉开眼笑: &34;九哥,九哥您这几日可好?&34;谢翊看他穿着大红麒麟真红纱袍,顾盼神飞,有些意外: &34;这是去了哪里,穿这么好看。&34;

许莼一怔,耳根立刻染红了: “今儿开了家庙行了过继礼了,才刚刚回来,热得我受不了,官府连继嗣文书都开好了。&34;

谢翊看他眉目都带着笑: “不觉得憋屈了?”

许莼摇头晃脑: “不是给您写了信吗?皇上下旨,出继我大哥……现在算堂兄了。嘿嘿嘿,皇上真是好皇上啊!本来大哥过继,长房拿走了所有好处,领的却全是祖母的情,二房白白养了这二十年一个进士,没等到反哺,就去供养长房去了。&34;

&34;如今皇上下旨,恩自上出,这人情都落在爹娘上,嘉勉我爹孝悌仁爱,我娘贤良淑德的圣旨,今日直接供在家庙了。有了这个圣旨,许家轻易再动不得我娘。我娘这个国公夫人的位置,如今才算是稳当了。&34;

许莼额发都还是湿的,显然累得很,但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还有许孤,他今后再怎么做官发达,全朝堂都知道他是我阿爹阿娘教养出来的,他怎么也不能忘了根本,虽然继嗣长房,奉养伯母,却不能忘了爹娘的生养恩义。&34;

谢翊微微一笑,许莼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在太学听到传闻,那日皇上听到我哥字伯玉,面露不喜,当即赐字改为字恩礼了,这又是恩又是礼的,显然是要他知恩守礼。可惜原本顺王世子恐怕是要荐他,如今反倒丢了脸。他这几日待我多娘,比从前还要恭谨上三分,待我也十分客气,明明中了进士出身,等着授官了,却闭门不出,极少出去。&34;

谢翊道:“庶长子如何能用伯,你和你爹就是不读书,你娘又是商户出身平日在内宅,才被人这么光明正大踩在脸上白白欺负了去,我平日劝你读书,没说错吧?&34;

莼脸一红: “九哥我知道从前荒唐了。如今回想起来,多半是我祖母早有打算要过继,但看着我娘在庶子庶女上十分大方,伯母那边又要顾着大姐姐,就拖着了。当然也可能是不是还想挑一挑,不过三弟从小读书也不太行。&34;

谢翊道: “论理长房无子承嗣,过继这事应由长辈、妻子早早办了,他作为庶长子在二房本来就尴尬,应当在你娘嫁过来之前就过继出去,如此对你娘也算尊重,长房自幼抚养,也有感情。两全其美,如今孩子长大成材了,才要过继,反使得两房生怨。&34;

许莼道:“可能原本就是要办的,就是故意留个庶长子先压我娘一头,之后又看我爹糊涂,我娘宽慈大方,索性就拖着。哎,我祖母从小待我真不错,但如今看来,她其实是有点儿偏心长房的,也怪我爹不成器吧。&34;

谢翊笑了: “你也说了,连皇帝都能碰上偏心的娘。”

许莼嘻嘻一笑,今日天气晴暖,他这一身大衣服一直没换,热得厉害,便和谢翊说道: &34;九哥您先坐坐,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回来陪您。”

谢翊点头,看许莼转身回房去换衣裳了,他便将许莼案头写的字拿起来看着写得如何,翻到一页,上头赫然写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子曰:废物。”

谢翊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将那卷纸拿了起来,想起前日的“人有良心,狗不吃屎”,这少年古灵精怪,心思实在跳脱,他将那卷纸拿起来,却见许莼已换了一身青纱袍出来,一眼看到他手里的字幅,面红耳赤: &34;九哥别看,我试新笔随手写的。&34;

谢翊唇角含笑,看他面上窘迫之极,耳根红透,肌肤莹润,也没有继续逗他,只是慢慢道: “是什么新笔?&34;

许莼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去抢谢翊手里那张纸,只能从一旁拿了一套笔来给谢翊看: “是蓝田笔,九哥喜欢就拿一套回去试试,我觉得有些硬度,好写,从前我偷懒,练字少。如今沈先生总嫌我字没筋骨,但这也不是一天能练成的。&34;

许莼顿了顿,看到谢翊若无其事将那卷纸塞到了自己袖中,然后接过那匣笔打开,取了一支起来对着光看笔锋。面越发烧得厉害,但却没胆子要回来,只能结结巴巴说话: “幸而掌柜们给我推荐,说蓝田笔好,用山野兔子的毛做的笔才好写,硬,专门

帮我定了几套紫毫的,昨儿才送来的,刚刚开笔。九哥要试试吗?&34;

谢翊点了点头,提了支中毫起来,许莼连忙将砚台移过来,谢翊蘸了墨水随手写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34;

许莼看谢翊一挥而就,将那首《摸鱼儿·雁丘词》流水一般写下来,笔力纵恣,潇洒遒美,一气呵成,直写到“来访雁丘处”,这才住了笔。

许莼盯着那“生死相许”,心怦怦跳如雷一般,直到谢翊转头看他,他才匆忙掩饰着喃喃道:

&34;九哥写得真好,我要裱起来挂墙上。&34;

谢翊微微一笑: “既要挂,那还是给你盖个闲章吧。”腰间取了章下来盖了上去。许莼看那章和之前给他写雏凤清声的章一样,是篆字“岁羽堂主”。

许莼道: &34;岁羽堂主,这是九哥的别号么。&34;

谢翊道:“恩,这笔是不错,写细楷极方便,送我一套吧。”比贡笔都还好用顺手些。

许莼连忙叫秋湖包上两套,拿给跟随的人,一边又和谢翊说: “九哥,眼看天气要热起来了,上次和您说过,我在京郊有个庄子,去年我在那里酿了不少樱桃酒,如今正好能喝了,这个时节划船钓鱼也好玩,九哥一起去散散心不?&34;

谢翊道:&34;好,等我看看哪日有空告诉你。&34;

许莼高兴极了: “说定了,九哥可一定要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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